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螟蛉之子
就在此时，羽晖出现在了明州城。
他望着大浃江两岸繁忙的景象，想起再回中都时候的情景，觉得既滑稽又可笑。
在中都，他再次见到完颜璟，汉绍王完颜查鬼魅般的身影并未闪现，他与完颜璟之间的说话显得缓和了一些。完颜璟甚至对将羽晖放逐回纥石烈部落一事深感歉疚，在大叔父牌位前长跪忏悔，以致流下了眼泪。他说他对不起大叔父，与羽晖为金源氏同宗同祖兄弟，却只是封了个亲王的爵号，却不曾享受亲王的优厚待遇；他还听信一些人的谗言佞语，怀疑羽晖的忠诚，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并发誓今后继续将羽晖委以重任，若有人暗中掣肘必治罪。
这让羽晖逐渐干涸的心多少有了点润泽，感动之余，他心里猜测，雍如祗的枕边风一定有了起效。
完颜璟继位以来，后宫却接连丧子。不久前后妃生下的皇子长得粉雕玉琢深受完颜璟喜爱，岂料刚满月不幸夭折，这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完颜璟悲痛欲绝，连续十日无心上朝。
见此情景，雍如祗好生抚慰，并推荐民间有异人会麻衣相术。完颜璟一听，忙召了异人进宫。异人伏跪之后，看山林五官，观双眉之色，说道：“皇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如日月、重颐丰颔，视瞻平正，所以乎朝廷清明、天下太平。”
完颜璟心里好受了些，但冢嗣之事迫切，直言有关太子如何，异人却匍匐在地哀求“皇上恕罪”。完颜璟并不计较，让异人但说无妨。异人稍有迟疑，缓缓道：“皇上龙宫低黑，冢嗣恐怕不容易得……”
闻言，完颜璟既惊又慌，忙问：“相师有何缓转？但请破解之法！”
异人并未点破，只是说：“皇上听说过‘螟蛉之子’吗？其实上苍已经将螟蛉之子交给皇上，并非承继大统，而是建功立业，皇上若是疏忌，恐后悔莫及啊。”说完，接了赏赐就拜辞而去。
完颜璟百思不得其解，到了夜间，经雍如祗轻轻一个提醒，惊得坐起，恍悟道：“难道相师所言的螟蛉之子就是羽晖？他虽与我同祖，但他是大叔父托付给朕的！冥冥之中，他就是上苍交给朕的，是来帮朕的！朕却将他逐回，不正是疏忌他了吗？”
紧接着又传来蔡州镇南军发给官兵的三十万两军饷被盗，完颜璟震怒不已，急令汉绍王查巡此事。过了半月余，完颜查空手而回，又百般搪塞。完颜璟尊严扫地更是怒气冲天，完颜查头一次见皇上如此动怒，听完颜璟派人急传羽晖回中都，便不敢加以阻拦了。
羽晖出发之前，与雍如祗暗中见面，果然从她嘴里证实了他的猜测。
出于谢意，羽晖顺手赏了一条鎏金蹀躞。雍如祗如获至宝，比完颜璟赐她的任何异巧宝贝还珍惜，藏在自己的房里，时而取出端详以解相思之情。
羽晖南下，先去襄阳慕容山庄，慕容横果然正在四处找他。羽晖言称自己被完颜璟禁于纥石烈部落将近半年，慕容横听了震惊不已，道：“你父亲生前既是文人，又是个商人，可从未沾上一滴政事。我再三提醒过你，你已是我慕容横义子，又受汉化熏陶已久，完颜璟这是在利诱你，你不可涉足太深，更不能做伤害我大宋的事情！”
“义父提醒极是。正因为蔡州军饷库被盗，完颜璟疑心宋人所为，才想起将我从部落解放，又对我有所顾忌。”
“完颜璟对你有所顾忌尚情有可原。倒是那个汉绍王完颜查，我有所了解，是个阴险狡猾、妒意十足的小人，你避他远一点。”
羽晖称喏。
慕容横又问：“依你推测，盗取蔡州军饷库的会是谁？”
“若孩儿没有猜错的话，盗贼十有八九是赤狐馗，也就是盗取荆平纲的那帮人！”
“这倒与我的猜想不谋而合。提起赤狐馗，江湖中可是谈虎色变、人人自危啊。”慕容横点点头，“你是否掌握一些线索，或者已经知道谁是赤狐馗？”
“义父别忘了，有人曾经盗走慕容山庄九十万新会子，抓我时用的刑术就是赤狐馗独有的迷幻术……”
