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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棋局
    沈爻朝着浅情微微一示意,她会意地离开,再回来时带回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沈爻转身,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上车。”

    话音刚落,他的背后就遭遇了一前一后的两下锤击,沈爻顿了一顿,回过头来,却见脚下的皑皑白雪里赫然躺着两只红缎面的绣花鞋。

    沈爻视线从鞋上飘过,眸光一冷,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他轻蔑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己选的。”

    他不再看阿意,转身朝着马车大步走去,雪地里卧着的两双嫣红如血的绣花鞋在顷刻之间烧为灰烬。

    浅情拿着一捆缚仙索走到阿意跟前,得意地笑道:“右使,得罪了。”

    她将缚仙索的一端缠在阿意手上,另一端则恭敬地递给了坐在马车里的沈爻。

    浅情随即翻身上马,夹紧马肚,抽动缰绳,马儿吃痛,脖颈一昂,陡然向前狂奔。

    阿意被拉得一个踉跄,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马车后面走。

    坚硬的,冰冷的雪宛如这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很快就把她赤裸的,冻得乌青的双足划出了血口。

    山上到山脚的路很长,很长,好似永远没有尽头。脚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在洁白的雪地上拖行成一条长长的,蜿蜒的血泊。

    行到一半的时候,阿意忽然开口道:“停车。”

    沈爻淡淡地唤道:“浅情。”

    马车停了下来。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扶上了垂下的帷幕,语声慵懒,“怎么,终于想通了?愿意服软了吗?”

    阿意轻轻地道:“前面是昆仑山后山,江离从前居住的地方,我想把她的骨灰葬在那里。”

    沈爻沉吟不语。

    阿意又道:“那里有一小片荷花塘和一株古树,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去查看一番便是。”  

    浅情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少主,属下这就去查探一番,看看是不是果真如右使所说。”

    “不必了。”沈爻道:“给她暂时解开缚仙索,让她去。”

    浅情瞪了阿意一眼,还是依言给她解开了缚仙索。

    阿意朝后山方向走去,浅情正欲跟上,却被沈爻叫住了,“让她一个人去。””少主!“浅情急道:“可是她要是跑掉了怎么办啊!”

    沈爻撩起帷幕,望着阿意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良久,才喃喃地道:“她不会跑的,她恨我。”

    阿意来到那株古树下,用手挖了一个小坑,而后将香囊里放着的江离的骨灰,一点一点倒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用泥土盖好,直到再看不出一点痕迹。

    她靠着树干坐下,闭上眼,轻声道:“人死之后,一了百了,万事皆空,阿离,我突然有点羡慕你。”

    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师父,阿娘,穆清时,晏离等人在她眼前交替闪过,那些曾经的,鲜活的,动人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寸寸凋零碾落,最后只剩一片空荡荡的黑。

    那么幽深,那么冷冽,那么绝望,像沈爻的眼,一陷入就是覆灭。

    她伸手入怀,摸出了晏离给她摘的果子,放进嘴里。

    真酸啊,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酸的果子,明明只是轻轻咬了一小口,牙就软了,心就化了,连眼泪都迫不及待地夺眶而出。

    这么酸,晏离又是怎么云淡风轻地吞下了那枚果子,还笑着对她说甜呢。

    阿意倚在树旁,一颗一颗,缓慢地吃完了那些果子。

    不知过了多久,阿意站起来,走到荷塘边,粼粼的水面上映出一个妙龄少女的倒影。

    明明正应该是一个天真无邪,不染尘埃的年龄,她的眼睛却是冷而清明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缓缓敛下眸中情绪,再抬起头时,脸上竟是带着笑的:“江离,我该走了,以后应该也不能再来看你了,你自己好生保重。”

    “至于瑶台镜,既然你将它托付给我,我便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回到马车旁,浅情正待再次给她捆上缚仙索,阿意冷冷地道:“不用了。”

    她跃上马车,撩开帏帘,正正好撞上沈爻含笑的眼眸,她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施施然道:“怎么,苦头吃够了?终于想通了?”

    阿意没有回答,只是道:“沈爻,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沈爻轻笑道:“我说过的话可多了,你指的是哪句?”

    “我杀了晏离,立了大功,所以我在晦冥城的地位不会变,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使。”

    沈爻挑了挑眉:“没想到你现在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阿意紧紧地盯着沈爻:“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

    “那是自然。”沈爻点点头,道,“浅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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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空岚山

    “闻人先生。”

    少年闻声抬头,笑道:“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

    他将指尖斟酌良久的黑子不紧不慢地落下:“自你在昆仑山露面后,便在仙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祖巫共工被放出世,巫妖肆行,众世家折损惨重,泽灵宫江宫主、减字山庄少庄主晏离至今不知所踪,虚妄门掌门穆清时更是因此离世,如今仙门百家都发了疯一样在寻你,你不在晦冥城好好待着,却来我这空岚山做什么?”

    阿意道:“此番前来,是因为阿意心中有一疑问,且这疑问只有闻人先生可解。”

    “哦?”闻人语抬眼瞧她:“说来听听。”

    “我想问闻人先生,那日我与你对弈的棋局,真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闻人语神色一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意缓缓道:“那日在泽灵宫已故江宫主的殿内,我曾经见到一个与闻人先生所创困局一模一样的棋局。”

    “所以呢?”

    “我左思右想,终于让我想起,原来当日在空岚山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盘棋局。”

    闻人语面容微肃:“你第一次见是在何地?”

    阿意微微一笑,望着闻人语,一字一句地道:“洙州城外,雁栖湖底的地宫底部,有一座供奉着临蓁帝姬的宫殿,我们离开那儿时,宫殿里的解忧花花瓣曾经在一瞬间汇聚成一个图案,当时以为是某个奇怪的字,现在想来,形状赫然便是闻人先生你布的那个棋局。”

    “两次见此棋局,两次误打误撞获得瑶台镜的碎片,我想,这也不是偶然吧。”

    “闻人先生,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闻人语默了片刻,方才道:“这棋局的确不是我创的,这是当年夜来上神留下的线索。”

    阿意蹙眉:“线索?是关于瑶台镜的线索吗?”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夜来上神如此布置,必有深意,只是我等凡夫俗子揣摩不透而已。”

    “那闻人先生你呢,你又是谁,为何会在空岚山守着夜来上神留下的线索这么多年?”

    “既然两次见此图案,都会获得瑶台镜的碎片,那闻人先生你这里是否也有一块瑶台镜的碎片,又或是关于瑶台镜线索的下落。”

    “这么多年,你宁愿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也拒不肯为任何病人医治,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闻人语笑道:“阿意,你一口气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个了,这样吧,你跟我来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