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影子（六）
“社长，这个姜老板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找上了江万春的儿子来大闹司令部。”陆铭阳坐在车里向白渊溟没话找话。
而白渊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依旧一言不发。
陆铭阳与筱优隔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筱优使了一个眼色，可筱优却满脸怅然地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是在试图劝慰白社长，分散他的注意力吗？”坐在一旁的欧阳宸突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嗯？”陆铭阳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还是一副自带冷峻忧郁气质的欧阳宸。
欧阳宸接着又表情严肃地继续说道： “心理学上认为，人在可控负面的情绪下，是可以激发潜能与灵感的，弗洛伊德也认为，人格的形成起源于生物的本能，而情绪则是对人格形成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社长是一个有着强大人格意志……”
“好了好了……”陆铭阳立刻打断了欧阳宸的话，“心理学家，你还是分析一下陈清到底会在哪吧。”
陆铭阳话音刚落，后备箱里的帕斯塔就发出了一连串的吠叫。
“停车！”
白渊溟立刻朝司机阿强抬起手。阿强当即一个急刹车便将车停在了路边。随后，白渊溟一边朝车窗外警觉地观察着一边说道：“阿强，你在这里保护筱优，随时准备开车接应我们。”
“是，大哥。”阿强答应着，不觉摸了摸怀中的枪。
白渊溟侧过头又对后座的陆铭阳与欧阳宸说道：“你们两个跟我下车，记住，时刻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陆铭阳与欧阳宸两人随即点了点头。
当三人下车将帕斯塔从后备箱放出来后，才发现车子停下的地方正是苏州河边闸北水电厂附近。深夜，这里行人稀少，灯光暗淡，然而帕斯塔却显得十分兴奋，一直沿着水边打转。
“看你的了，帕斯塔。”白渊溟说着扔给帕斯塔一块牛轧糖。
帕斯塔含着糖，抬头用黑亮的大眼睛看着白渊溟落寞的脸，发出了一阵哀伤的低吟。白渊溟轻柔地摸了摸帕斯塔的头，安慰道：“完成了任务，我就带你去看她。”
帕斯塔随后像听懂了白渊溟的话一样，轻轻摇了摇尾巴，然后转回身沿着河岸迅速跑了下去。三个人同时也紧随其后，不住地向四周张望着。
“帕斯塔真能找到陈清吗？”陆铭阳边跑边问欧阳宸。
欧阳宸语气肯定地回答：“寻血犬的追踪能力很强，遗留10天以上的气味，也可以敏锐地捕捉到，像帕斯塔这样的纯种寻血犬更是万里挑一，追踪能力甚至可以达到一百公里，所以在这种指定区域内搜寻一个一天内才失踪的目标，对它来说不算难事。”
“原来它这么厉害。”陆铭阳惊讶地点着头。
两人正说着，忽然发现在前面跑着的帕斯塔一个急转弯就蹿进了恒丰路旁的一排弄堂里。三人见状，急忙跟着飞奔了过去。
“帕斯塔是在追踪移动的目标吗？难道陈清还还活着？”陆铭阳举着手电，在漆黑的弄堂里搜寻着帕斯塔的踪迹。
“你们两个小心，手电尽量压低，这一带可能会有满铁特工也在搜寻陈清的下落。”白渊溟说着已经将那把银色斯太尔M1912握在了手里。
“按逻辑上来推断，如果陈清那天没有完全被我催眠唤醒人格，那么他被捕进入407，故意将颜科长引到水电厂，就是与金泽淳有所预谋的，那么金泽淳与T4应该也就没有杀他的理由了。”欧阳宸跟在白渊溟身后用怀疑的语气说道。
