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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惊心动魄的吻
    她黯淡的目光突然变得晶亮。那次的匆匆一面,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无人知道,她在患得患失中度过,每次闪过某个念头,又轻易地将它拂去,因为她以为,那只是场炫幻的梦境,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此时,措不及防的,这个人又出现在眼前,心里那些熄灭的死灰又溅起火星沫子来。

    羽晖从容地与熟络的人打招呼,接着,他也看见了韩淑苓。他愣了愣,不过很快认出了她,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

    “韩姑娘,别来无恙?”

    淑苓一颗心跳得飞快,她有些矜持,低眉垂眸:“慕容先生近来可好?”

    羽晖回答:“多谢韩姑娘关心,慕容最近也就做点生意,与人周旋。”

    这时候,赵历诚小跑着进来,朝厅内的众人喊道:“皇后娘娘已到门口,大家快去迎接凤驾!”

    众人闻言,全都噤声禁言,促步往厅外走。淑苓无奈跟随众人出去,一会儿工夫,广庭之中站满了人。

    李凤娘携着儿子赵捷的手,在内监宫女的簇拥下,步入嘉王府。众人匍匐跪地,三呼娘娘千岁。李凤娘骄矜而立,脸上荡起满意的微笑,招呼众人起身。

    眼前一排珠围翠绕,个个娉婷婀娜如花年纪,赵历诚挨个介绍给皇后、嘉王。当介绍到淑苓,李凤娘上下打量,不露声色道:“赵爱卿,这几个孩子本宫看着喜欢。一会儿王府有好戏,就安排坐在本宫两边位置,好说话。”

    赵历诚领会到皇后的意思,欣喜非常,忙着安排座位去了。

    赵扩将母后拉到另一边,指着羽晖,道:“母后,这便是孩儿所说的慕容先生。与慕容先生相处,才知孩儿学识尚浅,真真愧死。”

    李凤娘的目光定住羽晖,深幽不可测,打量了许久,才浮起笑意,说道:“本宫听扩儿念起慕容先生,以为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没想到这般年轻。慕容先生气宇轩昂,外表出众,果然不同凡响。”

    羽晖鞠躬施礼,谦卑道:“慕容有何德能,敢劳嘉王殿下的过爱,实在担当不起。嘉王殿下孝悌友顺,心怀抱负,有匡扶社稷的风范,慕容能认识嘉王,乃三生有幸。”

    李凤娘这才绽开了笑脸:“慕容家族素日闻名,本宫也有不少藏宝,还需向慕容先生请教一二。”

    “母后,鉴宝之事以后再说,等您看戏呢。”赵扩催促道。

    李凤娘却环视四周,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扩儿啊,怎不见那位姚之芸?”

    赵扩望了羽晖一眼,忙道:“在膳房呢,我让她膳房里干活去了。”

    “这太好了。”李凤娘笑着,眼里掠过一道阴霾,无事般招呼众人道,“都别站着,随本宫一起看戏去吧。今日本宫想亲自做个美馔请众人品尝,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本宫会让各位尽情而来,尽兴而归。”

    听说皇后娘娘亲自做馔食赏赐大家,众人兴致勃勃,纷纷谢恩。李凤娘这才由赵扩搀着,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之下,朝戏台那边去了。羽晖目送皇后离去,想到刚才捕捉到的那道阴霾,隐约感觉不安。

    戏台上噪噪切切,曲声悠扬,戏台下备下瓜果酒筵,安放杯箸,众人围绕皇后而坐。韩淑苓坐在皇后的左下首,她隔他较远,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只有偷偷地朝他秋水凝睇了。

    羽晖坐得远,警觉地观察皇后的动静,侧耳仔细聆听皇后与赵扩的说话。

    一曲终罢,李凤娘显然坐不住了,朝随侍的内监递了个眼色,然后告诉赵扩想府中漫步一番。众人起身,李凤娘示意大家继续看戏,自己携了儿子儿媳还有几名大臣家千金,在内侍的引导下,径直往后院去了。

    羽晖趁人不备,独自从另一小径道摸索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到了膳房。

    之芸已经换上了膳房婢女的衣衫,在膳房里忙碌着。这时听到窗门轻敲声,抬眼一看,羽晖在窗外朝她招了招手,身形迅疾闪过。之芸走到外面,还在东张西望,一只大手攥紧她的手腕,眨眼之间将她带到小径隐蔽处。

    羽晖面色冷峻,声音急促:“快跟我离开这儿。”

    “出了什么事?”之芸惊道。

    “看来我们低估了皇后,她是要向你下毒手。”

    “她想对我怎样?”

