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身世
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阿意只觉得浑身酸痛。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还算平整的石壁，已非方才甬道里石笋林立，杀机暗涌的景象，难道现下她已经不在甬道之中了。
可是若是不在那条被鲜血和尸体覆没的甬道里，她又在哪里，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呢？
阿意连忙坐起，却惊讶地发现她原本赤着的足上竟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一双精致的红缎绣花鞋。
她穿来的鞋子早就沉在不冻泉底了，现在这双……
阿意心念一动，想起了什么，俯下身细细打量，这双鞋的布料，花纹，绣工竟无一不和幻境里沈爻送她的那双鞋一模一样。
阿意一怔，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是虚幻，沈爻是真的来了这里，又帮她破了她的心魔吗？
当下光线十分微弱，阿意只能勉强看清近处的情形，远处似乎立了一个瘦削的黑色身影，她脱口唤道：“沈爻……”
那个黑色的身影好像是动了动，阿意小心翼翼地问道：“沈爻，是你吗？”
是你吗，沈爻。
如果是你，为什么明明来了，明明救了我，却要站得离我那么远呢。
黑暗处的那个人终于回转过了身，却是明明来了昆仑，但一直未曾在喜宴上露面的江离。
像是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的存在，她的眼神空洞而飘忽，很久才在阿意身上聚焦
江离轻声道：“是我，阿意，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个人，让你失望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这间石室门口了，或许你想的那个人他的确来过。”
江离的声音像一团掰碎了，洒在空中的棉絮，沾了水，湿漉而沉重，不小心落在人口鼻上，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可分明在来昆仑前的江离并不是这样的。
阿意摸了摸怀中的白泽笔，跳下石块朝江离走过去，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江离跟前还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背面朝上，背心处插着的一柄长剑几乎没柄，将他牢牢地钉在石地上，方才在她没有出声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江离都是在盯着这具尸体发呆。
死者的面容虽看不清楚，但根据他袍袖上绣着的青鸟纹路，不难判断，这就是在喜宴上失踪的泽灵宫的江宫主。
有太多的问题，阿意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踌躇了片刻，她从怀里掏出白泽笔，递给江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骆然的下落吗，现在就是了结你夙愿的时候了。”
江离摇了摇头，凄恻地说道：“没有用了，阿意。”
“什么？”
她望着阿意，泪水涟涟而下：“骆然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啊。”
“那江宫主呢，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无冤无仇？”江离仰天大笑，一双眼猩红得瞬时便能滴出血来，她咬牙切齿道：“从前他对我如何冷血薄情，我统统都可以不在乎，也不计较，可是他不该动骆然！”
在甬道里半疯的华掌门与江赛儿的一段对话重新在脑海里回响：
“你爹多行不义，你姐姐恨他，对付他便是，何苦要连累我！”
“我姐姐？她回来了？我姐姐为何要劫持我爹？”
“你爹真是疼爱你，你们江家的那些龌龊事一件都不同你讲，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你爹，或者我送你去见他。”
零星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出一张网来，一切突然都有了头绪，阿意讶然惊呼：“阿离，你是江骞江宫主的大女儿，江赛儿的亲姐姐！”
江离点头道：“不错。”
阿意喃喃：“怪不得，为何我说要来拿白泽笔时你脸上的表情会那么怪异，怪不得你明明没有喜帖，也能轻而易举通过玉京门，怪不得你明明入了泽灵宫，却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和我碰面。是了，从一开始你就同我说过，你本是一个玄门世家仙首的嫡长女，你又姓江，是我自己没有把你同泽灵宫联系起来。”
“我只不过是你无意中遇到的一个行事古怪的孤女，若是仅凭一个姓氏就同名声赫赫的泽灵宫扯上了关系，岂不是平白来玷污了这些尊荣无极的人。”
“如果可以……”江离低头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恨声道：“我情愿我从来不姓江。”
——————
江离上了昆仑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寻阿意会合，而是径直去了玉虚宫。
一是因为她知道白泽笔，就藏于玉虚宫之中，二是她想顺便，在暗中看一看那个威严冷酷的男人。
即使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即使他从未把他视作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他终究都是她的父亲，他好歹给她吃，给她穿，生病了也会给她找大夫，尽到过一个父亲最起码的责任。
她只想远远地看看，这个江湖中人无不敬佩仰望的男人，是不是还如她记忆中那般高大英武，身体康健。
