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谭爷
“上次喝了之芸姑娘的华顶云雾茶，谭某可是记忆深刻。留下地址以后，姑娘久未出现，正纳闷是不是忘了？”
谭爷大笑，指着羽晖，问道：“这位是……”
之芸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商客慕容先生，来明州城做些生意。因为人生地不熟，小女子代为引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正巧碰上了谭爷。”
谭爷与羽晖相互见礼，望定羽晖，目光炯炯，说道：“在下谭克明，也属四方游商，做些杂七杂八的生意，在明州城开了家当铺。请二位在此稍待，允我换件衣服，一会儿请二位去铺里喝茶小聚。”
“谭爷这身打扮融入造船坊，还真像个出海打渔的。”之芸笑着道。
“原先的两只货船旧了，有些漏水，搬到这里补漏修缮。有批货要送去临安，我正急呢，只有亲自督修了。”
谭克明解释完，大踏步去了造船坊。刚进舱门换衣服，门被敲了几下，外面进来一名年轻人，朝他恭谨地施了个礼。
“显丰，有什么事？”一见来人，谭克明和气道。
“谭爷，不知当讲不当讲，刚才见到的那两个人，其中那个戴幞头的，样貌声音像极了我家大哥新娶的媳妇。可是那女的明明被官府抓去临安，怎会出现在这里？小的好生纳闷，怕认错了人，所以不敢明说。”
闻言，谭克明穿衣的动作滞了一下，问道：“你家大哥新娶的媳妇？她叫什么名字？”
“姚之荧。不，不是姚之荧，是姚之芸。”
“怎么一会儿姚之荧，一会儿姚之芸的？”
“谭爷，是这样的……”
显丰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叙述完毕，又问：“谭爷，小的越说越觉得这人是姚之芸，我大哥也在造船坊，要不要把他叫来，咱兄弟俩当面指认？”
谭克明穿好衣服，沉吟，道：“这事我知道了。若真是你所说的姚之芸，想必她也不会丢。至于她为什么会好整以暇的出现在这里，我先去探个明白。你先别告诉你大哥，也别告诉任何人。”
“谭爷说话，小的遵命就是。”
——
天色已近黄昏，晚霞灿烂，整个明州城如铺上一道金色。
之芸和羽晖离开甬僦，沿路走着，脸上依然兴奋。
羽晖感叹道：“认识谭爷，虽然话语不多，但已足见其直爽好客，又是博学多才，我已敬佩万分。如若有机会，还想再与他深谈，很多道理还需向他讨教。”
“其实明州人多低调朴实，若深交，多同恶共济，相互提携。”之芸回道。
她不禁回想起父亲替朋友李澄担保，反落个债务高悬，茶林难保，大姐差点易嫁的结果，心内又是嘘唏不已。利益熏陶之下，朋友之间真要做到肝胆相照，又是何难？
羽晖见她沉默不语，说道：“看得出谭爷挺关心你的，不时问你近况，你却闭口不谈。是怕牵累楷王吗？我看谭爷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他的关心好像是真关心。”
“我现在还不能向外人告知详情。”之芸说道，“我与谭爷只是一面之交，自然不会多言。他的关心，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有求于他，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关心你啊。”羽晖微笑着，逗她道，“我与你也认识不久，所以你对待我就像对待谭爷一样，不愿寻求帮助，对吗？”
他的话语真挚恳切，望定她的目光如潭幽深，之芸一时无语，双颊却不知不觉发热起来，她嚅嗫片刻，说话有些结巴：“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你是你，谭爷是谭爷，都不一样。”
“那楷王呢？”羽晖紧追不放。
之芸毕竟谙事尚浅，哪儿经得住这么追问，语气急促：“楷王就是楷王。”
羽晖的眼角泛起一缕笑，不再逗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河岸边，穿过柳荫能够到达姚家巷子。走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之芸突然沉默起来，羽晖似有所悟，也不再说话。
