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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说(四)
    封奕的事情发生几天后,靳夕都处在一种打不起精神的状态里。

    林淼淼为了安慰她,特意组了个局。“别烦了,晚上姐妹们在fantasy开新年趴。过来喝一杯。”

    “不想去。没意思。”靳夕在床上翻了个身。

    “有意思的。他家新来了一批好货。来吧。你不会失望的。”

    林淼淼口中的好货可不是什么违禁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Fantasy是西京最奢华的女性会所,只针对女性客户开放,而其中最让客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里面高质量的男公关。Fantasy借鉴了日本那一套管理制度,训练了一批专业又服务性高的男公关。

    林淼淼喜欢在那玩,甚至在里面拥有一个专属的男公关,叫什么阿泽。反正也不是真名,在这种Club里,男公关们会取各种花里胡哨的艺名,阿泽这个名字算得上朴素。

    靳夕偶尔会和她们一起去,但不太热衷此道。并不是因为她对男色毫无兴趣,只是灯红酒绿的环境里,那些妖里妖气画着浓妆或者一身毽子肉向她献媚的男人,在她看来全是一个样子,完全提不起兴趣。

    “我花了大价钱定了他们一个新来的首席男公关,他以前在邻市做,服务是出了名的好,以至于有几个女富婆为了争他的档期公开发生争执。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在邻市待不下去,才被fantasy挖过来。新年第一天上班就是陪我们,不想见见?”

    要知道能做这一行的样貌都不会差,单靠这个可打动不了见多识广的客人。更别说能让有头有脸的女人大打出手,难不成还能貌比潘安?

    靳夕成心想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封奕的事,遂应了她们。“把包厢号发给我。”

    她懒洋洋爬起身,拉开衣帽间的门。

    这里和普通有钱人家小姐的衣帽间并没什么不同。挂的满满当当的四季衣服,按照各种场合搭配好,并拍成图册放在柜格里供她选择。各大品牌的背包款式齐全的犹如商场陈列柜,有些她中意的款式还有好几种颜色。还有一整面墙的鞋,其中高跟鞋占了一大半。

    但这个衣帽间里最让她感到得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摆在中岛的玻璃首饰柜。作为全西南最大的珠宝商,靳红星最爱的就是给这个小女儿买宝石。从她生下来开始,满月,周岁,逢年过节他走到哪就给靳夕买到哪。

    所以靳夕年龄不大,但已经有望成为西京拥有宝石首饰最多的女人。这些不仅是资产雄厚的象征,更是她拥有满满父爱的证明。

    “我可是靳夕啊。”这句口头禅的背后是与之相当的实力。美貌,金钱和爱给了她这份自信。

    换好衣服,靳夕挑了一串碧玺手串随意挽在手腕上就出门去找林淼淼。

    Fantasy新年第一天开业,比平时人更多。靳夕到的时候,林淼淼还堵在路上。

    “要不我让‘头牌’小哥先进去陪你喝几杯?”林淼淼有些歉意。

    “饶了我吧。我自个儿喝还舒坦些。”

    “那我让他和阿泽先候着。等我过来了再进包厢。”

    靳夕自己先点酒喝了几杯,估摸着林淼淼差不多快到了,起身去洗手间补妆。

    她从洗手间门口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孩狠狠撞到了门框上。对方的烟熏妆脱得像两只熊猫眼,大着舌头说对不起,摇摇晃晃进了里间。靳夕揉着肩膀,有气无处撒。

    她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感觉手腕上什么东西一松。“哒,哒,哒。”陆续有珠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手串的绳子断了,五彩缤纷的碧玺珠在地上弹跳,散落四处。

    该死。靳夕咒骂一句,蹲下去拾拣珠子。因为穿着短裙和高跟鞋,动作十分别扭。

    突然,手臂上有一股力量将她拉了起来,一个身量高挺的男人从身后给她披上一件驼色长风衣。“小姐穿的不方便,我来。”

    靳夕这才看到周围有些男公关不怀好意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蹲下的时候可能春光乍泄被人觊觎,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风衣。

    蹲在地上的男人穿着简单利落的白衬衣和深蓝色西裤,没有花里胡哨的挂饰,但衬衣剪裁合体显得很有质感。天花板上的聚光灯打在他的头顶,把他柔顺的黑发染出一圈昏黄的光晕,他单膝半跪着一颗颗将散落四处的珠子拾起。

    “好了。”男人站起身摊开手掌,手心中十几颗圆滚滚的碧玺珠在灯光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

    “谢谢。”靳夕想接过却发现无处可放。身着短裙连个口袋都没有。

    看出她的犹疑,男人很快会意。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细细的红绳,取下上面的玉佩。将她的碧玺珠一颗颗串进去,重新变成一条手串。

    “劳驾。”他将手串举起。

    靳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右手,男人替她挽上手串。他的指腹蹭在她的手腕上,有丝丝的痒。“好了,回去记得再换根牢固点的绳子。”

    “谢谢。”靳夕再次道谢,她看到他从脖子上取下的玉佩是个绿得发亮的佛像,以她跟着靳红星掌眼过那么多珠宝玉石的经验来说,这百分之百是个假货。

    “这玉佩你从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妈妈的遗物。”

    “哦……”本来想给他上一节玉石鉴赏课的靳夕及时的收了话头。“这么有意义的东西,你把它的线拆了给我没关系吗?”

