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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镜(三)
    第二天上午时分,穿着睡衣的白渊溟迷迷糊糊地从卫生间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在谭诒君家别墅的走廊中,左手还时不时地扶着几下墙壁。走着走着,忽然,白渊溟只觉得左手一下子扶空了,整个人紧跟着便栽进了一个房间里,站立不稳的白渊溟随即便侧摔在了房间里柔软的地毯上。

    “嗯——,舒服,地毯好软,我的屋子就怎么没有呢?”

    在屋内毛毯上打了一个滚儿后,白渊溟这才睁开眼,随后便看到眼前是一张罩着紫色帷幔的大床,细细一闻,房间之内香气四溢。白渊溟接着揉了揉眼睛,正想爬起来,无意中余光扫过床对面的梳妆台,整个人的目光突然在一本半翻着的笔记本上怔住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谭诒君的声音。

    “白社长?”

    白渊溟闻声,一个激灵回头向上看去,但见到穿着深蓝色性感睡裙、外面只披了件流苏披肩的谭诒君站在自己身后。由于谭诒君的身材在贴身丝绸睡裙的包裹和凸显下,完美地展现了出来,以至于白渊溟从下向上望去只能看到被胸部挡住的半张脸。

    白渊溟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急忙爬起身,不料因为太紧张竟然踩到了自己的睡衣腰带。于是,睡衣的衣襟一下子便散开了,露出了健硕雪白的前胸。着实也感到有些意外的谭诒君发现就在白渊溟右胸的下部,竟然有一条约有十二公分长的深深刀疤。

    “额?噢!冒犯了!是我不小心闯进来的,真的不好意思啊!谭老板。”白渊溟说着连忙又将睡衣带子系好。

    此时,谭诒君也俯下身笑着来搀白渊溟,媚然凝神地嗔怪道:“白社长啊,您怎么总是该来的时候不来呢。”

    “额,啊哈哈……”白渊溟看着谭诒君那被撑起的深深的领口,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站起身说道,“对不起,实在是自己在家随便惯了,这就出去。”

    谭诒君倚着门边笑道:“没关系,您还是收拾一下,下楼吃早点吧,我亲自煲的粥喔!”

    “是嘛,好的……”白渊溟连连答应着与谭诒君贴身而过出了门口,随后朝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

    早餐桌上,筱优看着迟迟才走下来的白渊溟,故意嘲问道:“听说你刚才终于原形毕露了?”

    “吃完饭上你的班去!”白渊溟瞪了筱优一眼,端起面前已经盛好了的粥吃了一口,随后朝谭诒君伸出大拇指,“嗯,谭老板好手艺!”

    “那您就多吃点儿!”坐在正中间的谭诒君笑道。

    “我上班就是这么自由,怎么样?我们主编都不管我,你算老几?”筱优说着把笼屉里的最后一个小肉包也夹到了自己碗里。

    “主编算个屁!噢!林小姐我粗俗了,对不起!”白渊溟说着朝对面的林楚怡双手合十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身边的筱优,“主编算什么?我是你社长!”

    “哎哟,那社长大人,咱们今天干点儿什么啊?”筱优提着嗓门说道。

    “今天……”白渊溟一时语塞。

    “嗯?您这是太忙,不知道先干什么了吗?”筱优可爱地歪着头,故意眨着大眼睛盯着白渊溟。

    一旁的陆铭阳苦着脸,放下筷子,对白渊溟说道:“社长,我们今天还是再去一次夜话,想一想夜话化妆间里的那串数字代表什么意义吧?”

    “对!就是去查案!”白渊溟说着趁筱优不备,一下将筱优碗里的小肉包抢了出来,随即扔进了自己嘴里。

    筱优见状,当即“啪”的一声撂下筷子,“白一毛,看来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抢我碗里的东西!”