经羽晖如此一番叙说，慕容横惊得脸色都变了，失声轻呼：“原来懿阳郡主就是赤狐馗馗首！可是她与寿皇情谊深厚，周家繁盛全仗皇家撑腰，郡主进出重华殿如同自己家里一般，难道寿皇也知道她就是赤狐馗？”
“不光知道，盗取荆平纲定是寿皇暗授。义父，寿皇虽然厚泽深仁，但与郡主关系过于紧密，唯恐受赤狐馗牵制，您等不得不提防啊。”
“如此说来就复杂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郡主盗走慕容家的新会子，也是寿皇暗授吗？还有，明州市舶司开设以来，寿皇每每亲自过问，郡主连个插手的缝隙都没有，这就奇怪了。”
羽晖沉吟：“郡主定是做了位次颠倒、越权之事，让寿皇惊怒，对她有所警戒。想起那夜新会子之事当众揭穿，寿皇既惊又怒的表情，可见他是绝对不知情的。郡主这人，很不简单啊。”
慕容横重重一拍案，怒骂：“好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羽晖告别慕容山庄，顺着长江到达临安城，此时已经四月暖春，到处是拂堤杨柳醉春烟的迷人景象，羽晖的心里也有了暖意。这次不同上次，他重新用闲趣的目光看待周围，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他得到了市舶司译馆内部的可靠信息，有一批译人提早出师，他马上断定姚之芸就在其中。此时他就出现在大浃江边，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情景，想起又可以见到那张清秀的面孔，想象着她见到久违的他的突然出现，是吃惊得语无伦次呢？还是喜欢得两腮绯红呢？
在无人的仓储角落，一对年轻男女拥抱着，女子在男子怀里轻声抽泣。
男子低着头，朝女子温柔地说话：“看你忙得丢魂似的，走路差点晕倒。快去歇着吧，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女子停止了抽泣，垂着眼帘点了点头。
羽晖默默地望着，仿佛好容易从梦中醒来，他回转身，悄然离开。
他望着大浃江两岸繁忙的景象，想起再回中都时候的情景，觉得既滑稽又可笑。
在中都，他再次见到完颜璟，汉绍王完颜查鬼魅般的身影并未闪现，他与完颜璟之间的说话显得缓和了一些。完颜璟甚至对将羽晖放逐回纥石烈部落一事深感歉疚，在大叔父牌位前长跪忏悔，以致流下了眼泪。他说他对不起大叔父，与羽晖为金源氏同宗同祖兄弟，却只是封了个亲王的爵号，却不曾享受亲王的优厚待遇；他还听信一些人的谗言佞语，怀疑羽晖的忠诚，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并发誓今后继续将羽晖委以重任，若有人暗中掣肘必治罪。
这让羽晖逐渐干涸的心多少有了点润泽，感动之余，他心里猜测，雍如祗的枕边风一定有了起效。
完颜璟继位以来，后宫却接连丧子。不久前后妃生下的皇子长得粉雕玉琢深受完颜璟喜爱，岂料刚满月不幸夭折，这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完颜璟悲痛欲绝，连续十日无心上朝。
见此情景，雍如祗好生抚慰，并推荐民间有异人会麻衣相术。完颜璟一听，忙召了异人进宫。异人伏跪之后，看山林五官，观双眉之色，说道：“皇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如日月、重颐丰颔，视瞻平正，所以乎朝廷清明、天下太平。”
完颜璟心里好受了些，但冢嗣之事迫切，直言有关太子如何，异人却匍匐在地哀求“皇上恕罪”。完颜璟并不计较，让异人但说无妨。异人稍有迟疑，缓缓道：“皇上龙宫低黑，冢嗣恐怕不容易得……”
闻言，完颜璟既惊又慌，忙问：“相师有何缓转？但请破解之法！”
异人并未点破，只是说：“皇上听说过‘螟蛉之子’吗？其实上苍已经将螟蛉之子交给皇上，并非承继大统，而是建功立业，皇上若是疏忌，恐后悔莫及啊。”说完，接了赏赐就拜辞而去。
