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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起冲突
    孟蝉躺在床上,想起晚饭时跟韩星的谈话。她给吉村宏人做了三年多的助理。尽管这人最近忘性越来越大,但他们一直相处的还算融洽。她不相信吉村宏人会这么不辞而别。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肯定就发生在最近。孟蝉越想越觉得很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整件事。

    但是截止到现在,她给吉村宏人打了不下十次电话,没有一次打通过。

    孟蝉拿起手机,决定再试一次。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刚拨通,铃声只响了一遍,就有人接了。孟蝉喜出望外,赶忙打招呼。

    “总经理,是你吗?”

    电话那边没有回复,一片沉默。

    对方的沉默让孟蝉不安,她怕好不容易打通的电话又被挂了,赶忙追问:“总经理,我是孟蝉,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孟蝉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处于战斗状态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孟,接下来要跟你说几件事,在说这几件事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保持冷静。首先我该给你道个歉。对不起!”

    吉村宏人的语速依旧是慢悠悠的,瓮声瓮气中比往日多了一点低沉跟凝重。

    只是听到对不起,孟蝉神经就开始紧张,呼吸也不觉跟着急促起来。

    她嘴唇微微颤抖。

    “总经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为什么还不回来上班?”

    “小孟,欧斯现在到了一个艰难的时期,广州分公司也刻不容缓的需要改革,我老了,没体力也没精力弄这些事了。”

    吉村宏人一字一句,语言清晰明了。

    孟蝉摇头,她不相信这是吉村宏人一去不回的真实原因。

    一个出差前都在想方设法提高公司效益的人,突然间承认自己老了,没精力了。这实在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

    “可是,您不是已经在想各种改革的办法了吗?您让我联系的那个裴希文。他也答应……。”

    孟蝉一时着急想替吉村宏人辩解,说到这里顿觉不妥,还没说完就被吉村宏人打断了。

    “小孟,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吗,很多事情,当不是我们可以控制和决定的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坦然面对它。”

    “可是这也太,太突然了,总部怎么会如此草率派一个年轻人来当总经理呢?”

    孟蝉摇头,她不相信总部会这么冒失。没有一点风声,不给一点准备就突然派个人来当总经理。这一点都不像日企的做事风格跟行事流程。

    “虽然是有些突然,但肯定不是草率。这都是总部高层经过深思熟虑做的决定。派年轻人去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你作为总经理助理要做的是,不管你的上司是谁,像之前给我做助理的时候一样协助辅佐他的工作。大家都是对欧斯、对腕表有特殊情怀的人,努力把公司经营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吉村宏人像第一次面试她的时候一样,语言和顺,听不出一点因为这些心情受了影响的样子。

    “深思熟虑?”

    孟蝉忍不住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半响才落寞的问了一句:“那,那您今后什么打算?”

    吉村宏人没有回答,说他还有其他要事就挂了电话。

    孟蝉此时只觉的心酸,商场确实如战场,没有硝烟,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人伤的遍体鳞伤。

    一晃就到了四月中旬,闷热的回南天已经接近尾声。天气开始炎热,穿短袖衫,裙子的人也越来越多。街上的俊男靓女色彩艳丽的着装让整个城市也跟着五彩斑斓起来.

    孟蝉像往常每个早到的早晨一样正在埋头写每日工作计划,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快速而不拖沓,这个声音她已经听了半个月。当然也就知道是谁来了。毕竟这半个月除了她,就是这个人来的最早了。

    孟蝉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裴希文朝她微笑打招呼:“早。”

    “裴总早!”

    孟蝉轻快地回了一句,低下头继续写字。这时有黑影遮住了她眼前的光线,她停下笔合上笔记本抬头问:“裴总,有事吗?”

    裴希文抿嘴若有所思了一下说:“跟你聊点事,方便吗?”

    孟蝉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笔,心生不好的预感。

    裴希文来这里虽说只有半个月,但短短的两周却让孟蝉觉得漫长的像是过了半年。她想起前两天,同事们关于吉村宏人突然归任的质疑。

    这事发生在经营会议之后,孟蝉拿着笔记本刚回到座位上。身边就围了好几个刚参加完会议的同事。

    “孟助理,裴总刚才说公司以后以设计为重心,那我们制造部呢?”

    问她的是研磨部的部长秦康生,秦康生一向都是埋头做事,很少露面说话的人,见他开口了,其他人都闭嘴观望。

    “秦部长,这些问题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去找裴总问比较好,我恐怕给不了你一个合理的答案。”

    孟蝉歉疚地说。

    秦康生听完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那吉村总经理呢,他还会回来吗?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秦康生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其他人也跟着连连点头,显然这也是他们想问的问题。

    孟蝉看了看秦康生及其他人,语气柔和的说:“按说这些事我应该知道,我要说我不知道,大家肯定也不相信,但事实是我确实不知道。我跟大家一样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会不知道?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一个总经理助理不知道谁知道?”

    “你是总经理助理,不是总经理,摆什么架子……。”

    孟蝉的回答瞬间炸了锅,一群人嘴里絮絮叨叨。七嘴八舌议论挖苦了一番才离开。

    就在孟蝉思虑回忆间她已经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裴希文不知何时已经把吉村宏人的很多绿植移走了。房间里多了一些时尚杂志,大多都是跟腕表相关的。

    孟蝉无心多看,走近问:“裴总,是有什么事吗?”

