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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凶猫(五)
    圣约翰宾夕法尼亚医学院的一间实验课教室内,一名海德堡大学的德国医学专家正在讲台上为台下的五十余名在校医学生阐述着寄生性原核生物与病毒的区别。

    “教授,美国病理学家霍华德发现的立克次氏体是否是一种更接近于细菌的专性细胞内寄生物?它的致病基理是否也与细菌、病毒有所不同呢?”

    正在最后一排记录采访的筱优,闻声一抬头,便看到第一排举手提问的人竟是罗乾!当下不由得感到十分奇怪。这个人听陆铭阳说,昨天也被抓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回到学校了?本来已经无聊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筱优,此时突然来了精神。

    “这位同学提的问题非常有讨论意义,立克次氏体这种生物很特殊,目前医学界还是将其认定为介于病毒与细菌之间,它进入宿主内时,除了会导致淋巴等免疫系统受损外,还会导致血管壁细胞的破损,血液渗出,在皮肤上形成皮疹,而有些立克次体在侵入宿主时,还会释放出溶解磷脂和脂多糖,有时甚至还会出现血栓,神经、呼吸、循环系统的并发症,其感染能力与致病力都非常高,谢谢。”

    这位德国专家一说完,教室内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并不懂太多医学知识的筱优,却立刻在刚才这段话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皮疹、血栓、神经、呼吸、循环系统的并发症?此时的筱优不自觉地就把这些词与船上那种可怕的毒菌联系在了一块。

    这时校方的一名领导走上讲台,对台下说道:“好了,同学们,今天的交流讲座就到这里了,感谢记者朋友们对中德医学交流月正式开始第一天的采访,最后,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贾森教授的精彩讲解!”

    又是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那名贾森教授起身向台下挥手致意后,便走出了教室。此时,学生与记者们也都相继离开了座位。而筱优第一个从后门跑到走廊,追上了还没准备下楼梯的贾森教授与一些随行的德国医务人员。

    “教授——!”

    贾森教授一回头便看到了追过来的筱优,于是就停住了脚步。这时,贾森教授身边一位约在三十岁上下、助手模样的德国女人走了过来,“这位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采访的吗?”

    “我是太阳报的记者,但是我想以个人身份问贾森教授一个专业问题,不会耽误您太多的时间!”

    “维拉。”贾森教授这时走了过来,朝那女人点了点头。那女人随即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强势地盯着筱优。

    “记者小姐,您要问什么?”贾森教授说道。

    “噢!教授,我听刚才最后讲到立克次氏体的一些感染症状,那您知道照片里这个人感染的是否也是类似的毒菌?”

    贾森教授接过照片,看了看,立刻就是一皱眉,“嗯?”,并且回头略带惊愕地看了一眼维拉夫人。维拉夫人当即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照片,非常平静地对筱优说道:“这位记者小姐,这张照片您是从哪里拍到的?”

    “额——”筱优稍加思索,反应迅速地继续说道,“我是在一次采访瘟疫病毒任务中拍下的。”

    维拉夫人面色冷沉地盯着筱优,似乎完全不相信筱优的话,不过还是用很有礼貌语气说道:“由于仅凭一张照片,我们目前还不能给您一个满意准确的回答,等我们交流团内部得出一个公认的结论后,会将答复反馈到你所在的报社的。”

    筱优看着维拉夫人那奇怪的表情,心里不禁安生疑虑,这个女人不会就是秦钧与陆铭阳所说的那些危险的德国女人们吧?

