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昆仑
一场长梦做尽，醒来也不过才刚刚五更天的光景。
阿意看向身边熟睡着的晏离，轻声道：“对不起，晏离，我忘不掉。”“”我终究不做成你心目中希望我成为的那个无忧无虑，简单快乐的思鸢。”她抓住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轻轻挪开了，“真的对不起。”
阿意凝视了晏离的侧颜，好一会，才怔怔地道：“如果早知道我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痛苦，那时在瑶台幻境里我不会去救你。毕竟凭你的本领和心智，迟早都能走出来，而打败了弱点的你只会变得更加强大。”
“晏离，你不欠我什么，放过你自己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阮知意和晏离还是朋友。”
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无论如何屏声收息也再捕捉不到半分。
她真的走了。
床上本该熟睡中的晏离缓缓睁开了双眼，琉璃色的眼眸里没有了那经年不散的大雾，也没有了其他。
或许这就是她和他的缘分。
有缘相识，无缘相守。
求而不得，忘而不能。
仅此而已。
柘影从屋外奔进来，“少主，少夫人出减字山庄去了，属下要不要跟着？”
晏离按住了眉头，半晌，轻声才道：“不必了，让她去吧，你先下去吧。”
顿了顿，他又道；“以后若还有机会看见她，不要再叫她少夫人了。”
——————————
五日后，晦冥城。
“阿意，你看我这样打扮好不好？”
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大笑着推门而入，袖摆张开，在阿意面前转了几个圈圈。
倒把阿意看呆了，她张着口期期艾艾地说：“浅情，你这易容术真是绝了，比本人还像本人。”
浅情一本正经地理了理头上的发冠，得意洋洋：“那是。”
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一圈，浅情走到她面前，学着男子的样子，用食指轻轻扬起了阿意的下巴，挑逗地说：“姑娘，本公子看上你了，做我的娘子可好？”
阿意别过头，一巴掌拍掉了她的手：“别闹了。”
“谁闹了，我是觉着我俩要是易容成一对青年伉俪，那么混上昆仑的可能性会更大。你又不擅长伪装，那我就委屈一下，扮作你的丈夫喽。”
阿意手一顿：“我就不能不易容吗？”
“你嫌弃我！？”
阿意卡壳;“呃，不是的。”
我哪敢嫌弃您啊，尊贵的左使大人。
“那为什么？你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全天下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要是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喜筵上，不怕又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吗？”
阿意慢条斯理地梳着一头青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情，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出现，会使得两大派的联姻更加精彩纷呈么？你——”
她嫣然一笑，“难道不想看看这场好戏是如何上演的么？”
阿意把拿起桌上的木葭缓缓推送进了盘好的发髻中，凉飕飕地道：“我就喜欢看他们看我不顺眼，却又偏偏干不掉我的样子。”
“啧啧，你果然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白兔了。”
“……谢谢，如果这算夸奖的话。”
浅情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如我们两个人都各退一步，先依我的，至于混入泽灵宫之后，你想怎样便是你自己的事了，如何？”
阿意点点头：“成交。”
……
昆仑山下
某草垛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如若此时有人恰巧经过，一定能听到一段不知所云的对话。
“低一点，再低一点。”
“别别别，痛！痛痛！痛！喂！”
“嘘，别出声……悄悄点……”
“喂！苏浅情！”阿意再也忍不住了，从草垛里钻了出来：“不是，我俩现在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想办法先上山么，你把我按在草丛里有什么鬼用？”
“你先进来，别暴露了！”浅情伸手把她捞了进来，小小声地说：“你以为我想挤在这里啊！你看到山门上那道赤金色的封印没？那可不是普通的封印，那是翻天印啊！我俩要是现在硬闯准没好果子吃。”
“我当然看到了，我又不瞎，而且我还知道这翻天印是由共工撞断的撑天柱炼化而成的，后被泽灵宫用来作为守山之印。”阿意不服气地道。
