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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星:你骗我
    星辉照耀白道上

    文/池沁洋

    童璘导航也未开,驾轻就熟转向城西开去。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开开停停,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护城河西。

    童璘握着方向盘沿河路开,河边右侧是密密麻麻的80年代的旧小区,静静地立在城市的一隅,沉默地诉说着所经过的岁月。

    日新月异的繁华都市,偶有几处静谧幽深的街道,隐隐透着一股历史的沧桑,古典的韵味和少有的充实。

    在树荫的遮挡下忽隐忽现圣和堂中医馆的招牌,她慢慢减速,在圣和堂门前的停下。

    车刚停稳,童璘留在车上,尉迟昀靖先下车绕到了主驾,打开车门从善如流,解开安全带将她打横抱起。

    童璘连忙双手抱紧他,她身量轻,在他怀中蜷着,却有种敢怒不敢言的悲愤,瞪了他一眼,又舍不得骂,“你骗我!”

    尉迟昀靖并未辩解,漆黑幽沉的眼睛里有深邃不可辩的情绪,却板着脸道:“要抱着进去,还是自己走进去?”

    童璘认真地考虑了几秒,似乎做了个思想斗争,看到街上很多街坊邻居投来异样的目光。无奈之下,她只好轻声道:“自己走。”

    尉迟昀靖把她轻轻放下,牵住她的手走在跟前。童璘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信步走进圣和堂。

    圣和堂门口竟然挂着一个牌:今天休息不营业。

    就是为了见她,特意不营业?

    童璘心理压力好大啊,去谈几个亿的项目都没此刻紧张。

    都这个点了,罗慧茵应该不会出现吧?

    圣和堂是尉迟家祖传的中医馆,尉迟家代代为中医。依尉迟家族谱记载,尉迟家的第一代医师,因医术精湛被朝廷太医院破格升为太医。因为朝廷的明争暗斗,之后就再无人入宫,从第二代医师传人开始,在京城开了一家名为圣和堂的中医馆,传承至今。  

    尉迟昀靖的曾祖父为了儿子传承他的衣钵,故爷爷出生时取名尉迟圣和。爷爷自幼跟随父学习中医,悬壶济世七十载,诊治病患数不胜数。爷爷退休前是中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院长、中医界泰斗,是闻名遐迩的国医大师、中医药大学特聘教授。

    爷爷在中医急症、温病学、疑难病等领域,均取得较高成就,有“中医急症高手”之称。重创新,独创了针灸对穴理论,发明“无痛进针同步行针法”,用自己精湛的医术,攻克“中医治急症”难题,证明了运用中医非手术疗法也能治好危重急难病症。他还特别重视中医的传承和发展,一生深研中医精髓,勤求古训、博采众方,他研发的制剂配方位列国家指定的中医院急症抢救药品之一。

    最初,圣和堂中医馆是奶奶打理,奶奶是曾祖父的得意门徒,曾祖父年老无法打理中医馆后,奶奶辞去医院妇科主任一职,专心经营圣和堂,下半生时间都在圣和堂里做坐堂医生。爷爷退休后,和奶奶联手打理圣和堂。

    爷爷有空的时候就看看书,写写毛笔字,出版过几本中医书籍。奶奶负责料理爷爷的起居饮食。

    这些年,许多中医师慕名而来想拜爷爷门下,爷爷愿意指点一二,却拒绝收徒弟,因为爷爷一直有个心愿,就是他的子孙可以师承他的衣钵,可是尉迟昀靖的爸爸尉迟仁成喜欢西医,唯独尉迟昀朗喜欢中医。

    但是尉迟昀靖却比尉迟昀朗更为优秀,记穴位快而准,辨别药材只需闻过一次那药材的味道便知晓是哪种药材,天生嗅觉灵敏。他也敢于尝药,如神农氏尝百草,把每种药材的药性记得又劳又快。对于这样一个天才少年,爷爷满心喜欢,觉得他后继有人,他的孙子可以把他毕生所学发扬光大。

    爷爷以为可以培养尉迟昀靖,可在这教育方面,爷爷和罗慧茵就产生了分歧。罗慧茵坚持让尉迟昀靖出国留学,一个儿子学西医,一个儿子留在国内学中医。

    尉迟昀靖如愿收到了哈佛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尉迟昀朗也不负所望地考上了北京中医药大学,全家高兴了几天。可惜事与愿违,如果没有尉迟昀朗提议的那场同学聚会……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自从尉迟昀朗出事之后,爷爷痛心疾首,他的衣钵后继无人,成了爷爷这生的遗憾和心病。

    尉迟昀靖出国后几年,他父母搬到中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附近的悦山雅苑新家,爷爷奶奶念旧仍住在这所老房子里,守住圣和堂,等尉迟昀靖学成归来继承圣和堂。

