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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镜(七)
    烈焰肆虐的教堂内,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太迟了的时候,没人会料想到,一个从斜刺里冲出来浑身是血、拼命嘶吼着的身影竟然在酸液倾洒下的最后一刻,狠狠地将欧阳宸与沈孟琪两人撞离十字架之下!

    还没等陆铭阳、筱优看清这个人是谁,那人就已被燃烧着的酸液所覆盖,一瞬间便面目全非!烈焰焚身!

    “是罗乾!”筱优这时才发现原来罗乾躺倒的地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罗乾?!”沈孟琪痴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已经逐渐失去人形的燃烧着的尸体,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她无力地靠在欧阳宸的怀中,看着面前那巨大的十字架,默默祷告着。

    而此时,因贪看罗乾的尸体而失神的陈清,也被白渊溟一举夺下匕首,逼在了一排已被火焰烤得灼烫的管风琴音管上。

    陈清盯着眼前那寒光闪闪的三棱匕首尖刺,癫狂地笑道:“白渊溟!你敢杀我吗?哈哈哈……”

    “杀了你?那就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记起来你到底是谁?!”白渊溟说着,与欧阳宸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握紧利刃的护手对准陈清的咽喉就是两记猛击!陈清随之便晕了过去。

    白渊溟拖着陈清,抬头朝十字架上的陆铭阳喊道:“陆铭阳别骑在上边了!快下来!我都闻到烧鸡的味道了!”

    “好!”陆铭阳尴尬地答应着,随即便从被火焰包围的十字架上一跃而下,由于太高着地不稳,右脚不慎扭伤了。

    筱优见状连忙跑过来扶住陆铭阳,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我没事!”陆铭阳朝筱优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筱优一跛一跛地朝门口走去。

    “陆铭阳!”这时欧阳宸和沈孟琪也急忙过来扶住陆铭阳,一起朝门口走去。

    白渊溟一手拖着陈清,一手扶着林楚怡说道:“大家快离开这儿!门口有人接应我们!”

    就这样,几人相互扶持逃出了教堂后,见外面早已空无一人,门口只留下一辆车子。

    白渊溟看罢,微微一笑,“和老姜办事,就是默契!大家上车!”

    于是,白渊溟先把陈清捆好放进后备箱,然后几人坐上车子,随即开离了法兰西外滩。林楚怡因为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吸入了太多刺激性气体,上车后就昏睡了过去。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陆铭阳则依然精神紧绷,有些不安地问白渊溟:“社长,我们去哪里?”

    “没事了,放松!当然是去407!我们要去安慰安慰颜科长,把陈清抓回去哄她高兴一下。”白渊溟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点着了一支烟。

    “安慰?”陆铭阳不解地看着白渊溟。

    “今晚,金泽淳敢这么兴师动众地来对付我们,势必已经预知到407不会来,那么能让两位大科长都忙得不可开胶的只有一件事,他们在找试验室,然而金泽淳这种思虑缜密的人,必定是为他们两个设好了圈套的,所以我猜他们今晚一定会遇到一些小插曲,至于能不能找到试验室,那就看运气了。”

    “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筱优紧张地问道。

    “应该不会,除了伪装为满铁社员的日本特工,能公开借用调动的势力,就只有袁啸霖和曹敬之了,而这两位目前还并不想与407直面起什么冲突。”白渊溟说着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欧阳宸,“欧阳公子,一会儿对付陈清就看你的了。”

    欧阳宸注视着后视镜里白渊溟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会全力以赴的。”

    陆铭阳在一旁听着听着,忽然惊讶地看向白渊溟,“难道说,你一开始就想活捉陈清?”

    “呵呵,做我的助手,有点悟性了!”白渊溟称赞地侧头看了看陆铭阳,随即突然扔掉了还剩下大半截的烟卷,神色怪异看向前方,“抓住陈清,攻破他心理自我催眠的壁垒,如此才能帮欧阳解除意识束缚,也能,知道很多秘密。”

    “欧阳哥哥,你真的决定了吗?”沈孟琪问道。

    欧阳宸目光真挚地看着沈孟琪,用衣袖轻轻拂去她脸上的烟污,“别担心,你看,只要我们大家在一起,一切困难都会过去。”

    沈孟琪笃定地朝欧阳宸点了点头。

    半个钟头后,车子载着几人来到警备司令部门哨前。站岗的一名哨兵随即跑到了车门边,指着白渊溟呵斥道:“你们是谁?!这里不能停车!”

