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镜（五）
“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白渊溟皱起眉，目光立刻落在身旁随着音乐声忽然变得有些异样的欧阳宸。
这时，也发现欧阳宸有些不对劲的陆铭阳神色紧张地用担忧的目光看向白渊溟，意在问着白渊溟是否要关掉留声机。而白渊溟却对陆铭阳坚定地摇了摇头。
“啊！”这时，梳妆台前的欧阳宸发出了一声痛苦低吼，随后进步抢到镜子前，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张脸，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嘴里也在不停地低语着什么。
陆铭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他真的在和那张血脸交流？”
白渊溟神色严峻地看着欧阳宸愈发痛苦的样子，心里想道：“陈清你这个疯子，居然用这种方法来隐藏线索，我这次一定要亲手抓住你！”
这时，欧阳宸猛地又向后退了几步，声色俱厉地对着镜子怒吼道：“啊！是你杀了卢西亚！不是我——！我会去找你的——！我会杀了你为她报仇的——！……”
欧欧阳宸说完，瞪着通红的双眼，居然径直朝镜子撞了过去！
“停下！”反应迅速的白渊溟大喊着一个箭步冲到欧阳宸身后，一把将他抱住奋力向后猛地一拖，这才使得欧阳宸没被锋利的镜子碎块撞得头破血流。这时，音乐也戛然而止！陆铭阳与筱优也跑过去，一并将还在奋力叫喊的欧阳宸按在椅子上。
“看着他！你清醒一点儿！陆少坤就在这儿！”白渊溟按住欧阳宸的头，盯着他的眼睛喊道。
欧阳宸听到白渊溟的话后，直愣愣地看向陆铭阳，随即面色惊惧地叫道：“陆少坤？陆长官？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对不起，陆长官对不起……”
陆铭阳听到这些后，不自觉地慢慢松开了手，神色疑惑地看着此时满脸哀求乞怜的欧阳宸，“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我？”
语气越来越急促的陆铭阳，突然俯下身，近乎与欧阳宸脸对着脸。
“陆铭阳！你冷静点儿！”白渊溟说着狠狠抓住陆铭阳的肩膀，“只有破解这个谜题，我们才能抓到陈清，向他问清楚！但这一切和欧阳宸没有关系！”
“是啊！陆铭阳你清醒一点儿！看着我！我一定会陪找到真相的。”筱优将陆铭阳的脸从欧阳宸面前捧到自己眼前，额头相抵。
陆铭阳只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流从额头传遍全身，神志也渐渐冷静了下，随后他抬起头，慢慢捧起筱优倔强而圆嫩的小脸，眼含深情地轻声说道：“对不起，筱优。”
这时，满头大汗的欧阳宸也逐渐清醒了过来，眼神也变得平静正常了。
“欧阳公子，你是靠自己醒过来了的，白某佩服。”白渊溟说着对欧阳宸笑了笑。
欧阳宸也坐起身，郑重地朝白渊溟点了点头，“……原来他把他的弱点放在了我的身上。”
陆铭阳走过来扶起欧阳宸说道：“欧阳，刚才，对不起。”
欧阳宸笑着摆摆手，“我没事。”
“你刚才到底看了什么？”白渊溟这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看到了他残害过的一个女老师。”
“女老师？”筱优奇怪地看着欧阳宸。
欧阳宸点点头，神情惘然地看着那破碎的镜子说道：“是我们学校音乐学院教授管风琴的一个女老师，她叫卢西亚，长得很漂亮，后来却被他诓骗进家中，就在我的注视下虐杀而死，这段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也是他杀害这个卢西亚时放的音乐！”
“那么线索到底是什么？”陆铭阳疑惑地看着镜子。
“管风琴？难道第二个案发地点会是教堂？”白渊溟自言自语着点了一支烟，陷入了思考之中。
“我知道了。”欧阳宸站在门口忽然对三人说道。
屋内其他三人随即向欧阳宸投向疑惑的目光。