    这时,一直用英语说话的贾森教授突然开始用一种类似德语却又不完全是德语的语言,有些急切地对维拉夫人说了些什么。

    而他们恰巧并不知道,在他们面前这个正忽闪着大眼睛,一副全然听不懂表情的筱优,已经在心里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使人倦怠,可在警备司令部不见天日的407特务科科长室内,颜冰、秦钧、陆铭阳三个人正在紧张地对明天可能发生在圣三一教堂的复仇,进行着最后的推演与计划部署。

    “也就是说,对于一个高阶催眠施术者如果找到了同样脑力很强的一个人的心理情结薄弱点,是可以通过外部强行刺激暗示让被施术者负有两种他我激活人格的?”秦钧说着将已被刚调好的咖啡,放在颜冰的桌前。

    “理论上是可以的,英国军情二处也曾模拟过类似的催眠方式对心理防御素养很强的间谍进行过审讯,但是持续催眠时间不长,效果也不是太成功。”颜冰说完,将那杯咖啡拿起来,闻了闻,然后抬头眼神有些不定地看了看秦钧。

    “陈清既然对社长说了那些话,那么欧阳宸一定是在被囚禁时期,被强行实施了长期催眠暗示,形成了这种潜在待激活一样的人格。”陆铭阳这时说道。

    颜冰还是端着咖啡,看着陆铭阳说道:“钟声、黑猫,我可以大胆做出一个假设,这两种外部暗示刺激,代表着施术者不同的意图,黑猫出现,可能欧阳宸的脑海中就会复刻出凶杀的画面,特定的钟声响起,他的行动意识可能就会被控制。”

    陆铭阳听罢,当即一脸的惊讶,“这太不可思议了!在医院看到黑猫,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联想到教堂有人被毒杀的画面?”

    “如果之前陈清在囚禁欧阳宸时,就已经对他做了潜心像催眠,是可以达到这种目的的。”颜冰说道。

    秦钧看着还是没太听懂术语的陆铭阳,解释道:“颜科长的意思是说,陈清之前就把这种教堂报复行为形象化地用催眠的方式告诉了欧阳宸。”

    颜冰疑惑地看向陆铭阳,“到了病房后,除了黑猫,没有其他可疑音像对他有输入或刺激吗?”

    就在陆铭阳摸着头还在回想时,秦钧猛然“嘭”的一声重重地放下咖啡壶,紧接着转头对陆铭阳说道:“《圣经》?!那是谁的《圣经》?”

    秦钧这次突然想到了沈孟琪,通常一个基督教徒随身携带《圣经》没有什么奇怪的,可在侦探社时,沈孟琪并没有带着什么书或拿着包。

    “哦,那个《圣经》是哈娜送给沈孟琪的,难道说……”陆铭阳说到这里,自己也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秦科长!调查结果出来了!”

    “快进来!”

    秦钧说完,随秦钧到侦探社的情报员小周推门快走进来,将几页资料交给秦钧后,就立刻退了出去。

    “白渊溟果然直觉敏锐!”秦钧看完,便将文件递给颜冰继续说道,“这个布朗夫人,与日本总务部一个叫深田俊的男人有染,而半个月前,这个男人在黛迪尔珠宝行买下了一枚新款白金戒指,商号与案发现场的那枚相同!”

    “那好,我就把这个布朗夫人和深田俊秘密带回来聊聊,另外,教堂那边的事就交给你了。”颜冰说完看向秦钧。

    秦钧点头说道:“好的,我已经将三组的人布控在圣三一教堂周围了,今晚我会亲自盯着,我相信以陈清的狂傲自大,既然抓住了白渊溟,还向我们做出了挑衅,就是要让白渊溟看着他自己是如何复仇的,所以,我推测他这次不会驱使周围已经有所防范的欧阳宸,而是会亲自去现场。”

    “那我也回侦探社了,社长不在,我得保护好筱优。”陆铭阳这时也急忙站起身。

    “那你万事一定小心!”秦钧随即嘱咐着起身相送道。

    秦钧送走了陆铭阳后,回到办公室一推门,正见到颜冰看着桌上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出神。

    “没想到你在咖啡壶下的抽屉里还备着肉桂和奶油球,所以我知道你还是一直喝土耳其咖啡,怎么样?不尝尝吗?我煮了三次,还加了蜂蜜。”

