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走 2
“常铮铮，你也不要冲动。”代绍飞的声音十分冷感，还是像拍广告一样生硬，不带丝毫感情，“光凭一腔热血解决不了专业问题，你不妨——”
“你也觉得我不专业？”
常铮铮打断了他，问得非常直接。
代绍飞稍微犹豫一下，回避了她的问题，而是坦率陈述事实：“我们最好的运动员，从来就不在高中和大学，都在体校。”
“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
常铮铮牵动嘴角，笑了一下，再度低下头，擦汗的毛巾遮住了她的脸庞：“你们放心，我爸从小教我，打输了没什么，输了就要认——也许他早就料到我不适合打球，所以才坚持不让我去体校。”
“你可能误会了……”
旁边突然响起的嗔怪声“哎，别挤啊你”，盖住了代绍飞的解释，也盖住了常铮铮的喃喃自语：“也许，我的冒险该结束了……”
倏地，常铮铮感到有人拉住自己的手，随即，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姑姑！”
她一把掀掉毛巾，惊诧地望向来人：“小李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球队不要你，我要你！”
李砚用力将她拉起来，只想带她离开这个似乎正被所有人嘲笑的地方。
常铮铮从来不知男孩激动起来有这么大的力气，心中既是意外，又是感动，只得踉踉跄跄地跟上去，嘴边涌上来许多话，同时想说，一时间口不择言：“你……你怎么知道我输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欺负我？哎，我的行李还没有拿……”
“不要了！我给你买新的！”
李砚简短一句，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拽着她排众而出。
虽然只能看到李砚的背影，但从前面女生惊艳的目光，常铮铮就感觉出来，这个长相标致的青葱少年又引起了异性的注意。他的皮相生得好，大眼睛超美，睫毛比好多女孩子都长，虽然时常故作冷漠，倔强又略带稚嫩，但常铮铮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患有社交恐惧症的孩子，今天居然变成具备独当一面能力的男子汉了。
蔡小青想挽留，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董盈捧着个手机，急着跟电话那边交代：“教练，你快过来吧！”
洪丹深深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与同情：“唉，你别催了，教练应该是找他那把四十米大刀去了吧……”
代绍飞眼睁睁看他们走出一号馆，心里很不是滋味，前几天她还口口声声要做自己女朋友。
常铮铮虽然在他面前经常闯祸，言行与蠢货无异，但是如果她真的离开球队了，首先，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球队经理交代这件事情；其次，对她这种遇点挫折就半途而废的冲动性格，他也非常气愤。
算了，大不了，先让她回去冷静几天，再让球队高层出面去把她请回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比大曜捷足先登。
辞去工作之后，常铮铮想赶在中元节之前回老家祭祖，于是李砚亲自把她送到机场，并约定等他手头这个实验项目结束了，也回老家去住一段时间。虽然他们家在那个名叫“赤孜”的县城里，既没祖宅，也没产业，除了老槐山上的一片祖坟，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住——人家常铮铮好歹还有一套50平米的旧房子，李砚家当初搬得干干净净，连鸟笼子都没剩下一个。
那日单挑之后，录播视频被全网转发，社区持续呈现炸锅状态。
有个昵称叫“了结自己”的会员，是常铮铮的狂热粉丝，此人伶牙俐齿、舌绽莲花，凭借机智敏捷的思辩和强大的辩论能力脱颖而出，成为了烧香团的“战斗组”组长，观看他的帖子能感受到一种罕见的文化内涵，区别于大多数键盘侠的狂喷漫骂：“不得不说，她最后那一甩头，运用到了布莱希特表现派的张狂和对既定人设不屑一顾的深刻理解”、“无论以后从事何种工作，做不做学问，高校出来的学子都不应该混淆基础的比和率概念”……他的成名一战，是利用自己强悍的物理和数学知识解析“十六姐”日常训练的视频中，某个后场超远三分球命中的合理性，其中引用了大量照片和公式，列出种种精心计算后的数据，得证这是一次正常拍摄，而非剪辑或合成。
常铮铮走后，他伤心欲绝，每天发帖：
“十六姐走的第一天，想她、想她、想她……”
“十六姐走的第二天，想她、想她、想她……”
“十六姐走的第三天，想她、想她、想她……”
“十六姐都走了第四天了，大曜高层依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今天只想她两遍，最后一遍留给球队经理，我想问他一句，你是魔鬼吗？！”