    “从小到大?这些年?有么?别开玩笑了。”白渊溟嚼着包子,上下打量了筱优一番,贱笑道,“等你真的到大了,我就不跟你抢了,你看我抢人家林小姐、谭老板碗里的东西了吗?”

    “你就是个流氓!”筱优一边骂一边将醋瓶子一股脑都倒进了白渊溟的粥碗里,“好!我今天正好没事,我倒要看看你能把那串数字解出个什么名堂来!”

    这时,林楚怡对陆铭阳笑道:“铭阳,和你们在一起真有意思,要不是我还得拍戏,一定和你们一起去。”

    陆铭阳尴尬地一笑,“林小姐,我们也是想为谭老板尽一点力嘛。”

    “别总叫我林小姐,叫我楚怡吧。”

    陆铭阳听完,当即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软飘飘的舒服,然后微红着脸点了点头,“额,好。”

    林楚怡看着陆铭阳的样子,又笑道:“呵呵,对了,后天我有一场很好玩的戏,你和筱优能来陪我吗?”

    “额……”

    陆铭阳支吾着,看了看身边的筱优。筱优则一脸淡然地对林楚怡说道:“好啊,我们到时候一定去,是吧?”

    筱优说完,又回看向陆铭阳。

    “噢,是是……”陆铭阳看着筱优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暗暗舒了一口气。忽然,陆铭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激动地看着林楚怡,“哎?楚怡!你那天和我说,你最后一次见你母亲是在岸边的一间寺院?”

    “嗯,怎么了?”林楚怡微笑着点点头,像是很喜欢陆铭阳这么叫自己。

    “会不会是静安寺?它就在吴淞江北岸。”陆铭阳问道。

    “我不确定,我还是太小,记不太清,你有空陪我去看看吧。”林楚怡说完,便用一种无比期待与柔弱的眼神看着陆铭阳。

    陆铭阳这次果然没再用眼神询问筱优,当即答应:“好啊!说不定就会有你母亲的线索。”

    这时,重新盛了一碗粥的白渊溟幸灾乐祸地将自己原来那碗粥慢慢向左推在筱优面前,“这粥你该多吃点儿。”

    几人吃完早饭后,谭诒君就陪着林楚怡去了电影公司。白渊溟则与陆铭阳、筱优三人从海格路别墅乘出租车赶往夜话歌舞厅。

    路上,白渊溟拿出了临出门时别墅佣人交给他的一个文件袋,并且与陆铭阳、筱优三人打开翻看着。

    “没想到秦大哥这么快就搞到了,警察厅的验尸报告。”陆铭阳兴奋地说道。

    “静脉破裂,失血性衰竭死亡,脸部有严重强酸性腐蚀痕迹。”白渊溟没有搭话,而是自言自语地看着文件最后面的照片上死者周曼丽那面目全非的脸发愣,“嗯,为什么只有一只耳坠?”

    陆铭阳听到白渊溟嘀咕,于是也凑过去,正看到照片上那张完全可以说成是插满玻璃碎屑、血肉模糊的骷髅一样的脸!陆铭阳顿时只觉得头皮一麻,喉头一紧,刚刚吃的丰盛早饭正在胃里翻江倒海。

    这时,同样出于好奇瞥了一眼的筱优,也后悔地捂住眼睛嚷道:“啊!好可怕!他怎么还没完没了盯着看呢?”

    “不知道,社长在思考时还是不要打搅他了。”陆铭阳这时虚闭着眼睛说道。

    待三人赶到夜话后,站在门口的陆铭阳只觉得这家无比耀眼繁盛的欢乐夜场,此时就像一个褪去了所有艳丽妆容、显得颓靡不堪的沉睡女郎,在这座繁华忙碌的城中之城里,她仿佛听不到白天的一切声响,唯有那夜晚歇斯底里的喧嚣才能将她彻底唤醒。

    陆铭阳看着夜话熄灭的霓虹灯,低声对白渊溟说道:“对了,您昨天为什么没有对秦大哥与颜科长提起那个香水瓶子的事?”

