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警觉
临安皇城。
白日里的众安桥一带，虽然没有夜里箫鼓喧空、灯火煌煌的热闹景象，却又有了花影蝶飞的另一番风姿。这里是最繁华的娱乐场所，别说是类似清蟾楼那样的大户，就是背街小巷，也藏些瓦子勾栏，或奢靡，或精巧，或宛转。沿路看去，廊桥雕槛中、风亭水榭里，穿着五彩的女子喂鱼赏花，左右顾盼，莺声燕语不断。
懿阳郡主在驸马周文韬的陪同下，照常来到清蟾楼巡查。二当家郭宣娇在楼上迎候，禀述这月楼内业绩，并呈送报表让郡主、驸马明察。
郡主慢悠悠翻阅报表，忽然关切的问：“宣娇，你的手怎么啦？”
郭宣娇的手腕有块淤青，袖口藏得好好的，呈报时不慎露了一点，却被郡主敏锐的眼睛瞧见了。宣娇想了想，跪在郡主的面前。
“跪下为何？”郡主讶异道。
十年前，一批来自金国的逃难灾民涌进了临安城。在众多的孤女之中，郡主挑中了外貌清秀的郭宣娇，派高手传授其武艺，并亲自授业训教。郭宣娇也是聪慧绝顶，逐渐成为赤狐馗里重要一员，郡主将其当作心腹近人，并将清蟾楼二当家之重任交与她。郭宣娇管理清蟾楼才过一年，就将勾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郡主大为满意。她正考虑如何赏赐，却见宣娇突然跪地请罪，不禁大为惊讶。
宣娇回答道：“昨夜楷王殿下来到清蟾楼，要奴婢帮忙还酒菜钱，奴婢不认识楷王，以为有人冒充，对其多有不敬之举。今早派人一查，原是真的，奴婢心下忐忑不安，故向郡主请罪。”
郡主闻言，噗嗤笑了：“小孩子闹闹没什么。是他打伤了你？阿捷武功多有长进啊。”
“不是。是另外一个男人上来救楷王，奴婢与他过招，没想到落了下风。”宣娇语气里带着愧意，“奴婢一直以为，偌大的皇城无人是敌手。”
郡主专注地听着，惊讶不已：“虽说强中自有强中手，能够与我赤狐馗过招的，本郡主既忌惮又敬畏。这人好生厉害，可是留下姓名？”
“他说他只是一名游商，名叫慕容羽晖。”
“慕容羽晖……”郡主颇有兴趣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时，身边的周文韬蓦地想起什么，提醒道：“记得上次提起襄阳来的年轻商人，送给嘉王红白芙蓉图的那位，就叫慕容羽晖，莫非就是他？”
“扩儿的座上宾？”
郡主警觉起来，沉吟片刻，道：“此人能文能武，还做大买卖，不光认识扩儿，还认识阿捷，本事可真大啊！”
宣娇禀道：“奴婢已经查明此人行踪，一早已随楷王去了明州。”
郡主点了点头，令道：“派人传话燕狐，查明慕容羽晖去明州的用意，注意其动态。若是正当生意，就想办法驱其离开明州。一个突然降临的陌生人，又来往于长江南北，当今之势，不得不防。”
交代完毕，郡主悄然从后门离开清蟾楼，另往周家的金银铺去了。周家的宅铺在临安不下百家，小至货行，大到鱼市，遍布各处，繁盛至极。金银铺在金兵搜查荆平纲之时，也曾被扫掠一空，好在大件已经收藏起来，周围的药铺、瓦舍等地未受遭殃，损失算是极少了。
郡主独自安然坐在前楼窗前，呷着茶，俯瞰街道车马来往，聆听小贩拖长声音在吆喝。
黑衣男子悄然出现。
“柳志，查到那个宫女的下落了？”郡主问道。
“禀郡主，宫中禁地，奴才为防惊动皇后，迟迟不能进入。好在通过尚食局，找到了当时王善玉所处的尚食官，利诱之下，那人愿意面见郡主指证。”
郡主心内狂喜，忙道：“传她上来。”
尚食官几乎是爬着上了楼，一见郡主，伏地不起。郡主一改往日的威仪，显得和颜悦色，亲自弯身将尚食官扶起，道：“尚食官大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变着法子送好吃的糕饼给本郡主，从不间断，本郡主还未重酬感谢呢。”
“以前都是王掌膳送的，她竟对郡主不敬，只怪奴婢做事不周，还请郡主恕罪。”尚食官战战兢兢道。
郡主体谅一笑：“王掌膳是在调入嘉明殿之后，才做出对本郡主不敬之举，在尚食官大人那里还是守本分的。嘉明殿属于皇后亲管，连你们这些做尚食官的也无从插手，本郡主怎可怪罪你们呢？”
尚食官感激极了，再次匍匐谢恩。