欧阳宸指着化妆间门上的门牌号说道：“这个门牌号是10，我怀疑是和镜子上那串数字有关。”
“和门牌号有什么关系？镜子上的数字缺的是8啊。”筱优说道。
“不，8不是关键，这是一个缺8数字。”欧阳宸自信地说道。
这时，白渊溟立刻接话道：“说的对！12345679乘以门牌号10，就是镜子上的数字！那么，接下来就是19、28。”
“19？28？”筱优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欧阳宸。
“12345679是一个基数，它乘以一些两位数后，所得到数字的数位上就会出现轮换更替的现象，所以按照这个规律，下一个更替数字，就应该是234567901，那么基数12345679乘以的数就是19！而在下一个数字345679012，就是基数12345679乘以28得到的！”欧阳宸说道。
“我的天吶，原来这串数字是这个意思。”筱优恍然大悟点头如捣蒜，眼神里充满了对欧阳宸的崇拜。
“19？也指的是门牌号吗？”陆铭阳问道。
欧阳宸稍微思忖后，马上对三人说道：“卢西亚是法国人，所以这个号码，会不会指的是路牌号？”
“法兰西外滩19号？没错，那是一个废弃了不久的教堂！我们马上走！”白渊溟当即脱口而出！
几人冲出夜话后，发现天早已经黑了，当几人跑到停车的地方后，竟然发现车子不见了！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欧阳宸立刻抓住白渊溟的双臂疯了一样地大声呼喊着：“一定是他把芊芊带走了！白社长！你要救救孟琪！”
“你冷静点儿，我们现在就去！沈小姐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白渊溟一面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欧阳宸，回头急忙对陆铭阳与筱优说道，“你们赶快坐黄包车去离这不远的维新书店，就说我让你们去的，立刻让店长带你们跟我在法兰西外滩汇合！快去！晚一步就是两条人命！”
今晚注定是一个将要发生很多事的不眠之夜。此时的闸北袁氏商会五号码头前，一艘汽船正趁着夜幕，缓缓靠近岸边。袁氏商会副会长江万春和大管家钱伯站在码头边，看着水虎门的手下们纷纷跳上船，开始迅速从船上卸着一箱箱沉重的货物。
“都利索点儿，轻点儿！”时不时有监工申斥道。
“这几天，你在这受苦了。”钱伯说道。
身材犹为健硕江万春，背着手冷笑道：“哼，伯秋这小兔崽子，勾结军方和日本人，做这种事，竟然还瞒着我，这没坐上头把交椅，就打算鸟尽弓藏了？”
“万春，话不能这么说，他只不过是年轻气盛，我们不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嘛，老爷已经狠狠骂过他了。”
“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早带人平了他金泽淳的满铁事务所，老子当年也是带兵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江万春说话间，眼神已显露杀机。
“好啦，万春，连曹敬之都要让那金泽淳三分，我们就不要争一时之高下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只要风平浪静，咱们跑码头的就有钱赚，就能过安稳日子，至于曹敬之和日本人，咱们以后敬而远之就是了。”钱伯劝慰着转过身看着江万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万春，当年的事，你后悔吗？”
“后悔，但是那个陈清他没有资格来要我的命。”江万春转过身对钱伯说道。
“好了，是我有些庸人自扰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不提也罢，现在只要这批货不出问题，过了这一阵子，咱们就又能好好过日子了。”钱伯说道。
“当下这时局，恐怕是山雨欲来啊，到时候，满铁那群狼子野心的日本人不知道又要在这上海滩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江万春望着漆黑一片的江面叹道。