白渊溟一边举枪向前快速地搜索着一边说道：“但是对于金泽淳来说，入内雀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下一步他需要的是一个有共同利益的稳定合作者，而不是在身边留着一个人格混乱不受控的疯子，以金泽淳多疑的性格必定不会相信陈清会守口如瓶，所以他的新伙伴曹俊廷必须让他死。”
“曹俊廷？！”
陆铭阳与欧阳宸相对而视，同时脱口而出。
欧阳宸想了想，表情变得异样严肃起来，“曹俊廷的确符合凶手的所有嫌疑，可是，他这么做可就是叛国了！一心图利的曹敬之是不肯能这么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难道曹俊廷完全投靠了日本人？”
“曹俊廷自己与日本人暗中达成约定，而另一面他父亲却为他不惜与袁啸霖决裂，替金泽淳栽赃秦钧，心心念念的只为他能好起来，最后万万没想到凶手就是自己的儿子，更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是这样一个手段狠绝的人。”陆铭阳说着心里不由得对曹敬之升起一丝同情，也许作为父亲，
两人正说着，忽听前面弄堂口的西边传来了一声犬吠。白渊溟立刻听出了那就帕斯塔的声音，当即朝两人低呼了一声：“关掉手电！”，随后就朝那个方向奔了过去。陆铭阳与欧阳宸听到后立刻关掉了手电，也紧随其后跑了下去。
当三个人赶到了那个僻静弄堂口旁时，发现帕斯塔正趴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堂路对面的一户人家。白渊溟俯下身鼓励地摸了摸帕斯塔，然后朝它在嘴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帕斯塔当即十分会意地便将整个身子伏在了地上。随后，三人看到对面那户小屋的门敞开着，窗户里时不时有手电筒的白光晃动，并伴随着一些杂乱的撞击声。
“社长，他们已经先咱们一步了，怎么办？”陆铭阳压低声音问向白渊溟。
“无论如何，我们今晚一定要拿到布防图的胶片，只有拿到胶片，我们才有资本与曹敬之、金泽淳谈条件。”白渊溟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们出来了。”欧阳宸突然指着前方说道。
白渊溟与陆铭阳立刻抬起头顺着欧阳宸所指，正见到六个身着黑色风衣、头戴黑色礼貌的男人从小屋内走了出来。由于光线十分昏暗，虽然看不清他们帽檐底下的表情，但是从他们略带拖沓与疲惫的动作上判断，这些人好像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时，角落里的三个人看到从小屋内又走出了一个黑衣人，只见他对其中两个黑衣人说了些什么。那两个人用力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再次闯进屋内，不一会儿，屋内就出现了火光。
“他们想毁尸灭迹！”陆铭阳焦急地说道。
白渊溟一把按住了陆铭阳，低声说：“不要着急，他们找了一个晚上才找到陈清藏身处，说明当晚他们在追杀陈清时，虽然重伤了他，但最后陈清还是带着胶卷逃掉了。”
“他们走了。”欧阳宸站起身，指着不远处那些人的背影说道。
“趁火还没烧起来，我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我。”白渊溟说着站起身，还没等陆铭阳与欧阳宸反应过来，就已经纵身跑了过去。
“社长……”
陆铭阳刚想叫住白渊溟一起，又怕惊动了刚走不远的日本特工，只能眼见着白渊溟独自跑进了对面的堂屋内。
“欧阳，里面不会有炸弹吧。”陆铭阳紧张地看向欧阳宸。
“别担心，白社长不会有事的。”欧阳宸此时倒是一副十分冷静的表情，他揉捏着衣领内那只金色小人，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陆铭阳奇怪地看着欧阳宸问道。