完颜璟百思不得其解，到了夜间，经雍如祗轻轻一个提醒，惊得坐起，恍悟道：“难道相师所言的螟蛉之子就是羽晖？他虽与我同祖，但他是大叔父托付给朕的！冥冥之中，他就是上苍交给朕的，是来帮朕的！朕却将他逐回，不正是疏忌他了吗？”
紧接着又传来蔡州镇南军发给官兵的三十万两军饷被盗，完颜璟震怒不已，急令汉绍王查巡此事。过了半月余，完颜查空手而回，又百般搪塞。完颜璟尊严扫地更是怒气冲天，完颜查头一次见皇上如此动怒，听完颜璟派人急传羽晖回中都，便不敢加以阻拦了。
羽晖出发之前，与雍如祗暗中见面，果然从她嘴里证实了他的猜测。
出于谢意，羽晖顺手赏了一条鎏金蹀躞。雍如祗如获至宝，比完颜璟赐她的任何异巧宝贝还珍惜，藏在自己的房里，时而取出端详以解相思之情。
羽晖南下，先去襄阳慕容山庄，慕容横果然正在四处找他。羽晖言称自己被完颜璟禁于纥石烈部落将近半年，慕容横听了震惊不已，道：“你父亲生前既是文人，又是个商人，可从未沾上一滴政事。我再三提醒过你，你已是我慕容横义子，又受汉化熏陶已久，完颜璟这是在利诱你，你不可涉足太深，更不能做伤害我大宋的事情！”
“义父提醒极是。正因为蔡州军饷库被盗，完颜璟疑心宋人所为，才想起将我从部落解放，又对我有所顾忌。”
“完颜璟对你有所顾忌尚情有可原。倒是那个汉绍王完颜查，我有所了解，是个阴险狡猾、妒意十足的小人，你避他远一点。”
羽晖称喏。
慕容横又问：“依你推测，盗取蔡州军饷库的会是谁？”
“若孩儿没有猜错的话，盗贼十有八九是赤狐馗，也就是盗取荆平纲的那帮人！”
“这倒与我的猜想不谋而合。提起赤狐馗，江湖中可是谈虎色变、人人自危啊。”慕容横点点头，“你是否掌握一些线索，或者已经知道谁是赤狐馗？”
“义父别忘了，有人曾经盗走慕容山庄九十万新会子，抓我时用的刑术就是赤狐馗独有的迷幻术……”
经羽晖如此一番叙说，慕容横惊得脸色都变了，失声轻呼：“原来懿阳郡主就是赤狐馗馗首！可是她与寿皇情谊深厚，周家繁盛全仗皇家撑腰，郡主进出重华殿如同自己家里一般，难道寿皇也知道她就是赤狐馗？”
“不光知道，盗取荆平纲定是寿皇暗授。义父，寿皇虽然厚泽深仁，但与郡主关系过于紧密，唯恐受赤狐馗牵制，您等不得不提防啊。”
“如此说来就复杂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郡主盗走慕容家的新会子，也是寿皇暗授吗？还有，明州市舶司开设以来，寿皇每每亲自过问，郡主连个插手的缝隙都没有，这就奇怪了。”
羽晖沉吟：“郡主定是做了位次颠倒、越权之事，让寿皇惊怒，对她有所警戒。想起那夜新会子之事当众揭穿，寿皇既惊又怒的表情，可见他是绝对不知情的。郡主这人，很不简单啊。”
慕容横重重一拍案，怒骂：“好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羽晖告别慕容山庄，顺着长江到达临安城，此时已经四月暖春，到处是拂堤杨柳醉春烟的迷人景象，羽晖的心里也有了暖意。这次不同上次，他重新用闲趣的目光看待周围，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他得到了市舶司译馆内部的可靠信息，有一批译人提早出师，他马上断定姚之芸就在其中。此时他就出现在大浃江边，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情景，想起又可以见到那张清秀的面孔，想象着她见到久违的他的突然出现，是吃惊得语无伦次呢？还是喜欢得两腮绯红呢？
在无人的仓储角落，一对年轻男女拥抱着，女子在男子怀里轻声抽泣。
男子低着头，朝女子温柔地说话：“看你忙得丢魂似的，走路差点晕倒。快去歇着吧，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女子停止了抽泣，垂着眼帘点了点头。
羽晖默默地望着，仿佛好容易从梦中醒来，他回转身，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