    十年未归,尉迟昀靖想多点陪伴爷爷奶奶,就没去父母的新家住。

    中医馆在一楼的临街商铺,二楼居住。爷爷把两层楼打通,直接从圣和堂内入二楼,不用走小区大门。

    圣和堂中医馆的牌匾的题字厚重苍劲,高悬于门楣。

    尉迟昀靖走进了古朴清雅的楼阁,一入馆,“圣德上善,和而不同”的木匾映入眼帘,袭面而来的是醇厚的中药香,身心即被视觉、嗅觉和听觉融化,松缓下来。这与医院消毒液味道的惯常记忆形成了强烈反差,中医的“味道”更让人觉得美好。

    厅堂宽敞明亮,四壁典型的中式风格,栋、梁、窗、格皆为木艺,很多病人还以为误入了一家茶艺会所,有穿越至明朝时代的错觉。

    馆内最为醒目的是百子柜,四周数千药屉构成的药柜较为壮观,这算是私人中药馆规模最大的药柜。

    儿时的记忆就像老旧电影的画面一样,多年未变,爷爷依旧坐在办公桌前为病人把脉诊症,奶奶依旧站在百子柜前抓药。

    小时候,爸妈上班,爷爷奶奶带着他们兄弟俩在这医馆爷爷帮人看病,奶奶边照看他们边负责看病、抓药,有时也会帮邻居煎药。圣和堂是他们玩耍成长的地方,浓浓的药材味是尉迟昀靖最熟悉的味道。

    爷爷从小就教尉迟昀靖他们怎么配药材,怎么称药材,一家人都会抓药,包括他妈妈罗慧茵也懂。尉迟昀靖第一次抓药时,生怕出错,抓好了药,拿去给爷爷确认。爷爷就戴上老花眼镜,打开药包,用指头一点一点慢慢地将药划过,有的还要拿到鼻子下闻闻,每包药都检查,才让病人拿走。

    进屋刚绕过屏风,童璘就见到了坐在书桌前挥毫泼墨的爷爷尉迟圣和。

    还好,只有爷爷在。

    童璘抬眼看去的刹那,爷爷也正好侧目看来,与十年前见面时不同,爷爷苍老了许多,颇温和地对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拘束。她在爷爷面前恭敬内敛不少,“爷爷的字越来越好了。”

    爷爷顿了两秒,才低声道:“你看过我的字?”收笔,挂于笔架上。

    内行就知道他写得颇像古时的“狂草”缺少一气呵成的神韵,可是很能忽弄外行人,他是热爱书法之人,也是闲着无聊练字打发时间,压根没想过成为什么书法家。

    童璘脸上笑意明艳,眼睛闪着星光似的,她神色坦然地解释道:“尉迟昀靖经常拿着你发给他的字,临摹练习。”

    爷爷面相虽冷,但久别见面还算和蔼,起码他的善意安抚了童璘从迈进圣和堂起就不断翻腾的不安。

    而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尉迟家深得不可跨越的沟壑……更像是不存在一般。

    爷爷奶奶都是慈祥的老人家,一直待童璘客客气气的。

    童璘脑海里浮现奶奶慈祥的容颜。当年,罗慧茵一直责怪她害死尉迟昀朗,奶奶不但没怪罪于她,还帮她治耳鸣。她不知道爷爷奶奶是看在尉迟昀靖的份上,爱屋及乌还是什么,总而言之,奶奶是个慈祥心善,深明大义的好人。

    爷爷打量着童璘,看她脸色不好,叫她伸手让他把脉。她身体好得很,没有什么不舒服?

    童璘左右两只手都把过脉,爷爷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看着尉迟昀靖,叫他帮她把一次脉,“小子,你说说,脉象和是什么问题?”

    尉迟昀靖照做,一边把脉,一边流利地答道:“咽喉乳蛾及扁桃体充血红肿,上有小脓肿。身热面赤,鼻塞,吞咽困难,口渴欲饮,舌苔薄白微黄,舌边尖红,脉浮数。”

    爷爷深看了他侧脸几秒,又问:“要怎么治?”

    尉迟昀靖小心求证:“风热犯表,热郁肌腠,卫表失和,肺失清肃。需要辛凉解表,对吗?”

    以前远隔千里,他对她的关心只能停留在提醒她多喝水,按时吃饭,准点休息之类没温度的话语上。现在回到她身边,也无奈,虽则是医生,毕竟他现在还没就职。

    中医学讲求辩证论治,辨别症候才能对症下药。他没有中医执业医师证,他不敢有违医生操守帮童璘诊症开药。必须把童璘骗回来,让爷爷辩证开药。

    爷爷听完甚感欣慰一笑,移步到办公桌前,在本子上写了几味药名。“快去抓药,抓完上去叫奶奶煎了。”

    对于尉迟昀靖刚才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病症,童璘听得一头雾水。她转头就对上尉迟昀靖炙热的眼神,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十分愉快。

    童璘以为嘴角脸上有东西,下意识伸手去摸,却见他唇边笑意越来越大,她手指微顿,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微微低下头,长睫毛颤了颤,在心底叹了口气。

    两人浓情蜜意地对视了一眼,“你先跟爷爷聊聊天,我去抓药。”尉迟昀靖拿着药方走去百子柜前,剩下童璘自己对着爷爷,浑身不自在。

    我跟爷爷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