片刻过后，欧阳宸忽然抬头对陆铭阳说道：“黑色的是氧化铜和银！”
陆铭阳被欧阳宸这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氧化铜？”
“机要处窗户上的细微黑色粉末！我想明白了，白社长的意思是那个机要秘书看到黑影其实就是涂在窗户和拉门上的卤化银，案发那晚正下着大雷雨，闪电不断将卤化银分解成金属银，金属银在空气中变黑，于是就成了杀人的黑影！”欧阳宸有些兴奋地对陆铭阳解释道。
“我好像明白你说的了，对啊！”陆铭阳说着兴奋地竖起一只手指，“而且这是一个化学可逆反应，那玻璃上刺鼻的气味应该就是氨水，氧化铜只溶于氨水，它能将还没有反应完全的卤素与银，再重新催化为卤化银，影子也就跟着消失了。”
“没错！”欧阳宸兴奋之余，表情又暗淡了些许，目露敬佩地继续说道，“白社长果然思维缜密，脑力敏捷，当时在场，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些，所以才让杨森去查那些化工厂。”
“你们俩也不错。”白渊溟带着一股煤烟味，走回到了两人面前。
“社长，您没事吧？”陆铭阳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打量着白渊溟。
“陈清在里面吗？”欧阳宸追问道。
“我没事，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陈清的尸体确实在里面。”白渊溟掸了掸说着身上的烟尘。
“看来胶卷被他销毁了？”欧阳宸问道。
白渊溟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的东西，将其放在掌心慢慢打开，“我在他嘴里发现了这个。”
陆铭阳看着白渊溟手掌心上这团白色布料，刚想用手去碰，就被白渊溟一把抓住了手腕。白渊溟随后冷声说道：“小心，他也是中了毒菌而死的。”
“这团东西应该就是普通的衬衫布料，他为什么要含在嘴里？”欧阳宸一脸不解地扬起下颌，不停抚摸着那盈毅的轮廓。
白渊溟也没答话，而是直接将那团布料凑到了帕斯塔的鼻子前。
陆铭阳直到看到白渊溟这一举动，忽才明白了原因，他也跟着俯下身，用期许的眼神看着帕斯塔，“这是陈清为咱们留下的线索？他知道帕斯塔能找得到，胶卷被他藏在了别的地方！”
白渊溟目光空洞扫视着那团还带着血丝的布料，喃喃自语：“也许，这种致命的病毒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让一个人在临死前，深深体会到对生命的脆弱与敬畏。”
此刻，小屋内浓浓的烟气已经在整条弄堂蔓延开来，周围开始有住户大呼小叫地朝小屋奔去救火。
而帕斯塔也开始显得兴奋起来，转身按原路跑了回去。随后，三人便继续跟随着帕斯塔，沿着恒丰路向西一直寻到了闸北水电厂的后门。帕斯塔对着紧锁的大门，开始低吠起来。白渊溟见后门无人看守，随即掏出别针几下便捅开了铁锁。三人悄悄进入院中后，就被帕斯塔直接引到了一排露天的沉淀池前。
“帕斯塔的嗅觉会不会不被干扰了？”欧阳宸看着三四米见方的沉淀池，心想，面对这么多容积不小的沉淀池，想要在里面找到微型相机的胶卷不亚于大海捞针，于是欧阳宸不禁皱起了眉。
“加油！帕斯塔！”陆铭阳说着从口袋里也掏出一颗牛轧糖，让进了帕斯塔的嘴里。
帕斯塔瞬间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摇头摆尾地在六座沉淀池前跑了四五趟，最后在其中一个水位最少的池子前坐了下来，用一双贼溜溜的黑眼睛看着陆铭阳。
陆铭阳见状，无比兴奋地上前抱住了帕斯塔，“帕斯塔，你真是太棒了！以后你要多少糖，我就给你买多少。”
