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争端 3
住宿舍的日子，对常铮铮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她曾经在异乡读了三年大学，自认也不是一个惹事生非的室友。但有一天她训练回来，发现自己刚刷干净的球鞋被扔在洗手间的一盆脏水里，捞出来一看，不知被盆里的什么衣服染了色，已经面目全非。
这双鞋子，正是不久前代绍飞送她的。
常铮铮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手提着一只鞋，冲出来问：“谁干的？”
球队宿舍两人一间，她被安排跟女篮一队的一个高冷妹子同住，平时交流很少，倒也算相安无事。此时，对方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不但没吱声，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讥诮的冷笑。
“是不是你干的？”
常铮铮又追问一声，眼神已经变得不太友善了。
“不小心啊，不好意思。”
那女生翻了个白眼，大咧咧承认了。
常铮铮咬咬牙，一言不发，转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水笼头准备默默地把鞋子刷干净。可外面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一直跟着她，极其尖刻：“你咋这么喜欢刷鞋啊？对了，我听说你是槐南理工大学的，是槐理工刷鞋系的吧？最擅长用男人的卡来刷鞋！哎，你平时都用哪个部位刷啊？别人刷卡，你刷——”
不等那句最难听的话说完，常铮铮抄起地上起那盆脏水，大步跨出洗手间，双手一扬，兜头浇在她床上。
对方惨叫着，狼狈地蹦起来甩头，拽了个衣服混乱抹脸。
常铮铮冷冷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不小心。”
打从搬进宿舍，还不到一周，她甚至弄不清楚对方叫什么名字，但她非常清楚，有些场合你不吭气儿就被别人弄死了。
篮球队的姑娘都不扭捏，两人立刻互相抡拳，打得不可开交，直到一队队长闻讯赶来。
一队队长名叫陈正月，29岁，身高184，是大曜女篮第一人，技术全面，攻守俱佳，18岁就入选过国家队的集训，多次代表国家参战亚洲杯及世界大赛，面相端庄而严厉，很少露出笑容，是个球风稳重又有责任心的老队员。
陈正月赶到时，常铮铮已经靠着过肩摔占了上风，她自幼就常听父亲谆谆教导着做人的原则：女孩子要文明，要谦虚，能不动手，咱尽量不动手，可是一旦动手就绝对不能吃亏！
一队那个女队员被她压在膝盖下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怒骂：“……上一场跟海西队打，你们凭什么赢，心里没有一点B数吗……”
“住手！都起来！”
陈正月发号施令极有威严，两人都停了手，站起身来。
常铮铮喘着粗气追问：“你刚才说海西队，我们那场比赛怎么了？”
聚在门口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蔡小青和董盈、洪丹也挤到了常铮铮身旁，那个队员看了队长一眼，嗫嚅着不敢再说话。反而是陈正月问心无愧，脸上不带有丝毫感情，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事实真相：“你还不知道吗？对方收钱了，你们打的是一场假球。”
常铮铮一震：“你……你说什么？不可能！”
那个队员得到队长支持，冷冷一笑：“装什么装？喜欢表演，可以去横店！大曜不欢迎你们这样的女演员！”
自从大曜成立女篮二队，海西一战后，“头七小队”人气高涨，在网上形成了不小的追捧规模，粉丝自称“烧香团”，因为队长常铮铮曾经在单节砍下16分，烧香团还给她取了个昵称叫“常十六”，动不动就是“我们团长十六姐”如何如何。在官网社区上，女篮一队的粉丝们怨声载道，还发表了“男篮一队是亲儿子，女篮二队才是亲闺女，求大曜高层做个人吧！”之类的讨论话题，以及路人用户和大曜黑粉看笑话的嘲讽言论，“女篮一队越来越像地主家不受宠的的二姨太了”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对此，一队队员积怨已久，在门外七嘴八舌地展开了声讨：
“名义上是组建女篮二队，实际上就选了七个阳光组水平的女大学生，是想组团出道吧？”
“大学生联赛阳光组都能完虐她们！”
“体能训练我见过，一身横练都是冲屁股去的，毕竟她们的价值都在身材和脸蛋上……”
“赢了一场假球，炒了一个多月！”
“这年头，卖草的生意比卖稻的还火，可笑！”
……
一片嘈杂中，常铮铮基本上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浑身发冷。
大曜组建这个二队，是真的希望她们在比赛中打出好成绩，还是仅仅只想找个女团话题炒作，给不受关注的女子篮球增加一点热度而已？怪不得，在一号馆的那天，代绍飞直言不讳地开口说他“讨厌所有花瓶”，是因为，他也早就知道这些内幕了吗？
常铮铮的梦想，是上调一队，最终为国出战。如果二队只是大曜高层娱乐一下的试验品，那她的这个梦想，还有可能实现吗？
她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出，环顾身周，蔡小青沉默不语，董盈和洪丹正急赤白脸地跟一队争辩。
“别吵了，我们走！”