过了一会儿，跑过来一名水虎门的保镖，在江万春耳边轻声说道：“江爷，货都装好了。”
“嗯，出去等我。”江万春点点头，退下了手下。
“万春，还是我去吧。”钱伯有些担心地说道。
“真是啰嗦，都说好了让我去活动一下筋骨的，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江万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万春，多带些人，万事小心。”钱伯嘱咐道。
“放心吧，要是他们敢耍花样，我就都把他们都沉到黄浦江里！”
钱伯看着江万春高大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江万春押着货物从码头大院开出后，码头外一个拐角树丛边，两辆轿车也随即发动了。
同时，一名在院门口侦查的407特勤跑回车上说道，“颜科长，他们出码头了，江万春在前面的轿车里，后面的卡车里就是交易的货物。”
“悄悄跟上去。”
在颜冰的吩咐下，两辆轿车在石子道路侧面的土路上关着车灯小心地尾随着。
江万春的车从码头出来后，走了一会儿便进入了闸北主干道宝山路并朝南面的新民路方向开去。由于进入了商业区，两旁不再有易于隐蔽的树林田野，407的两辆吉普车只好谨慎地延长了跟踪距离。好在暮色初降，商埠区的街路上此时还有不少来往跑货运的人流车流，江万春并没有被发现。
这时，开车的特勤兴奋地说道：“颜科长，看来那个户田正雄说得没错，江万春和金泽淳的交货地点真的在上海北站。”
“它是虹口与闸北的交界处，最为便捷，不但能借着袁家的势力掩人耳目，又能迅速将货物运离，一会儿，不着急动手，我们的目的是跟着他们找到试验室。”颜冰的语气中也隐隐透着振奋。
“明白。”那名司机刚说完，忽然盯着前方紧张地说道，“颜科长，他们拐进车站路了，前面的铁栅门咱们过不去啊。”
“靠边停车，留下几个人，其余跟我潜进入去。”颜冰说着摸了摸腋下枪套里的枪。
“是！”那名司机答应着将车停在路边。
于是，颜冰带着四名特勤趁着车站前人流混杂，先后翻越铁栅栏，潜进了封闭的货运车站内。随后，颜冰一行人又顺利找到了江万春所在七号月台，并隐蔽在一排货架后面。
过了约有半个钟头，站台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卡车刺耳刹车响的骚乱声！紧跟着，从站台的栅栏外迅速跑来了一队近百人的士兵，瞬间荷枪实弹地包围了江万春的两辆车。
随后一名少校的副官朝着江万春大喊道：“对面的人听着！我们京沪警备司令部！现已查明你们袁氏商会私自倒卖军火！限你们立刻接受搜查，不得抵抗！”
“颜科长，这是咱们警备司令部的人啊！难道是曹敬之派的人？可，他为什么又要阻止这次交易了？这完全说不通啊！”一名特勤惊讶地看着颜冰。
“有人泄密了。”颜冰冷冷地说道。
“科长，我们怎么办？”手下焦急地问道。
“静观其变。”
颜冰话音刚落，江万春那边便开始破口大骂！
“好你个曹敬之！翻脸无情啊！竟然不惜替日本人来灭我的口？没那么容易！我要是死了！你走私军火，倒卖情报的那些勾当全上海滩都会知道的！想全身而退，披回人皮？做梦！”江万春说着掏出枪，随即朝左右水虎门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老子不是吃素的！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颜冰看着江万春的枪，神色一变，“勃朗宁M1922？他们果然一直在走私军火。”
就在颜冰一愣神的功夫，一场血腥的枪战便在7号站台上激烈地爆发了！顿时四下里枪声大作！一道道短促的火焰闪耀在黑夜之中，袁氏商会的两辆车子瞬间被打得弹痕密布，火星飞溅！十余人对一百人的殊死血战，悬殊显而易见，仅仅过了十分钟，江万春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给我把货炸了！”
在江万春一声怒吼之下，一名杀红了眼的水虎门保镖竟然从后腰抽出了一颗手榴弹！