“等把东西捞上来，再高兴也不迟。”白渊溟这时从一旁拿着两个清理水池的长杆网，递向了陆铭阳与欧阳宸两人。两人相对无奈，只好站在池子边，开始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地捞着。过了约有五六分钟，陆铭阳忽然使劲儿将捞网晃了晃，然后猛然抬出水面，低呼了一声“好像找到了！”
白渊溟闻听立刻扔下烟头，一个箭步冲到了池边的水泥台上，他抢过捞网迅速拽到了眼前。随后，三人围拢过来借着手电光，便看到一个系着石头的银亮酒壶十分显眼正躺在几束杂乱的水草间。
白渊溟急忙拿起酒壶，用手剥去水草，再次确定了这就是陈清用秘密小队所有人的军牌所熔制的那个酒壶。白渊溟紧接着将酒壶擦干，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向手心慢慢倾斜着，随即壶口便倒出来一卷细细的胶卷与那剩下那半片军牌。
“成了！秦大哥没事了！”
“汪汪！”
还没等陆铭阳高兴地与欧阳宸的双掌相碰，帕斯塔突然就朝几人身后急促地叫了起来。旋即，两人就被白渊溟转身扑倒在地。紧跟着，仰面栽倒的陆铭阳就看到一串串橙红色的光点呼啸着从自己视线上空里飞过！
“……他们不是走了吗？”陆铭阳翻过身，趴着问向白渊溟。
“别忘了，这里是杨浦，日本人的地盘！他们撒下眼线不光是为了找陈清，也是为了防着我们。”
“现在怎么办？我看后门至少得有十多名满铁特工。”欧阳宸一边从池壁向外窥视着那不断逼近射击的日本特工一边说道。
“杀出去就是了，阿强那边一定也会有所察觉的，相信很快会来与我们汇合的，你们两个趴着别动！”白渊溟说着将胶卷交给陆铭阳，然后朝趴在地上的帕斯塔吹了一声口哨，帕斯塔随即一跃而起，左蹦右蹿地在水池间吸引着敌人的火力。
白渊溟趁此时机，双脚猛地一蹬水泥台，顺势就滑出了池边，与此同时，举枪滑行着开始还击。电光火石之间，欧阳宸看到白渊溟每击必中那些日本特工的要害，转眼间冲在最前面的八个人就已全都被击倒了。
满铁特工遭到白渊溟这突如其来的还击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手枪运动战的高手，随即采取了隐蔽压制包围的策略，意图等待支援。这时，已躲在沉淀池对面电缆线圈后的白渊溟迅速完成装弹后，用力推动起了缠绕电缆圈的木质滚轴，并以此为掩护，俯身朝着躲在水电厂后门一处锅炉间的满铁特工们快速移动着。
对面的满铁特工见此情景，纷纷朝滚轴疯狂射击，想要阻止白渊溟逃跑。当白渊溟随着滚轴经过特工们所隐蔽的锅炉间侧墙方向时，他趁机将滚轴横向一推。滚轴立刻径直朝着处在下坡的锅炉间飞快地滑了下去。当四名日本特工们立刻冲上去围住滚轴时，却发现滚轴后面空无一人，紧接着所有满铁特工便沿着滚轴轨迹方向搜寻着望去时，才猛然间看到白渊溟正蹲在原处四十米开外的预滤池旁，据枪对着他们。
那银色的枪身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冰冷，而从枪口中飞出的那一道道炽热的火光，转瞬间便将一个个胸膛撕裂，燃烧起来！
“白磷弹！”欧阳宸惊讶地看着那些被火焰包围的日本特工们痛苦地挣扎翻滚着，他们的皮肤也渐渐被腐蚀，发生一声声瘆人的哀嚎。
就在这时，一声轿车急速转弯的啸鸣声突然在院外响起，紧跟着水电厂后门就被一辆黑色轿车撞开来！随后，那辆轿车在沉淀池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司机阿强紧跟着将头探出车窗外，朝陆铭阳与欧阳宸大喊：“快上车！”
陆铭阳与欧阳宸丝毫不敢怠慢，立刻站起身，带着帕斯塔跑过去冲上了车。
“没事吧！”车内的筱优神情紧张地不停打量着陆铭阳周身。
“我没事，我们都没事！”陆铭阳微笑着对筱优安慰道。
“拿到了胶卷了？”
“拿到了！”陆铭阳兴奋地一把紧紧攥住了筱优的手。
而欧阳宸看着两人激动的样子，转回头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怀里吐着舌头的帕斯塔。