其实球队何尝不想请她回来，毕竟人气高涨，正是需要增加曝光度的时候。
可常铮铮对打假球事件深恶痛绝，这一走，她连行李都不要了，还把球队领导包括郑梦笔和韩玉的电话全部拉黑。
二队队员们则非常有默契，均不肯出面联络——是你们逼她走的，自己想办法请她回来。
这几天里，常铮铮在大曜社区的小号也被人扒了出来，两年前，她就发过一篇向代绍飞表白的帖子：“说真的，我178在南方不算矮了，22岁，颜值5分，小鲜肉，大长腿，六块腹肌，完美身材，会做家务，会打篮球，爱猫，爱狗，爱小孩，擅长运动，热爱健身，宠你没脾气，挨揍不还手，难产先保大落水先救你。觉得我还不错的话，请考虑跟我交往好吗——代绍飞，如果刚巧你也单身，欢迎来认领女朋友一枚！”
经理一拍脑门，合上笔记本，总算知道应该派谁去找她了。
虽然常铮铮已经离开江城，回老家去了，但幸好她身份证上的住址还是老家的原址。这一天，代绍飞捏着一张身份证复印件，按照片地址，来到了赤孜县城青溪路一条绿意盎然的巷道里。
从遍地荒芜的野草来看，这里已经很少有人居住了，整排房屋都比较老旧。
不用查看门牌号，他一眼就认出了常铮铮的家——那户人家的门口，有个破旧的简易篮球架，几根木头加一张木板自己打造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底部淹没在一片杂草间，已经长了蘑菇，篮板变形，木漆剥落不堪，隐隐能从上面分辨出无数次撞击的痕迹，篮框就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圈，还有点儿歪。
代绍飞停留了片刻，盯着篮球架，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投篮的身影。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从屋里传出一个男人声音：
“怎么样？你考虑得怎么样？”
常铮铮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哎呀！咱也聊了半天了，你从头到尾就只会问我这一句话吗？”那男人语气很无奈，还带着干巴巴的笑声，“你看，大曜还没有给你注册，你还是自由身，我们远大女篮的一队正好有空间，你可以拿高薪，也可以继续当队长。你看，这待遇是不是比大曜好多了？”
门外，代绍飞听到这里，警惕地眯起了眼。
——看来，这人是海西远大俱乐部的，对方抢先登门，来挖人了。
“你也觉得我不专业？”
常铮铮打断了他，问得非常直接。
代绍飞稍微犹豫一下，回避了她的问题，而是坦率陈述事实：“我们最好的运动员，从来就不在高中和大学，都在体校。”
“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
常铮铮牵动嘴角，笑了一下，再度低下头，擦汗的毛巾遮住了她的脸庞：“你们放心，我爸从小教我，打输了没什么，输了就要认——也许他早就料到我不适合打球，所以才坚持不让我去体校。”
“你可能误会了……”
旁边突然响起的嗔怪声“哎，别挤啊你”，盖住了代绍飞的解释，也盖住了常铮铮的喃喃自语：“也许，我的冒险该结束了……”
倏地，常铮铮感到有人拉住自己的手，随即，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姑姑！”
她一把掀掉毛巾，惊诧地望向来人：“小李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球队不要你，我要你！”
李砚用力将她拉起来，只想带她离开这个似乎正被所有人嘲笑的地方。
常铮铮从来不知男孩激动起来有这么大的力气，心中既是意外，又是感动，只得踉踉跄跄地跟上去，嘴边涌上来许多话，同时想说，一时间口不择言：“你……你怎么知道我输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欺负我？哎，我的行李还没有拿……”
“不要了！我给你买新的！”
李砚简短一句，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拽着她排众而出。
虽然只能看到李砚的背影，但从前面女生惊艳的目光，常铮铮就感觉出来，这个长相标致的青葱少年又引起了异性的注意。他的皮相生得好，大眼睛超美，睫毛比好多女孩子都长，虽然时常故作冷漠，倔强又略带稚嫩，但常铮铮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患有社交恐惧症的孩子，今天居然变成具备独当一面能力的男子汉了。
蔡小青想挽留，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董盈捧着个手机，急着跟电话那边交代：“教练，你快过来吧！”