“德制M24手榴弹？”颜冰当即惊讶地脱口低呼道，在英国特训的她自然知道这种装有100克TNT炸药的高爆手榴弹的可怕威力！“快后撤！”
随着几人匆忙朝着站台下的水泥墩后退时，颜冰却并没有听到想象中巨大的爆炸声和惨叫，她奇怪地回头看去，只见那名保镖早已躺在原来隐蔽位置几步开外的地方，大半个头部被打得粉碎！
“迅速隐蔽！有狙击手！”颜冰说着，便目光锁定在了站台后火车站大楼的四层，“大家小心！根据着弹点和尸体粗略判断，子弹飞行时间应该在1秒钟左右，枪手就在800米以内，很肯能就在那幢楼里！”
“科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颜冰的手下问道。
颜冰稳了稳心绪，说道：“一定是金泽淳得到了消息，所以逼迫曹敬之以官方的身份亲自动手破坏我们的计划，然后再假借查验之由，将货物交移给满铁和T4，但是不管情形如何，他们今晚都一定会把这批设备运到试验室，一会儿曹敬之一定会彻底搜查站台以确保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所以一会儿我出去拖住他们，你们趁机溜上火车，我刚才看了看站牌，货运是开往引翔港的，这里也正是户田正雄运送尸体的最后一个地点，所以我怀疑他们会直接用火车把设备运到那里，到时候秦科长会在那边接应你们。”
颜冰说到这儿，忽然发觉枪声停了，于是她忙探头向前窥探，正见到见警备司令部的士兵拖着江万春等人的尸体朝站台外走去。江万春的尸体身中十余枪，如注的血流在水泥地面上，拖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随后那名副官对面前的几十名士兵命令道：“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我搜仔细了！”
“是！”
士兵们回应着便开始对封闭的7号站台展开了搜索。
“准备好了吗？”颜冰说着对四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四名特勤随即点了点头。随后，颜冰从石墩后站起身，朝不远处的另一排货架跑去。
搜查的士兵立刻便发现了颜冰，紧接着，大喊着追了过去，“谁？！站住！”
而四名特勤见状，立刻趁机翻过水泥墩，在不远处几大箱纱棉的掩护下成功摸进了站台前的一节车厢里。
这时，火车开始第一次鸣笛准备离站了。而颜冰也带着几名垂头丧气的士兵闲庭信步地走到那名副官面前。那名副官见是颜冰，立刻非常客气地跑过来说道：“颜科长您怎么在这儿？”
“我407直属司令办公室，我在哪儿需要和张副官您汇报吗？”
“额！不需要不需要！”那名副官连连摆手，随后表情尴尬地对颜冰陪笑道，“颜科长，我们也是奉了上峰的军令，必须要对这个站台戒严搜查，额，要不……，您先公干，我们可以等。”
颜冰冷笑着看了看张副官，然后一边朝站台外走着一边说道：“不了，我只不过是追捕一个要犯才撞到这里的，谁知道刚进来，就碰到张副官您这么大阵仗，您这么一弄，我的犯人早跑得没影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卑职的过失了！只因命令来得太急了，行动之前这才来不及和您打招呼，卑职这里给您赔罪了。”张副官小心跟在颜冰的身后点头拱手道。
“不必了，大家都是为了司令部办事嘛，那我就不打扰了。”颜冰摆手说道。
“额……不敢不敢，好，您慢走。”张副官看着颜冰的背影，眼珠一转，又急忙追上去说道，“颜科长既然您是追到这里来的，还是我派车送您回去吧？”
颜冰一听，心里冷笑道：看来这个张副官是不放心我不走啊。于是，她冲张副官一扬嘴角，“那就有劳了。”
“您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张副官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随即朝身后大喊，“来人！还不快用我的车把颜科长送回去！”
看着颜冰走出站台后，这名张副官立刻招手朝身边人吩咐道：“马上装货！”
“是！”手下士兵答应一声，立刻带人跑向江万春的卡车。