    “不要放在心上,红线旧了,最近正准备换。”

    男人转身想走,靳夕又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艺名。”

    会出现在Fantasy的男人,身份只有一种。

    男人并不尴尬,回头粲然一笑,“高风晚。”

    “你好,我叫黄叶飞。”靳夕起了玩心,故意拿他名字打趣。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出自王勃的一首乡思小诗《山中》。会取这个做花名的男公关,总觉得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母亲早逝,背井离乡,被迫入行,一出悲情大戏在靳夕脑中上演。没办法,做记者的职业病。

    阿泽在卫生间门口目睹了两人有说有笑。

    回到换衣间的时候,阿泽看到高风晚正在对着镜子打领结,他忍不住上前揶揄一番。

    “三哥,眼光不错啊。你知道你在厕所门口‘英雄救美’的是谁吗?”Fantasy的男公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号。和理发店的几号师傅差不多意思,有时候怕客人记不住花里胡哨的艺名,就会用工号介绍自己。

    男公关之间称呼彼此也是用这个数字,因为他们的名字随时可以换,跟每个客人说的可能都不一样,但只要留在店里,号码都是不变的。

    就像阿泽是十二号,不熟悉的同事都叫他十二。明面上说这个号码代表入店时间的早晚,实际上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受欢迎的程度。

    高风晚因为是老板高薪挖来的,可以随意选择号码。他没有选一号,拿了个三,说是幸运数字。

    阿泽觉得他挺聪明的,三这个排名既不得罪人,也不跌份。

    高风晚对着镜子蔑笑,“当然知道,西南最大珠宝商靳红星的宝贝小女儿——靳夕。不然我干嘛要去帮她。”

    “看来是上钩了?”

    “暂时没有,不过快了。”高风晚十分自信,将口袋里的玉佩摸出来对着灯光看了一眼,廉价的绿色泛了出来,高风晚的眼里露出厌恶。手一扬,玉佩呈抛物线落进了垃圾桶。“呵。说是遗物也信。还真可爱呢。”

    待林淼淼和其他几个交好的姐妹到了会所,打电话叫阿泽带高风晚进包厢。高风晚见到靳夕,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好巧,黄小姐。”

    “高先生,幸会。”靳夕浑然不知被套路,还以为真是奇妙的缘分对他颇有几分好感。

    要说高风晚的业务能力是真的强,先是自己主动掏腰包开了一瓶价格不菲的香槟请她们。这一开始基调定下来,后头自然而然不着声色地哄着她们开了好多昂贵的洋酒。

    靳夕喝到有点微醺。“不行了,我要回家了,我的PD(制作人)还要我这两天想好节目采访方向。”

    林淼淼留她。“别扫兴啊。大家好不容易才出来放松一下。”

    “人太多,靳小姐玩不开。”高风晚及时站出来替她解围,故意做出暧昧的样子扶住微醺的靳夕。“我送她回家。”

    林淼淼识趣,高抬贵手放他们先走。靳夕不知高风晚是有心帮她解围还是真的想借机和她进一步发展。一路在想怎么借口打发他走。

    “那个……我自己……”

    “好了。”高风晚查看了手机一眼。

    “什么?”

    “叫的的士已经在门口等了。靳小姐自己回家没有问题吧?”

    “啊……我可以的。”喝多了,靳夕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呵。”高风晚食指弯曲掩鼻,轻笑出声。“小姐放心,我们这种身份心里有分寸的。客户没有主动发出邀约,我们不会踩过界。让您感到舒服安心才是我存在的意义。司机的车牌号和证件我都记下了,您可以放心搭车。”

    靳夕看到门口果然停着一辆的士。对方想得周到,反观自己好像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好意思。”

    “记住,永远不用和我抱歉。我会等到你主动邀请我进入的那一天。”高风晚低头附在靳夕耳边,话说得暧昧。

    这种哄女人的套路,对他而言都是信手拈来。

    靳夕不习惯地退后半步,挠挠耳后的头发,“谢谢。”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靳夕正准备上车。有个人突然从她身后蹿出来一把拉开车门将肩上扶着喝得烂醉的女孩放在后座。

    “诶。这是我叫的车。”靳夕上前拽住那人的胳膊。

    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回头,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