洪丹深深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与同情：“唉，你别催了，教练应该是找他那把四十米大刀去了吧……”
代绍飞眼睁睁看他们走出一号馆，心里很不是滋味，前几天她还口口声声要做自己女朋友。
常铮铮虽然在他面前经常闯祸，言行与蠢货无异，但是如果她真的离开球队了，首先，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球队经理交代这件事情；其次，对她这种遇点挫折就半途而废的冲动性格，他也非常气愤。
算了，大不了，先让她回去冷静几天，再让球队高层出面去把她请回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比大曜捷足先登。
辞去工作之后，常铮铮想赶在中元节之前回老家祭祖，于是李砚亲自把她送到机场，并约定等他手头这个实验项目结束了，也回老家去住一段时间。虽然他们家在那个名叫“赤孜”的县城里，既没祖宅，也没产业，除了老槐山上的一片祖坟，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住——人家常铮铮好歹还有一套50平米的旧房子，李砚家当初搬得干干净净，连鸟笼子都没剩下一个。
那日单挑之后，录播视频被全网转发，社区持续呈现炸锅状态。
有个昵称叫“了结自己”的会员，是常铮铮的狂热粉丝，此人伶牙俐齿、舌绽莲花，凭借机智敏捷的思辩和强大的辩论能力脱颖而出，成为了烧香团的“战斗组”组长，观看他的帖子能感受到一种罕见的文化内涵，区别于大多数键盘侠的狂喷漫骂：“不得不说，她最后那一甩头，运用到了布莱希特表现派的张狂和对既定人设不屑一顾的深刻理解”、“无论以后从事何种工作，做不做学问，高校出来的学子都不应该混淆基础的比和率概念”……他的成名一战，是利用自己强悍的物理和数学知识解析“十六姐”日常训练的视频中，某个后场超远三分球命中的合理性，其中引用了大量照片和公式，列出种种精心计算后的数据，得证这是一次正常拍摄，而非剪辑或合成。
常铮铮走后，他伤心欲绝，每天发帖：
“十六姐走的第一天，想她、想她、想她……”
“十六姐走的第二天，想她、想她、想她……”
“十六姐走的第三天，想她、想她、想她……”
“十六姐都走了第四天了，大曜高层依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今天只想她两遍，最后一遍留给球队经理，我想问他一句，你是魔鬼吗？！”
其实球队何尝不想请她回来，毕竟人气高涨，正是需要增加曝光度的时候。
可常铮铮对打假球事件深恶痛绝，这一走，她连行李都不要了，还把球队领导包括郑梦笔和韩玉的电话全部拉黑。
二队队员们则非常有默契，均不肯出面联络——是你们逼她走的，自己想办法请她回来。
这几天里，常铮铮在大曜社区的小号也被人扒了出来，两年前，她就发过一篇向代绍飞表白的帖子：“说真的，我178在南方不算矮了，22岁，颜值5分，小鲜肉，大长腿，六块腹肌，完美身材，会做家务，会打篮球，爱猫，爱狗，爱小孩，擅长运动，热爱健身，宠你没脾气，挨揍不还手，难产先保大落水先救你。觉得我还不错的话，请考虑跟我交往好吗——代绍飞，如果刚巧你也单身，欢迎来认领女朋友一枚！”
经理一拍脑门，合上笔记本，总算知道应该派谁去找她了。
虽然常铮铮已经离开江城，回老家去了，但幸好她身份证上的住址还是老家的原址。这一天，代绍飞捏着一张身份证复印件，按照片地址，来到了赤孜县城青溪路一条绿意盎然的巷道里。
从遍地荒芜的野草来看，这里已经很少有人居住了，整排房屋都比较老旧。
不用查看门牌号，他一眼就认出了常铮铮的家——那户人家的门口，有个破旧的简易篮球架，几根木头加一张木板自己打造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底部淹没在一片杂草间，已经长了蘑菇，篮板变形，木漆剥落不堪，隐隐能从上面分辨出无数次撞击的痕迹，篮框就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圈，还有点儿歪。
代绍飞停留了片刻，盯着篮球架，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投篮的身影。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从屋里传出一个男人声音：
“怎么样？你考虑得怎么样？”
常铮铮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哎呀！咱也聊了半天了，你从头到尾就只会问我这一句话吗？”那男人语气很无奈，还带着干巴巴的笑声，“你看，大曜还没有给你注册，你还是自由身，我们远大女篮的一队正好有空间，你可以拿高薪，也可以继续当队长。你看，这待遇是不是比大曜好多了？”
门外，代绍飞听到这里，警惕地眯起了眼。
——看来，这人是海西远大俱乐部的，对方抢先登门，来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