没想到竟无意中让江离听到了一个几乎令她全身血液都凝固成冰的秘密。
华掌门道：“今天是江兄掌上明珠的大喜之日，只是不知道另一个千金会不会来呢？”
江骞鄙夷道：“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这样一个不人不妖的女儿。”
“话也不能这样说嘛。”华掌门劝道：“若不是江兄当年拿她做赛儿的替死鬼，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骞哼了一声：“当年她本来都死了一遭了，可以下去和她那个短命母亲相依为命，也省得赖在泽灵宫讨人厌。只是没想到，会突然杀出骆然那傻小子，居然愿意以命换命地救她。”
“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蝴蝶木是和白泽笔一起，藏在整个泽灵宫禁制最森严的地方，擅闯者自古无一生还，我每天也都会去巡视检验一番，它又如何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冲破禁制不翼而飞。”
“倒是我小瞧阿离那丫头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畅快地大笑了起来：“我遍寻蝴蝶木不得，没想到骆然这小子却为了阿离那倒霉丫头自己送上门来，他既主动要求以命换命，我又岂有不依的道理。我唯一后悔的是，我没有早拿阿离的命换赛儿的命，这样不仅能让赛儿免受那么多病痛折磨，还能早早拿回蝴蝶木。”
华掌门感慨道：“那蝴蝶木本就极有灵性，又是昔年庄周悟道时身下所枕之木，早在千年的光阴中幻化成人形，又修炼出了出神入化的读心控心的能力，当年被江兄利用他的善性施计擒回昆仑，封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逃脱，明明对江家人恨之入骨，居然还会为了阿离回来。”
江骞瞥了他一眼，神色不善：“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一根木头都比我有人情味？骆然固然可惜，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华贤弟，你别忘了，当日是谁告诉我……”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语声减低，江离并没有能听清他说什么。
华掌门脸色一白。
江骞语声恢复了正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自知凭你的能力不仅无法守得住那碎片，还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俎下鱼肉，所以你才会将知道的信息告诉我。我守得住自然是好，若是哪天我真的成为这天下至尊，你所得到的好处必然也不会少；若是我守不住，你正好把我推出去当块箭靶子，泽灵宫本就树大招风，你再把消息一放，趁着众多世家与我敌对残杀时，渔翁得利，说不定还能踩着我们爬上仙林三大门派之一的位子。”
华掌门陪笑道：“江兄言重了，小弟万万不敢有此等心思，小弟只是觉得，仙林之中三足鼎立的局势已经维持得够久了，是时候有人来打破这场僵局了，而江兄才是称霸仙林的最好人选。”
江骞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道：“最好是。骆然死了这么久，我都没有从他的真身里发现你说的那块碎片，如果不是知道你没有欺瞒我的胆子，我真的要怀疑华贤弟你是不是背着我动了什么手脚。”
华掌门惊出一身汗，仍是堆出笑脸道：“小弟哪有这个胆子，动手脚的怕是另有其人。”
“你的意思是……”江骞玩弄着手上的杯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我也该是时候找我那半妖女儿，好好叙一叙这久违的父女之情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寒的女声破空而出：“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无数藤曼遮天蔽日地涌入，两人起先还奋力拔剑砍杀，但藤蔓却越涌越多，二人很快就被拴住了手足，再也动弹不得。
江离只是冷冷地看着：“没用的，这些藤蔓是由我心中怨恨所化，只要我怨恨不灭，你们就挣扎不开。”
“你们最好省点力气，这些藤蔓最喜欢活物了，你们动得越厉害，它们吸你们的灵力就越多，然后反过来将你们捆得更紧，如果不想被藤蔓勒死你们就最好老实一点。”
江骞倒抽一口冷气，“阿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离反手撩起垂落在肩头的发丝，妖娆一笑：“我是卑贱的妖啊，你忘了吗，江宫主？”
看到江骞眼里流露出的疑惑的神色，她淡淡道：“你是不是还想问，凭你的修为，有人窥伺在旁，你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还是那个答案，因为我是妖，所以这天地间任何有灵性的东西都可以为我所用，万物皆是我的掩体。”
“而这一切，正是拜您所赐呀。”
江骞哑口无言。
江离走到江骞跟前，弯腰就去脱他指节上佩戴着的白泽骨环，江骞下意识往后一缩，结果却被藤蔓勒得近乎喘不过气来。
他蜷起指尖想阻止江离从他手上脱下骨环，“阿离，你想干什么？”
江离不理他，直接抽出身后长剑，砍下了江骞带着骨环的那截手指头。
江骞痛得直冒汗，但藤曼紧紧缠着他的脖子，挤压着他的声带，他喊都喊不出声。
江离取下白泽骨环，随手把那截带血的手指头抛在地上，而后站直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江骞仰头看她，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个女儿，然而即使是唯一的一次，她的面容也被阳光模糊，看不真切。
也是，他从来没有愿意认真看过她，又如何能妄想看懂她。