“好好好，你知道的最多，行了吧。嘘，噤声，有人来了。”浅情脸容一肃，两人齐齐掩身。
无数朵火红色的扶桑花缓缓飘落，幽幽的香气在一瞬间浸湿了阿意的眉宇，她仰起头静静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站在那一柄冷光四溢的宝剑上，容华高贵，清冷疏离，恍如谪仙。
阿意怔怔地看着他，心头涌上一阵阵的内疚，只不过几日没见，他清减了好多。
离地面约莫还有三四丈远，他右手微屈，捏了个剑诀，宝剑立即如凰羽一般向着翻天印流飒过去，正正好地将那一折殷红得有些刺眼的喜帖钉在了符印的中心。
沉重庄严的玉京门豁然开启，男子手掌往回一撤，长剑呼啸着重回剑鞘，喜帖像一只蝴蝶一样飘飘然坠在地上，那男子却好似没有看见，他只是状若无意地向着她们藏身扫了一眼，随即便御剑离去了。
“簌簌”两声，浅情从草垛里探出头，警惕地侦察了一圈四周情形，这才又把坐在地上发呆的阿意扯了出来：“好了，晏公子真走了，我说你也别藏着了，快出来吧。”
“哎哎哎！！你看！”浅情眼睛一亮，奔过去就把掉在地上的喜帖捡了起来：“好了，这回不用愁怎么上山了，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阿意蹙眉：“你当真认为是晏离一时大意么？他心思缜密，绝不是如此粗心之人。”
浅情“啪”一声，依葫芦画瓢地也把喜帖贴在了翻天印中央，两瓣石门再一次开启，她大喜，边搡着阿意往里走，边嬉皮笑脸地道：“你想这么多干啥，管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旁人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晏公子他一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阿意愁眉不展：“可是我欠他的，却是越来越多了。”
浅情一把揽住她：“你不也救过晏公子的么？”
“可是一命还一命，他早已不欠我什么了。”
“兴许人家就是愿意呢，少主不也……”自觉说错了话，浅情忙捂住了嘴，不过幸好阿意有心事，也没听清楚她的话，她侥幸吐了吐舌头。
阿意狐疑地看向她：“啊？你说什么？”
“哦哦，没什么。”浅情赶紧打马虎眼搪塞了过去：“按照之前的约定，接下来我俩就分头行事，你想怎么来怎么来，千万别拘着。”
“你看我像会拘着的人么？”阿意摊摊手。
“像——不像。哈哈，待会儿，你就负责吸引大家注意，我呢，就负责暗中下手。”
阿意抓住她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浅情甩开她，神秘兮兮地笑：“我不管你待会儿做什么，你最好也别管我，完成任务就行。”
阿意警告她：“点到为止即可，不要伤及无辜！”
“我们是平级，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右使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其他的我自有分寸。对了，你若是想恢复真容，用水擦拭即可，祝你好运哦。”浅情理了理仪容，随即拔身而起，几个腾跃间便消失在了阿意的视线中。
阿意立了立，也转身抄小径往昆仑山顶走去。
透过密密匝匝的树荫，她还是可以依稀地看到那一座座张灯结彩的玉宇琼楼，它们建在白雪皑皑的峰顶，暖暖的阳光筛落其上，折射出七彩的虹光，明艳神圣，不可方物。
“嗯，大手笔！好大的手笔！”
阿意啧啧感叹了一回，像没事人一样地走了。
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不知原地死循环了多少次，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个大路痴啊，本以为重生了以后会好点，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长进。
阿意徒劳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后背，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她的辞镜剑还在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直接御剑飞上去了，还爬个劳甚子的山啊。
她简直都要怀疑浅情这厮完全是存心使坏让她徒步爬上去，这才一溜烟跑得连影儿都没有了的。
正在怀疑人生的当口儿，突然有一阵极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还隐隐伴有铃铛的轻响，阿意一跃而起，蹿到了一棵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后隐匿了起来，偷偷摸摸地探出来小半只眼睛。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碧色衣衫的女孩儿，年龄也稍长些，她不停地回头催促着落在后面的那个穿着水青色衣衫的女孩儿：“走快点些，小姐还等着沐浴呢，误了吉时，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水青色衣衫的女孩儿扁了扁嘴，忙赶了上去，嘀咕道：“小姐最是宽和怜下了，才不会罚我呢，就是碧君姐姐你老是恐吓我。”
