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归云
之芸眼睁睁地望着那条载满货物的大船扬长而去，她知道，那是临安周家的船。
按照懿阳郡主的指令，通过她的传译，通关文牒上的货主变成朝廷四辖之内的左藏库，市舶司丝毫没有怀疑的给予放行。货船顺着运河而上，流入周家的库房。
一个小小的女译官怎起如此大的作用？得益于那次她在重华殿的“壮举”。市舶司内部早就有所传闻，当今皇后险遭寿皇废贬，是姚之芸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皇后从危难中解救出来。如此深受寿皇赏识的女子当真非凡，况且在译者这个位置也是得心应手，广受藩客好评，因此在司内也是受人信赖。
唯独之芸心存不安，只要她这个女译官在，周家的船只便可自由进出，畅通无阻。
姚家诸般大小事倒开始顺利起来。
先是之荧的绣工坊又重新铺设，原先的绣女也陆陆续续进坊，那些恶言恶语变得少了，之荧自然开朗了许多。
接着姚乐胥的云雾茶也迎来了好消息。
朝廷原先立法允许商贾直接向茶户采购，同时向朝廷贴补缴纳买卖净利息钱。可是商贾收购茶叶往往压价很低，茶家为了急于脱手竞相低于平价售出，连姚家上好的云雾茶也不得不贱卖，另一边朝廷收到的往往都是黄晚恶茶而无法出售。结果茶利都归了那些大商，朝廷反而亏损严重。监场官将此事上报赵昚，赵昚诏令重新审议并废除了茶法，将四辖里的榷货务都茶场拨隶户部，并惩处了部分无所事事的懒贪之官。
姚乐胥经靖孝王公赵录的引荐，认识了榷货务都茶场的号薄官，开了不少眼界。他将姚家云雾茶压成片状腊茶，油亮光滑如紫玉，广受青睐。姚乐胥很是高兴，将之芸叫去，让她给姚家腊茶取个好听的名字。
“听爹说起过，您以前在华顶山学种茶很是辛苦？”之芸寻思着。
姚乐胥感慨道：“当年爹就住在华顶山的归云洞里，茅草盖顶，以石为墙，热天被蚊虫叮咬只是小事，冬天饥寒交迫差点死在那里……好歹一年年忍下来，看到自己栽植的云雾茶，觉得辛苦没白费。”
之芸眼前一亮：“就叫‘归云’吧，这是爹辛苦劳作的成果，想想我们差点失去了它，意在失而复得之蕴。”
姚乐胥开心至极，连声叫好。
之芸拿了两包“归云”来到靖孝王府，向赵录传达父亲的谢意。赵录对“归云”赞不绝口，说道：“之芸姑娘来得正好，本王正想找你商量件事儿。”
“王爷客气了，直说无妨。”
“说来惭愧，本王一介武夫，只会耍拳弄刀，如今连动动筋骨都不能成了老废物。山上有五十亩地一直荒着，离你家茶林不远，不如全交给你父兄打理，你们爱种什么栽什么，随你们定夺，我捡点漏剩的就行了。”
“王爷说哪里话，您五十亩地可是良田，一半收益归您。”
“之芸姑娘痛快！这样吧，本金由本王出，无本金不赚钱，本王可不想落个不劳而获的骂名，哈哈哈！”
赵录和之芸两人聊得正热烈，管家进来禀报，慕容先生登门求见。赵录亲自跑到门外迎接，将羽晖拉到前厅，指着之芸笑说：“你俩一前一后的，是不是特意过来接她回去？”
羽晖见到之芸眼睛一亮，很快笑着回答：“刚来明州办点事。两年前承蒙王爷厚待，在下却不告而别，今日特来向王爷赔礼来了。”
“哎呀，大家都不是外人，别说客气话。慕容先生走后，本王一直念叨你呢。很不巧阿捷回临安去了，等他回来本王宴请慕容先生。”
赵录心情愉悦，看羽晖和之芸都微笑着不说话，意味深长地拍拍羽晖的肩膀，爽快催促道：“之芸姑娘可是难得的奇女子，我把我家五十亩地都交给她家了。既然来了就赶快把她接走吧，期待好事成双啊。”
羽晖和之芸缓步走在青石路上，街巷寂静，偶有燕子飞掠。临别王府时，赵录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惹得之芸有点尴尬，羽晖却仿佛释下心内疙瘩，神色倒显得明朗了许多，一时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终于，羽晖望了之芸一眼，关切道：“一段时日不见，气色比以前差了些，可是忙累所致？”
之芸垂下眼帘，撩了撩发丝，不甚在意似的笑了笑：“也许吧。正值季候风刮起，船埠泊位甚旺，也是译人最忙碌的时候，压力也大了，等忙完这一阵会轻松些。”
十八岁的之芸有了显著的变化，举止比以前从容淡定，说话滴水不漏，可是羽晖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总在不经意间藏起了心思。
“上次一别，我去了襄阳，昨日刚回来。这期间你有没有去过临安？”