而与此同时，与上海北站的这场血雨腥风相比，法兰西外滩19号那间废弃的教堂里更加凶险诡异！
这时，也发现欧阳宸有些不对劲的陆铭阳神色紧张地用担忧的目光看向白渊溟，意在问着白渊溟是否要关掉留声机。而白渊溟却对陆铭阳坚定地摇了摇头。
“啊！”这时，梳妆台前的欧阳宸发出了一声痛苦低吼，随后进步抢到镜子前，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张脸，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嘴里也在不停地低语着什么。
陆铭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他真的在和那张血脸交流？”
白渊溟神色严峻地看着欧阳宸愈发痛苦的样子，心里想道：“陈清你这个疯子，居然用这种方法来隐藏线索，我这次一定要亲手抓住你！”
这时，欧阳宸猛地又向后退了几步，声色俱厉地对着镜子怒吼道：“啊！是你杀了卢西亚！不是我——！我会去找你的——！我会杀了你为她报仇的——！……”
欧欧阳宸说完，瞪着通红的双眼，居然径直朝镜子撞了过去！
“停下！”反应迅速的白渊溟大喊着一个箭步冲到欧阳宸身后，一把将他抱住奋力向后猛地一拖，这才使得欧阳宸没被锋利的镜子碎块撞得头破血流。这时，音乐也戛然而止！陆铭阳与筱优也跑过去，一并将还在奋力叫喊的欧阳宸按在椅子上。
“看着他！你清醒一点儿！陆少坤就在这儿！”白渊溟按住欧阳宸的头，盯着他的眼睛喊道。
欧阳宸听到白渊溟的话后，直愣愣地看向陆铭阳，随即面色惊惧地叫道：“陆少坤？陆长官？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对不起，陆长官对不起……”
陆铭阳听到这些后，不自觉地慢慢松开了手，神色疑惑地看着此时满脸哀求乞怜的欧阳宸，“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我？”
语气越来越急促的陆铭阳，突然俯下身，近乎与欧阳宸脸对着脸。
“陆铭阳！你冷静点儿！”白渊溟说着狠狠抓住陆铭阳的肩膀，“只有破解这个谜题，我们才能抓到陈清，向他问清楚！但这一切和欧阳宸没有关系！”
“是啊！陆铭阳你清醒一点儿！看着我！我一定会陪找到真相的。”筱优将陆铭阳的脸从欧阳宸面前捧到自己眼前，额头相抵。
陆铭阳只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流从额头传遍全身，神志也渐渐冷静了下，随后他抬起头，慢慢捧起筱优倔强而圆嫩的小脸，眼含深情地轻声说道：“对不起，筱优。”
这时，满头大汗的欧阳宸也逐渐清醒了过来，眼神也变得平静正常了。
“欧阳公子，你是靠自己醒过来了的，白某佩服。”白渊溟说着对欧阳宸笑了笑。
欧阳宸也坐起身，郑重地朝白渊溟点了点头，“……原来他把他的弱点放在了我的身上。”
陆铭阳走过来扶起欧阳宸说道：“欧阳，刚才，对不起。”
欧阳宸笑着摆摆手，“我没事。”
“你刚才到底看了什么？”白渊溟这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看到了他残害过的一个女老师。”
“女老师？”筱优奇怪地看着欧阳宸。
欧阳宸点点头，神情惘然地看着那破碎的镜子说道：“是我们学校音乐学院教授管风琴的一个女老师，她叫卢西亚，长得很漂亮，后来却被他诓骗进家中，就在我的注视下虐杀而死，这段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也是他杀害这个卢西亚时放的音乐！”
“那么线索到底是什么？”陆铭阳疑惑地看着镜子。
“管风琴？难道第二个案发地点会是教堂？”白渊溟自言自语着点了一支烟，陷入了思考之中。
“我知道了。”欧阳宸站在门口忽然对三人说道。
屋内其他三人随即向欧阳宸投向疑惑的目光。
欧阳宸指着化妆间门上的门牌号说道：“这个门牌号是10，我怀疑是和镜子上那串数字有关。”
“和门牌号有什么关系？镜子上的数字缺的是8啊。”筱优说道。
“不，8不是关键，这是一个缺8数字。”欧阳宸自信地说道。