    白渊溟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食指,“第一,我比你了解颜冰,在她看来好像现在只要撬开户田正雄的嘴,就能顺势破了入内雀的案子,一切都会结束,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白渊溟一边朝夜话的大门走去一边又伸出了中指,“第二,既然凶手每次都能先我们一步,那这次就不让他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不着急,所以才来这儿,先猜一猜他下一步想要往哪里走。”

    这时,歌舞厅内被安排留下值守的雇员匆忙迎了出来。已经在夜话住了几天的白渊溟三人自然也认得这个人,正是已经年近六十岁的值更人佟叔。三人和佟叔打了个招呼后,便说明了来意,随后佟叔双手揣兜,缓慢地便带着三人直接朝正厅旁的后台小走廊走去。

    筱优一边走一边接着白渊溟刚才的话问道:“按你刚才所说,那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他们不是说只是监视吗?”

    “这种重要的线索,颜冰是不可说实话的,所以我也就配合她试探一番了。”白渊溟苦笑着说道。

    筱优瞪了一眼白渊溟,压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当时是站在谭老板一边的呢?没良心!”

    “这毕竟关系到那么多的人命,不得不防,况且你别忘了,入内雀三号还没有浮出水面,我怀疑我们每次的失利便与这个人有着某种联系。”白渊溟也轻声回应道。

    “您说那个凶手这么做没那么简单,那您是已经猜出了什么吗?”陆铭阳问道。

    “再进去看看吧,有些地方我还没想明白。”白渊溟若有所思地说道。

    三人来到拐角那间化妆间的门口后,发现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了,但是屋中的摆设似乎还是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尤其是那面镜子上狰狞痛苦的哀嚎血脸,即便是在白天,让人看了依然不寒而栗。

    陆铭阳这次第一个走进屋内,看着血脸旁那串数字,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123456790,要说最明显的疑点也就是为什么没有8。”

    “这个周曼丽,平时为人怎么样?”这时独自在梳妆台旁徘徊了几圈的白渊溟忽然对佟叔问了这么一句话。

    “唉!”佟叔先先是转过身背朝着门口,深深叹了口气,随后说道,“额,呵呵,白社长,死者为大,有些话还是不好说,不说好啊。”

    “哎——,您尽管说,说不定我们就能顺着哪个线索为她沉冤昭雪,这才是真正的为她好。”白渊溟说着掏出香烟,走到门口递了一支给佟叔,并为他点着。

    佟叔吸了一口烟,这才缓缓把身体又转向斜对着门口的化妆台,透过一缕烟气,神情漠然地看了看那镜框上的血脸,然后慢声说道:“白社长说得也有些道理,那我就先说一个很久以前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吧,白社长,您听说过鬼镜的传说吗?”

    “鬼镜?”白渊溟疑惑地抬头看向满脸伤感的佟叔,随即拿着打火机凑近烟卷的手也便停住了。

    佟叔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很多年前,这里也是一家非常有名的歌舞厅,有一天夜里,歌舞厅散场后,一个从县城外避战逃难而来的女孩儿因为实在饿得走不动路了就晕倒在了大门口,当时歌舞厅的老板见女孩儿生十分俊俏,就有意收为歌厅内的舞女,于是这个老板救下了女孩儿,等到女孩儿恢复后,老板就直接向女孩儿说明了意愿,流离无依的女孩儿自然是立刻答应了下来,随后在老板训练女孩儿跳舞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女孩儿的嗓子出奇的好,直到有一晚当家的歌星身体抱恙,可歌舞厅又来了一位权势很大的人物,老板自知得罪不起,只好情急之下将女孩儿精心打扮,令其上台献唱,谁知这一番表演技惊四座,那名大人物也当即看中了她。”