之芸经此一问，心里有些许的犹豫。她知道羽晖刚回来，并不知道她赴皇宫救皇后的事，她也知道他神通广大早晚会知道，只是现在，她丝毫不能提及。如若得知她已经与郡主接触过，他定会刨根问底，她不想牵连到他。
于是之芸摇了摇头。
羽晖满意地笑了，长舒一口气，道：“你待在明州做你的女译官，平稳安全些，也不辜负那个人一番苦心。”
“正要问这件事呢。”之芸恍然道，“你知道那个暗地帮我的人是谁？”
羽晖反问：“你这么有悟性，难道至今还没猜到那人是谁？在临安，谁这么有能耐帮你呢？”
倏然间，之芸的脑海里冒出一个人，不由惊道：“是他？……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一直在帮你。”羽晖嘴角扬起，颇为有趣道，“他这么做非常危险，无疑暴露自己。他帮你我一点都不惊讶，至于他是如何从郡主那里得到消息的，又为何不想让你被郡主发现，我倒很想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是郡主的人？”之芸的脸色变了，连连摇头，“不是的，不可能！”
羽晖安慰道：“种种迹象表明，他不想伤害你，这就没事了。也许是我猜疑过度，个中原由深奥至极，什么时候水落石出我就告诉你，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了。”
之芸点点头，却愈加心神不宁，越想心里越乱。
羽晖暗暗责怪自己，在之芸面前说话过于直率，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每次提及懿阳郡主，她的惊惶暴露无遗。他以为，之芸只是一名普通百姓，与赤狐馗毫无干系，更不应该牵涉其中，那个人帮她想必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吧。至于那个人是不是赤狐馗一员，他心里只有三成把握，有待进一步探究。
二人各自想着同样的事情，一路缄默，不知不觉到了姚家小巷口。之芸抬头，这才开口道：“我到家了。”
羽晖微笑：“不请我去喝杯茶吗？”
之芸低着头，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羽晖站在后面望着她。
正巧院门开了，载义从里面出来。一见之芸，载义喊道：“二妹你回来了，我正想去接你呢。”忽然瞧见之芸后面的羽晖，“这位是……”
之芸这才缓过神，展开笑容，回答道：“二哥，你一直想知道送你釉料的慕容先生，这位就是。”
载义张大了嘴巴，连忙上前朝羽晖施礼，惊喜道：“原来是慕容先生！在下追问之芸很久，想当面致谢慕容先生，没想到今日算是碰上了，大幸大幸！”
之芸抿唇，朝羽晖笑着说：“我家二哥赖我半天，非要找机会与你结识。”又朝载义说道，“今日让二哥见着面了，心愿算是了结。”
羽晖也拱手行礼，直言区区薄礼不足挂齿，便与载义告辞。载义哪肯放客人走？忙热情地拉住羽晖请他进屋，之芸还想阻止，却眼睁睁看着羽晖昂首挺胸随载义跨入了姚家大门。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奶奶小跑着从后院出来，之荧和之菁也从厢房探出头看热闹，待她们瞅见客人如此年轻，又长得如此伟岸俊挺，全都看呆了。
羽晖道了声“老人家安好”，向奶奶行礼。奶奶一边请客人上座，一边招呼之芸上茶，眼睛笑眯眯地打量着羽晖，心里啧啧称奇。
载义最是兴奋，不断与羽晖探讨制陶之术，从窑场讲到釉色，从采掘讲到备制，两人言语热烈，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之芸起初安静地听着，又默默地去厨房添茶。奶奶轻手轻脚地进屋，止不住的欢喜，一连叠小声询问孙女，这位慕容先生何方人士、多大年纪、有没有婚配云云。
之芸急了，嗔道：“奶奶，您问这些干什么？慕容先生和嘉王、楷王一样，都是孙女的好朋友，若是被人家听到会非常失礼的，奶奶您是不是糊涂了？嘉王、楷王来过我家，您怎么不这样问呢？”
“傻丫头，奶奶活了六十多岁，看过的人多了。嘉王、楷王虽然长得也很清秀、贵气十足，可是这位慕容先生与他们不同，人群里一站，论姿质、风骨谁都比不上他，天颜刮目啊！”
之芸噗嗤而笑，只当奶奶在开玩笑，只顾提着水壶出去了。
奶奶轻轻跺了跺脚，朝孙女的背影小声骂道：“奶奶耳不聋眼不花，能看不出你看他的眼神跟楷王就不一样，还当我的面不承认，丫头你才糊涂了呢。”
