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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顾朝朝
二月十四日这天,下午两点多。

    顾朝朝携着风雪和冷气走进了南市美术馆的待客大厅,抖了抖羽绒服上的雪花,抱怨着南市的鬼天气。

    靠海的南方海滨城市,合该是冬暖夏凉的气候啊。结果呢,仿佛只有一年四季只有两季,夏天热得像火炉,冬天到二月份了还能下场小雪。

    真见鬼!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女接待员,一身得体的黑色套装,裙装只到膝盖位置,穿着肉色丝袜的小腿全然暴露在冷空气下。

    嚯!

    顾朝朝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女接待嘴角扬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问:“小姐,请问您有邀请函吗?”

    邀请函?

    顾朝朝一愣,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问门票的事儿,于是从羽绒服的外兜里掏出叠得有些皱巴的门票递了过去。

    “给,是这个吧?”

    要不是许言清今天短讯轰炸她,顾朝朝宁愿待在解剖室里,也不愿意过来这种名利场。

    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的艺术展,就不是为了他们这些口袋空空的穷人办的,说难听点这所谓的艺术展,是专门为富商名流转移财产的遮羞布,跟洗钱没差。

    有多少艺术成分,就有多少水分。

    接过那皱巴地不成样子的邀请函,又打量了下眼前长卷发,穿黑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女接待嘴角的笑容都可疑地僵硬了。

    难道还真是她眼拙了?

    这位其实是个深藏不漏的顶级富豪?

    就跟广东那一代,穿着大裤衩人字拖,腰上一圈钥匙串的收租人一样?

    “那请您来这边签到。”

    接待员继续保持得体微笑,领着顾朝朝去往大厅里面,越往里走暖和,大理石瓷砖都被覆盖上了一层柔软的暗红色复古地毯,四壁都挂着各种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名人的画像。

    最后停在了展览室外面的小四方桌前,接待员躬身递过来一张签到表,然后将皱巴的邀请函尽力抹平压在了一叠整整齐齐邀请函的最下面。

    顾朝朝看了那叠邀请函一眼,实在汗颜。

    而后在签到表的最后随意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她转身要走,又来了另外两姑娘。

    一个姑娘手已经把上了展览厅的长柱形门把,静候着为她开门。

    另一个姑娘则笑着问她,“顾小姐要寄存外套吗?”

    顾朝朝立刻摇头,这鬼天气就算是室内,她也得穿羽绒服啊!

    那姑娘神情一顿,想要说什么,却被把着门把手的姑娘眼神制止了。

    客人的事情,少多管闲事。

    两人眼神一个来回,顾朝朝没看懂,展览室的大门就已经被她俩打开了。

    “请进。”

    门打开的瞬间,高级香薰的味道铺面而来。灯光暗淡,天花板上星河灿烂,周围蒸腾着干冰雾气,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政商名流,携着如花美眷,端着高脚杯,漫不经心似的走过矗立着的白色石膏雕塑,谈笑间抿一口杯中的红酒或香槟。

    有不少眼熟的明星。

    穿着红色鱼尾裙的当红女明星栗云薇,美艳妖娆地站在知名珠宝品牌海瑞温斯顿的中华区总裁的旁边,大概过几天就能在网上看到她成为品牌代言人的消息了。

    门一打开,就像跨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不过,这里面真热。

    顾朝朝脱下了羽绒服,顺便给许言清去了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穿着黑色西装,系着宝蓝色丝绒领结的男人就站在了她面前。

    骚包。

    顾朝朝撇了撇嘴。

    顾朝朝:“喊我过来干嘛?”

    许言清眼神挑剔地从她乱糟糟的羊毛卷发型,到她灰色的高领羊毛衫,再到打量她的黑色束脚裤和行军靴。

    眉头皱得死紧。

    “你就穿着成这样过来了,我送你的礼服呢?”

    朝朝眼神丝毫不慌,理直气壮:“卖了!”

    闻言,许言清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朝朝更是不慌不忙。

    “我现在经济紧张,现在大冬天外面下雪冷得要死,我要穿那条露胳膊露腿的裙子出来,不得感冒啊,我感冒你付医药费?既然那条裙子我穿不上,给它转卖了,还算资源解决可持续发展呢!”

    许言清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最后想了想,冷笑了一声:“卖了多少?”

    顾朝朝伸出五个手指头,笑眯眯:“五千!值吧,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买了。”

    许言清静静地看着顾朝朝,看得她心头发毛。

    “怎么?它不值这个价?”

    “呵,你再添一个零卖,它也值。”

    顾朝朝瞳孔地震。

    “靠!”

    好家伙,现在联系那个买家要涨价,还来得及吗????