郡主这才问道：“三月十五那日，王掌膳并未送糕饼，而是由另一位宫女送了，你可知道那宫女是谁？”
“禀郡主，那日之事奴婢还记得。王掌膳来了月事身体不适，不想往郡主府送点心，偏叫姚之芸那丫头替她送了，为此奴婢还与王掌膳有过争执。”
“姚之芸？”郡主心内牢牢记下这个名字，又问，“那她人呢？”
“不久姚之芸被派往嘉明殿外膳房，奴婢还见到过几次。可是后来王掌膳被皇后娘娘看中，也调派到嘉明殿，权力高过尚食官，奴婢就再没机会见到那丫头了。”
郡主心里有数，吩咐下人将酬金送上，待尚食官谢过下楼，又将柳志叫了过来。
“原来那个宫女叫姚之芸，在嘉明殿的膳房里。”
郡主一派释然，露出久违的笑意：“柳志，姚之芸你是认识的。接下来，本郡主要想尽办法让她出宫，我要扒了她的皮！”
再说尚食官回到宫中，直接到了皇后的慈无殿，将酬金悉数交出。
李凤娘听完禀述，也是惊讶不已，疑惑道：“郡主找你，竟是打听一个小宫女的下落，却是为何？”
尚食官回道：“奴婢忠于皇后娘娘，唯恐有对娘娘不利的地方，自是不敢多言，只说到姚之芸被调派到嘉明殿外膳房，以后的事一概不知。”
“以后的事，你当然不知。”李凤娘哈哈大笑，满意道，“尚食官大人对本宫忠诚，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些酬金你拿去，本宫另赏。”
李凤娘叮嘱几句，摆了摆手，尚食官伏地谢恩，退出。
李凤娘的眉心纠结起来，思忖道：“那个姚之芸，怎么会引起郡主的注意？郡主为何要打探姚之芸的下落？难道有什么把柄在姚之芸的手中？”
在殿内徘徊走动了良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着：“昨日扩儿跑到宫里来，吵着闹着要姚之芸。这个姚之芸，是有多大的本事，惊动了这么多人？这种女人，本宫大意不得。”
不知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阴阴地笑了：“如此甚好。待找个机会，本宫放出点风声，本宫倒要看看，你这个懿阳郡主想搞什么花招？”
白日里的众安桥一带，虽然没有夜里箫鼓喧空、灯火煌煌的热闹景象，却又有了花影蝶飞的另一番风姿。这里是最繁华的娱乐场所，别说是类似清蟾楼那样的大户，就是背街小巷，也藏些瓦子勾栏，或奢靡，或精巧，或宛转。沿路看去，廊桥雕槛中、风亭水榭里，穿着五彩的女子喂鱼赏花，左右顾盼，莺声燕语不断。
懿阳郡主在驸马周文韬的陪同下，照常来到清蟾楼巡查。二当家郭宣娇在楼上迎候，禀述这月楼内业绩，并呈送报表让郡主、驸马明察。
郡主慢悠悠翻阅报表，忽然关切的问：“宣娇，你的手怎么啦？”
郭宣娇的手腕有块淤青，袖口藏得好好的，呈报时不慎露了一点，却被郡主敏锐的眼睛瞧见了。宣娇想了想，跪在郡主的面前。
“跪下为何？”郡主讶异道。
十年前，一批来自金国的逃难灾民涌进了临安城。在众多的孤女之中，郡主挑中了外貌清秀的郭宣娇，派高手传授其武艺，并亲自授业训教。郭宣娇也是聪慧绝顶，逐渐成为赤狐馗里重要一员，郡主将其当作心腹近人，并将清蟾楼二当家之重任交与她。郭宣娇管理清蟾楼才过一年，就将勾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郡主大为满意。她正考虑如何赏赐，却见宣娇突然跪地请罪，不禁大为惊讶。
宣娇回答道：“昨夜楷王殿下来到清蟾楼，要奴婢帮忙还酒菜钱，奴婢不认识楷王，以为有人冒充，对其多有不敬之举。今早派人一查，原是真的，奴婢心下忐忑不安，故向郡主请罪。”
郡主闻言，噗嗤笑了：“小孩子闹闹没什么。是他打伤了你？阿捷武功多有长进啊。”
“不是。是另外一个男人上来救楷王，奴婢与他过招，没想到落了下风。”宣娇语气里带着愧意，“奴婢一直以为，偌大的皇城无人是敌手。”
郡主专注地听着，惊讶不已：“虽说强中自有强中手，能够与我赤狐馗过招的，本郡主既忌惮又敬畏。这人好生厉害，可是留下姓名？”
“他说他只是一名游商，名叫慕容羽晖。”
“慕容羽晖……”郡主颇有兴趣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时，身边的周文韬蓦地想起什么，提醒道：“记得上次提起襄阳来的年轻商人，送给嘉王红白芙蓉图的那位，就叫慕容羽晖，莫非就是他？”