这时，白渊溟也上了车。司机阿强随即猛踩油门冲出了电厂后院，急忙看了一眼白渊溟，“大哥，去哪？”
白渊溟想了想了，而后神色冷然地缓缓说道：“谭诒君的别墅。”
而白渊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依旧一言不发。
陆铭阳与筱优隔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筱优使了一个眼色，可筱优却满脸怅然地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是在试图劝慰白社长，分散他的注意力吗？”坐在一旁的欧阳宸突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嗯？”陆铭阳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还是一副自带冷峻忧郁气质的欧阳宸。
欧阳宸接着又表情严肃地继续说道： “心理学上认为，人在可控负面的情绪下，是可以激发潜能与灵感的，弗洛伊德也认为，人格的形成起源于生物的本能，而情绪则是对人格形成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社长是一个有着强大人格意志……”
“好了好了……”陆铭阳立刻打断了欧阳宸的话，“心理学家，你还是分析一下陈清到底会在哪吧。”
陆铭阳话音刚落，后备箱里的帕斯塔就发出了一连串的吠叫。
“停车！”
白渊溟立刻朝司机阿强抬起手。阿强当即一个急刹车便将车停在了路边。随后，白渊溟一边朝车窗外警觉地观察着一边说道：“阿强，你在这里保护筱优，随时准备开车接应我们。”
“是，大哥。”阿强答应着，不觉摸了摸怀中的枪。
白渊溟侧过头又对后座的陆铭阳与欧阳宸说道：“你们两个跟我下车，记住，时刻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陆铭阳与欧阳宸两人随即点了点头。
当三人下车将帕斯塔从后备箱放出来后，才发现车子停下的地方正是苏州河边闸北水电厂附近。深夜，这里行人稀少，灯光暗淡，然而帕斯塔却显得十分兴奋，一直沿着水边打转。
“看你的了，帕斯塔。”白渊溟说着扔给帕斯塔一块牛轧糖。
帕斯塔含着糖，抬头用黑亮的大眼睛看着白渊溟落寞的脸，发出了一阵哀伤的低吟。白渊溟轻柔地摸了摸帕斯塔的头，安慰道：“完成了任务，我就带你去看她。”
帕斯塔随后像听懂了白渊溟的话一样，轻轻摇了摇尾巴，然后转回身沿着河岸迅速跑了下去。三个人同时也紧随其后，不住地向四周张望着。
“帕斯塔真能找到陈清吗？”陆铭阳边跑边问欧阳宸。
欧阳宸语气肯定地回答：“寻血犬的追踪能力很强，遗留10天以上的气味，也可以敏锐地捕捉到，像帕斯塔这样的纯种寻血犬更是万里挑一，追踪能力甚至可以达到一百公里，所以在这种指定区域内搜寻一个一天内才失踪的目标，对它来说不算难事。”
“原来它这么厉害。”陆铭阳惊讶地点着头。
两人正说着，忽然发现在前面跑着的帕斯塔一个急转弯就蹿进了恒丰路旁的一排弄堂里。三人见状，急忙跟着飞奔了过去。
“帕斯塔是在追踪移动的目标吗？难道陈清还还活着？”陆铭阳举着手电，在漆黑的弄堂里搜寻着帕斯塔的踪迹。
“你们两个小心，手电尽量压低，这一带可能会有满铁特工也在搜寻陈清的下落。”白渊溟说着已经将那把银色斯太尔M1912握在了手里。
“按逻辑上来推断，如果陈清那天没有完全被我催眠唤醒人格，那么他被捕进入407，故意将颜科长引到水电厂，就是与金泽淳有所预谋的，那么金泽淳与T4应该也就没有杀他的理由了。”欧阳宸跟在白渊溟身后用怀疑的语气说道。
白渊溟一边举枪向前快速地搜索着一边说道：“但是对于金泽淳来说，入内雀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下一步他需要的是一个有共同利益的稳定合作者，而不是在身边留着一个人格混乱不受控的疯子，以金泽淳多疑的性格必定不会相信陈清会守口如瓶，所以他的新伙伴曹俊廷必须让他死。”