    许言清见她那懊恼样子,心头那口恶气总算舒畅了。

    言归正传,顾朝朝倒是不知道许言清这连个钢琴版《小星星》都弹不好,艺术细胞堪为零的家伙,居然有闲情逸致来参加雕塑展了。

    “这里有案子?是艺术品失窃?预告杀人?还是藏着连环杀手?”

    许言清看了她半天,强行扯出一抹笑:“我来买雕塑,不可以吗?”

    顾朝朝可不信,她啧了声:“你可算了吧,你银行卡里几个钱都给冻上了,饭都要吃不上了,还买雕塑?逗呢!”

    女人要是不爱了,就是这种嘴脸了?

    许言清还记得高中时候的顾朝朝对他那是一个殷勤,和现在一对比,简直是不把他当人了,实在是心有戚戚。

    “那边就是冻结我卡的人——江叙,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旁边的是……他的妻子,颜韫,也是我的老同学。”

    他话语间可疑地顿了下。

    顾朝朝朝他视线看去,那是个穿着薄荷绿旗袍的女子,背影纤细柔美,长发松散地用木簪子攒着,没看到正脸,光是轮廓,便觉得很美。

    那大约就是他口中的颜韫吧。

    她定了定地看了那女子几秒,反而笑了:“我当初喜欢你那么久,还以为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呢,原来你喜欢的是这款啊!不过,你口味也真重,喜欢弟弟的妻子,是什么特殊的性.癖吗?你还是死心吧,这么大一个展览,各方名流,颜小姐她丈夫可是把她捧上了天,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

    许言清肉眼可见的脸色发沉:“胡说八道什么?”

    顾朝朝继续笑了笑。

    “哟,这就气上啦?我这张嘴,口无遮拦的,什么都敢说。这颜小姐还真是你软肋了,一戳就急的。”

    她笑得时候带了点苦涩,但是她才不要让这臭男人得意。

    偏要戳他心窝子。

    按照这架势,两人没说几句话,就散了。

    走之前,许言清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古怪地很。

    顾朝朝也没管,许言清这无利不起早的男人,大概是冲着江叙来的,他的银行卡总得解封不是?

    至于那位颜小姐……

    顾朝朝脸色有些不大好。

    一位雕塑家曾经说过:雕塑学得好的人,一定是有足够的热爱,其次是能吃苦头,有耐心。

    顾朝朝穿过大半个展览室,尽管她对这位女雕塑家有着先入为主的不喜,甚至恶意地觉得她是靠有钱的丈夫才获得艺术界的认可,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恶意的揣度是被嫉妒蒙了心。

    颜韫,她可是年少成名的天才雕塑家啊。

    展览室的石膏像,或许甚至不能称之为石膏顽石,巨大的几乎两米高的石像,没有丝毫顿感,女性的身体像是纱一样柔软,雕塑的表情神态,细腻自然到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体。

    能做出这样的雕塑,绝对不是那种靠男人过活,柔弱又不能自理的女人。至少那两米多不知道有多重的石膏都是她自己翻来覆去的吧。

    顾朝朝感慨:当真是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春夏秋冬的展厅后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小厅,那边只摆放了一个展品,还被蒙上了层白布,四面有三面是硕大的落地窗户,明亮的光照射进来,显得格外圣洁。

    顾朝朝脚步顿住,右侧的落地窗边站着个女子,似乎在朝着外头看什么。

    薄荷绿旗袍,木簪子。

    是颜韫。

    鬼使神差地,顾朝朝向她走了过去。

    “颜小姐?”

    顾朝朝后来把这一行为解释为,她一直见到的都是颜韫的背影,怎么着也要看看人家的正脸是怎样的吧!

    毫不夸张地说,颜韫转头过来的那一刹那,把顾朝朝给看愣了。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呢?

    学了这么多年的解剖学,她可以精准地向助理法医描绘出人脸上每一块肌肉的名字结构位置损伤,用来形容一个美人,属实冒犯。

    那就说说她的眼睛。

    颜韫的眼底非常清澈,一眼望到底的那种澄澈。二十七八的年纪,同龄人大概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眼睛里全是麻木和疲惫不堪了,就比如她。

    可面前的女子,却仍然保持着那种清澈。

    难怪,这些个内心沧桑满身伤痕的人会被她吸引。

    顾朝朝笑了笑,她自己输的也不亏。

    “你是雕塑家颜韫吗?你好,我是顾朝朝,南市重案组法医。”

    颜韫听着一愣。

    她看着面前的女孩良久,仿佛跨过时空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她。

    朝朝,变了很多。

    可又好像没怎么变。

    颜韫闷笑了声:“你好,朝朝,我是颜韫,很高兴在这个展会上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