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捕梦
第二天再见面的时候，骆然送了她一个柳条编织的小圆网，网的中间有一个圆洞，下端垂挂着几片柔软的羽毛。
这是江离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礼物。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眼眶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还凶巴巴地嘴硬：“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我看不见，光摸一摸就知道很丑。”！！！
“丑？”骆然一听，气得不轻，嚷嚷着就要来抢，“我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你嫌丑，那就还给我好了！”
“小气鬼，我才不还，你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江离抱得可紧了，生怕骆然真给她抢走了，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嘴上可是叨叨个一直没停。
她用手捻了捻柳枝间稀稀疏疏的网格，表示怀疑：“你做的这是什么，鱼兜子？就你这鱼兜子，能网到鱼吗？”
“怎么不能！呸，谁跟你说这是鱼兜子了？”骆然气道：“你见过下面挂俩羽毛的鱼兜子啊！”
江离嫌弃地撇了撇嘴，“我刚刚就想说来着，你这下面挂羽毛干什么，喂鱼吗？”
“喂什么鱼！”骆然更气了：“我都说了这不是鱼兜子，和鱼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是捕梦网！捕梦网！！”
“捕梦网是什么东西？”
骆然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抓着江离的手摸上捕梦网中间那个镂空的圆洞，耐心地说道：“传说只有好梦才能通过那个洞，并顺着下端的羽毛流下来。”
“至于噩梦……”他的声音愈发柔和，“噩梦则会被困在网中，并随着次日的阳光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轻轻吹过，带来荷叶的清香，和骆然的话语。
“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坐在窗外发呆。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小呆子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开心起来，所以我做了这个捕梦网。我希望有了这个捕梦网，即使你白天依然是郁郁寡欢的 ，可最起码夜里能享受短暂的欢愉，不被噩梦所困扰。”
讲到这里，江离停了下来。
如果可以，她应该也是希望这个故事就永远停在这里的吧。停在他们相遇的这一刻，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就不会变成最后那一个满目疮痍的，没有结局的结局。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后来呢？”阿意轻声问道。
“后来吗？”江离苦笑了一下，睫毛静静地垂下，遮住了她暗淡无光的瞳孔。
她接着讲了下去。
骆然每天都来看望江离，由于他们两个都非常地小心谨慎，是以并没有人发现骆然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他们蹲在荷塘边那株古树茂密的枝叶里，江离给骆然吃刘嬷嬷从厨房里给自己拿来的点心，骆然就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晃荡着双腿给她讲外面有趣的故事。
骆然说他来自云梦，他说云梦有山有水，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漫天金光，云蒸霞蔚，美得不得了。
骆然还说云梦不仅山美水美，那里的姑娘更是个顶个的大美人，皮肤白腻水润得就好像是刚剥开的新鲜菱角，唇红齿白，前凸后翘，曼妙迷人。
江离听着听着，自卑地低下了头，恨不得能将自己缩进地洞里去。
她虽然看不到自己的长相，但想想也知道现下的自己该是一副怎样的模样：面黄肌瘦，身材干瘪，双眼空洞，还穿着一身侍女用来敷衍她的半旧不新的衣服。
骆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故作不经意地道：“你也很好看啊，比云梦的那些美人还要好看。”
“真的吗？”江离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但这股高兴劲很快就溜走了，她垂下头道：“怎么可能，你别哄我了。”
骆然梗着脖子争辩道：“谁哄你了，美而不自知，吾以美之更甚，这可是庄子说的，庄子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听骆然嘴里能蹦出两句这么文绉绉的句子，江离心中甜丝丝的，早已有了八分的相信和十分的欢喜。
美了好一会，她又猝不及防地问道：“庄子是谁？”
骆然翻了个白眼，差点一头从树上栽下去，“你连庄子都不知道是谁！？”
江离摇了摇头。
骆然想了想，道：“反正是个很有诗意，很有哲理的人，他曾经靠在树干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梦醒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庄子，于是他就产生了疑问，他想自己到底是梦到庄子的蝴蝶呢，还是梦到蝴蝶的庄子呢？”
江离咯咯笑了出来，“这个人是不是傻啊，这有什么好思考的，他就是梦到蝴蝶的庄子啊。”
骆然摇了摇头，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他道：“庄子其实是想告诉世人，如果一场梦境足够真实，人是没有任何能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