青瓦灰墙百姓人家，曲桥宛转，垂柳弯弯，河边埠头一老一少正在洗绸布，绣着彩花的绸布展开，如烂漫的伞花漂在水中。之芸停止了脚步，她望着她们，双目水光盈彻。
“奶奶，之菁……”
羽晖站在一边，目光端望，看那一老一少洗完绸布，合力绞干，老妇走在前面，小姑娘步履跳跃，还不时朝老妇后腰轻捶几下。直到她们已经消失在巷口，这才说道：“要不要带你去见见家人？”
之芸晃过神，轻声道：“不用了，看见他们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与家人团聚的。”
二人回到靖孝王府，才到四明堂的月洞门外，看见赵捷独自在庭中练剑。
羽晖惊讶道：“这么晚了，殿下怎么一人在此？我说过我会很晚回来的。”
看见二人出现，赵捷这才停止练剑，也不答话，只是自言自语道：“掌灯了，谁知道会是这么晚。看来今晚确实没人陪我练剑，我也该歇了。”
说完，长剑入鞘，兀自走了。
羽晖望着赵捷离去的背影，朝之芸笑说：“楷王搞什么鬼，说话怪里怪气的，莫名其妙。”
二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羽晖梳洗完毕，坐在灯下看书，门外有轻叩声。他以为是之芸，过去开门，原是靖孝王公的一名仆人。
“打扰慕容先生，我家王爷请您前院叙话。”
这么些日子里，羽晖寄寓靖孝王府，从未看见这位王爷主动与他往来。也许王府太大，赵录对儿子的私事并不上心，除了夜里的笙歌丝丝传入，他们之间总隔着层层高墙，王爷有王爷的世界，赵捷有赵捷的天地。
这次赵录主动找他，必是有事了。
羽晖随仆人到了前院，正厅里灯光荧烁，却不通明，羽晖这才惊讶地发现，今晚没有惯常的喧闹之声。
正厅摆起一桌肴馔，酒香扑鼻。赵录端坐其间，招呼羽晖道：“慕容先生，不必惊讶，今晚本王有与先生酬酢交谈的雅兴，务请先生赏脸。”
羽晖上前行礼道：“慕容承蒙王爷接纳款待，平日却无孝敬探望，唯恐无礼不周……”
“别说客套话，本王不爱听。”赵录打断了羽晖的话，招呼他坐下，“一起吃顿饭，算是本王请你帮个忙。”
羽晖忙道：“王爷有什么需要慕容帮忙，直说便是。”
谭爷大笑，指着羽晖，问道：“这位是……”
之芸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商客慕容先生，来明州城做些生意。因为人生地不熟，小女子代为引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正巧碰上了谭爷。”
谭爷与羽晖相互见礼，望定羽晖，目光炯炯，说道：“在下谭克明，也属四方游商，做些杂七杂八的生意，在明州城开了家当铺。请二位在此稍待，允我换件衣服，一会儿请二位去铺里喝茶小聚。”
“谭爷这身打扮融入造船坊，还真像个出海打渔的。”之芸笑着道。
“原先的两只货船旧了，有些漏水，搬到这里补漏修缮。有批货要送去临安，我正急呢，只有亲自督修了。”
谭克明解释完，大踏步去了造船坊。刚进舱门换衣服，门被敲了几下，外面进来一名年轻人，朝他恭谨地施了个礼。
“显丰，有什么事？”一见来人，谭克明和气道。
“谭爷，不知当讲不当讲，刚才见到的那两个人，其中那个戴幞头的，样貌声音像极了我家大哥新娶的媳妇。可是那女的明明被官府抓去临安，怎会出现在这里？小的好生纳闷，怕认错了人，所以不敢明说。”
闻言，谭克明穿衣的动作滞了一下，问道：“你家大哥新娶的媳妇？她叫什么名字？”
“姚之荧。不，不是姚之荧，是姚之芸。”
“怎么一会儿姚之荧，一会儿姚之芸的？”
“谭爷，是这样的……”
显丰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叙述完毕，又问：“谭爷，小的越说越觉得这人是姚之芸，我大哥也在造船坊，要不要把他叫来，咱兄弟俩当面指认？”
谭克明穿好衣服，沉吟，道：“这事我知道了。若真是你所说的姚之芸，想必她也不会丢。至于她为什么会好整以暇的出现在这里，我先去探个明白。你先别告诉你大哥，也别告诉任何人。”
“谭爷说话，小的遵命就是。”
——
天色已近黄昏，晚霞灿烂，整个明州城如铺上一道金色。
之芸和羽晖离开甬僦，沿路走着，脸上依然兴奋。