“曹俊廷？！”
陆铭阳与欧阳宸相对而视，同时脱口而出。
欧阳宸想了想，表情变得异样严肃起来，“曹俊廷的确符合凶手的所有嫌疑，可是，他这么做可就是叛国了！一心图利的曹敬之是不肯能这么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难道曹俊廷完全投靠了日本人？”
“曹俊廷自己与日本人暗中达成约定，而另一面他父亲却为他不惜与袁啸霖决裂，替金泽淳栽赃秦钧，心心念念的只为他能好起来，最后万万没想到凶手就是自己的儿子，更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是这样一个手段狠绝的人。”陆铭阳说着心里不由得对曹敬之升起一丝同情，也许作为父亲，
两人正说着，忽听前面弄堂口的西边传来了一声犬吠。白渊溟立刻听出了那就帕斯塔的声音，当即朝两人低呼了一声：“关掉手电！”，随后就朝那个方向奔了过去。陆铭阳与欧阳宸听到后立刻关掉了手电，也紧随其后跑了下去。
当三个人赶到了那个僻静弄堂口旁时，发现帕斯塔正趴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堂路对面的一户人家。白渊溟俯下身鼓励地摸了摸帕斯塔，然后朝它在嘴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帕斯塔当即十分会意地便将整个身子伏在了地上。随后，三人看到对面那户小屋的门敞开着，窗户里时不时有手电筒的白光晃动，并伴随着一些杂乱的撞击声。
“社长，他们已经先咱们一步了，怎么办？”陆铭阳压低声音问向白渊溟。
“无论如何，我们今晚一定要拿到布防图的胶片，只有拿到胶片，我们才有资本与曹敬之、金泽淳谈条件。”白渊溟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们出来了。”欧阳宸突然指着前方说道。
白渊溟与陆铭阳立刻抬起头顺着欧阳宸所指，正见到六个身着黑色风衣、头戴黑色礼貌的男人从小屋内走了出来。由于光线十分昏暗，虽然看不清他们帽檐底下的表情，但是从他们略带拖沓与疲惫的动作上判断，这些人好像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时，角落里的三个人看到从小屋内又走出了一个黑衣人，只见他对其中两个黑衣人说了些什么。那两个人用力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再次闯进屋内，不一会儿，屋内就出现了火光。
“他们想毁尸灭迹！”陆铭阳焦急地说道。
白渊溟一把按住了陆铭阳，低声说：“不要着急，他们找了一个晚上才找到陈清藏身处，说明当晚他们在追杀陈清时，虽然重伤了他，但最后陈清还是带着胶卷逃掉了。”
“他们走了。”欧阳宸站起身，指着不远处那些人的背影说道。
“趁火还没烧起来，我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我。”白渊溟说着站起身，还没等陆铭阳与欧阳宸反应过来，就已经纵身跑了过去。
“社长……”
陆铭阳刚想叫住白渊溟一起，又怕惊动了刚走不远的日本特工，只能眼见着白渊溟独自跑进了对面的堂屋内。
“欧阳，里面不会有炸弹吧。”陆铭阳紧张地看向欧阳宸。
“别担心，白社长不会有事的。”欧阳宸此时倒是一副十分冷静的表情，他揉捏着衣领内那只金色小人，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陆铭阳奇怪地看着欧阳宸问道。
片刻过后，欧阳宸忽然抬头对陆铭阳说道：“黑色的是氧化铜和银！”
陆铭阳被欧阳宸这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氧化铜？”