“他怎么想你怎么知道啊。”江离嗤地一声笑道：“说得好像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骆然一愣，没有再说话。
江离听见夏日温热干燥的湖风拂过耳边，翻卷成苍白的色调。
骆然终于，启唇，微笑，“话题不知不觉地就扯远了，不管么样，我都想告诉你，小呆子，你真的很美，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而美丽的人是不应该这么不快乐的。”
江离把骆然送她的捕梦网挂在了床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问题，自那以后，她真的就没有再做过噩梦。
江离本以为这样简单快乐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骆然开口索要了她的一绺头发。
彼时，他们正并肩坐在那株古树的树枝上，仰面晒着太阳，阳光特别好，从树荫的罅隙中一点点渗漏，骆然睁开眼，偏头望向身侧的人，细细碎碎的阴影，轻薄如纱，一瞬间斑驳了她的容颜。
骆然失神地望了她好久，好久。
终于，他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道：“小呆子，你能送我一绺你的头发吗？”
江离睁开眼，望向他，一头雾水地道:“啊？你要我的头发干什么啊？”
骆然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头，结结巴巴的声音从他的胸腔里传出来，闷闷的，小小的，全然失却了他平日里伶牙俐齿的那股威风劲。
他抓耳挠腮：“那个，那个，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女子会把自己头发送给倾慕的男子当作定情信物，所以，所以我想着……”
江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方向。
在目光触及到江离漆黑纯稚的双眸时，骆然的一颗心骤然一缩，就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一掀一掀地揪着疼。
骆然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思考了数月的说辞在一瞬间都忘了个精光。他低着头准备从江离身边逃开：“你要是不想给也没关系的，是我太唐突了，你就当作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谁说我不愿意。”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从背后捉住了他的手腕，骆然的身子一僵，缓缓回转过身，却见江离正缓缓举起手掌，削下来了耳旁垂着的一小绺青丝。
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两团从肌肤纹理里透出来的红晕，她微微侧过头，把那绺头发递到骆然的掌心，极轻极轻地道：“给你。”
那一晚，江离一直痴痴地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烛光如豆，落入她漆黑无光的眼眸中，却霎时弥散开万里星河。
写着写着，江离又想，明天也要问骆然要一绺头发，和她的头发绑在一起编成一个同心结，这样他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可是第二天在老地方，江离并没有等到骆然。
往后的很多天，骆然都没有再出现过。他整个人，仿佛暴露在夏日阳光下的一滴水，就这么凭空蒸发了，再无踪迹。
如果不是耳边明显比别处短了一截的头发，如果不是床头一直挂着的柳条编成的捕梦网，如果不是那株古树树干上留下的凌乱的字迹，江离几乎要怀疑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她自导自演编织出来的迷梦，而骆然就是那比梦境更加不真实的梦中之人。
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摧毁了江离最后的幻想。
江家府库失窃，丢失了三件珍宝，江离的父亲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江府，并大费周章地发下万两黄金的悬赏令。
至于那丢失的三件珍宝，众人只知前两件分别凝叶为玉的碧玉柳和流光溢彩的凤凰翎，稀奇是稀奇，但也算不上什么稀世奇珍，绝不至于引得江父如此动怒。
可这第三件失窃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就连那些接下悬赏令的地下组织也不清楚。他们接到的指示很简单，就是找到身上带着碧玉柳和凤凰翎的人，并把他活着带到江父面前。
但是江离知道，他们永远也找不到骆然的。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到捕梦网上那玉一样温润莹然的柳条，然后倏然下滑，流入那一片柔软中，她只要微微一用力，那些似浸润了一天长白月光的翎羽，就会在她的掌心一片片地凋零。
江离修长的手指慢慢蜷曲，颤抖着握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拳头，泛白的骨节处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深呼吸了一口，终于一根一根地舒张开了手指。
不舍得，终究还是不舍得。
没有人能找到骆然，因为失窃的碧玉柳和凤凰翎，唯一可以为地下组织提供目标信息的物件，被骆然做成了捕梦网，送给了江离。在江父几乎把整个仙林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它们就堂而皇之地挂在她江家大小姐的床头，无人发觉。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阴谋。设局的人早已功成身退，只剩下江离一人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太可笑。
