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两个女人之间
殿外掠过一道人影。
很快的，重华殿里的对话传到了懿阳郡主的耳朵里。
懿阳郡主冷然一笑：“我就知道，太上皇，还有太皇太后，他们喜欢的是赵捷。他们有意将赵捷推上官场政坛，东宫之位竞争激烈，大内宫城的好戏可要开始了。”
周文韬疑惑道：“谁都知道，赵惇可是当今皇上，李凤娘掌控后宫，储君之位顺顺当当会在他们的儿子手中，他们岂会乖乖的将其旁落他人？”
“这就是两位老人家不聪明的地方。他们自以为在朝中德高望重，满朝文武百官依然听从他们的，赵惇也是个孝子，可惜他们年事已高，经不得几番折腾了。”
“太上皇如此折腾，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对郡主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多利少？”
“这就要看那个丢失的牒面找到了没有。”
“牒面不是已经查到，就在嘉明殿的膳房里吗？找到那个叫姚之芸的宫女，牒面就到手了。”
“难就难在，嘉明殿膳房里没有我们的内线，我们没有办法接触到姚之芸。柳志想了各种办法，苦于嘉明殿为李凤娘直管，怕她看出端倪。”
“李凤娘？郡主何不直接从李凤娘那里入手？”
郡主沉吟再三，眼前一亮，不禁哼笑起来：“驸马提醒我了。李凤娘一定急于让扩儿当上太子，干柴烧得不够旺，我去添一把。大内宫城之间的火苗蹿得越高，于我最是有利，我恨不得整把火烧起来！”
这时候，柳志进来禀报。
“启禀郡主，燕狐传信，慕容羽晖已经离开明州城，说是去了襄阳。他下榻在靖孝王府，白日看起来在城内闲逛，探访商情，并无逾越可疑之事。”
“燕狐做事，本郡主向来满意。”郡主赞许地点点头，令道，“这个慕容虽然年轻，可是狡黠多变，本郡主并未彻底放下疑心。你派人前往襄阳，秘密调查慕容家族，给我查个彻底明白。”
柳志领命而去。
郡主进了房间，吩咐侍女拿来命妇的正装霞帔。周文韬在旁也帮着整理完帔衣，问：“郡主这是要去大内，向太上皇请安？”
“不是赵昚。本郡主今日去后宫，会会那个李凤娘。”
——
李凤娘最近正在为嘉王府侧妃的事情忙碌着。
虽然只是夏天，离秋末后宫开办教坊还有一段日子，李凤娘却为儿子的事情操心起来。宫中掌事见皇后事必躬亲，自然丝毫不敢马虎，对甄选的闺秀每日必审，每日必报。
殿外蝉声鸣叫，声声叫得欢。殿内弥勒榻两边，搁了从冰窖提来的冰块，随着贴身婢女不紧不慢的摇扇，李凤娘更觉惬意。她一边啜着新鲜的果肉，一边审视着掌事递上的美女画像。
“娘娘请看，这位山根隆起，鼻梁坚挺圆润，鼻翼丰满，此乃吉相。”
“不行，眉楞骨起，眉毛太疏，一副败样。”
“那这张呢？娘娘，您看，这位眼珠分明，耳大而厚，可保年寿明润，一世平安。”
“本宫要她年寿平安作甚？本宫要的是扩儿年寿平安！”
“是是是，娘娘说的极是，奴才说错话该掌嘴！”
掌事说着就自己给自己左右两个大巴掌。李凤娘心情愉悦，倒没计较：“继续，下一张。”
掌事将画像展开，小心道：“这位……”
看见画中的美人，李凤娘却露出一丝微笑：“这位面熟，好像见过。是不是韩渠韩大人家的侄女？”
“娘娘好眼力，正是韩大人的亲侄女，叫韩淑苓。此女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举止谈吐温文尔雅，处事待人懂大体。娘娘您看她的面相，三光明旺，眉清目秀，此乃旺夫之相呀。”
“这个就留下吧。”
尚在甄选，外殿宫女进来禀报，懿阳郡主求见。李凤娘让掌事收起画像退下，由宫女搀着出外迎接。
二人简单问安寒暄之后，懿阳郡主被引入进入内殿，感觉一阵清凉之意拂面而来，便笑道：“皇后好享受啊，想我在宫中这些年，夏天也是难得享受几次冰凉的。”
李凤娘揣摩着郡主的来意，表面笑着回答：“今年夏天热得很，我也是头回用。这不，太皇太后、太上皇那边也放了一些去。”
郡主落座，一副无事闲聊的样子，道：“刚从重华殿那边问安回来，路过掖庭，想到皇后的慈无殿走走。虽然我是皇后的长辈，岁数上你比我大，听说最近皇后替皇上操心不少，可要注意身体啊。”
“多谢郡主关怀。上次见到郡主还是在重华殿，你我还闹了些不愉快呢。”
“哎呀，这事儿我都忘记了。都是因为太上皇火气大，你我都挨了骂。我这人风风火火的，心情不爽就乱说话，惹恼了皇后，在此向你赔罪了。”