那碧君插着腰笑：“青慈你又天真了不是，若是误了吉时，小姐纵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是不高兴的，你又不是没见小姐有多喜欢这新姑爷。你说小姐要是不高兴了，咱老爷能高兴么？你还是快点走吧，别和我贫着玩儿了。”
那青慈想想也是，也不还嘴了，笑眯眯地说：“那新姑爷长得又俊，说话温温柔柔的，为人又细致体贴，小姐真是好福气，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给新姑爷呢。”
碧君点了点她的头：“你啊你，胳膊肘又往外拐了不是，你怎么不说是咱新姑爷好福气呢，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子弟上赶着想娶咱家小姐呢。”
“反正，反正就是很配就对了，这应该就叫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你呀，成语用得还挺溜，怪不得小姐欢喜你。”
阿意听了半天墙角，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原来，穆清时的好，是像春天里落下的一场细雨，见者有份，她侥幸分得了一羹，也仅仅只是分了一羹。
眼见着那一碧一青的身影越走越远，阿意平了平心绪，也从树后绕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跟上了她们。
既然靠自己不行，那么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借点别人的光才行。
她一路敛声收息，轻而易举地便瞒过了这俩小姑娘，顺顺利利地跟着她们走出了那片烦人的森林。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森林的尽头竟有着一片极大极澄澈的暖泉，在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里，尽情地吐纳着袅袅娜娜的白色水雾。
阿意看到，暖泉的一畔还矗立着一块极巍峨的巨石，其上笔走龙蛇地篆着三个奇崛酣畅的大字：不冻泉。
阿意看向身边熟睡着的晏离，轻声道：“对不起，晏离，我忘不掉。”“”我终究不做成你心目中希望我成为的那个无忧无虑，简单快乐的思鸢。”她抓住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轻轻挪开了，“真的对不起。”
阿意凝视了晏离的侧颜，好一会，才怔怔地道：“如果早知道我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痛苦，那时在瑶台幻境里我不会去救你。毕竟凭你的本领和心智，迟早都能走出来，而打败了弱点的你只会变得更加强大。”
“晏离，你不欠我什么，放过你自己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阮知意和晏离还是朋友。”
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无论如何屏声收息也再捕捉不到半分。
她真的走了。
床上本该熟睡中的晏离缓缓睁开了双眼，琉璃色的眼眸里没有了那经年不散的大雾，也没有了其他。
或许这就是她和他的缘分。
有缘相识，无缘相守。
求而不得，忘而不能。
仅此而已。
柘影从屋外奔进来，“少主，少夫人出减字山庄去了，属下要不要跟着？”
晏离按住了眉头，半晌，轻声才道：“不必了，让她去吧，你先下去吧。”
顿了顿，他又道；“以后若还有机会看见她，不要再叫她少夫人了。”
——————————
五日后，晦冥城。
“阿意，你看我这样打扮好不好？”
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大笑着推门而入，袖摆张开，在阿意面前转了几个圈圈。
倒把阿意看呆了，她张着口期期艾艾地说：“浅情，你这易容术真是绝了，比本人还像本人。”
浅情一本正经地理了理头上的发冠，得意洋洋：“那是。”
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一圈，浅情走到她面前，学着男子的样子，用食指轻轻扬起了阿意的下巴，挑逗地说：“姑娘，本公子看上你了，做我的娘子可好？”
阿意别过头，一巴掌拍掉了她的手：“别闹了。”
“谁闹了，我是觉着我俩要是易容成一对青年伉俪，那么混上昆仑的可能性会更大。你又不擅长伪装，那我就委屈一下，扮作你的丈夫喽。”
阿意手一顿：“我就不能不易容吗？”
“你嫌弃我！？”
阿意卡壳;“呃，不是的。”
我哪敢嫌弃您啊，尊贵的左使大人。