这时，白渊溟立刻接话道：“说的对！12345679乘以门牌号10，就是镜子上的数字！那么，接下来就是19、28。”
“19？28？”筱优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欧阳宸。
“12345679是一个基数，它乘以一些两位数后，所得到数字的数位上就会出现轮换更替的现象，所以按照这个规律，下一个更替数字，就应该是234567901，那么基数12345679乘以的数就是19！而在下一个数字345679012，就是基数12345679乘以28得到的！”欧阳宸说道。
“我的天吶，原来这串数字是这个意思。”筱优恍然大悟点头如捣蒜，眼神里充满了对欧阳宸的崇拜。
“19？也指的是门牌号吗？”陆铭阳问道。
欧阳宸稍微思忖后，马上对三人说道：“卢西亚是法国人，所以这个号码，会不会指的是路牌号？”
“法兰西外滩19号？没错，那是一个废弃了不久的教堂！我们马上走！”白渊溟当即脱口而出！
几人冲出夜话后，发现天早已经黑了，当几人跑到停车的地方后，竟然发现车子不见了！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欧阳宸立刻抓住白渊溟的双臂疯了一样地大声呼喊着：“一定是他把芊芊带走了！白社长！你要救救孟琪！”
“你冷静点儿，我们现在就去！沈小姐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白渊溟一面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欧阳宸，回头急忙对陆铭阳与筱优说道，“你们赶快坐黄包车去离这不远的维新书店，就说我让你们去的，立刻让店长带你们跟我在法兰西外滩汇合！快去！晚一步就是两条人命！”
今晚注定是一个将要发生很多事的不眠之夜。此时的闸北袁氏商会五号码头前，一艘汽船正趁着夜幕，缓缓靠近岸边。袁氏商会副会长江万春和大管家钱伯站在码头边，看着水虎门的手下们纷纷跳上船，开始迅速从船上卸着一箱箱沉重的货物。
“都利索点儿，轻点儿！”时不时有监工申斥道。
“这几天，你在这受苦了。”钱伯说道。
身材犹为健硕江万春，背着手冷笑道：“哼，伯秋这小兔崽子，勾结军方和日本人，做这种事，竟然还瞒着我，这没坐上头把交椅，就打算鸟尽弓藏了？”
“万春，话不能这么说，他只不过是年轻气盛，我们不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嘛，老爷已经狠狠骂过他了。”
“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早带人平了他金泽淳的满铁事务所，老子当年也是带兵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江万春说话间，眼神已显露杀机。
“好啦，万春，连曹敬之都要让那金泽淳三分，我们就不要争一时之高下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只要风平浪静，咱们跑码头的就有钱赚，就能过安稳日子，至于曹敬之和日本人，咱们以后敬而远之就是了。”钱伯劝慰着转过身看着江万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万春，当年的事，你后悔吗？”
“后悔，但是那个陈清他没有资格来要我的命。”江万春转过身对钱伯说道。
“好了，是我有些庸人自扰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不提也罢，现在只要这批货不出问题，过了这一阵子，咱们就又能好好过日子了。”钱伯说道。
“当下这时局，恐怕是山雨欲来啊，到时候，满铁那群狼子野心的日本人不知道又要在这上海滩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江万春望着漆黑一片的江面叹道。
过了一会儿，跑过来一名水虎门的保镖，在江万春耳边轻声说道：“江爷，货都装好了。”
“嗯，出去等我。”江万春点点头，退下了手下。