“扩儿的座上宾？”
郡主警觉起来，沉吟片刻，道：“此人能文能武，还做大买卖，不光认识扩儿，还认识阿捷，本事可真大啊！”
宣娇禀道：“奴婢已经查明此人行踪，一早已随楷王去了明州。”
郡主点了点头，令道：“派人传话燕狐，查明慕容羽晖去明州的用意，注意其动态。若是正当生意，就想办法驱其离开明州。一个突然降临的陌生人，又来往于长江南北，当今之势，不得不防。”
交代完毕，郡主悄然从后门离开清蟾楼，另往周家的金银铺去了。周家的宅铺在临安不下百家，小至货行，大到鱼市，遍布各处，繁盛至极。金银铺在金兵搜查荆平纲之时，也曾被扫掠一空，好在大件已经收藏起来，周围的药铺、瓦舍等地未受遭殃，损失算是极少了。
郡主独自安然坐在前楼窗前，呷着茶，俯瞰街道车马来往，聆听小贩拖长声音在吆喝。
黑衣男子悄然出现。
“柳志，查到那个宫女的下落了？”郡主问道。
“禀郡主，宫中禁地，奴才为防惊动皇后，迟迟不能进入。好在通过尚食局，找到了当时王善玉所处的尚食官，利诱之下，那人愿意面见郡主指证。”
郡主心内狂喜，忙道：“传她上来。”
尚食官几乎是爬着上了楼，一见郡主，伏地不起。郡主一改往日的威仪，显得和颜悦色，亲自弯身将尚食官扶起，道：“尚食官大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变着法子送好吃的糕饼给本郡主，从不间断，本郡主还未重酬感谢呢。”
“以前都是王掌膳送的，她竟对郡主不敬，只怪奴婢做事不周，还请郡主恕罪。”尚食官战战兢兢道。
郡主体谅一笑：“王掌膳是在调入嘉明殿之后，才做出对本郡主不敬之举，在尚食官大人那里还是守本分的。嘉明殿属于皇后亲管，连你们这些做尚食官的也无从插手，本郡主怎可怪罪你们呢？”
尚食官感激极了，再次匍匐谢恩。
郡主这才问道：“三月十五那日，王掌膳并未送糕饼，而是由另一位宫女送了，你可知道那宫女是谁？”
“禀郡主，那日之事奴婢还记得。王掌膳来了月事身体不适，不想往郡主府送点心，偏叫姚之芸那丫头替她送了，为此奴婢还与王掌膳有过争执。”
“姚之芸？”郡主心内牢牢记下这个名字，又问，“那她人呢？”
“不久姚之芸被派往嘉明殿外膳房，奴婢还见到过几次。可是后来王掌膳被皇后娘娘看中，也调派到嘉明殿，权力高过尚食官，奴婢就再没机会见到那丫头了。”
郡主心里有数，吩咐下人将酬金送上，待尚食官谢过下楼，又将柳志叫了过来。
“原来那个宫女叫姚之芸，在嘉明殿的膳房里。”
郡主一派释然，露出久违的笑意：“柳志，姚之芸你是认识的。接下来，本郡主要想尽办法让她出宫，我要扒了她的皮！”
再说尚食官回到宫中，直接到了皇后的慈无殿，将酬金悉数交出。
李凤娘听完禀述，也是惊讶不已，疑惑道：“郡主找你，竟是打听一个小宫女的下落，却是为何？”
尚食官回道：“奴婢忠于皇后娘娘，唯恐有对娘娘不利的地方，自是不敢多言，只说到姚之芸被调派到嘉明殿外膳房，以后的事一概不知。”
“以后的事，你当然不知。”李凤娘哈哈大笑，满意道，“尚食官大人对本宫忠诚，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些酬金你拿去，本宫另赏。”
李凤娘叮嘱几句，摆了摆手，尚食官伏地谢恩，退出。
李凤娘的眉心纠结起来，思忖道：“那个姚之芸，怎么会引起郡主的注意？郡主为何要打探姚之芸的下落？难道有什么把柄在姚之芸的手中？”
在殿内徘徊走动了良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着：“昨日扩儿跑到宫里来，吵着闹着要姚之芸。这个姚之芸，是有多大的本事，惊动了这么多人？这种女人，本宫大意不得。”
不知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阴阴地笑了：“如此甚好。待找个机会，本宫放出点风声，本宫倒要看看，你这个懿阳郡主想搞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