江骞只能看到她嫣红的嘴角挑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她说：“我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父亲？”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还算平整的石壁，已非方才甬道里石笋林立，杀机暗涌的景象，难道现下她已经不在甬道之中了。
可是若是不在那条被鲜血和尸体覆没的甬道里，她又在哪里，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呢？
阿意连忙坐起，却惊讶地发现她原本赤着的足上竟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一双精致的红缎绣花鞋。
她穿来的鞋子早就沉在不冻泉底了，现在这双……
阿意心念一动，想起了什么，俯下身细细打量，这双鞋的布料，花纹，绣工竟无一不和幻境里沈爻送她的那双鞋一模一样。
阿意一怔，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是虚幻，沈爻是真的来了这里，又帮她破了她的心魔吗？
当下光线十分微弱，阿意只能勉强看清近处的情形，远处似乎立了一个瘦削的黑色身影，她脱口唤道：“沈爻……”
那个黑色的身影好像是动了动，阿意小心翼翼地问道：“沈爻，是你吗？”
是你吗，沈爻。
如果是你，为什么明明来了，明明救了我，却要站得离我那么远呢。
黑暗处的那个人终于回转过了身，却是明明来了昆仑，但一直未曾在喜宴上露面的江离。
像是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的存在，她的眼神空洞而飘忽，很久才在阿意身上聚焦
江离轻声道：“是我，阿意，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个人，让你失望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这间石室门口了，或许你想的那个人他的确来过。”
江离的声音像一团掰碎了，洒在空中的棉絮，沾了水，湿漉而沉重，不小心落在人口鼻上，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可分明在来昆仑前的江离并不是这样的。
阿意摸了摸怀中的白泽笔，跳下石块朝江离走过去，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江离跟前还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背面朝上，背心处插着的一柄长剑几乎没柄，将他牢牢地钉在石地上，方才在她没有出声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江离都是在盯着这具尸体发呆。
死者的面容虽看不清楚，但根据他袍袖上绣着的青鸟纹路，不难判断，这就是在喜宴上失踪的泽灵宫的江宫主。
有太多的问题，阿意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踌躇了片刻，她从怀里掏出白泽笔，递给江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骆然的下落吗，现在就是了结你夙愿的时候了。”
江离摇了摇头，凄恻地说道：“没有用了，阿意。”
“什么？”
她望着阿意，泪水涟涟而下：“骆然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啊。”
“那江宫主呢，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无冤无仇？”江离仰天大笑，一双眼猩红得瞬时便能滴出血来，她咬牙切齿道：“从前他对我如何冷血薄情，我统统都可以不在乎，也不计较，可是他不该动骆然！”
在甬道里半疯的华掌门与江赛儿的一段对话重新在脑海里回响：
“你爹多行不义，你姐姐恨他，对付他便是，何苦要连累我！”
“我姐姐？她回来了？我姐姐为何要劫持我爹？”
“你爹真是疼爱你，你们江家的那些龌龊事一件都不同你讲，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你爹，或者我送你去见他。”
零星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出一张网来，一切突然都有了头绪，阿意讶然惊呼：“阿离，你是江骞江宫主的大女儿，江赛儿的亲姐姐！”
江离点头道：“不错。”
阿意喃喃：“怪不得，为何我说要来拿白泽笔时你脸上的表情会那么怪异，怪不得你明明没有喜帖，也能轻而易举通过玉京门，怪不得你明明入了泽灵宫，却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和我碰面。是了，从一开始你就同我说过，你本是一个玄门世家仙首的嫡长女，你又姓江，是我自己没有把你同泽灵宫联系起来。”
“我只不过是你无意中遇到的一个行事古怪的孤女，若是仅凭一个姓氏就同名声赫赫的泽灵宫扯上了关系，岂不是平白来玷污了这些尊荣无极的人。”
“如果可以……”江离低头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恨声道：“我情愿我从来不姓江。”
——————
江离上了昆仑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寻阿意会合，而是径直去了玉虚宫。
一是因为她知道白泽笔，就藏于玉虚宫之中，二是她想顺便，在暗中看一看那个威严冷酷的男人。
即使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即使他从未把他视作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他终究都是她的父亲，他好歹给她吃，给她穿，生病了也会给她找大夫，尽到过一个父亲最起码的责任。
她只想远远地看看，这个江湖中人无不敬佩仰望的男人，是不是还如她记忆中那般高大英武，身体康健。
没想到竟无意中让江离听到了一个几乎令她全身血液都凝固成冰的秘密。
华掌门道：“今天是江兄掌上明珠的大喜之日，只是不知道另一个千金会不会来呢？”