“那为什么？你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全天下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要是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喜筵上，不怕又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吗？”
阿意慢条斯理地梳着一头青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情，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出现，会使得两大派的联姻更加精彩纷呈么？你——”
她嫣然一笑，“难道不想看看这场好戏是如何上演的么？”
阿意把拿起桌上的木葭缓缓推送进了盘好的发髻中，凉飕飕地道：“我就喜欢看他们看我不顺眼，却又偏偏干不掉我的样子。”
“啧啧，你果然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白兔了。”
“……谢谢，如果这算夸奖的话。”
浅情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如我们两个人都各退一步，先依我的，至于混入泽灵宫之后，你想怎样便是你自己的事了，如何？”
阿意点点头：“成交。”
……
昆仑山下
某草垛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如若此时有人恰巧经过，一定能听到一段不知所云的对话。
“低一点，再低一点。”
“别别别，痛！痛痛！痛！喂！”
“嘘，别出声……悄悄点……”
“喂！苏浅情！”阿意再也忍不住了，从草垛里钻了出来：“不是，我俩现在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想办法先上山么，你把我按在草丛里有什么鬼用？”
“你先进来，别暴露了！”浅情伸手把她捞了进来，小小声地说：“你以为我想挤在这里啊！你看到山门上那道赤金色的封印没？那可不是普通的封印，那是翻天印啊！我俩要是现在硬闯准没好果子吃。”
“我当然看到了，我又不瞎，而且我还知道这翻天印是由共工撞断的撑天柱炼化而成的，后被泽灵宫用来作为守山之印。”阿意不服气地道。
“好好好，你知道的最多，行了吧。嘘，噤声，有人来了。”浅情脸容一肃，两人齐齐掩身。
无数朵火红色的扶桑花缓缓飘落，幽幽的香气在一瞬间浸湿了阿意的眉宇，她仰起头静静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站在那一柄冷光四溢的宝剑上，容华高贵，清冷疏离，恍如谪仙。
阿意怔怔地看着他，心头涌上一阵阵的内疚，只不过几日没见，他清减了好多。
离地面约莫还有三四丈远，他右手微屈，捏了个剑诀，宝剑立即如凰羽一般向着翻天印流飒过去，正正好地将那一折殷红得有些刺眼的喜帖钉在了符印的中心。
沉重庄严的玉京门豁然开启，男子手掌往回一撤，长剑呼啸着重回剑鞘，喜帖像一只蝴蝶一样飘飘然坠在地上，那男子却好似没有看见，他只是状若无意地向着她们藏身扫了一眼，随即便御剑离去了。
“簌簌”两声，浅情从草垛里探出头，警惕地侦察了一圈四周情形，这才又把坐在地上发呆的阿意扯了出来：“好了，晏公子真走了，我说你也别藏着了，快出来吧。”
“哎哎哎！！你看！”浅情眼睛一亮，奔过去就把掉在地上的喜帖捡了起来：“好了，这回不用愁怎么上山了，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阿意蹙眉：“你当真认为是晏离一时大意么？他心思缜密，绝不是如此粗心之人。”
浅情“啪”一声，依葫芦画瓢地也把喜帖贴在了翻天印中央，两瓣石门再一次开启，她大喜，边搡着阿意往里走，边嬉皮笑脸地道：“你想这么多干啥，管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旁人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晏公子他一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阿意愁眉不展：“可是我欠他的，却是越来越多了。”
浅情一把揽住她：“你不也救过晏公子的么？”
“可是一命还一命，他早已不欠我什么了。”
“兴许人家就是愿意呢，少主不也……”自觉说错了话，浅情忙捂住了嘴，不过幸好阿意有心事，也没听清楚她的话，她侥幸吐了吐舌头。
阿意狐疑地看向她：“啊？你说什么？”
“哦哦，没什么。”浅情赶紧打马虎眼搪塞了过去：“按照之前的约定，接下来我俩就分头行事，你想怎么来怎么来，千万别拘着。”
“你看我像会拘着的人么？”阿意摊摊手。
“像——不像。哈哈，待会儿，你就负责吸引大家注意，我呢，就负责暗中下手。”
阿意抓住她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浅情甩开她，神秘兮兮地笑：“我不管你待会儿做什么，你最好也别管我，完成任务就行。”