羽晖感叹道：“认识谭爷，虽然话语不多，但已足见其直爽好客，又是博学多才，我已敬佩万分。如若有机会，还想再与他深谈，很多道理还需向他讨教。”
“其实明州人多低调朴实，若深交，多同恶共济，相互提携。”之芸回道。
她不禁回想起父亲替朋友李澄担保，反落个债务高悬，茶林难保，大姐差点易嫁的结果，心内又是嘘唏不已。利益熏陶之下，朋友之间真要做到肝胆相照，又是何难？
羽晖见她沉默不语，说道：“看得出谭爷挺关心你的，不时问你近况，你却闭口不谈。是怕牵累楷王吗？我看谭爷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他的关心好像是真关心。”
“我现在还不能向外人告知详情。”之芸说道，“我与谭爷只是一面之交，自然不会多言。他的关心，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有求于他，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关心你啊。”羽晖微笑着，逗她道，“我与你也认识不久，所以你对待我就像对待谭爷一样，不愿寻求帮助，对吗？”
他的话语真挚恳切，望定她的目光如潭幽深，之芸一时无语，双颊却不知不觉发热起来，她嚅嗫片刻，说话有些结巴：“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你是你，谭爷是谭爷，都不一样。”
“那楷王呢？”羽晖紧追不放。
之芸毕竟谙事尚浅，哪儿经得住这么追问，语气急促：“楷王就是楷王。”
羽晖的眼角泛起一缕笑，不再逗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河岸边，穿过柳荫能够到达姚家巷子。走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之芸突然沉默起来，羽晖似有所悟，也不再说话。
青瓦灰墙百姓人家，曲桥宛转，垂柳弯弯，河边埠头一老一少正在洗绸布，绣着彩花的绸布展开，如烂漫的伞花漂在水中。之芸停止了脚步，她望着她们，双目水光盈彻。
“奶奶，之菁……”
羽晖站在一边，目光端望，看那一老一少洗完绸布，合力绞干，老妇走在前面，小姑娘步履跳跃，还不时朝老妇后腰轻捶几下。直到她们已经消失在巷口，这才说道：“要不要带你去见见家人？”
之芸晃过神，轻声道：“不用了，看见他们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与家人团聚的。”
二人回到靖孝王府，才到四明堂的月洞门外，看见赵捷独自在庭中练剑。
羽晖惊讶道：“这么晚了，殿下怎么一人在此？我说过我会很晚回来的。”
看见二人出现，赵捷这才停止练剑，也不答话，只是自言自语道：“掌灯了，谁知道会是这么晚。看来今晚确实没人陪我练剑，我也该歇了。”
说完，长剑入鞘，兀自走了。
羽晖望着赵捷离去的背影，朝之芸笑说：“楷王搞什么鬼，说话怪里怪气的，莫名其妙。”
二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羽晖梳洗完毕，坐在灯下看书，门外有轻叩声。他以为是之芸，过去开门，原是靖孝王公的一名仆人。
“打扰慕容先生，我家王爷请您前院叙话。”
这么些日子里，羽晖寄寓靖孝王府，从未看见这位王爷主动与他往来。也许王府太大，赵录对儿子的私事并不上心，除了夜里的笙歌丝丝传入，他们之间总隔着层层高墙，王爷有王爷的世界，赵捷有赵捷的天地。
这次赵录主动找他，必是有事了。
羽晖随仆人到了前院，正厅里灯光荧烁，却不通明，羽晖这才惊讶地发现，今晚没有惯常的喧闹之声。
正厅摆起一桌肴馔，酒香扑鼻。赵录端坐其间，招呼羽晖道：“慕容先生，不必惊讶，今晚本王有与先生酬酢交谈的雅兴，务请先生赏脸。”
羽晖上前行礼道：“慕容承蒙王爷接纳款待，平日却无孝敬探望，唯恐无礼不周……”
“别说客套话，本王不爱听。”赵录打断了羽晖的话，招呼他坐下，“一起吃顿饭，算是本王请你帮个忙。”
羽晖忙道：“王爷有什么需要慕容帮忙，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