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多福何如少遭祸
赵录提着他的鸟笼子，一脸疑惑地站着。他的靖孝王府对面，不知何时筑起一座低檐院舍，几名工匠还在忙碌着，锯木声、砌砖声此起彼伏。
“四明洞天……”
他抬眼望了望檐下的匾额，咀嚼着上面的四个隶书大字，高喝一声：“谁这么胡闹？敢挡本王府的风水！造房子也不吱一声？”
“是老朽。”
话音刚落，院内出来一位鹤发老者，弓着背，拄着拐杖，声音倒中气十足。
赵录一见此人，连忙上前施礼，恭谨道：“原来是史老太师。老太师归隐山阴，怎么想到回明州……您都这把年纪了。”
史浩圆睁着眼睛，不怒自威：“怎么？我才活到八十岁，你是不是咒我活得够了？”
“赵某怎敢对您不敬呢？老太师有飘然出世之姿，不是神，也是仙了。”
“这话还差不多。我这茅屋与你做邻居，以后少不得会找你要些吃的、用的。对了，听说你府里夜夜笙歌，我日晚就睡下了，别搅了我的好梦。”
“老太师，您这是要长住啊……”
“不光长住，还要搞个藏书楼，专门请人看管。”
赵录硬着头皮说了些客套话，正要离开，老太师又将他叫住。
“阿捷最近怎样？他若回家，你告诉他，老朽在这儿等他。”
提起儿子，赵录这才咧开嘴笑了，露出真诚的表情：“阿捷奉旨入职市舶司，先在皇城做些接应打点，以后回明州府做事，咱父子俩可以天天见面了。说起阿捷入朝，还得承蒙老太师教导有方，您可是推荐人呢，赵某理当摆宴敬表谢意。”
“老朽推荐的是去枢密院。”史老太师不客气道，“市舶司并非阿捷的本意。他换了市舶司，遂了你的心愿。你自然开心，老朽可是失望透顶。”
“那是阿捷的意思，赵某可是没逼迫他。”赵录嘿嘿一笑。
“你逼迫之芸姑娘发下毒誓，阿捷这是迫不得已。我说赵录，你跟一个小姑娘教什么劲儿？她冲了你的龙王庙，还是在你这个太岁头上动土了？”
赵录沉下脸，闷声不语。
老太师洞悉其心思：“你是不是在心里暗骂我多管闲事？”
“并非赵某与之芸姑娘过不去。老太师有所不知，姚之芸聪明而狡猾，小小年纪心机深重，难以窥测，赵某生怕阿捷与之交往，丧失心劲，为其所利用而不能自拔。”
“我八十岁的人了，阅人无数，那孩子聪慧善良，并非如你所言之人。阿捷与之交往，简直是如虎添翼，再好不过了。就说这次樊家岙救灾，姚家群策群力，深明大义，郡府张大人上请奖励的名册里，姚之芸的名字赫然在目。倒是靖孝王公，你庇借此地这么久，也没看见你做些惠仁之事，反而袖手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录这下子被激怒了，涨红了脸，反击道：“老太师，您身为两朝元老，当年赵某三道上疏请旨，您可是了如指掌。第一道，阿捷永生不得涉朝为政，第二道赵某今世不得踏入皇城一步，赵某可是承诺在先，一言九鼎啊！丈夫无苛求，君子有素守，是那个太上皇改变了主意，关我赵某什么事？至于第三道……咱们不说也罢，您不说，赵某不说，谁还会说去？”
赵录说完一番激昂慷慨的话语，眼里却闪过一道痛意。
老太师指着赵录手里的鸟笼子，半劝半叱：“那也不至于这般得过且过，荒诞不羁。你四十多岁的人，颓唐如此，还不如我这个八十岁的老头。”
赵录无所谓一笑：“赵某隐居明州城，不生事，也不做渔泽之事，这不正是太上皇喜闻乐见的吗？老太师，您就继续为朝廷鞠躬尽瘁，赵某反正不中用了，自求少祸多福，继续逗我的鸟儿去。”
说完，赵录提着鸟笼子，哼着小曲走了。
老太师气得用拐杖笃了几下，骂道：“这个赵录，朽木不可雕也！”
——
