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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后宫乱
    “造孽啊!恶毒!凶残!”

    重华殿内,太上皇赵昚拍案而起,气得白胡子直抖,骂道:“符婕妤已怀孕七个月,皇后竟让其堕胎,还将胎儿送去嘉明殿示众,简直惨无人道!”

    身侧的太上皇后谢氏虽然端坐着,却面呈戚色,声音颤抖:“可怜了符婕妤……”

    赵昚已是怒不可遏,令道:“传三儿,还有那悍妇,今日朕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恭立殿内的内监执事连忙传口谕去了。不消片刻,皇帝赵惇和皇后李凤娘双双赶到,赵惇见着父亲,双膝跪地,刚想匍匐行大礼,旁边的李凤娘悄然拍拍他的屁股,赵惇便愣愣地直起身子。

    赵昚尚在气头上,也顾不得礼数讲究,冲着二人骂道:“符婕妤都堕了胎,朕又失去了一名皇孙,你俩倒好,还在福宁宫里享乐!”又指着李凤娘斥责,“你贵为皇后,却嫉妒陷害后宫嫔妃,皇后的懿德高风何在?”

    赵惇咳了咳,刚想解释,李凤娘忽然惊愕道:“符妹妹流产了?昨日还好好的……”哽了哽声音,满是委屈,“皇媳妇怎么会嫉妒符婕妤呢?分明是有人想陷害皇媳妇,父皇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呀!”

    “你——”赵昚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凤娘又道:“此事父皇听谁胡诌?自皇上登基这一年来,皇媳妇操持后宫,向来克勤克俭以致夜不能寐,可是后宫屡次滋生事端,事事针对皇媳妇。父皇,皇娘,皇媳妇既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事本应先禀报皇媳妇,现今皇媳妇反倒成了后知后觉,这是为何?”

    “胎儿出现在嘉明殿,你又作何解释?”赵昚反问道。

    “这就更奇怪了。”李凤娘全然吃惊不小的样子,“父皇、皇娘,您们试想想,嘉明殿是皇上进膳之所,只属皇上和皇媳妇二人,皇媳妇会傻里吧唧将胎儿放膳房?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再说,胎儿是从符婕妤肚子里落下来的,活的死的都由着她,一个死胎她当娘的不拿到后院埋了,怎番出现在膳房里?皇媳妇想想都觉得恶心,回去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一番话下来,赵昚与谢氏面面相觑,赵昚唯恐多事,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此事不必深究,免得传出去有失皇家体面。符婕妤失子,你们好生安慰便是。”

    谢太上皇后生性敦朴柔顺,此时也叹道:“你既已统率后宫,我自然无权加以干涉。只是望你遵循法度,全心全意。”

    李凤娘连连称喏。

    赵昚望了望一言不发的儿子,缓和了语气说道:“朕知道你心情难过,你们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得来的皇子何其珍贵,可惜又失去了一个。朕老了,眼花腰不直的,不想管你们的事了。大宋江山都交给你,你向来恭维孝顺,以后多来重华殿看望看望我们这些老头老婆子。”

    赵惇忙称是,由李凤娘搀着告退。

    赵昚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朝谢皇后说道:“此事不要让太皇太后知道,这几天由捷儿陪着,她正在兴头上呢。哎……三儿比想象的懦弱,如若这江山交给捷儿的父亲,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官家难道后悔了?”谢皇后委婉道。

    赵昚沉沉一叹:“不是后悔天下给了三儿,朕后悔的是李凤娘,后宫之位怎么会是她?……难道天意如此?”

    李凤娘随赵惇回到寿康宫,摘下饰在双颊的珍珠,重重地甩在大铜镜面上,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凤娘开始肆意地骂道:“什么父皇、皇娘,都快入棺材的人了,还变着法子管我!今日一个太上皇后,明日出来个太皇太后,本宫才是后宫之主!那个七老八十的,合着是个四朝皇后我还尊着她,那姓谢的出身卑微,哪儿轮得上她说三道四!”

    “好了,你就少骂几句。”赵惇歪在龙榻上,有气无力道。

    “臣妾今日差点被他们骂死了,皇上还护着她,她又不是你亲娘。”李凤娘更为生气,“还有寿皇还一口一个‘朕’,都让位一年了,管这管那的,故意气我们不成?”

    赵惇心头一阵烦躁,说话依然无力:“你说,朕又能怎么办?他都管朕四十多年了。既已即位,大事小事还要向他禀告,朕这算什么皇帝?”

    “真当皇上是个摆设了,这皇帝当得可真窝囊。还有扩儿都二十二岁了,还是个嘉王。皇上啊,您可要多替扩儿考虑考虑,臣妾就他一个宝贝儿子,扩儿的风头可别让外人抢去了。就说明州那个赵捷,当初年纪小,娘又死得早,臣妾倒没觉得他有什么厉害之处。前几天见到他,换了个人似的,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说话又伶俐,把个太皇太后哄得……”

    李凤娘絮叨了半天,发现未有动静,回头见赵惇正踮手踮脚往殿外走,喝问:“皇上上哪儿去?”

    “不就是符婕妤流产……朕去探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赵惇讪笑,嚅嗫道。

    结婚二十余年,这个大他两岁的女人,容貌不再年轻,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可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妒悍,更习惯事事依赖与她。如果她是棵大树,他就是依附在大树上的蛀虫,怎么样也脱不掉。

    李凤娘开始双拳捶胸,哭天抢地的喊道:“我的扩儿哦,快来瞧瞧你娘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你娘刚在重华殿受了一顿委屈,回头你父皇又想去找那个狐狸精了,没人疼你娘啊!想当初你娘嫁给你父皇,那可是明媒正娶,一路走来多少坎坷多少艰辛,才使你父皇登上皇位,多不容易啊!要是没有你娘,你父皇哪有机会当皇帝?如今龙位还未坐稳,你父皇就想把你娘丢在一边了!”

    一顿哭闹,赵惇马上变得手足无措,慌忙扶住皇后,用热巾擦拭皇后的眼角,忙不迭的安慰道:“皇后今日受委屈了,是朕不对,朕陪皇后才是。符婕妤之事,由皇后处理。”

    李凤娘这才收起眼泪,道:“符婕妤丧子,也不为难她了,赏些上好补药让她养养身体。”

    “对对,皇后宽厚大体,朕心甚慰。”赵惇忙道。

    如此折腾了半天,赵惇就觉得乏累,躺在床榻上休息,不一会儿发出阵阵呼噜声。李凤娘站起身,径直走向殿外,守在外面的贴身内监趋前听候。

    李凤娘目光一凛,声音阴沉沉的:“先把符婕妤宫里的奴才们处理了。还有膳房里的,挑几个处理,给奴才们颜色瞧瞧,谁嚼舌根就休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