按照懿阳郡主的指令，通过她的传译，通关文牒上的货主变成朝廷四辖之内的左藏库，市舶司丝毫没有怀疑的给予放行。货船顺着运河而上，流入周家的库房。
一个小小的女译官怎起如此大的作用？得益于那次她在重华殿的“壮举”。市舶司内部早就有所传闻，当今皇后险遭寿皇废贬，是姚之芸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皇后从危难中解救出来。如此深受寿皇赏识的女子当真非凡，况且在译者这个位置也是得心应手，广受藩客好评，因此在司内也是受人信赖。
唯独之芸心存不安，只要她这个女译官在，周家的船只便可自由进出，畅通无阻。
姚家诸般大小事倒开始顺利起来。
先是之荧的绣工坊又重新铺设，原先的绣女也陆陆续续进坊，那些恶言恶语变得少了，之荧自然开朗了许多。
接着姚乐胥的云雾茶也迎来了好消息。
朝廷原先立法允许商贾直接向茶户采购，同时向朝廷贴补缴纳买卖净利息钱。可是商贾收购茶叶往往压价很低，茶家为了急于脱手竞相低于平价售出，连姚家上好的云雾茶也不得不贱卖，另一边朝廷收到的往往都是黄晚恶茶而无法出售。结果茶利都归了那些大商，朝廷反而亏损严重。监场官将此事上报赵昚，赵昚诏令重新审议并废除了茶法，将四辖里的榷货务都茶场拨隶户部，并惩处了部分无所事事的懒贪之官。
姚乐胥经靖孝王公赵录的引荐，认识了榷货务都茶场的号薄官，开了不少眼界。他将姚家云雾茶压成片状腊茶，油亮光滑如紫玉，广受青睐。姚乐胥很是高兴，将之芸叫去，让她给姚家腊茶取个好听的名字。
“听爹说起过，您以前在华顶山学种茶很是辛苦？”之芸寻思着。
姚乐胥感慨道：“当年爹就住在华顶山的归云洞里，茅草盖顶，以石为墙，热天被蚊虫叮咬只是小事，冬天饥寒交迫差点死在那里……好歹一年年忍下来，看到自己栽植的云雾茶，觉得辛苦没白费。”
之芸眼前一亮：“就叫‘归云’吧，这是爹辛苦劳作的成果，想想我们差点失去了它，意在失而复得之蕴。”
姚乐胥开心至极，连声叫好。
之芸拿了两包“归云”来到靖孝王府，向赵录传达父亲的谢意。赵录对“归云”赞不绝口，说道：“之芸姑娘来得正好，本王正想找你商量件事儿。”
“王爷客气了，直说无妨。”
“说来惭愧，本王一介武夫，只会耍拳弄刀，如今连动动筋骨都不能成了老废物。山上有五十亩地一直荒着，离你家茶林不远，不如全交给你父兄打理，你们爱种什么栽什么，随你们定夺，我捡点漏剩的就行了。”
“王爷说哪里话，您五十亩地可是良田，一半收益归您。”
“之芸姑娘痛快！这样吧，本金由本王出，无本金不赚钱，本王可不想落个不劳而获的骂名，哈哈哈！”
赵录和之芸两人聊得正热烈，管家进来禀报，慕容先生登门求见。赵录亲自跑到门外迎接，将羽晖拉到前厅，指着之芸笑说：“你俩一前一后的，是不是特意过来接她回去？”
羽晖见到之芸眼睛一亮，很快笑着回答：“刚来明州办点事。两年前承蒙王爷厚待，在下却不告而别，今日特来向王爷赔礼来了。”
“哎呀，大家都不是外人，别说客气话。慕容先生走后，本王一直念叨你呢。很不巧阿捷回临安去了，等他回来本王宴请慕容先生。”
赵录心情愉悦，看羽晖和之芸都微笑着不说话，意味深长地拍拍羽晖的肩膀，爽快催促道：“之芸姑娘可是难得的奇女子，我把我家五十亩地都交给她家了。既然来了就赶快把她接走吧，期待好事成双啊。”
羽晖和之芸缓步走在青石路上，街巷寂静，偶有燕子飞掠。临别王府时，赵录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惹得之芸有点尴尬，羽晖却仿佛释下心内疙瘩，神色倒显得明朗了许多，一时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终于，羽晖望了之芸一眼，关切道：“一段时日不见，气色比以前差了些，可是忙累所致？”
之芸垂下眼帘，撩了撩发丝，不甚在意似的笑了笑：“也许吧。正值季候风刮起，船埠泊位甚旺，也是译人最忙碌的时候，压力也大了，等忙完这一阵会轻松些。”
十八岁的之芸有了显著的变化，举止比以前从容淡定，说话滴水不漏，可是羽晖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总在不经意间藏起了心思。
“上次一别，我去了襄阳，昨日刚回来。这期间你有没有去过临安？”
之芸经此一问，心里有些许的犹豫。她知道羽晖刚回来，并不知道她赴皇宫救皇后的事，她也知道他神通广大早晚会知道，只是现在，她丝毫不能提及。如若得知她已经与郡主接触过，他定会刨根问底，她不想牵连到他。