陈正月对一队队员沉声喝令，临走之前，她伸出食指冲着二队的三个人晃了晃：“你们二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言外之意：没有本事，就少惹事。
面对着一队队员扬长而去的背影，常铮铮闭上了眼睛，脑中像跑马灯般飞快地闪过一幕一幕：幼小的女童在暴雨中奔跑，在烈日下跳跃，每日苦练上篮从不停息；因为比分落后，脸上挂着泪珠跟男孩子凶狠争球；第一次打出三分绝杀，父亲高兴地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扣篮；一次次得分中，小姑娘慢慢长成了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寒冰射手”；第一次在专业体育馆中目睹全场观众的起立欢呼，巨大的荣誉感促使她更加拼命练习，每次赛前都给自己安排特训；拿下高中联赛总冠军后抱着奖杯回家，母亲抚摸着她晒伤脱皮的胳膊久久不语，父亲虽然瘫痪在床但是眼泪止不住地流……
耳边闹嗡嗡地响着忿忿争吵声，连平时文绉绉的“螮蝀君”董盈也激动地喊：“放屁！放屁！”
蔡小青低声安慰董盈和洪丹：“别嚷嚷了，这是严格保密的……”
“等一下！”
常铮铮的声音清亮无匹，眼中晶芒闪动：“陈正月，二队能不能打，你想不想亲自试试看啊？单挑，五个球，敢吗？”
陈正月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面带不屑，身旁众人哄堂大笑。
“我输了，我离开宿舍，离开球队。”常铮铮继续说下去，“我赢了，一队的10号球衣归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如金枪掷地，人群哗然。
听了她的话，陈正月从不融化的万年冰山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或许对她来说这一场赌约实在是太好笑了。
“好。”她点了点头，“我接受。”
一旁的角落里，常铮铮那个室友发觉自己的无心之举掀起了一队与二队之间的战争，既感到兴奋，又感到不安：“训练馆都关门了，你们去哪？”
“我有办法，二十分钟后，一号馆见！”
常铮铮简短说明，转身换鞋。
这些天来，她已经跟郭大爷混熟了，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孤寡老人，两人关系极好，处得就像亲祖孙一样，再加上她还负责教安总打球这一层关系，郭大爷干脆就把钥匙给了她，自己乐得清闲自在。
“好！”
陈正月迈步出门，众人簇拥着她昂首离开，私下里都在微信上呼朋唤友，前来观战。
几分钟后。
“一队和二队的队长亲自下场撕起来了！！！”
——这个消息传遍了官网的每一个角落，大曜社区炸了！平时冷冷清清的社区霎时间集结了几万球迷，主帖阅读量秒破十万，话题下各个相关帖子数量猛增百来个，无数老会员痛哭流涕奔走相告：“社区没有死！！社区又活了！！！”
这双鞋子，正是不久前代绍飞送她的。
常铮铮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手提着一只鞋，冲出来问：“谁干的？”
球队宿舍两人一间，她被安排跟女篮一队的一个高冷妹子同住，平时交流很少，倒也算相安无事。此时，对方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不但没吱声，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讥诮的冷笑。
“是不是你干的？”
常铮铮又追问一声，眼神已经变得不太友善了。
“不小心啊，不好意思。”
那女生翻了个白眼，大咧咧承认了。
常铮铮咬咬牙，一言不发，转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水笼头准备默默地把鞋子刷干净。可外面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一直跟着她，极其尖刻：“你咋这么喜欢刷鞋啊？对了，我听说你是槐南理工大学的，是槐理工刷鞋系的吧？最擅长用男人的卡来刷鞋！哎，你平时都用哪个部位刷啊？别人刷卡，你刷——”
不等那句最难听的话说完，常铮铮抄起地上起那盆脏水，大步跨出洗手间，双手一扬，兜头浇在她床上。
对方惨叫着，狼狈地蹦起来甩头，拽了个衣服混乱抹脸。
常铮铮冷冷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不小心。”
打从搬进宿舍，还不到一周，她甚至弄不清楚对方叫什么名字，但她非常清楚，有些场合你不吭气儿就被别人弄死了。
篮球队的姑娘都不扭捏，两人立刻互相抡拳，打得不可开交，直到一队队长闻讯赶来。
一队队长名叫陈正月，29岁，身高184，是大曜女篮第一人，技术全面，攻守俱佳，18岁就入选过国家队的集训，多次代表国家参战亚洲杯及世界大赛，面相端庄而严厉，很少露出笑容，是个球风稳重又有责任心的老队员。
陈正月赶到时，常铮铮已经靠着过肩摔占了上风，她自幼就常听父亲谆谆教导着做人的原则：女孩子要文明，要谦虚，能不动手，咱尽量不动手，可是一旦动手就绝对不能吃亏！
一队那个女队员被她压在膝盖下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怒骂：“……上一场跟海西队打，你们凭什么赢，心里没有一点B数吗……”
“住手！都起来！”
陈正月发号施令极有威严，两人都停了手，站起身来。