“机要处窗户上的细微黑色粉末！我想明白了，白社长的意思是那个机要秘书看到黑影其实就是涂在窗户和拉门上的卤化银，案发那晚正下着大雷雨，闪电不断将卤化银分解成金属银，金属银在空气中变黑，于是就成了杀人的黑影！”欧阳宸有些兴奋地对陆铭阳解释道。
“我好像明白你说的了，对啊！”陆铭阳说着兴奋地竖起一只手指，“而且这是一个化学可逆反应，那玻璃上刺鼻的气味应该就是氨水，氧化铜只溶于氨水，它能将还没有反应完全的卤素与银，再重新催化为卤化银，影子也就跟着消失了。”
“没错！”欧阳宸兴奋之余，表情又暗淡了些许，目露敬佩地继续说道，“白社长果然思维缜密，脑力敏捷，当时在场，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些，所以才让杨森去查那些化工厂。”
“你们俩也不错。”白渊溟带着一股煤烟味，走回到了两人面前。
“社长，您没事吧？”陆铭阳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打量着白渊溟。
“陈清在里面吗？”欧阳宸追问道。
“我没事，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陈清的尸体确实在里面。”白渊溟掸了掸说着身上的烟尘。
“看来胶卷被他销毁了？”欧阳宸问道。
白渊溟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的东西，将其放在掌心慢慢打开，“我在他嘴里发现了这个。”
陆铭阳看着白渊溟手掌心上这团白色布料，刚想用手去碰，就被白渊溟一把抓住了手腕。白渊溟随后冷声说道：“小心，他也是中了毒菌而死的。”
“这团东西应该就是普通的衬衫布料，他为什么要含在嘴里？”欧阳宸一脸不解地扬起下颌，不停抚摸着那盈毅的轮廓。
白渊溟也没答话，而是直接将那团布料凑到了帕斯塔的鼻子前。
陆铭阳直到看到白渊溟这一举动，忽才明白了原因，他也跟着俯下身，用期许的眼神看着帕斯塔，“这是陈清为咱们留下的线索？他知道帕斯塔能找得到，胶卷被他藏在了别的地方！”
白渊溟目光空洞扫视着那团还带着血丝的布料，喃喃自语：“也许，这种致命的病毒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让一个人在临死前，深深体会到对生命的脆弱与敬畏。”
此刻，小屋内浓浓的烟气已经在整条弄堂蔓延开来，周围开始有住户大呼小叫地朝小屋奔去救火。
而帕斯塔也开始显得兴奋起来，转身按原路跑了回去。随后，三人便继续跟随着帕斯塔，沿着恒丰路向西一直寻到了闸北水电厂的后门。帕斯塔对着紧锁的大门，开始低吠起来。白渊溟见后门无人看守，随即掏出别针几下便捅开了铁锁。三人悄悄进入院中后，就被帕斯塔直接引到了一排露天的沉淀池前。
“帕斯塔的嗅觉会不会不被干扰了？”欧阳宸看着三四米见方的沉淀池，心想，面对这么多容积不小的沉淀池，想要在里面找到微型相机的胶卷不亚于大海捞针，于是欧阳宸不禁皱起了眉。
“加油！帕斯塔！”陆铭阳说着从口袋里也掏出一颗牛轧糖，让进了帕斯塔的嘴里。
帕斯塔瞬间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摇头摆尾地在六座沉淀池前跑了四五趟，最后在其中一个水位最少的池子前坐了下来，用一双贼溜溜的黑眼睛看着陆铭阳。
陆铭阳见状，无比兴奋地上前抱住了帕斯塔，“帕斯塔，你真是太棒了！以后你要多少糖，我就给你买多少。”
“等把东西捞上来，再高兴也不迟。”白渊溟这时从一旁拿着两个清理水池的长杆网，递向了陆铭阳与欧阳宸两人。两人相对无奈，只好站在池子边，开始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地捞着。过了约有五六分钟，陆铭阳忽然使劲儿将捞网晃了晃，然后猛然抬出水面，低呼了一声“好像找到了！”
