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悬疑灵异 > 一毛侦探社
夜婴(二)
    “我来还!”

    “你?”

    冯伦鄙夷地上下又打量了一番陆铭阳,见陆铭阳虽衣着得体,但也绝非是豪门公子打扮,于是伸手轻蔑地指了指陆铭阳,“小子!少管闲事!”

    “别乱说话!看到那链斧了吗!这些人应该是赌王万顷澜的人。”筱优这时急忙凑到陆铭阳身旁低声说道。

    “你来还?!”

    冯伦见陆铭阳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一时间倒觉得眼前这个十分斯文的年轻人倒是有些义气,于是便歪着头对陆铭阳冷笑道:“小子!你知道他欠我们多少钱吗?”

    陆铭阳停顿了片刻,坚定地说道:“……多少?”

    “五根金条!”冯伦伸出一只宽大如椽的手掌说道。

    陆铭阳闻听,脸上微微露出些许难色,犹豫了片刻,他随即蹲下身打开皮箱,匆忙翻了一阵后从箱中拿出了一沓纸币和一条十公分的小长条布包,然后走回到冯伦面前十分认真地说道:“……现在我还没那么多钱,我这里有一百多加元和一根金条,可以先都给你,剩下的我一定会还清。”

    “陆铭阳!他们摆明了就是要找借口收白一毛的房子,你别傻了!”筱优凑近低语着又狠狠拽了一下陆铭阳的衣角。

    冯伦听罢,看着陆铭阳,渐渐咧开大嘴冷笑了起来,随后,他身后的一众手下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冯伦笑着笑着猛然间上前一步来到陆铭阳跟前,一把揪住了陆铭阳的衣领!“拿你冯爷开心,是吧?!”

    “冯哥,他们都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不知天高地厚,不会说话,别介意!”白渊溟说着急忙来到陆铭阳与冯伦旁,轻轻拍着冯伦的手,随后又瞪向陆铭阳两人,“你们两个还不走!没看到我要招待贵客吗?”

    “今天不交出房契,谁也走不了了!滚开!”冯伦说着腾出一只手将白渊溟搡到一边。

    就在冯伦分神之时,陆铭阳暗中一叫力,一把将冯伦推了出去,语气坚定地对白渊溟说道:“你刚才说你的案子还没结,所以没有收到佣金,那我帮你结了案子,你就有钱还债了!”

    白渊溟则一边不耐烦地摆手一边又将陆铭阳推开,“我的事不用你来管!都告诉你了你的案子我不接,赶紧走!”

    此刻已经失去耐性的冯伦站定,目露凶光地瞪着陆铭阳与白渊溟,陡然间一挥手,“都给我上!”

    随着冯伦的这声怒吼,他的手下们当即呼喝着就要闯上去抢房契。

    “慢着!”

    一声女人明锐的高呼刹然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冯伦咬着牙恼怒地回过身,表情瞬间竟变得有些难堪起来,只见他刚刚还凶相毕露的脸上此时却在努力地挤出一丝更加难看的干笑来,随后又对来人笑道:“嘿嘿嘿!这不是谭老板嘛!”

    陆铭阳这时侧了侧身,将视线绕过冯伦胖大的身躯,正看到一个身穿长款兰绸旗袍,身披黑色流苏披肩的艳丽女人站在在楼门前的院门口。在其身后,又跟着两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男人。

    只见那女人双手轻扶着肩膀,款步来到冯伦切近,“冯大哥,太抬举我了,我还不就是在这租界混口声色饭吃,平常没少得您照顾着啊!”

    “应该的,应该的。”冯伦脸上的笑容虽然无比僵硬,但那硕大的脑袋却在十分“辛勤”地上下晃动着。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号称“法租界毒蔷薇”的女人——谭诒君的厉害。

    此刻,谭诒君已经把目光移向白渊溟等人,环顾了片刻,便又转回头询问地看向冯伦,那幽彻的眼神使人明白,原来最会传情的眼睛,也是最能让人寒彻心魄。“这是……”

    “咳——,还不是半月前,白社长他在赌场当众非要让我们少爷难堪,我们家少爷不得已这才想给他点儿教训,谁知道他竟然输不起就点火烧场子,今天宽限的时日已到,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不是,谭老板这租界的规矩您是知道的……”冯伦瞪着一双豹眼,强压怒意地说道。

    “冯大哥说得对,租界的规矩不能乱。”谭诒君说到这儿,缓缓走到白渊溟身旁,深情款款地看着白渊溟,“白社长的账,我还了。”

    “你?这……”冯伦一时间怔在原地,心暗想:今天这谭诒君想必是有备而来,或许也是看中了这房子,可能还有其他的目的,但不论如何都不易当场翻脸,还是回去请示一番稳妥。想到这儿冯伦悻悻地向左右摆了摆手,对谭诒君说道:“谭老板,你也应该知道的,我们金元会的规矩是冤追凶债寻主。”

    “哈哈!”谭诒君转身哑然一笑,蹙眉凝眸盯着冯伦,“据我所知,王先生如果知道他的帮会分会下一直还有这种规矩,特别是对普通老百姓,他会不会也按党会的老规矩去找赌王万会长兴师问罪呢?”