常铮铮喘着粗气追问：“你刚才说海西队，我们那场比赛怎么了？”
聚在门口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蔡小青和董盈、洪丹也挤到了常铮铮身旁，那个队员看了队长一眼，嗫嚅着不敢再说话。反而是陈正月问心无愧，脸上不带有丝毫感情，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事实真相：“你还不知道吗？对方收钱了，你们打的是一场假球。”
常铮铮一震：“你……你说什么？不可能！”
那个队员得到队长支持，冷冷一笑：“装什么装？喜欢表演，可以去横店！大曜不欢迎你们这样的女演员！”
自从大曜成立女篮二队，海西一战后，“头七小队”人气高涨，在网上形成了不小的追捧规模，粉丝自称“烧香团”，因为队长常铮铮曾经在单节砍下16分，烧香团还给她取了个昵称叫“常十六”，动不动就是“我们团长十六姐”如何如何。在官网社区上，女篮一队的粉丝们怨声载道，还发表了“男篮一队是亲儿子，女篮二队才是亲闺女，求大曜高层做个人吧！”之类的讨论话题，以及路人用户和大曜黑粉看笑话的嘲讽言论，“女篮一队越来越像地主家不受宠的的二姨太了”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对此，一队队员积怨已久，在门外七嘴八舌地展开了声讨：
“名义上是组建女篮二队，实际上就选了七个阳光组水平的女大学生，是想组团出道吧？”
“大学生联赛阳光组都能完虐她们！”
“体能训练我见过，一身横练都是冲屁股去的，毕竟她们的价值都在身材和脸蛋上……”
“赢了一场假球，炒了一个多月！”
“这年头，卖草的生意比卖稻的还火，可笑！”
……
一片嘈杂中，常铮铮基本上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浑身发冷。
大曜组建这个二队，是真的希望她们在比赛中打出好成绩，还是仅仅只想找个女团话题炒作，给不受关注的女子篮球增加一点热度而已？怪不得，在一号馆的那天，代绍飞直言不讳地开口说他“讨厌所有花瓶”，是因为，他也早就知道这些内幕了吗？
常铮铮的梦想，是上调一队，最终为国出战。如果二队只是大曜高层娱乐一下的试验品，那她的这个梦想，还有可能实现吗？
她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出，环顾身周，蔡小青沉默不语，董盈和洪丹正急赤白脸地跟一队争辩。
“别吵了，我们走！”
陈正月对一队队员沉声喝令，临走之前，她伸出食指冲着二队的三个人晃了晃：“你们二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言外之意：没有本事，就少惹事。
面对着一队队员扬长而去的背影，常铮铮闭上了眼睛，脑中像跑马灯般飞快地闪过一幕一幕：幼小的女童在暴雨中奔跑，在烈日下跳跃，每日苦练上篮从不停息；因为比分落后，脸上挂着泪珠跟男孩子凶狠争球；第一次打出三分绝杀，父亲高兴地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扣篮；一次次得分中，小姑娘慢慢长成了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寒冰射手”；第一次在专业体育馆中目睹全场观众的起立欢呼，巨大的荣誉感促使她更加拼命练习，每次赛前都给自己安排特训；拿下高中联赛总冠军后抱着奖杯回家，母亲抚摸着她晒伤脱皮的胳膊久久不语，父亲虽然瘫痪在床但是眼泪止不住地流……
耳边闹嗡嗡地响着忿忿争吵声，连平时文绉绉的“螮蝀君”董盈也激动地喊：“放屁！放屁！”
蔡小青低声安慰董盈和洪丹：“别嚷嚷了，这是严格保密的……”
“等一下！”
常铮铮的声音清亮无匹，眼中晶芒闪动：“陈正月，二队能不能打，你想不想亲自试试看啊？单挑，五个球，敢吗？”
陈正月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面带不屑，身旁众人哄堂大笑。
“我输了，我离开宿舍，离开球队。”常铮铮继续说下去，“我赢了，一队的10号球衣归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如金枪掷地，人群哗然。
听了她的话，陈正月从不融化的万年冰山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或许对她来说这一场赌约实在是太好笑了。
“好。”她点了点头，“我接受。”
一旁的角落里，常铮铮那个室友发觉自己的无心之举掀起了一队与二队之间的战争，既感到兴奋，又感到不安：“训练馆都关门了，你们去哪？”
“我有办法，二十分钟后，一号馆见！”
常铮铮简短说明，转身换鞋。
这些天来，她已经跟郭大爷混熟了，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孤寡老人，两人关系极好，处得就像亲祖孙一样，再加上她还负责教安总打球这一层关系，郭大爷干脆就把钥匙给了她，自己乐得清闲自在。
“好！”
陈正月迈步出门，众人簇拥着她昂首离开，私下里都在微信上呼朋唤友，前来观战。
几分钟后。
“一队和二队的队长亲自下场撕起来了！！！”
——这个消息传遍了官网的每一个角落，大曜社区炸了！平时冷冷清清的社区霎时间集结了几万球迷，主帖阅读量秒破十万，话题下各个相关帖子数量猛增百来个，无数老会员痛哭流涕奔走相告：“社区没有死！！社区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