于是之芸摇了摇头。
羽晖满意地笑了，长舒一口气，道：“你待在明州做你的女译官，平稳安全些，也不辜负那个人一番苦心。”
“正要问这件事呢。”之芸恍然道，“你知道那个暗地帮我的人是谁？”
羽晖反问：“你这么有悟性，难道至今还没猜到那人是谁？在临安，谁这么有能耐帮你呢？”
倏然间，之芸的脑海里冒出一个人，不由惊道：“是他？……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一直在帮你。”羽晖嘴角扬起，颇为有趣道，“他这么做非常危险，无疑暴露自己。他帮你我一点都不惊讶，至于他是如何从郡主那里得到消息的，又为何不想让你被郡主发现，我倒很想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是郡主的人？”之芸的脸色变了，连连摇头，“不是的，不可能！”
羽晖安慰道：“种种迹象表明，他不想伤害你，这就没事了。也许是我猜疑过度，个中原由深奥至极，什么时候水落石出我就告诉你，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了。”
之芸点点头，却愈加心神不宁，越想心里越乱。
羽晖暗暗责怪自己，在之芸面前说话过于直率，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每次提及懿阳郡主，她的惊惶暴露无遗。他以为，之芸只是一名普通百姓，与赤狐馗毫无干系，更不应该牵涉其中，那个人帮她想必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吧。至于那个人是不是赤狐馗一员，他心里只有三成把握，有待进一步探究。
二人各自想着同样的事情，一路缄默，不知不觉到了姚家小巷口。之芸抬头，这才开口道：“我到家了。”
羽晖微笑：“不请我去喝杯茶吗？”
之芸低着头，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羽晖站在后面望着她。
正巧院门开了，载义从里面出来。一见之芸，载义喊道：“二妹你回来了，我正想去接你呢。”忽然瞧见之芸后面的羽晖，“这位是……”
之芸这才缓过神，展开笑容，回答道：“二哥，你一直想知道送你釉料的慕容先生，这位就是。”
载义张大了嘴巴，连忙上前朝羽晖施礼，惊喜道：“原来是慕容先生！在下追问之芸很久，想当面致谢慕容先生，没想到今日算是碰上了，大幸大幸！”
之芸抿唇，朝羽晖笑着说：“我家二哥赖我半天，非要找机会与你结识。”又朝载义说道，“今日让二哥见着面了，心愿算是了结。”
羽晖也拱手行礼，直言区区薄礼不足挂齿，便与载义告辞。载义哪肯放客人走？忙热情地拉住羽晖请他进屋，之芸还想阻止，却眼睁睁看着羽晖昂首挺胸随载义跨入了姚家大门。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奶奶小跑着从后院出来，之荧和之菁也从厢房探出头看热闹，待她们瞅见客人如此年轻，又长得如此伟岸俊挺，全都看呆了。
羽晖道了声“老人家安好”，向奶奶行礼。奶奶一边请客人上座，一边招呼之芸上茶，眼睛笑眯眯地打量着羽晖，心里啧啧称奇。
载义最是兴奋，不断与羽晖探讨制陶之术，从窑场讲到釉色，从采掘讲到备制，两人言语热烈，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之芸起初安静地听着，又默默地去厨房添茶。奶奶轻手轻脚地进屋，止不住的欢喜，一连叠小声询问孙女，这位慕容先生何方人士、多大年纪、有没有婚配云云。
之芸急了，嗔道：“奶奶，您问这些干什么？慕容先生和嘉王、楷王一样，都是孙女的好朋友，若是被人家听到会非常失礼的，奶奶您是不是糊涂了？嘉王、楷王来过我家，您怎么不这样问呢？”
“傻丫头，奶奶活了六十多岁，看过的人多了。嘉王、楷王虽然长得也很清秀、贵气十足，可是这位慕容先生与他们不同，人群里一站，论姿质、风骨谁都比不上他，天颜刮目啊！”
之芸噗嗤而笑，只当奶奶在开玩笑，只顾提着水壶出去了。
奶奶轻轻跺了跺脚，朝孙女的背影小声骂道：“奶奶耳不聋眼不花，能看不出你看他的眼神跟楷王就不一样，还当我的面不承认，丫头你才糊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