“臭女人，难道当初本宫心情就爽？”李凤娘心里暗骂。
虽然心里想的是一回事，李凤娘嘴上还是勉强敷衍。在表面功夫这方面，懿阳郡主做得更胜一筹，她已经看穿了李凤娘的心思，故意对自己不依不饶，缠磨着李凤娘一定要给她一个赔罪的机会。
李凤娘果然上当，犹豫了片刻，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道：“既然郡主这么有心，那我就不客气了。郡主每次向太上皇请安，多少会谈起一些国事，太上皇有没有提起哪些对扩儿不满意的地方？”
“这个吗……倒没听说皇兄对扩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懿阳郡主做深深思考，脸上也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可是听皇兄常常提起阿捷。皇后你是知道的，扩儿，阿捷，我是看着他们长大，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好说谁好谁坏。有时皇兄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一定要我在两个孩子之间做个选择，这不是为难我吗？”
李凤娘脸色大变，急忙问：“太上皇要郡主做个选择，什么选择？”
懿阳郡主为难了，连连摇头：“这个就不能多说了……唉，我是宫外之人，有的话说漏了，会招灾的。”
李凤娘霍然起身，在殿内来回徘徊，咬牙道：“多谢郡主提醒，我知道什么意思了。”
懿阳郡主又假装好心劝说道：“都是女人，女人自然理解女人的心。你且别着急，这事八字还未一撇呢。再说，三儿是当今皇上，你是六宫之后，天下都是你们的，三儿若是提出来，朝中百官哪有不听的。”
李凤娘定下神来，心念一动，隐约发现自己上了当。
“这女人，果然厉害，故意挑起宫中内乱，她这是隔岸观火，想坐收渔利不成？且慢，我倒要试试，她今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李凤娘轻咳一声，感激道：“亏得郡主好心，不然依我这脾性，没准真的上重华殿闹去。郡主说得对，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既然这样，我也不能白要郡主的好意，郡主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就是。”
“那不敢当，我可没有你来我往的意思。”懿阳郡主大笑起来，话语轻松，“只是有件事想提起，郡主府向来接受宫里送来的点心，自从王掌膳死后，宫里派来送膳的宫女换了又换，我有些不放心。以前有个宫女送膳挺不错，府里膳房掌事也认识她，说她可靠些。听说她已经被调派到嘉明殿膳房里了，以后就让她送吧。”
李凤娘眼珠子一转，问：“郡主说的是姚之芸？”
“对对，听说是这个名字。”
“郡主难道不知道？姚之芸死了，就是死在去郡主府送膳的那天。”
这回轮到懿阳郡主豁然而起，眼珠子瞪大，急急的问：“你说什么？姚之芸死了？”
“啊呀，就是春天金人闯入郡主府，嘉明殿膳房死的人当中就有她！上次太上皇当着郡主的面叱责我，令我送慰恤金的，说的那个丫头就是姚之芸！”
懿阳郡主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透着凉意的殿内，额头却滚下两滴汗珠。李凤娘看在眼里，嘴角抽起一缕冷笑。
“一个宫女，死了就死了，郡主不用对此在意。您都送了慰恤金了，加上宫里送的，足够姚之芸家人吃穿一辈子。”
懿阳郡主勉强苦笑了一下，道：“刚还听说是个做事勤快的丫头，怎会跟死去的宫女联系起来呢？罪过罪过，怪本郡主疏忽了。”
懿阳郡主听闻此讯之后，如坐针毡，不多会儿就起身告辞。李凤娘送到殿外，回来时一脸春风得意。
“原来郡主是来打听姚之芸的下落。她三番五次寻找姚之芸，究竟是为了什么？姚之芸对她这么重要吗？我故意告诉她姚之芸死了，她的反应如此失态，她们之间究竟有何秘密呢？”
转而又想起懿阳郡主先前的“提醒”，脸上笑意消失，化为阴鸷。
“赵捷虽为赵录的儿子，毕竟也是赵昚的亲孙。有太皇太后和赵昚替他撑腰，他早晚会爬到扩儿的头上来。不行，我不能装作不知道，待以后……以后就为时已晚，我必须向皇上施压，让他向赵昚提出立扩儿为太子！”