这是江离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礼物。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眼眶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还凶巴巴地嘴硬：“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我看不见，光摸一摸就知道很丑。”！！！
“丑？”骆然一听，气得不轻，嚷嚷着就要来抢，“我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你嫌丑，那就还给我好了！”
“小气鬼，我才不还，你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江离抱得可紧了，生怕骆然真给她抢走了，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嘴上可是叨叨个一直没停。
她用手捻了捻柳枝间稀稀疏疏的网格，表示怀疑：“你做的这是什么，鱼兜子？就你这鱼兜子，能网到鱼吗？”
“怎么不能！呸，谁跟你说这是鱼兜子了？”骆然气道：“你见过下面挂俩羽毛的鱼兜子啊！”
江离嫌弃地撇了撇嘴，“我刚刚就想说来着，你这下面挂羽毛干什么，喂鱼吗？”
“喂什么鱼！”骆然更气了：“我都说了这不是鱼兜子，和鱼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是捕梦网！捕梦网！！”
“捕梦网是什么东西？”
骆然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抓着江离的手摸上捕梦网中间那个镂空的圆洞，耐心地说道：“传说只有好梦才能通过那个洞，并顺着下端的羽毛流下来。”
“至于噩梦……”他的声音愈发柔和，“噩梦则会被困在网中，并随着次日的阳光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轻轻吹过，带来荷叶的清香，和骆然的话语。
“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坐在窗外发呆。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小呆子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开心起来，所以我做了这个捕梦网。我希望有了这个捕梦网，即使你白天依然是郁郁寡欢的 ，可最起码夜里能享受短暂的欢愉，不被噩梦所困扰。”
讲到这里，江离停了下来。
如果可以，她应该也是希望这个故事就永远停在这里的吧。停在他们相遇的这一刻，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就不会变成最后那一个满目疮痍的，没有结局的结局。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后来呢？”阿意轻声问道。
“后来吗？”江离苦笑了一下，睫毛静静地垂下，遮住了她暗淡无光的瞳孔。
她接着讲了下去。
骆然每天都来看望江离，由于他们两个都非常地小心谨慎，是以并没有人发现骆然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他们蹲在荷塘边那株古树茂密的枝叶里，江离给骆然吃刘嬷嬷从厨房里给自己拿来的点心，骆然就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晃荡着双腿给她讲外面有趣的故事。
骆然说他来自云梦，他说云梦有山有水，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漫天金光，云蒸霞蔚，美得不得了。
骆然还说云梦不仅山美水美，那里的姑娘更是个顶个的大美人，皮肤白腻水润得就好像是刚剥开的新鲜菱角，唇红齿白，前凸后翘，曼妙迷人。
江离听着听着，自卑地低下了头，恨不得能将自己缩进地洞里去。
她虽然看不到自己的长相，但想想也知道现下的自己该是一副怎样的模样：面黄肌瘦，身材干瘪，双眼空洞，还穿着一身侍女用来敷衍她的半旧不新的衣服。
骆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故作不经意地道：“你也很好看啊，比云梦的那些美人还要好看。”
“真的吗？”江离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但这股高兴劲很快就溜走了，她垂下头道：“怎么可能，你别哄我了。”
骆然梗着脖子争辩道：“谁哄你了，美而不自知，吾以美之更甚，这可是庄子说的，庄子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听骆然嘴里能蹦出两句这么文绉绉的句子，江离心中甜丝丝的，早已有了八分的相信和十分的欢喜。
美了好一会，她又猝不及防地问道：“庄子是谁？”
骆然翻了个白眼，差点一头从树上栽下去，“你连庄子都不知道是谁！？”
江离摇了摇头。
骆然想了想，道：“反正是个很有诗意，很有哲理的人，他曾经靠在树干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梦醒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庄子，于是他就产生了疑问，他想自己到底是梦到庄子的蝴蝶呢，还是梦到蝴蝶的庄子呢？”
江离咯咯笑了出来，“这个人是不是傻啊，这有什么好思考的，他就是梦到蝴蝶的庄子啊。”
骆然摇了摇头，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他道：“庄子其实是想告诉世人，如果一场梦境足够真实，人是没有任何能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
“他怎么想你怎么知道啊。”江离嗤地一声笑道：“说得好像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骆然一愣，没有再说话。