谭记钱庄里，谭克明听完之芸的禀报，放下钱庄账册，极为满意地笑了，夸奖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果然谭某没看错人，钱庄经你管理，更加井然有序了。”
之芸谦逊道：“跟随谭爷才几个月，没想到做这种大事业，至今还不敢相信。”
谭克明朝外面努努嘴：“他们还为难你吗？”
之芸惊讶：“原来谭爷知道？”
“自己家的劳工，我自然了解了。”谭克明大笑，“他们不敢对你怎样，你尽管大胆去做，权当是一种磨砺。”
“之芸自然当作是磨砺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之芸会守住钱庄，钱庄生意会更兴旺。”
谭克明感兴趣地问道：“看来这两年你的历练可不少，记得你说起过，你在宫里是膳房里的丫鬟。”
之芸也是不经意地笑了笑，答道：“算是见多识广了，不光去了寿皇的御膳房，还在嘉明殿里干过。”
“嘉明殿？是帝后的膳房？”
“是的，在那里当了送膳的宫女。”
“皇后是出了名的毒妇。”
提起皇后，之芸眼里掠过一道阴影，欲言又止。谭克明唯恐触及之芸的痛意，不再深问，喝了口茶，就离开钱庄办事去了。
之芸歇工之后，特意跑到大街菜摊挑了些菜蔬，回到小屋做笋菜淘面。这是赵捷最喜欢的面食。果然不久赵捷来了，之芸又煎了豆腐，两人安静地面对面一起吃。
赵捷入市舶司就职之事，着实让之芸生了闷气。赵捷倒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每天陪之芸吃饭，还说些市舶司的趣事给她听。他是存心逗之芸开心的，之芸虽然生气，可也无可奈何，两个人好了吵，吵了好，像一对过家家的小孩子一样。
羽晖偶尔也会过来，三个人碰面是最惬意的事情了。很快的，赵捷来回于临安与明州之间，之芸托赵捷送去皇城最时兴的衣料，奶奶也托赵捷带来口信，全家都安好，之荧依然大门不出。
之芸又为之荧的事情烦恼了几夜。
“四明洞天……”
他抬眼望了望檐下的匾额，咀嚼着上面的四个隶书大字，高喝一声：“谁这么胡闹？敢挡本王府的风水！造房子也不吱一声？”
“是老朽。”
话音刚落，院内出来一位鹤发老者，弓着背，拄着拐杖，声音倒中气十足。
赵录一见此人，连忙上前施礼，恭谨道：“原来是史老太师。老太师归隐山阴，怎么想到回明州……您都这把年纪了。”
史浩圆睁着眼睛，不怒自威：“怎么？我才活到八十岁，你是不是咒我活得够了？”
“赵某怎敢对您不敬呢？老太师有飘然出世之姿，不是神，也是仙了。”
“这话还差不多。我这茅屋与你做邻居，以后少不得会找你要些吃的、用的。对了，听说你府里夜夜笙歌，我日晚就睡下了，别搅了我的好梦。”
“老太师，您这是要长住啊……”
“不光长住，还要搞个藏书楼，专门请人看管。”
赵录硬着头皮说了些客套话，正要离开，老太师又将他叫住。
“阿捷最近怎样？他若回家，你告诉他，老朽在这儿等他。”
提起儿子，赵录这才咧开嘴笑了，露出真诚的表情：“阿捷奉旨入职市舶司，先在皇城做些接应打点，以后回明州府做事，咱父子俩可以天天见面了。说起阿捷入朝，还得承蒙老太师教导有方，您可是推荐人呢，赵某理当摆宴敬表谢意。”
“老朽推荐的是去枢密院。”史老太师不客气道，“市舶司并非阿捷的本意。他换了市舶司，遂了你的心愿。你自然开心，老朽可是失望透顶。”
“那是阿捷的意思，赵某可是没逼迫他。”赵录嘿嘿一笑。
“你逼迫之芸姑娘发下毒誓，阿捷这是迫不得已。我说赵录，你跟一个小姑娘教什么劲儿？她冲了你的龙王庙，还是在你这个太岁头上动土了？”
赵录沉下脸，闷声不语。
老太师洞悉其心思：“你是不是在心里暗骂我多管闲事？”