    裴希文放下电脑包,取出笔记本按了一下开机键说:“就是之前跟大家说的启动新项目计划。设计部也明确表态同意暂停手上的旧项目,企划和推进新项目。但是到现在我还没收到任何关于新项目的想法或者计划。你帮我分析分析大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蝉低眸想了一下说:“可能大家还没想到什么好想法吧。”

    裴希文听的眉毛皱成一条毛毛虫。

    “当时在会上我也给他们说了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找我,没有一个人找我,现在准备开始提案了又没有一个人有想法。大家到底什么意思啊,白白浪费掉了半个月时间。”

    裴希文说到这里,不耐烦地敲打着办工桌。不成节奏的敲打声并不悦耳。

    对于裴希文此时的焦躁,孟蝉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因为她好像可以不用跟着着急,毕竟她心里并不信服他,但又不符合身份。裴希文那不成调的敲击声像是敲在她的头上一样,让她也不禁跟着焦躁起来。

    孟蝉沉默了一会儿说:“对裴总您这样的知名设计师来说也许半个月时间可以计划甚至是设计出一款新产品,但对咱们公司的设计师们来说时间还是太短了。他们从来没有在这么段的时间提交过方案,何况你才突然中止了他们之前的项目,他们现在兴许都还在忙着消化情绪。

    “照你这么说的话,消化情绪需要时间,做方案需要时间,设计试作自然更需要时间,这样下去,今年设计的东西那要等到三五年后上市了。”

    “这边的设计水平,做事态度就是这样,所以现在您应该能理解吉村总经理当初那么费尽心思地挖你过来当设计部长了吧。”

    孟蝉说完后才意识到此时说这些并不合适。但道歉已然来不及,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裴希文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严肃地看着孟蝉。

    孟蝉也是一脸漠然,像是做好了接受训斥和反驳的准备。

    “我需要大家尽快给我新项目的提案,下个月我就要去总部参加新项目发表大会。这是广州分公司今年唯一一次能在总部崭露头角的机会,我没时间等大家思考,更没时间等大家消化情绪。”

    这时孟蝉才终于明白裴希文刚才那么焦躁的原因。

    她微微舒缓表情,语气和顺了些接话:“裴总我理解你初来乍到想在新公司立威信的心情。可毕竟你刚来,公司的很多情况,您还不是很了解。即使再想做成绩,还是应该从实际出发,不然可能会出现欲速则不达,矫枉过正的后果。”

    裴希文听完后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拧开瓶盖狠狠地喝了一口,重新坐回椅子上,再次看向孟蝉。

    眼前的这个女人,颠覆了他之前一直对助理的印象。

    虽然在第一天他就领教过了这个女人的不同,但那天孟蝉是喝了酒的。所以他自我安慰不要跟女人计较,特别是喝醉酒的女人。但是现在孟蝉特别清醒。说的话虽然没有那天那么难听,但句句也都稳准狠。

    “孟蝉,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突然来这里当总经理的事情耿耿于怀。”

    孟蝉不语,没有否定,也没有出声。

    孟蝉无声地反驳反而刺激了裴希文,他拿起瓶子又喝了口水,随即将瓶子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在欢迎会上你就要求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来的这里。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是的,之前你跟吉村总经理一直真诚的邀请我来这里当设计部部长,我拒绝过你们,但是你们锲而不舍,后来不是我扭捏作怪不给你们回复。”

    孟蝉一脸认真,神情上仿佛写着:“然后呢?”

    “虽然之前我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是说过将来打算回中国发展,但那只是在媒体前的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想要回国。另外那段时候我也特别忙,忘了给你们回复。”

    听到这些,孟蝉还是没有表情。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再说说我为什么突然决定来这里。三月底我从欧洲出差回来,村上部长突然告诉我叫我回中国的广州分公司赴任,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咱们中国人还是很讲究仁义信用的。”

    听到仁义信用几个字,孟蝉差点笑出声,但她还是憋住了,继续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后来欧斯新社长又找我谈了话。他说比起个人,我们更应该关注大家及公司的利益。那时刚好我也听了一点关于吉村宏人的事情。不管是客观环境还是上层领导们的期望,都把我推到了这里。”

    裴希文提到吉村宏人的名字。孟蝉忍不住发问:“吉村总经理他怎么了?”

    裴希文抿着嘴想了一下回答说:“有人说他在发表大会现场晕倒了,可能是身体出了状况。”

    裴希文这么一说,孟蝉想起自己之前一直打电话没人接,如果真是这样倒也能说的通。

    “不过后来我问了其他几个参加这个大会的人,他们却说没有这回事。我也想过打电话直接问他本人,不然我来这里当总经理,他怎么办?我这不是抢了他的位子吗?遗憾的是我没能联系上他,时间紧张,后来我就直接回国了。所以对于吉村宏人的真实情况,我也就不得而知了。我知道你对吉村先生的突然离职很是不解,其实,我也一样。”

    “说了这么多,您是想说吉村总经理的离职跟您没关系,对吧?”

    孟蝉再次反问。

    裴希文点点头。

    “也许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不能让我信服。我想不仅我,这个公司很多人都是疑虑重重的。首先在他出差之前,我们从来没听过任何关于他归任的消息,我是他的助理,给他做了两年多的助理。不管是他归任还是离职,我想他不可能一声不吭就不辞而别了。第二,您当时发邮件给我们说要来公司可没告诉我们说是来做总经理。第三……。”

    孟蝉还没说完,裴希文摇摇手。

    “行了,反正你就认为是我使什么手段把吉村宏人赶走的对吧?”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算了,我不说了,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既定答案,我说再多也毫无意义。”

    裴希文像是带着情绪似的说完指着电脑继续说:“关于设计提案的事情我会再找大家开会商量。你不懂设计,我不怪你。你要是能把这份执拗用在对设计的理解上,应该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孟蝉本能地想要反驳,想了想还是压住了情绪。

    然而压在她心底的愤怒就像不断充气的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