阿意警告她：“点到为止即可，不要伤及无辜！”
“我们是平级，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右使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其他的我自有分寸。对了，你若是想恢复真容，用水擦拭即可，祝你好运哦。”浅情理了理仪容，随即拔身而起，几个腾跃间便消失在了阿意的视线中。
阿意立了立，也转身抄小径往昆仑山顶走去。
透过密密匝匝的树荫，她还是可以依稀地看到那一座座张灯结彩的玉宇琼楼，它们建在白雪皑皑的峰顶，暖暖的阳光筛落其上，折射出七彩的虹光，明艳神圣，不可方物。
“嗯，大手笔！好大的手笔！”
阿意啧啧感叹了一回，像没事人一样地走了。
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不知原地死循环了多少次，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个大路痴啊，本以为重生了以后会好点，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长进。
阿意徒劳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后背，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她的辞镜剑还在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直接御剑飞上去了，还爬个劳甚子的山啊。
她简直都要怀疑浅情这厮完全是存心使坏让她徒步爬上去，这才一溜烟跑得连影儿都没有了的。
正在怀疑人生的当口儿，突然有一阵极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还隐隐伴有铃铛的轻响，阿意一跃而起，蹿到了一棵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后隐匿了起来，偷偷摸摸地探出来小半只眼睛。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碧色衣衫的女孩儿，年龄也稍长些，她不停地回头催促着落在后面的那个穿着水青色衣衫的女孩儿：“走快点些，小姐还等着沐浴呢，误了吉时，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水青色衣衫的女孩儿扁了扁嘴，忙赶了上去，嘀咕道：“小姐最是宽和怜下了，才不会罚我呢，就是碧君姐姐你老是恐吓我。”
那碧君插着腰笑：“青慈你又天真了不是，若是误了吉时，小姐纵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是不高兴的，你又不是没见小姐有多喜欢这新姑爷。你说小姐要是不高兴了，咱老爷能高兴么？你还是快点走吧，别和我贫着玩儿了。”
那青慈想想也是，也不还嘴了，笑眯眯地说：“那新姑爷长得又俊，说话温温柔柔的，为人又细致体贴，小姐真是好福气，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给新姑爷呢。”
碧君点了点她的头：“你啊你，胳膊肘又往外拐了不是，你怎么不说是咱新姑爷好福气呢，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子弟上赶着想娶咱家小姐呢。”
“反正，反正就是很配就对了，这应该就叫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你呀，成语用得还挺溜，怪不得小姐欢喜你。”
阿意听了半天墙角，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原来，穆清时的好，是像春天里落下的一场细雨，见者有份，她侥幸分得了一羹，也仅仅只是分了一羹。
眼见着那一碧一青的身影越走越远，阿意平了平心绪，也从树后绕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跟上了她们。
既然靠自己不行，那么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借点别人的光才行。
她一路敛声收息，轻而易举地便瞒过了这俩小姑娘，顺顺利利地跟着她们走出了那片烦人的森林。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森林的尽头竟有着一片极大极澄澈的暖泉，在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里，尽情地吐纳着袅袅娜娜的白色水雾。
阿意看到，暖泉的一畔还矗立着一块极巍峨的巨石，其上笔走龙蛇地篆着三个奇崛酣畅的大字：不冻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