白渊溟闻听立刻扔下烟头，一个箭步冲到了池边的水泥台上，他抢过捞网迅速拽到了眼前。随后，三人围拢过来借着手电光，便看到一个系着石头的银亮酒壶十分显眼正躺在几束杂乱的水草间。
白渊溟急忙拿起酒壶，用手剥去水草，再次确定了这就是陈清用秘密小队所有人的军牌所熔制的那个酒壶。白渊溟紧接着将酒壶擦干，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向手心慢慢倾斜着，随即壶口便倒出来一卷细细的胶卷与那剩下那半片军牌。
“成了！秦大哥没事了！”
“汪汪！”
还没等陆铭阳高兴地与欧阳宸的双掌相碰，帕斯塔突然就朝几人身后急促地叫了起来。旋即，两人就被白渊溟转身扑倒在地。紧跟着，仰面栽倒的陆铭阳就看到一串串橙红色的光点呼啸着从自己视线上空里飞过！
“……他们不是走了吗？”陆铭阳翻过身，趴着问向白渊溟。
“别忘了，这里是杨浦，日本人的地盘！他们撒下眼线不光是为了找陈清，也是为了防着我们。”
“现在怎么办？我看后门至少得有十多名满铁特工。”欧阳宸一边从池壁向外窥视着那不断逼近射击的日本特工一边说道。
“杀出去就是了，阿强那边一定也会有所察觉的，相信很快会来与我们汇合的，你们两个趴着别动！”白渊溟说着将胶卷交给陆铭阳，然后朝趴在地上的帕斯塔吹了一声口哨，帕斯塔随即一跃而起，左蹦右蹿地在水池间吸引着敌人的火力。
白渊溟趁此时机，双脚猛地一蹬水泥台，顺势就滑出了池边，与此同时，举枪滑行着开始还击。电光火石之间，欧阳宸看到白渊溟每击必中那些日本特工的要害，转眼间冲在最前面的八个人就已全都被击倒了。
满铁特工遭到白渊溟这突如其来的还击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手枪运动战的高手，随即采取了隐蔽压制包围的策略，意图等待支援。这时，已躲在沉淀池对面电缆线圈后的白渊溟迅速完成装弹后，用力推动起了缠绕电缆圈的木质滚轴，并以此为掩护，俯身朝着躲在水电厂后门一处锅炉间的满铁特工们快速移动着。
对面的满铁特工见此情景，纷纷朝滚轴疯狂射击，想要阻止白渊溟逃跑。当白渊溟随着滚轴经过特工们所隐蔽的锅炉间侧墙方向时，他趁机将滚轴横向一推。滚轴立刻径直朝着处在下坡的锅炉间飞快地滑了下去。当四名日本特工们立刻冲上去围住滚轴时，却发现滚轴后面空无一人，紧接着所有满铁特工便沿着滚轴轨迹方向搜寻着望去时，才猛然间看到白渊溟正蹲在原处四十米开外的预滤池旁，据枪对着他们。
那银色的枪身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冰冷，而从枪口中飞出的那一道道炽热的火光，转瞬间便将一个个胸膛撕裂，燃烧起来！
“白磷弹！”欧阳宸惊讶地看着那些被火焰包围的日本特工们痛苦地挣扎翻滚着，他们的皮肤也渐渐被腐蚀，发生一声声瘆人的哀嚎。
就在这时，一声轿车急速转弯的啸鸣声突然在院外响起，紧跟着水电厂后门就被一辆黑色轿车撞开来！随后，那辆轿车在沉淀池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司机阿强紧跟着将头探出车窗外，朝陆铭阳与欧阳宸大喊：“快上车！”
陆铭阳与欧阳宸丝毫不敢怠慢，立刻站起身，带着帕斯塔跑过去冲上了车。
“没事吧！”车内的筱优神情紧张地不停打量着陆铭阳周身。
“我没事，我们都没事！”陆铭阳微笑着对筱优安慰道。
“拿到了胶卷了？”
“拿到了！”陆铭阳兴奋地一把紧紧攥住了筱优的手。
而欧阳宸看着两人激动的样子，转回头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怀里吐着舌头的帕斯塔。
这时，白渊溟也上了车。司机阿强随即猛踩油门冲出了电厂后院，急忙看了一眼白渊溟，“大哥，去哪？”
白渊溟想了想了，而后神色冷然地缓缓说道：“谭诒君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