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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起冲突
    赵惇进殿叩安,赵昚笑着对他说:“三儿,近来朝中无大事。完颜璟亲征西夏国,大宋安然,可是不能就此松懈,正好抓紧朝政,加强国力。”

    “原来父皇真的有借机立正东宫之想。”赵惇心里直打鼓。

    赵昚见儿子面色难堪,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关切的问道:“三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赵惇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吞吞吐吐道:“父皇的意思……莫非想要让阿捷涉足朝政?阿捷要是进了大内,谁来辅弼?要不,请二皇兄回来?”

    闻言,赵昚与谢皇后面面相觑,赵昚眯起眼睛,疑惑道:“三儿,你在说什么?你今日问安,怎么突然间提起老二?”

    一经质问,赵惇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李凤娘的叮嘱,赶紧按照路上默念的话说道:“天下至重至大者,以孝为先。二皇兄都离开十年了,他就少了十年孝敬父皇,再说以前他干的事,差点害国殃民,已经没有资格再涉足朝政了。”

    赵昚白了赵惇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朕正考虑召阿捷涉政,他都十八九岁的年纪了,该让他磨砺磨砺。至于辅弼大臣,朕已经想好了,枢密院韩渠韩大人。”

    “可是父皇,二皇兄离开临安之前上疏,阿捷将来不得涉政,您可是亲笔御批的!父皇可是忘记了?”赵惇急道。

    赵昚却不以为然,语带威严:“那时阿捷年幼,上疏的是他父亲,又不是他。如今朕反悔了,那道奏疏不作数。”

    “父皇怎可出尔反尔呢?”赵惇一脸委屈,嘟囔道,“阿捷涉政可以,东宫之位可要让扩儿来坐,不然儿皇无心朝政,日日纠结难安。”

    闻言,赵昚脸色一变,拍案而起。

    “一派胡言!你做你的皇帝,阿捷只是在朝中任个职,与你何干?你当皇叔父的不赞同也就罢了,还竟敢威胁起朕来了!”

    “儿皇心里想不明白,言语耿直了些,但这是儿皇所想的。”

    “耿直个屁!你才当上皇帝不到两年,你就觊觎东宫之位,如此出言不逊,分明是李凤娘暗中唆使。你这不争气的!有朕在此,立谁为太子,由朕说了算!”

    赵昚骂得脸色通红,唾沫横飞。谢皇后见父子俩争吵起来,连忙上前劝说。

    赵惇也是逼急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喊道:“父皇说是退位,何时真正将朝政交与儿皇,儿皇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今日提出立扩儿为东宫太子,也是情理之中。如今除了不闻朝政的二皇兄,父皇的亲生儿子也就儿皇一个了!父皇,扩儿可是您的大孙儿!父皇已近古稀之年,老不中用了,您还想……”

    话音未落,赵昚操起桌上的玉壶春瓶,便朝赵惇砸去。只是气力不济,玉壶春瓶落在赵惇前脚的地板上,炸声震响,吓得赵惇啊呀一声,抱头而逃。

    赵昚双手趴在桌前,呼呼地直喘气,谢皇后连忙抚摸其后背,不断地宽慰他。赵昚指着殿外,声音颤抖:“他竟敢来气朕……说朕老不中用……说朕老不中用……”

    “父子之间有点争吵,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官家宽宽心,千万别记心上。三儿回去定会后悔,说不定就会回来向官家伏乞赦宥。”谢皇后尽力婉言劝慰。

    赵昚依然喘气,心中之愤难以平复,嘴里不断地骂着:“定是那个李凤娘产生妖孽,这个妖孽!妖孽!”

    ——

    远在明州的赵扩、赵捷根本不会想到,因为他们的事情,宫里已经闹得躁乱不宁了。

    赵扩这些天喜欢往姚家跑。姚家的秧田插满之后,姐妹三人又忙着做别的事。之荧和奶奶的绣活做完了,就让之菁送缴到东街的丝铺。

    之菁每次去,赵扩就会跟着一起走,他说之菁年纪小,他要保护她。之菁也不客气,每次让赵扩提着绣活,交完活儿便陪他去江边,指挥扈从捉鱼抓虾,玩闹得不亦乐乎。明州城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幞头素衣平常打扮的年轻人,就是宫城里蟒袍玉带的嘉王。

    这日他们又去了东街。进入丝铺,之菁将绣活交上,掌柜亲自过来验货,露出满意神色,照例给了之菁一串铁钱。

    有人伸手抓住了铁钱。

    之菁抬眼一瞧,原是葛家的三儿子葛显通。之菁正要开口,却见葛显通一手将铁钱还给掌柜,一手将绣品按住。

    葛显通问道:“掌柜的,你的手工钱是按绣工还是按件数发?”