    “叫你们颜科长出来!就说她白哥哥来了。”白渊溟把身子探出车窗外对那名哨兵说道。

    这名年轻的哨兵听完白渊溟的话,表情瞬间惊讶得难以言表,就像正在看一个活得不耐烦的疯子,居然还有人在警备司令部门口调侃颜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胡言乱语什么?赶紧走!”

    “小兄弟,这要是耽误了军情,到时候颜科长把你拖进407的地下室,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喽。”白渊溟说完,面露无奈地朝哨兵叹了口气,然后就装作发动车子要开走的样子。

    被白渊溟这么一吓唬,那名哨兵果然有些手足无措了,“你……”

    而此时一旁的陆铭阳却有些看不下去了,随即也探出头对那名哨兵说道:“兄弟,还认得我吗?我跟着你们秦科长来过很多次了,我们真的有要紧事,麻烦你立刻接线给407的颜科长。”

    “怎么了?……陆先生?是您!您稍等!”这是门口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哨兵跑了过来,一眼便认出了陆铭阳,于是立刻对先前那名年轻哨兵骂道,“连秦科长的朋友都不认识!快去接内线报告颜科长,放行!”

    陆铭阳朝那名年长的哨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坐回到车里,不禁对白渊溟揶揄道:“到这儿,好像提您已经不管用了。”

    “哼!你这贫嘴的劲儿,是不是和小柚子学的?再说了,谁说不管用?搁到当年本社长我进出司令部,什么时候踩过刹车?!”白渊溟说着一脸不屑地将车子开进了司令部的大院内。

    时至此刻,车内所有人的心,似乎才真的稳稳地放下了。

    407特务科特别审讯室内,陈清被牢牢绑在了一座电刑椅上。在他的对面站着神色冷冽的颜冰、白渊溟、陆铭阳,还有另外两名参与审讯的特勤。

    “我们又见面了,冰姐。”陈清缓缓抬起头,狞笑着看向颜冰。

    “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这里来吗?”白渊溟问道。

    “当然是逼我说出试验室的下落。”

    “不,秦钧会找到的,这不劳你操心。”颜冰说道。

    陈清听到这儿,收起张狂的表情,神色微变,冷冷地盯着颜冰。

    “之所以把你关在这儿,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假公济私,你明白了吗?”白渊溟冷笑着反问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陈清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三人。

    “只是重新帮你回忆一下你到底是谁?是摩泽尔战场苟且幸存下来的叛徒陈清?还是在加拿大犯下密室囚禁连环凶杀案的鹤田英,或者是如今坐在我面前的这个自甘堕落、泯灭人性的T4成员?”白渊溟说着缓缓走到陈清面前,俯身低声说道,“就让我们帮你认清吧。”

    陈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始死命挣扎了起来!近乎与白渊溟面对面,怒瞪着双眼朝白渊溟几人狂吼道:“不!不!……白渊溟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我不需要!啊——!”

    尽管这间由钢筋混凝土砌筑而成的审讯室足够坚固且隔音,可此时,在审讯室外的沈孟琪和筱优依旧能清楚地听到,感受到陈清那恐怖的嘶吼,两人在厚厚的玻璃前都不禁向后倒退了几步,直打着哆嗦。

    “你不是标榜,自己是什么催眠大师,催眠杀手吗?有什么本事,就都使出来吧。”白渊溟说完回头与颜冰、陆铭阳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人随即便转身便走出了审讯室。

    “回来——!我要杀了你!白渊溟!”

    与此同时,那两名407特勤则开始准备了起来。两人先是搬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放在陈清面前,随后又端来了一盘手术室里使用的手术器具,最后两人又将一座座钟和一台留声机抬进了审讯室内。做完这一切后,两人突然关上了审讯室内的灯,便走了出去。

    审讯室内的光源立刻只剩下陈清面前那块两平方大小的玻璃投射进来的光亮。此刻,目睹完这一切的陈清低头思索了片刻后,突然便对着面前厚厚的玻璃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白渊溟你也太天真了,居然想让他来对付我?做梦吧!”

    白渊溟从玻璃前走开,来到站在门口的欧阳宸身边,“准备好了吗?”

    欧阳宸朝白渊溟点了点头,然后又紧紧握住了身旁沈孟琪的手,“放心,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怎么对付他,我已经有办法了。”

    “嗯,我就在外面。”沈孟琪那明亮俏丽的双眸充满了对欧阳宸的鼓励。

    随后,欧阳宸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戴上了一个白色的面具,便推门走进了黑暗的审讯室内。

    “何必故弄玄虚。”陈清对欧阳宸冷笑道。

    “助教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欧阳宸步态缓慢地走到陈清面前。

    “是啊。”欧阳宸说着,竟然开始为陈清解开了电椅上的皮带锁扣,这一举动却让在外面观看的沈孟琪大惊失色!