    这时,冯伦身边一个不知深浅的手下指着谭诒君威胁道:“你敢!”

    “给老子闭嘴!”冯伦一转身对着那名手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谭诒君此时则一面摆手示意两名保镖退后,一面依旧满面春风地看着冯伦那名手下捂着腮帮子默默退下后,随即对冯伦笑叹道:“唉!又怎么这么碰巧王先生这几天总要去夜话听林小姐唱歌呢,冯大哥,要我说这租界的规矩只有一条,给别人生路就是给自己后路,给别人死路就是给自己绝路。”

    “哼!”冯伦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既然谭老板今天决定要为白社长做保,那自然再好不过,大家在租界当然是和气生财的好,我这就回去转告我们会长,期待谭老板您的满意答复。”

    冯伦说完,狠狠瞪了白渊溟一眼,便带着一众手下驾车离去了。

    “冯哥慢走——!”

    白渊溟紧跟着还来到院门口,扶着信箱,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谭诒君见此情景,不禁莞尔,“白社长,能否请我进去坐坐呢?大可放心,我可不要你的房契喲!”

    “你怎么来了?”当白渊溟转身,却是一脸的冷漠。

    “当然是有求于你这个大神探喽!”谭诒君那火热动人的唇线微微一扬,给人以一种光彩照人般的神秘感。

    “呵呵,谭老板在上海滩也有摆不平的事?”白渊溟一边重新点上一支烟一边讽言道……

    “白社长就不要在此挖苦我了,既然张老板求到了我这里,按照夜话的规矩,我就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时,恍然所悟的陆铭阳突然插问道:“难道,是白社长您主动撤销了委托?”

    “哼,想必是他许了你一个天大的便宜吧。”白渊溟没有理会陆铭阳,而是透过阵阵烟雾瞟了一眼谭诒君,“你惦记公共租界那家戏院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张老板的妹夫正巧又是工部局唯一的华人董事,又在警务处与商团都有很深的根基。”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白社长的法眼,但我介入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您可能猜不到。”谭诒君说着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白渊溟,像是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是谨慎。

    白渊溟似乎看出了谭诒君对于陆铭阳与筱优的疑虑,于是微微点了点头,“谭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八面玲珑的谭诒君立刻领会了白渊溟的意思,不过还是转向陆铭阳与筱优说道:“果然这两位的确不是您的客户,刚刚唐突,还没请教二位贵姓高名?”

    “噢,谭老板您好,我叫陆铭阳。”陆铭阳礼貌地点头说道。

    “陆铭阳?”谭诒君迟疑了片刻,随后笑着说道:“果然一表人才,那这位就是您的……”

    “只是同船而来的朋友。”陆铭阳慌忙解释道。

    “谭老板您好,我叫筱优,在美国报社时我就在专栏中有读到您的风采,您不愧是被上海租界各大报刊公认为全上海滩最有魅力的女人,今日一见真是所传非虚。”筱优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传闻也是有些了解的,她清楚地记得法租界一家报社有过这样一段评论:如果说常常进出华懋饭店的交际名媛们有着令男人无比着迷的魅力与手段,那么当她们与谭诒君相比时,只能说还是一群男人渴望得到,并会费尽心机可以得到的女人,而谭诒君,则是一个令所有男人情难自制,却又望而却步的女王。

    谭诒君这时轻抚着丰满起伏的前胸,微微一笑,“筱优小姐谬赞了,姐姐我这辈子只能在租界逢迎过活了,还是像筱优小姐这样年轻有为的新女性值得人羡慕啊。”

    这时,白渊溟不耐烦地将烟头扔向刚刚从院中灌木丛里探出头的帕斯塔,随即就朝屋内走去,“寒暄完了就继续把事情说清楚,我很忙的。”

    “沈家的孩子也丢了。”谭诒君轻声说道。

    “沈家?”

    白渊溟闻听,猛然间在门口站定!

    谭诒君在看到白渊溟停住脚步后,于是便露出了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是的,只是因为此时正值总商会选举时期,您也知道陈、沈两家的交情与相互支持的关系,所以两家就只能假借帮助张家为由,也一直在暗中找寻着自己的孩子。”

    白渊溟听罢,靡然一笑,“这买卖做成了倒是不亏。”

    而这时,陆铭阳和筱优两人也都奇怪地看向了谭诒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