很快的，重华殿里的对话传到了懿阳郡主的耳朵里。
懿阳郡主冷然一笑：“我就知道，太上皇，还有太皇太后，他们喜欢的是赵捷。他们有意将赵捷推上官场政坛，东宫之位竞争激烈，大内宫城的好戏可要开始了。”
周文韬疑惑道：“谁都知道，赵惇可是当今皇上，李凤娘掌控后宫，储君之位顺顺当当会在他们的儿子手中，他们岂会乖乖的将其旁落他人？”
“这就是两位老人家不聪明的地方。他们自以为在朝中德高望重，满朝文武百官依然听从他们的，赵惇也是个孝子，可惜他们年事已高，经不得几番折腾了。”
“太上皇如此折腾，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对郡主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多利少？”
“这就要看那个丢失的牒面找到了没有。”
“牒面不是已经查到，就在嘉明殿的膳房里吗？找到那个叫姚之芸的宫女，牒面就到手了。”
“难就难在，嘉明殿膳房里没有我们的内线，我们没有办法接触到姚之芸。柳志想了各种办法，苦于嘉明殿为李凤娘直管，怕她看出端倪。”
“李凤娘？郡主何不直接从李凤娘那里入手？”
郡主沉吟再三，眼前一亮，不禁哼笑起来：“驸马提醒我了。李凤娘一定急于让扩儿当上太子，干柴烧得不够旺，我去添一把。大内宫城之间的火苗蹿得越高，于我最是有利，我恨不得整把火烧起来！”
这时候，柳志进来禀报。
“启禀郡主，燕狐传信，慕容羽晖已经离开明州城，说是去了襄阳。他下榻在靖孝王府，白日看起来在城内闲逛，探访商情，并无逾越可疑之事。”
“燕狐做事，本郡主向来满意。”郡主赞许地点点头，令道，“这个慕容虽然年轻，可是狡黠多变，本郡主并未彻底放下疑心。你派人前往襄阳，秘密调查慕容家族，给我查个彻底明白。”
柳志领命而去。
郡主进了房间，吩咐侍女拿来命妇的正装霞帔。周文韬在旁也帮着整理完帔衣，问：“郡主这是要去大内，向太上皇请安？”
“不是赵昚。本郡主今日去后宫，会会那个李凤娘。”
——
李凤娘最近正在为嘉王府侧妃的事情忙碌着。
虽然只是夏天，离秋末后宫开办教坊还有一段日子，李凤娘却为儿子的事情操心起来。宫中掌事见皇后事必躬亲，自然丝毫不敢马虎，对甄选的闺秀每日必审，每日必报。
殿外蝉声鸣叫，声声叫得欢。殿内弥勒榻两边，搁了从冰窖提来的冰块，随着贴身婢女不紧不慢的摇扇，李凤娘更觉惬意。她一边啜着新鲜的果肉，一边审视着掌事递上的美女画像。
“娘娘请看，这位山根隆起，鼻梁坚挺圆润，鼻翼丰满，此乃吉相。”
“不行，眉楞骨起，眉毛太疏，一副败样。”
“那这张呢？娘娘，您看，这位眼珠分明，耳大而厚，可保年寿明润，一世平安。”
“本宫要她年寿平安作甚？本宫要的是扩儿年寿平安！”
“是是是，娘娘说的极是，奴才说错话该掌嘴！”
掌事说着就自己给自己左右两个大巴掌。李凤娘心情愉悦，倒没计较：“继续，下一张。”
掌事将画像展开，小心道：“这位……”
看见画中的美人，李凤娘却露出一丝微笑：“这位面熟，好像见过。是不是韩渠韩大人家的侄女？”
“娘娘好眼力，正是韩大人的亲侄女，叫韩淑苓。此女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举止谈吐温文尔雅，处事待人懂大体。娘娘您看她的面相，三光明旺，眉清目秀，此乃旺夫之相呀。”
“这个就留下吧。”
尚在甄选，外殿宫女进来禀报，懿阳郡主求见。李凤娘让掌事收起画像退下，由宫女搀着出外迎接。
二人简单问安寒暄之后，懿阳郡主被引入进入内殿，感觉一阵清凉之意拂面而来，便笑道：“皇后好享受啊，想我在宫中这些年，夏天也是难得享受几次冰凉的。”
李凤娘揣摩着郡主的来意，表面笑着回答：“今年夏天热得很，我也是头回用。这不，太皇太后、太上皇那边也放了一些去。”
郡主落座，一副无事闲聊的样子，道：“刚从重华殿那边问安回来，路过掖庭，想到皇后的慈无殿走走。虽然我是皇后的长辈，岁数上你比我大，听说最近皇后替皇上操心不少，可要注意身体啊。”
“多谢郡主关怀。上次见到郡主还是在重华殿，你我还闹了些不愉快呢。”
“哎呀，这事儿我都忘记了。都是因为太上皇火气大，你我都挨了骂。我这人风风火火的，心情不爽就乱说话，惹恼了皇后，在此向你赔罪了。”
“臭女人，难道当初本宫心情就爽？”李凤娘心里暗骂。