    “具体不清楚,但是刚才我有种预感,此地充满了杀气。皇后一行正往这边赶来,咱们赶快离开这儿,从后门出去。”

    羽晖解释到此,容不得之芸多说,拉着她穿过花园,寻找前往后门的路。走到半道上,之芸突然停止了脚步,松开了手。

    “不行,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皇后若见不到我,势必引起怀疑。本来我们已有破绽,我跑了,你会暴露,楷王也会暴露,嘉王也难逃其咎。不行,不能为我一个人而牵累大家!”

    这回羽晖真急了:“先避走再说,接下来,我会想办法对付。”

    之芸坚持道:“你一定是想得过多了。这里是嘉王府,今日还是嘉王的生辰,当着儿子儿媳、还有这么多客人的面,皇后不会做什么狠毒之事。她与我无冤无仇,上次已经体罚过了,不会再拿我这个小宫婢怎样的。”

    羽晖冷声道:“皇后做起狠毒之事,是不分场合和时间的。这是个疯狂的女人,越是人多,越想做出些惊人之举,以凸显其作为皇后的威严!她做事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即使是当今皇上赵惇!赵惇曾经因为端茶宫女美丽的手,随口称赞了一句,她就把宫女整个手臂砍下来进献给了丈夫。这些令人发指的暴行,你不是没有听说过!”

    回想起在嘉明殿膳房里见到过的血淋淋的场面,之芸不寒而栗,她这才彻底明白此时自己性命攸关,任凭羽晖紧拉着跑了几步,抬头却看见皇后等人正迎面而来,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电闪火花之间,羽晖一把将之芸拽入怀里,之芸尚在怔忪,羽晖温润的嘴唇结结实实地盖住了她的唇片。之芸惘然地睁着大眼睛,她想挣脱,身子似被钳子紧紧扼制住,连丝毫的动弹都不能。

    “别动。”

    那句低语似命令,连同那落得结实的吻,滑入了她紊乱的神经。她不禁抱住了他的腰,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皇后一行人走出花园,此时迎面撞见的,正是这一幅旖旎情景。众人停止了前行,几个内监伸着脖子看热闹,那些美娟羞得别过脸,用手中的绢帕挡住,又禁不住朝那边瞄几眼。谁都没注意到,随行的韩淑苓面色煞白,险些站立不稳,她紧紧地攥住胸襟,激荡不宁的心跳始终难以平复。

    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气恼万分,朝赵扩哼声道:“扩儿,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朋友?君子不夺人之美,他连个宫女都要偷。”

    赵扩看得瞠目结舌,好容易缓过神来,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夺人之美,那宫女,孩儿早就不要了,不要了。”

    皇后嘲讽道:“这个慕容,与你那些酒肉朋友没什么两样,全是好色之徒,一丘之貉。这个姚之芸看上去相貌平平,竟是狐媚子出身,妖精投胎,本宫恨不得煮了她!”

    “母后可别为一个小宫女动了怒。”赵扩劝慰起母后,“慕容先生虽然放浪不羁,可多少有些学问,家底深厚。慕容家族声名赫赫,孩儿还有依仗他的地方。”

    这时,羽晖终于松开了之芸,仿佛才发现他们似的,朝赵扩喊道:“殿下,这个女人不错,殿下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在下如何?”

    赵扩应答:“慕容先生要是喜欢,只管要去便是。”

    “那她的宫籍?”

    “这好办,有母后在此,让赵大人出面解除即可。”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嘉王殿下了!”

    羽晖朝皇后、赵扩深深一躬,将之芸打横抱起,大踏步往府中宾客下榻处去了。赵扩觉着好玩有趣,连声提醒羽晖不要“纵欲过度”,看热闹的众人哄笑声一片。李凤娘“做美馔”的念头化为泡影,既气恼又无奈,只得回去继续听戏去了。

    一场寿宴就在波澜不惊中结束。

    韩淑苓回到家后,拿着白瓷盏怔忡良久,第二天就病恹恹的起不了床。韩夫人请了郎中,却无法究其真实的病因。这以后,淑苓就像霜打的茄子,变得萎靡不振,郁郁寡欢。韩渠事务繁忙,无暇顾及侄女的病情,以为只是日常的小恙小病,并未将其放在心上。韩夫人初始以为淑苓在宴会上被谁惹了气,暗中去别家打探,都说嘉王的寿宴既热闹又好玩,皇后也是一派慈祥,好端端的什么意外都没发生。韩夫人放下心,不再深究淑苓的病因。

    到了秋末,皇后的懿旨下来,淑苓作为嘉王侧妃的候选,入住后宫教坊,由女官摄事管教德言工容。至于淑苓究竟有没有被赵扩选上,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