江骞鄙夷道：“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这样一个不人不妖的女儿。”
“话也不能这样说嘛。”华掌门劝道：“若不是江兄当年拿她做赛儿的替死鬼，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骞哼了一声：“当年她本来都死了一遭了，可以下去和她那个短命母亲相依为命，也省得赖在泽灵宫讨人厌。只是没想到，会突然杀出骆然那傻小子，居然愿意以命换命地救她。”
“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蝴蝶木是和白泽笔一起，藏在整个泽灵宫禁制最森严的地方，擅闯者自古无一生还，我每天也都会去巡视检验一番，它又如何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冲破禁制不翼而飞。”
“倒是我小瞧阿离那丫头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畅快地大笑了起来：“我遍寻蝴蝶木不得，没想到骆然这小子却为了阿离那倒霉丫头自己送上门来，他既主动要求以命换命，我又岂有不依的道理。我唯一后悔的是，我没有早拿阿离的命换赛儿的命，这样不仅能让赛儿免受那么多病痛折磨，还能早早拿回蝴蝶木。”
华掌门感慨道：“那蝴蝶木本就极有灵性，又是昔年庄周悟道时身下所枕之木，早在千年的光阴中幻化成人形，又修炼出了出神入化的读心控心的能力，当年被江兄利用他的善性施计擒回昆仑，封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逃脱，明明对江家人恨之入骨，居然还会为了阿离回来。”
江骞瞥了他一眼，神色不善：“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一根木头都比我有人情味？骆然固然可惜，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华贤弟，你别忘了，当日是谁告诉我……”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语声减低，江离并没有能听清他说什么。
华掌门脸色一白。
江骞语声恢复了正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自知凭你的能力不仅无法守得住那碎片，还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俎下鱼肉，所以你才会将知道的信息告诉我。我守得住自然是好，若是哪天我真的成为这天下至尊，你所得到的好处必然也不会少；若是我守不住，你正好把我推出去当块箭靶子，泽灵宫本就树大招风，你再把消息一放，趁着众多世家与我敌对残杀时，渔翁得利，说不定还能踩着我们爬上仙林三大门派之一的位子。”
华掌门陪笑道：“江兄言重了，小弟万万不敢有此等心思，小弟只是觉得，仙林之中三足鼎立的局势已经维持得够久了，是时候有人来打破这场僵局了，而江兄才是称霸仙林的最好人选。”
江骞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道：“最好是。骆然死了这么久，我都没有从他的真身里发现你说的那块碎片，如果不是知道你没有欺瞒我的胆子，我真的要怀疑华贤弟你是不是背着我动了什么手脚。”
华掌门惊出一身汗，仍是堆出笑脸道：“小弟哪有这个胆子，动手脚的怕是另有其人。”
“你的意思是……”江骞玩弄着手上的杯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我也该是时候找我那半妖女儿，好好叙一叙这久违的父女之情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寒的女声破空而出：“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无数藤曼遮天蔽日地涌入，两人起先还奋力拔剑砍杀，但藤蔓却越涌越多，二人很快就被拴住了手足，再也动弹不得。
江离只是冷冷地看着：“没用的，这些藤蔓是由我心中怨恨所化，只要我怨恨不灭，你们就挣扎不开。”
“你们最好省点力气，这些藤蔓最喜欢活物了，你们动得越厉害，它们吸你们的灵力就越多，然后反过来将你们捆得更紧，如果不想被藤蔓勒死你们就最好老实一点。”
江骞倒抽一口冷气，“阿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离反手撩起垂落在肩头的发丝，妖娆一笑：“我是卑贱的妖啊，你忘了吗，江宫主？”
看到江骞眼里流露出的疑惑的神色，她淡淡道：“你是不是还想问，凭你的修为，有人窥伺在旁，你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还是那个答案，因为我是妖，所以这天地间任何有灵性的东西都可以为我所用，万物皆是我的掩体。”
“而这一切，正是拜您所赐呀。”
江骞哑口无言。
江离走到江骞跟前，弯腰就去脱他指节上佩戴着的白泽骨环，江骞下意识往后一缩，结果却被藤蔓勒得近乎喘不过气来。
他蜷起指尖想阻止江离从他手上脱下骨环，“阿离，你想干什么？”
江离不理他，直接抽出身后长剑，砍下了江骞带着骨环的那截手指头。
江骞痛得直冒汗，但藤曼紧紧缠着他的脖子，挤压着他的声带，他喊都喊不出声。
江离取下白泽骨环，随手把那截带血的手指头抛在地上，而后站直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江骞仰头看她，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个女儿，然而即使是唯一的一次，她的面容也被阳光模糊，看不真切。
也是，他从来没有愿意认真看过她，又如何能妄想看懂她。
江骞只能看到她嫣红的嘴角挑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她说：“我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父亲？”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