“并非赵某与之芸姑娘过不去。老太师有所不知，姚之芸聪明而狡猾，小小年纪心机深重，难以窥测，赵某生怕阿捷与之交往，丧失心劲，为其所利用而不能自拔。”
“我八十岁的人了，阅人无数，那孩子聪慧善良，并非如你所言之人。阿捷与之交往，简直是如虎添翼，再好不过了。就说这次樊家岙救灾，姚家群策群力，深明大义，郡府张大人上请奖励的名册里，姚之芸的名字赫然在目。倒是靖孝王公，你庇借此地这么久，也没看见你做些惠仁之事，反而袖手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录这下子被激怒了，涨红了脸，反击道：“老太师，您身为两朝元老，当年赵某三道上疏请旨，您可是了如指掌。第一道，阿捷永生不得涉朝为政，第二道赵某今世不得踏入皇城一步，赵某可是承诺在先，一言九鼎啊！丈夫无苛求，君子有素守，是那个太上皇改变了主意，关我赵某什么事？至于第三道……咱们不说也罢，您不说，赵某不说，谁还会说去？”
赵录说完一番激昂慷慨的话语，眼里却闪过一道痛意。
老太师指着赵录手里的鸟笼子，半劝半叱：“那也不至于这般得过且过，荒诞不羁。你四十多岁的人，颓唐如此，还不如我这个八十岁的老头。”
赵录无所谓一笑：“赵某隐居明州城，不生事，也不做渔泽之事，这不正是太上皇喜闻乐见的吗？老太师，您就继续为朝廷鞠躬尽瘁，赵某反正不中用了，自求少祸多福，继续逗我的鸟儿去。”
说完，赵录提着鸟笼子，哼着小曲走了。
老太师气得用拐杖笃了几下，骂道：“这个赵录，朽木不可雕也！”
——
谭记钱庄里，谭克明听完之芸的禀报，放下钱庄账册，极为满意地笑了，夸奖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果然谭某没看错人，钱庄经你管理，更加井然有序了。”
之芸谦逊道：“跟随谭爷才几个月，没想到做这种大事业，至今还不敢相信。”
谭克明朝外面努努嘴：“他们还为难你吗？”
之芸惊讶：“原来谭爷知道？”
“自己家的劳工，我自然了解了。”谭克明大笑，“他们不敢对你怎样，你尽管大胆去做，权当是一种磨砺。”
“之芸自然当作是磨砺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之芸会守住钱庄，钱庄生意会更兴旺。”
谭克明感兴趣地问道：“看来这两年你的历练可不少，记得你说起过，你在宫里是膳房里的丫鬟。”
之芸也是不经意地笑了笑，答道：“算是见多识广了，不光去了寿皇的御膳房，还在嘉明殿里干过。”
“嘉明殿？是帝后的膳房？”
“是的，在那里当了送膳的宫女。”
“皇后是出了名的毒妇。”
提起皇后，之芸眼里掠过一道阴影，欲言又止。谭克明唯恐触及之芸的痛意，不再深问，喝了口茶，就离开钱庄办事去了。
之芸歇工之后，特意跑到大街菜摊挑了些菜蔬，回到小屋做笋菜淘面。这是赵捷最喜欢的面食。果然不久赵捷来了，之芸又煎了豆腐，两人安静地面对面一起吃。
赵捷入市舶司就职之事，着实让之芸生了闷气。赵捷倒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每天陪之芸吃饭，还说些市舶司的趣事给她听。他是存心逗之芸开心的，之芸虽然生气，可也无可奈何，两个人好了吵，吵了好，像一对过家家的小孩子一样。
羽晖偶尔也会过来，三个人碰面是最惬意的事情了。很快的，赵捷来回于临安与明州之间，之芸托赵捷送去皇城最时兴的衣料，奶奶也托赵捷带来口信，全家都安好，之荧依然大门不出。
之芸又为之荧的事情烦恼了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