    颜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冷锐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忧伤,“味道一样,但是你煮的,却不再想喝了。”

    屋内瞬间变得沉默。

    黄昏时分,陆铭阳与筱优对坐在偏厅内靠西边的窗前,一边吃着陆铭阳做的鸡蛋柿子汤面一边交流着今天各自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一毛被曹俊廷抓了?!原来曹俊廷是那样的人!”筱优听完今天陆铭阳所经历,听到的事,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所以他那晚偏偏选在白社长不在的时候,请你去和袁家和解也是个幌子,真实目的就是把喝醉的你送回家,然后趁我照顾你的时候,偷了戒指,白社长当初确实是在善意提醒你。”陆铭阳说着把自己碗里的煎蛋放进了筱优的碗里。

    “他那叫善意的提醒吗?你哪头的?!”筱优说着用筷子敲了一下陆铭阳的头,转而又笑道,“不过你也没发现这个小偷作案,倒也说明,你照顾我照顾得还是很专注的嘛!”

    陆铭阳随即叹道:“唉!可惜我们当时都没在意帕斯塔警示,真不该认为它只会好吃懒做。”

    这时,趴在门厅前的帕斯塔朝着陆铭阳“汪汪!”地叫了两声。

    “好啦,帕斯塔我们知道错了!”陆铭阳朝帕斯塔大声说道。

    “我承认,当晚我在礼查饭店时,便看出了曹家和袁家的关系并没那么简单,可,我当时也是真怕出袁伯秋找机会报复我嘛。”

    “好了,如果秦大哥与颜科长那边一切顺利,至少白社长很快就能洗脱罪名了。”陆铭阳安慰道。

    “哼!让他在里面呆几天也好!”筱优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的煎蛋,满嘴流油地说道,“对了!我今天也有重大发现!”

    “什么?”陆铭阳说着放下筷子,将餐巾递给了筱优。

    筱优接过餐巾,还来不及擦,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今天奉命去沈孟琪的医学院报道中德医学交流的新闻,你猜我碰见谁了?”

    “谁?”陆铭阳有些奇怪地看着筱优。

    “船上的那群德国女人其中的几个,她们居然是医学交流团的!”筱优兴奋地用餐巾抹了一把嘴说道。

    陆铭阳眼神有些飘忽地说道:“噢?……那你发现什么了?”

    “她们就是船上散布毒菌的元凶!”

    筱优的这句话着实让陆铭阳浑身一震!他心中还仅存的侥幸幻想终于被筱优的一句话所打碎了,可是他还是不能理解像哈娜那么一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儿,为什么会加入这样一个泯灭人性的邪恶组织。

    “你怎么了?”筱优鼓着嘴,疑惑地看着陆铭阳。

    “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陆铭阳连连摇头说道。

    “在船上听你聊到她们时,我就觉得可疑,船上发生那样的事,作为医学交流团的他们怎么会就那样见死不救!不闻不问!”

    “你又是怎么确定的?”陆铭阳继续问道。

    “他们自己告诉我的呀!”筱优骄傲地说道。

    “你这说话的口气可开始像社长了啊,到底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们掉以轻心在本小姐面前,改用低地德语交流,以为我听不懂而已。”筱优说完,端起碗将面汤也喝了个精光。

    “低地德语?”陆铭阳有些疑惑地看着嘴角还挂着柿子皮的筱优。

    “他们说的是低地德语,属于一种萨克森语,也更像荷兰语。”筱优说完,还用舌头将柿子皮舔到了嘴里。

    “这个你都听得懂?!”陆铭阳不禁有些崇拜地看着眼前这个食量惊人的女孩儿,脑海里还不自觉地回响起自己奶奶逗过自己的一句话:媳妇儿能吃是好事!旺夫,聪明,能多生!陆铭阳想到这儿,不由得也点了点头。