“万春，还是我去吧。”钱伯有些担心地说道。
“真是啰嗦，都说好了让我去活动一下筋骨的，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江万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万春，多带些人，万事小心。”钱伯嘱咐道。
“放心吧，要是他们敢耍花样，我就都把他们都沉到黄浦江里！”
钱伯看着江万春高大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江万春押着货物从码头大院开出后，码头外一个拐角树丛边，两辆轿车也随即发动了。
同时，一名在院门口侦查的407特勤跑回车上说道，“颜科长，他们出码头了，江万春在前面的轿车里，后面的卡车里就是交易的货物。”
“悄悄跟上去。”
在颜冰的吩咐下，两辆轿车在石子道路侧面的土路上关着车灯小心地尾随着。
江万春的车从码头出来后，走了一会儿便进入了闸北主干道宝山路并朝南面的新民路方向开去。由于进入了商业区，两旁不再有易于隐蔽的树林田野，407的两辆吉普车只好谨慎地延长了跟踪距离。好在暮色初降，商埠区的街路上此时还有不少来往跑货运的人流车流，江万春并没有被发现。
这时，开车的特勤兴奋地说道：“颜科长，看来那个户田正雄说得没错，江万春和金泽淳的交货地点真的在上海北站。”
“它是虹口与闸北的交界处，最为便捷，不但能借着袁家的势力掩人耳目，又能迅速将货物运离，一会儿，不着急动手，我们的目的是跟着他们找到试验室。”颜冰的语气中也隐隐透着振奋。
“明白。”那名司机刚说完，忽然盯着前方紧张地说道，“颜科长，他们拐进车站路了，前面的铁栅门咱们过不去啊。”
“靠边停车，留下几个人，其余跟我潜进入去。”颜冰说着摸了摸腋下枪套里的枪。
“是！”那名司机答应着将车停在路边。
于是，颜冰带着四名特勤趁着车站前人流混杂，先后翻越铁栅栏，潜进了封闭的货运车站内。随后，颜冰一行人又顺利找到了江万春所在七号月台，并隐蔽在一排货架后面。
过了约有半个钟头，站台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卡车刺耳刹车响的骚乱声！紧跟着，从站台的栅栏外迅速跑来了一队近百人的士兵，瞬间荷枪实弹地包围了江万春的两辆车。
随后一名少校的副官朝着江万春大喊道：“对面的人听着！我们京沪警备司令部！现已查明你们袁氏商会私自倒卖军火！限你们立刻接受搜查，不得抵抗！”
“颜科长，这是咱们警备司令部的人啊！难道是曹敬之派的人？可，他为什么又要阻止这次交易了？这完全说不通啊！”一名特勤惊讶地看着颜冰。
“有人泄密了。”颜冰冷冷地说道。
“科长，我们怎么办？”手下焦急地问道。
“静观其变。”
颜冰话音刚落，江万春那边便开始破口大骂！
“好你个曹敬之！翻脸无情啊！竟然不惜替日本人来灭我的口？没那么容易！我要是死了！你走私军火，倒卖情报的那些勾当全上海滩都会知道的！想全身而退，披回人皮？做梦！”江万春说着掏出枪，随即朝左右水虎门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老子不是吃素的！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颜冰看着江万春的枪，神色一变，“勃朗宁M1922？他们果然一直在走私军火。”
就在颜冰一愣神的功夫，一场血腥的枪战便在7号站台上激烈地爆发了！顿时四下里枪声大作！一道道短促的火焰闪耀在黑夜之中，袁氏商会的两辆车子瞬间被打得弹痕密布，火星飞溅！十余人对一百人的殊死血战，悬殊显而易见，仅仅过了十分钟，江万春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给我把货炸了！”
在江万春一声怒吼之下，一名杀红了眼的水虎门保镖竟然从后腰抽出了一颗手榴弹！
“德制M24手榴弹？”颜冰当即惊讶地脱口低呼道，在英国特训的她自然知道这种装有100克TNT炸药的高爆手榴弹的可怕威力！“快后撤！”
