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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痈毒
    她兴高采烈地走向羽晖的房间,房门关着,她有些迟疑,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又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

    “你在吗?”她又问了一句。

    里面依然没有声音。

    之芸稍微朝里跨了一步,又觉不妥,正要退出,墙上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吸引住了她。那是一幅巨大的画图,画上标记周匝,纵横交错,星罗云布。她不由自主走了过去,仰望着巨幅画图,陷入沉思。

    突感身后一股寒气,之芸猛然回头,羽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他的脸上充满了疲惫,眉目紧锁,目光深邃。

    “你怎么进来了?”他生气地发问。

    冷意渗入之芸心尖,她失措地、带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举止唐突了。刚才看见这幅画,不知不觉被吸引……”

    先前的兴奋已然消失,之芸的心里充满了沮丧。羽晖也没有呈现丝毫的热情,只顾望着墙,声音平静:“这是金国的地图。”

    走南闯北的人,有金国的地图不足为怪,之芸没想到羽晖如此大方地告诉她,她睁大着眼睛望着羽晖,晶亮的眸光里充满了迷惑、不解。羽晖再次转过脸去,抬指划过地图,似在自言自语。

    “这是河流,这是山川,这是中都……上面是蒙古,西北西辽,与西夏、吐蕃等部接壤,一掌之间,何止千里,跋山涉水不能通达。自古以来,那些君临天下者,画地成图,画沙聚米,他们纵横捭阖,运筹决策。”

    之芸的目光顺着羽晖的手指滑落,问:“这是哪里?”

    羽晖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这是……大宋。”

    二人缄默,房内一片静谧。

    良久,之芸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我看到了!这是临安,这便是明州了,对不对?”

    羽晖默默地点了点头。

    之芸恢复了笑脸:“你去过那么多的地方,我的家乡一定很美,是不是?”

    “不过是沧海一粟。”羽晖却当头浇冷水。

    之芸却望向地图的尽头,用无限向往同时又无比惆怅的语气道:“不知道海的那边是什么?那边的那边又是什么?”

    “你的想象已经很丰富了。”羽晖落下墙幕,将地图遮了个严严实实,依然用冷淡的语调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之芸将请柬送上,羽晖展开扫了一眼,又合拢,道:“谭记金银铺开张,我自会前去庆贺。以后慕容山庄与谭记有生意往来,万望两家协睦,财源广进。”

    这种生意场上的客套话,之芸已经听惯了,真自羽晖嘴里说出来,却是异常的冷淡。她真实地感受到了,此番见面,他除了对她的冷淡之外,甚至疏远了与她的距离。

    她的心隐隐作痛,难过地想,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陌生?

    羽晖客客气气地送之芸出月洞门,一阵风吹起,吹落了他围在头上的纱帛,之芸惊呼:“你的额头怎么啦?怎么受伤的?”说罢,抬手就想看个究竟。

    羽晖偏后退了一步,重新盖住额头,不甚在意道:“磕破了点皮而已,不必大惊小怪的。”

    之芸的好意终是遭到回绝,只好独自回去,一路整颗心空落落的难受。她在熟人的药铺子里买了治创伤的药,叫了伙计送去,自己回到别院小屋里,怔怔地发了半天呆。

    第二天,赵捷急冲冲地跑来了。

    “我问过太医了,皇祖父身上邪毒蕴结,气血亏虚,疼痛难忍,昨晚开始恶寒发热,已是神疲乏力了!”

    “邪毒?”之芸吃惊道,“宫里那么多有经验的太医,赶快给寿皇治啊!”

    “可是,我听太医说,宫里用了很多方药,想尽一切调补气血,可是肿毒坚牢,还是无济于事啊。怕是这帮太医不敢担责,治疗过于保守所致。太皇太祖母、皇太后也是心急如焚,却始终一筹莫展。之芸,你见多识广,民间可有什么土方子?”

    “土方子也不能随便乱用啊。先知道你皇祖父中的是什么邪毒,方可对症下药。”

    赵捷一把抓住之芸的手:“那就快点随我入宫一趟!”

    之芸连忙劝道:“这样使不得,外人怎么可以随便进宫呢?要是被禁卫发现,安个死罪,你也遭牵连。”

    “什么牵连不牵连,咱们都是为了皇祖父,真要是有什么罪受,我来顶就是!”

    两个人商议,最后决定之芸扮成靖孝王府仆从模样,随同赵捷一起进宫。之芸换上男装,戴了交脚幞头,看上去倒像个眉目清秀的小后生,赵捷左看右看甚是满意,唤上马车直接入宫去了。

    到了宫里,之芸与赵捷一前一后走,沿路倒也顺利,不久到了重华殿。主管太医正在外殿随侍听差,赵捷上去询问,从太医的话语里,之芸八成断定寿皇得的是疮痈肿毒。赵捷正要唤之芸进去,殿内刚巧出来赵昚的贴身侍从霍临,与之芸打了个照面,愣了一愣。

    之芸没料到与霍临碰面,心里有点紧张。赵捷说之芸是他王府里的人,霍临打量着之芸,并未道破,允了她入内殿,令她远远地站着。

    隔着层层帐幕,之芸清晰地听到赵昚痛苦的呻吟声。接着,赵昚开始骂骂哼哼着,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乏力,仔细一听,竟是在骂当今皇上和皇后。赵捷凑近,轻唤皇祖父,协同霍临小心地给寿皇翻身,轻抚其后背,试图减缓其痛苦。趁无人注意,赵捷悄悄地拉开了帐幕一角,之芸在外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从皇宫出来,赵捷迫不及待地问道:“之芸,你也看到了,皇祖父病势凶险,已成溃烂之势。太医再这样束手无策,皇祖父毕竟年岁已高,恐怕危及性命。”

    之芸沉吟道:“正如你所言,寿皇是恶血积聚,必须想个破血逐淤的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有个好办法,那还是奶奶教我们的,保证‘药’到病除。”

    赵捷喜出望外:“之芸,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什么药?我们快去抓药!”

    之芸诡秘一笑:“跟我来,咱们去城外,抓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