    “谁叫我语言天赋太高呢,学德语时,顺便就一并学了。”筱优说完,向后懒懒地靠在了椅子上,满足地看着天花板。

    “噢,我忘了!你是语言天才!那他们到底说什么了?”陆铭阳继续问道。

    “他们的原话是……”筱优说到这儿,将声音故意放粗,“你们竟然把那种原核毒菌用于人体实验?你们和那些日本专家难道不是为了用于治疗中国沿岸的瘟疫?这种病毒的不稳定性就算你不知道,查尔斯他们难道不知道吗?病毒的事情这个记者又怎么会知道,在船上还被拍了照片?”

    筱优说到这儿,又沉下脸,学起了维拉夫人的语气,“只差最后一步了,相信我教授,我们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伟大日耳曼民族的崛起,这是元首办公室及卫生部下达的指示,你能做的只有服从。”

    “原来,她们是才是真正的入内雀二号!那么哈娜……”

    筱优闻听,立刻拖着圆滚滚的肚子伏到桌边,“什么?什么入内雀?哈娜是谁?”

    无奈之下的陆铭阳,看着筱优缓缓叹了口气……

    公租界警务处内,陈清步态悠闲地走进了白渊溟所在的牢房。

    躺在床上翘着腿的白渊溟一脸轻松地看着高高的铁窗说道:“来陪我?”

    “白长官,您还真沉得住气。”陈清说着,走到白渊溟对面空着的床铺坐下。

    “呵!你没玩够,怎么舍得我死呢?”

    “您,我当然舍不得了!不过我指的不是您?”

    陈清话音刚落,白渊溟眼神一变!冷冽的目光直逼陈清。

    陈清随即指着白渊溟笑道:“紧张了,我喜欢!哈哈哈……”

    “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要碰陆铭阳和颜冰。”白渊溟用一种充满杀气而沉厉的声音说道。

    “碰不碰,我说了不算,金泽淳说了不算,而是维拉夫人说了算。”

    “那个德国医学交流团的女人?”白渊溟问道。

    “哈哈哈……什么交流团。”陈清癫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她们是T4,一个为世界清肃所有污秽劣等垃圾的高尚组织!”

    白渊溟听到这里,缓缓坐起了身子,愤恨而又带着一丝可怜地怒瞪着眼前这个昔日阳光腼腆,如兄弟一样的战友,“你个疯子!居然真的被纳粹洗脑了!”

    “哈哈!这次我就是在为德国而战,不久后,德国的战车将踏平那些腐朽无情的国土,世界会因我们变得更加完美有序!”陈清这时,激动地站起身,满脸的兴奋与骄傲!

    “混蛋!”白渊溟说着一纵身来到陈清切近,一记疾速的重拳挥在了陈清的脸上,紧跟着右脚狠狠地将其踢飞在墙角处。而陈清则丝毫不为所动,也不还手,只是狂笑地看着白渊溟。

    “你现在只能做这些了,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呸!”陈清吐了一口血,慢慢爬起来,靠在角落,挑衅且嘲讽地说道,“你以为你进来,他们就会抓到我的尾巴?哼!他们抓到的不过是我让欧阳宸告诉你们的一条尾巴,一条引诱你们的尾巴而已,我告诉你,明天奥斯顿,还有那七个人都得死,不过不是死在教堂,而是你的家,呀!不知道此刻,曹俊廷和袁伯秋这两个小家伙,会不会放你的那两个小助手一命呢?”

    “什么?!”白渊溟此刻只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陈清看着白渊溟惊愕的表情,内心一阵狂喜!这种快感让他欲罢不能!他冷笑着走到白渊溟身旁说道:“呵呵呵,记得一位法国诗人说过:别忘了我看不到我自己,我的角色仅限于看向镜子里的那个人,好了,我得去你家恭候他们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帕斯塔再次的吠叫!圣母院路1227号,侦探社内的灯突然全都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