随着几人匆忙朝着站台下的水泥墩后退时，颜冰却并没有听到想象中巨大的爆炸声和惨叫，她奇怪地回头看去，只见那名保镖早已躺在原来隐蔽位置几步开外的地方，大半个头部被打得粉碎！
“迅速隐蔽！有狙击手！”颜冰说着，便目光锁定在了站台后火车站大楼的四层，“大家小心！根据着弹点和尸体粗略判断，子弹飞行时间应该在1秒钟左右，枪手就在800米以内，很肯能就在那幢楼里！”
“科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颜冰的手下问道。
颜冰稳了稳心绪，说道：“一定是金泽淳得到了消息，所以逼迫曹敬之以官方的身份亲自动手破坏我们的计划，然后再假借查验之由，将货物交移给满铁和T4，但是不管情形如何，他们今晚都一定会把这批设备运到试验室，一会儿曹敬之一定会彻底搜查站台以确保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所以一会儿我出去拖住他们，你们趁机溜上火车，我刚才看了看站牌，货运是开往引翔港的，这里也正是户田正雄运送尸体的最后一个地点，所以我怀疑他们会直接用火车把设备运到那里，到时候秦科长会在那边接应你们。”
颜冰说到这儿，忽然发觉枪声停了，于是她忙探头向前窥探，正见到见警备司令部的士兵拖着江万春等人的尸体朝站台外走去。江万春的尸体身中十余枪，如注的血流在水泥地面上，拖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随后那名副官对面前的几十名士兵命令道：“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我搜仔细了！”
“是！”
士兵们回应着便开始对封闭的7号站台展开了搜索。
“准备好了吗？”颜冰说着对四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四名特勤随即点了点头。随后，颜冰从石墩后站起身，朝不远处的另一排货架跑去。
搜查的士兵立刻便发现了颜冰，紧接着，大喊着追了过去，“谁？！站住！”
而四名特勤见状，立刻趁机翻过水泥墩，在不远处几大箱纱棉的掩护下成功摸进了站台前的一节车厢里。
这时，火车开始第一次鸣笛准备离站了。而颜冰也带着几名垂头丧气的士兵闲庭信步地走到那名副官面前。那名副官见是颜冰，立刻非常客气地跑过来说道：“颜科长您怎么在这儿？”
“我407直属司令办公室，我在哪儿需要和张副官您汇报吗？”
“额！不需要不需要！”那名副官连连摆手，随后表情尴尬地对颜冰陪笑道，“颜科长，我们也是奉了上峰的军令，必须要对这个站台戒严搜查，额，要不……，您先公干，我们可以等。”
颜冰冷笑着看了看张副官，然后一边朝站台外走着一边说道：“不了，我只不过是追捕一个要犯才撞到这里的，谁知道刚进来，就碰到张副官您这么大阵仗，您这么一弄，我的犯人早跑得没影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卑职的过失了！只因命令来得太急了，行动之前这才来不及和您打招呼，卑职这里给您赔罪了。”张副官小心跟在颜冰的身后点头拱手道。
“不必了，大家都是为了司令部办事嘛，那我就不打扰了。”颜冰摆手说道。
“额……不敢不敢，好，您慢走。”张副官看着颜冰的背影，眼珠一转，又急忙追上去说道，“颜科长既然您是追到这里来的，还是我派车送您回去吧？”
颜冰一听，心里冷笑道：看来这个张副官是不放心我不走啊。于是，她冲张副官一扬嘴角，“那就有劳了。”
“您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张副官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随即朝身后大喊，“来人！还不快用我的车把颜科长送回去！”
看着颜冰走出站台后，这名张副官立刻招手朝身边人吩咐道：“马上装货！”
“是！”手下士兵答应一声，立刻带人跑向江万春的卡车。
而与此同时，与上海北站的这场血雨腥风相比，法兰西外滩19号那间废弃的教堂里更加凶险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