    “原来是葛家三少。”掌柜认识葛显通,连忙笑着回答道,“你是知道丝铺的老规矩,绣多少,给多少。”

    葛显通将绣品铺展开,问:“姚家的绣工好不好?”

    掌柜颔首赞许道:“姚家的绣工既精细又秀丽,而且绣的很快,都是难得的精品啊。”

    “这就不公平了。绣工好的,和绣工差的,怎么能同等绣码?我们家有养蚕抽丝的,做丝线生意好几年,这绣品所花的丝线比别人多,贵铺将它卖掉得到的银子一定比别的多吧?”

    “那倒是……如葛三少所言。”

    “所以,她家得到的绣码理应比别家多。”

    “照葛三少的意思,那要给多少?”

    葛显通伸出手掌:“五两银子。”

    掌柜犹豫了,葛显通见状,又道:“掌柜要是做不了主,那就把东家请来。东家要是不肯,我就把我爹娘请来,葛家的丝绸生意不与贵铺做了,总行了吧?”

    “这种小事不用请东家,我这就做主,五两就五两。”

    葛显通将到手的五两银子交给之菁,教训道:“别那么老实,以后就照五两银子交活儿。”又低头朝之菁耳语,“怪不得还不了债,你家,还有你,笨!”说完扬长而去。

    之菁被骂了几句,冲着葛显通的背影呸道:“你家都是讨债鬼!你骂我笨,你才笨呢!”

    这时等候在角落的赵扩过来,问道:“刚才跟你说话的小子是谁?”

    “一个讨债鬼。”

    “讨债?你欠他什么了?”

    之菁突然想起之芸的叮嘱,拽起赵扩的胳膊就走:“没有的事。走吧走吧,鼓楼那边有杂耍戏,咱们看戏去!”

    之菁和赵扩在鼓楼看戏,之芸和赵捷却在茶林忙碌。

    姚乐胥培植的华顶云雾有春、夏、秋三季采制,小暑时节采制的自然是夏茶。姚家的两只大黑狗显然已经认识了赵捷,自顾在小木屋门前撒欢嬉闹。

    绿意连绵的茶园子里,之芸和赵捷戴着草笠并肩摘茶,汗水沾湿了他们的头发。

    之芸正在教赵捷采摘茶叶。

    “……你看这个新梢的生长,已经是三轮茶了。天气炎热,茶叶生长得越快,老化得也越快,销量远远低于春茶。夏茶有股苦涩味,咱们将它们发酵,苦涩味就会变成有点香甜的味道,再拿到山下卖去,能卖个好价钱。”

    赵捷将一枚茶叶放进嘴里咀嚼,皱了皱眉头,将它吐了。

    “你爹和你大哥天天上山下山的,也太苦了。之芸,那笔债……我真的想帮你们。”

    之芸眼睛一瞪,生气道:“姚家的债,姚家自己会还,你要是再提这件事,以后就别上我家来了。咱们做朋友可以,不做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更不要施舍和救济。”

    赵捷无奈再次答应。

    回到府里,赵捷等到赵扩回来,将他拉到自己的院子里,指着墙边排放整齐的几个大竹匣,示意堂兄过目。

    赵扩打开匣盖,里面又是一只只方形木匣子,木匣子内,又是封得严实的圆瓷罐。赵扩打开瓷罐盖子,揭开绸布,朝里闻了闻:“好香,什么茶?”

    赵捷这才答道:“堂兄一定没有见识过。这是明州最有名的夏茶,经过发酵制作而成,汤色艳亮红润,又有花果的香浓味。这可是难得的好茶,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替堂兄求来的。堂兄不是要回临安了吗?总要带些明州特别的东西去才是。”

    “这么多……”赵扩指着大竹匣,为难道。

    “一点都不多,这可是消暑解渴的好饮品!”赵捷忙着解释道,“你想,天气这么热,你回去之后,太祖母、皇祖父那里要孝敬吧?你父皇、母后那里要送几盒吧?还有你的那些朋友、王妃……堂兄为人慷慨大方,总不至于每人只送一小罐吧?”

    “说的也是,行了,都收。多少钱?”赵扩被说动了。

    赵捷谨慎地回答:“一百两。”

    赵扩大方地应了。

    像变戏法般,赵捷又抱来一大堆软枕,得意地朝赵扩示意。赵扩疑惑道:“堂弟,这又是什么?”

    “堂兄,医书里说得好,以茶入枕,可通经络,可明目清心,延年益寿。太祖母不是有偏头痛吗?还有那些想得到堂兄宠幸的妻妾美女,几罐茶怎么够,寝枕里若装满了茶叶入睡,个个秋水含情、美若天仙……”

    赵扩听着听着,哈哈大笑起来:“堂弟,你哪来的这么多长篇大论?谁教你的?”

    “没有谁教,明州人都知道。”

    “行了行了,加上这些枕头多少钱,回头让人送银票给你。”

    “多谢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