    “颜科长!不能放开他!欧阳会有危险!”沈孟琪立刻焦急地对颜冰说道。

    而全神贯注于审讯室内的颜冰则一脸的严肃地说:“欧阳宸这么做是为了在他面前示弱,找机会打破对方外部人格与本位人格之间的链阻,再击破他的外部人格,这样两种人格就会在对方的意识里冲突、削弱,让陈清重新感知扭曲,显露出真正脆弱的自己。”

    “可是,欧阳并没有绝对的把握……”筱优话了一半见颜冰仍旧无动于衷,于是又将目光投向陆铭阳。

    陆铭阳抚住筱优的肩膀,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这么做是有些冒险,但是这是唯一可以彻底突破陈清自我催眠人格的办法,相信颜科长,她在英国接受过专业的犯罪心理学特训,不必太担心,一旦欧阳得手,我们就可以通过陈清知道很多秘密与整个入内雀计划的线索,找出入内雀三号。”

    “你是不是也想通过欧阳知道你父亲的事。”筱优的眼神忽然变得异样。

    “这,不是的,你听我解释……”陆铭阳躲闪着筱优的目光,一时语塞。

    “不必了。”筱优立刻重新转向玻璃镜子前。

    这时,已经完全为陈清松绑的欧阳宸慢慢走到了留声机边,一边摇着留声机的摇把一边说道:“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正站在教学楼外的喷水池边,抚摸着露出水面的金鱼,于是我停下来好奇地问你是如何让鱼儿乖乖地来到你手中任你抚摸的,你说所有生物,无论高级或低级,都保留着最早生命体的一种本能,就是舍弃所有,从而对最重要的神经意识的保护,任何生物在这种本能状态下,则不会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意识会处于游离,而激发这种状态的方式就叫做催眠,就这样,你让我对催眠开始有了兴趣。”

    陈清活动了一下脖颈,又摸了摸手腕,“那时的你阳光俊朗、心理学成绩优秀,就是欣赏我作品的最好观众。”

    “是的,后来身为助教的你在课余时间教我催眠术,在此过程中,我们似乎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直到有一天,你约我去你家里吃饭。”欧阳宸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摇把。

    “没想到你还带了一瓶威士忌,想要和我一醉方休,哈哈哈……”陈清阴笑着站起了身,走到欧阳宸的面前。

    “是的,一醉方休……梦醒就是地狱。”欧阳宸的语气明显变得起伏不定,上半身也下意识地后倾,虽然看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鬓角已渗出了汗珠,随后他轻呼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那天我带着无知的诚意来到了你的家,我们边吃边聊着,不知不觉你便把话题引向了犯罪心理学,你说人会犯罪,是源于本性就是恶的,你说催眠状态下的人会将自己的性恶暴露无遗,你又说那天喷水池中的金鱼,只是被你剥离了神经延髓而已,你还说很快就会用人体真正地展示给我看。”

    “然后你就晕倒了。”陈清围绕欧阳宸踱着步。

    “等我再醒过来时,就已经被铁链锁在了你的地下试验室内。”

    “你当时吓坏了,也可以理解,毕竟在你的对面就是一具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你跟我说你要离开这里,哈哈哈……”陈清围绕着欧阳宸发出一阵狂笑。

    “但是,你说你需要一个观众来欣赏你的杰作,而我就是最合适,最懂你的人选。而欧阳宸仍然保持着镇定,慢慢将留声机的唱头放在了唱盘上,不一会儿,一阵轻快的音乐响了起来,“现在我才明白,你一边在为毒菌寻找着新的实验体,一边又不满足于对他们进行肉体折磨,因此,还要对他们进行精神摧残,从而满足你的快感,麻痹着你的内心,你在折磨他们的时候总爱放着这首拉威尔的《夜之幽灵》中最后一首音乐诗,《幻影》”

    “而最让我有快感的就是对你进行视界干扰,让你眼睁睁看着我一件件作品的完成!”陈清说着站定,眼神有些兴奋地看着欧阳宸,“倒是难得,你还记得这个曲子,看来我独创的裂脑催眠法还是很深刻的嘛!”

    “他开始放松意识防备了。”抱着双肩,表情严峻的颜冰这时忽然说道。

    “希望欧阳下一步能顺利。”白渊溟说完,急忙点上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烟卷上那愈发明亮,闪烁着的火星,似乎正表露着白渊溟的焦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