    “这也算是接连交运啊!”白渊溟听到这儿,长长呼出了一口烟。

    佟叔双目有些失神地接着说道:“殊不知,这看似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孩儿,等着她的却是接连的噩运,那男人家中十分看中门第尊卑,不准女孩儿进家门,即便是她已经成为了歌舞厅的当红歌星,最后,那个男人无奈便在外面给女孩儿安置了一个住处供养,一年后,女孩儿为那个人生下来一个孩子,不久那个男人就以自己母亲想要看看孩子为由,执意要将孩子抱回家中,可被女孩儿断然拒绝,在男人的母亲使尽办法后,终于大怒,将自己的儿子困在家中,并且收回了女孩儿所在的房产,将女孩儿赶到了大街上,女孩儿无奈只得再次回到歌舞厅,歌舞厅老板还算念旧情,便收留了她,虽然女孩儿的嗓音依旧是全上海滩最动听的,可是也招来了当时歌舞厅头牌歌星的嫉妒。”

    佟叔说到这儿,猛吸了一口烟,抬眼看着听得聚精会神的白渊溟,而不知什么时候,在一旁讨论数字的陆铭阳与筱优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也在静静地听着佟叔的故事。

    “后来怎么样了?佟叔!”筱优迫不及待地问道。

    佟叔神色茫然地继续说道:“后来,那个歌星派人在女孩儿的杯子里下了毒,毁了女孩儿的嗓子,自知已不能在歌舞厅久做停留的女孩儿,便托了静安寺的主持琴芳法师将自己的孩子送给了一个刚刚因难产丧妻丧子的富商,世事无常,女孩儿送走孩子的事最终还是被那个男人的母亲所知道,于是她便与歌舞厅的那名头牌歌星共谋串通,先是毁了那女孩儿的容貌,然后在化妆间的镜子前,残忍地在将女孩儿勒死,并伪装为上吊自杀。”

    “老爷子,您接下来是不是要说,那个女孩儿的魂魄自此附在了镜子上?”白渊溟说着叼着烟,走回到梳妆台周围,又在仔细地观察着什么。

    佟叔看着白渊溟的背影淡淡一笑,眼神里像是藏着某种郁愤,“您可以不相信这些,但是当年我所看的那个头牌歌星的死状与曼丽小姐一模一样,后来听说那个男人和他的母亲都因为在镜子里看到了女孩儿的腐烂的脸而疯掉了。”

    “难道真有这种巧合?……”陆铭阳这时面露惊讶地盯着佟叔问道,“佟叔,那个收养孩子的富商姓什么?”

    佟叔眯起眼睛摇着头说道:“时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得了。”

    “老爷子,那您刚刚说的这个故事,不会是在告诉我这个周曼丽,她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该死吧?”白渊溟摸着薄薄的胡须说道。

    “白社长,这……举头三尺有鬼神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佟叔语气缓慢地说道。

    “佟叔,咱们去隔壁看看吧。”白渊溟突然说道。

    “额……隔壁?”佟叔听到白渊溟的话,不禁一愣。

    “听说隔壁不是周小姐的化妆间吗?我想过去看看。”

    “这个,恐怕不大方便吧?”佟叔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谭老板吩咐过我,要等着周小姐的家人来取回她的东西呢。”

    “我们不碰什么,就是去看看,再说你们谭老板和我这关系,这点儿事还是可以替她做主的。”

    白渊溟嘴上虽然慢条斯理地说着,可身体却已经凑到了佟叔身边,冷然间趁其不备,便伸手夺下了钥匙盘。等到佟叔反应过来时,白渊溟已经嬉皮笑脸地回头看着佟叔,走出了门外。

    “白社长,您这是……”

    佟叔刚想追上去阻拦,便被陆铭阳一把拦住,“佟叔,我们就看一看而已,您放心。”

    而当白渊溟打开隔壁那间化妆间后,站在门口向里看了一眼的陆铭阳与筱优,顿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