江离听见夏日温热干燥的湖风拂过耳边，翻卷成苍白的色调。
骆然终于，启唇，微笑，“话题不知不觉地就扯远了，不管么样，我都想告诉你，小呆子，你真的很美，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而美丽的人是不应该这么不快乐的。”
江离把骆然送她的捕梦网挂在了床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问题，自那以后，她真的就没有再做过噩梦。
江离本以为这样简单快乐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骆然开口索要了她的一绺头发。
彼时，他们正并肩坐在那株古树的树枝上，仰面晒着太阳，阳光特别好，从树荫的罅隙中一点点渗漏，骆然睁开眼，偏头望向身侧的人，细细碎碎的阴影，轻薄如纱，一瞬间斑驳了她的容颜。
骆然失神地望了她好久，好久。
终于，他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道：“小呆子，你能送我一绺你的头发吗？”
江离睁开眼，望向他，一头雾水地道:“啊？你要我的头发干什么啊？”
骆然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头，结结巴巴的声音从他的胸腔里传出来，闷闷的，小小的，全然失却了他平日里伶牙俐齿的那股威风劲。
他抓耳挠腮：“那个，那个，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女子会把自己头发送给倾慕的男子当作定情信物，所以，所以我想着……”
江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方向。
在目光触及到江离漆黑纯稚的双眸时，骆然的一颗心骤然一缩，就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一掀一掀地揪着疼。
骆然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思考了数月的说辞在一瞬间都忘了个精光。他低着头准备从江离身边逃开：“你要是不想给也没关系的，是我太唐突了，你就当作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谁说我不愿意。”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从背后捉住了他的手腕，骆然的身子一僵，缓缓回转过身，却见江离正缓缓举起手掌，削下来了耳旁垂着的一小绺青丝。
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两团从肌肤纹理里透出来的红晕，她微微侧过头，把那绺头发递到骆然的掌心，极轻极轻地道：“给你。”
那一晚，江离一直痴痴地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烛光如豆，落入她漆黑无光的眼眸中，却霎时弥散开万里星河。
写着写着，江离又想，明天也要问骆然要一绺头发，和她的头发绑在一起编成一个同心结，这样他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可是第二天在老地方，江离并没有等到骆然。
往后的很多天，骆然都没有再出现过。他整个人，仿佛暴露在夏日阳光下的一滴水，就这么凭空蒸发了，再无踪迹。
如果不是耳边明显比别处短了一截的头发，如果不是床头一直挂着的柳条编成的捕梦网，如果不是那株古树树干上留下的凌乱的字迹，江离几乎要怀疑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她自导自演编织出来的迷梦，而骆然就是那比梦境更加不真实的梦中之人。
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摧毁了江离最后的幻想。
江家府库失窃，丢失了三件珍宝，江离的父亲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江府，并大费周章地发下万两黄金的悬赏令。
至于那丢失的三件珍宝，众人只知前两件分别凝叶为玉的碧玉柳和流光溢彩的凤凰翎，稀奇是稀奇，但也算不上什么稀世奇珍，绝不至于引得江父如此动怒。
可这第三件失窃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就连那些接下悬赏令的地下组织也不清楚。他们接到的指示很简单，就是找到身上带着碧玉柳和凤凰翎的人，并把他活着带到江父面前。
但是江离知道，他们永远也找不到骆然的。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到捕梦网上那玉一样温润莹然的柳条，然后倏然下滑，流入那一片柔软中，她只要微微一用力，那些似浸润了一天长白月光的翎羽，就会在她的掌心一片片地凋零。
江离修长的手指慢慢蜷曲，颤抖着握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拳头，泛白的骨节处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深呼吸了一口，终于一根一根地舒张开了手指。
不舍得，终究还是不舍得。
没有人能找到骆然，因为失窃的碧玉柳和凤凰翎，唯一可以为地下组织提供目标信息的物件，被骆然做成了捕梦网，送给了江离。在江父几乎把整个仙林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它们就堂而皇之地挂在她江家大小姐的床头，无人发觉。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阴谋。设局的人早已功成身退，只剩下江离一人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太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