虽然心里想的是一回事，李凤娘嘴上还是勉强敷衍。在表面功夫这方面，懿阳郡主做得更胜一筹，她已经看穿了李凤娘的心思，故意对自己不依不饶，缠磨着李凤娘一定要给她一个赔罪的机会。
李凤娘果然上当，犹豫了片刻，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道：“既然郡主这么有心，那我就不客气了。郡主每次向太上皇请安，多少会谈起一些国事，太上皇有没有提起哪些对扩儿不满意的地方？”
“这个吗……倒没听说皇兄对扩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懿阳郡主做深深思考，脸上也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可是听皇兄常常提起阿捷。皇后你是知道的，扩儿，阿捷，我是看着他们长大，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好说谁好谁坏。有时皇兄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一定要我在两个孩子之间做个选择，这不是为难我吗？”
李凤娘脸色大变，急忙问：“太上皇要郡主做个选择，什么选择？”
懿阳郡主为难了，连连摇头：“这个就不能多说了……唉，我是宫外之人，有的话说漏了，会招灾的。”
李凤娘霍然起身，在殿内来回徘徊，咬牙道：“多谢郡主提醒，我知道什么意思了。”
懿阳郡主又假装好心劝说道：“都是女人，女人自然理解女人的心。你且别着急，这事八字还未一撇呢。再说，三儿是当今皇上，你是六宫之后，天下都是你们的，三儿若是提出来，朝中百官哪有不听的。”
李凤娘定下神来，心念一动，隐约发现自己上了当。
“这女人，果然厉害，故意挑起宫中内乱，她这是隔岸观火，想坐收渔利不成？且慢，我倒要试试，她今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李凤娘轻咳一声，感激道：“亏得郡主好心，不然依我这脾性，没准真的上重华殿闹去。郡主说得对，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既然这样，我也不能白要郡主的好意，郡主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就是。”
“那不敢当，我可没有你来我往的意思。”懿阳郡主大笑起来，话语轻松，“只是有件事想提起，郡主府向来接受宫里送来的点心，自从王掌膳死后，宫里派来送膳的宫女换了又换，我有些不放心。以前有个宫女送膳挺不错，府里膳房掌事也认识她，说她可靠些。听说她已经被调派到嘉明殿膳房里了，以后就让她送吧。”
李凤娘眼珠子一转，问：“郡主说的是姚之芸？”
“对对，听说是这个名字。”
“郡主难道不知道？姚之芸死了，就是死在去郡主府送膳的那天。”
这回轮到懿阳郡主豁然而起，眼珠子瞪大，急急的问：“你说什么？姚之芸死了？”
“啊呀，就是春天金人闯入郡主府，嘉明殿膳房死的人当中就有她！上次太上皇当着郡主的面叱责我，令我送慰恤金的，说的那个丫头就是姚之芸！”
懿阳郡主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透着凉意的殿内，额头却滚下两滴汗珠。李凤娘看在眼里，嘴角抽起一缕冷笑。
“一个宫女，死了就死了，郡主不用对此在意。您都送了慰恤金了，加上宫里送的，足够姚之芸家人吃穿一辈子。”
懿阳郡主勉强苦笑了一下，道：“刚还听说是个做事勤快的丫头，怎会跟死去的宫女联系起来呢？罪过罪过，怪本郡主疏忽了。”
懿阳郡主听闻此讯之后，如坐针毡，不多会儿就起身告辞。李凤娘送到殿外，回来时一脸春风得意。
“原来郡主是来打听姚之芸的下落。她三番五次寻找姚之芸，究竟是为了什么？姚之芸对她这么重要吗？我故意告诉她姚之芸死了，她的反应如此失态，她们之间究竟有何秘密呢？”
转而又想起懿阳郡主先前的“提醒”，脸上笑意消失，化为阴鸷。
“赵捷虽为赵录的儿子，毕竟也是赵昚的亲孙。有太皇太后和赵昚替他撑腰，他早晚会爬到扩儿的头上来。不行，我不能装作不知道，待以后……以后就为时已晚，我必须向皇上施压，让他向赵昚提出立扩儿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