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走 3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常铮铮像个机器一样，只会重复这一个问题，代绍飞听得忍俊不禁。
那男人无奈已极，连着叹了两口气：“唉！唉！是不是我必须供出你的朋友，咱们才能正经聊天？”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好好好，我告诉你，咱开诚布公地沟通一下。你有个朋友，姓马，就是他把你老家的住址告诉我们的。”
“姓马？我没有姓马的朋友！”
常铮铮终于说了别的话，她似乎充满疑惑，再三沉吟：“姓马……姓马……该不会是马旭吧？一个额头上有伤疤的男的？他凭什么自称是我朋友？他只不过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而已，一个赫赫有名的渣男！”
“确实挺渣，就你这地址，他收了五千块钱。”
常铮铮发出一声冷笑：“活该！你们收钱打假球，他收钱卖地址，海西人不是习惯用钱解决问题吗？”
“嗯，没错，那一场比赛，我们确实收了钱。”那人居然直接承认了这件事，或许是因为隐瞒不住了，又或许是为了向她表示坦诚，“不过，从第二节开始，我们就是真刀真枪的在打硬仗了。你那场手风太顺，我的队员压力太大，毕竟我们也怕输得难看，所以就默许了她们动真格的。当时，双方比分胶着，两支队伍都杀红了眼，哪还有人记得要打假球？不然，最后也不会有人对你犯规了，你说是吧？”
常铮铮沉默不语，那人又补充一句：“你想，如果你只是靠假球赢的，我何必来找你？”
“也就是说，我们真的打赢了那场比赛？”
“没错，你打逆风球的能力，我们都很激赏，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引进你这个人才。”那人滔滔不绝地说，“很快，我们还要引入强力外援，实力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远大俱乐部今年得到了不少资金扶持，可以纠集最好的球员，组成一支全新的队伍，横扫对手。不是我吹，等到下个赛季，在B级联赛的赛场上我们将没有对手，等我们升入A级联赛，干掉大曜也迟早的事……”
常铮铮打断了他：“嗯，以后每个赛季先把冠军奖杯发了，然后再打。”
“是的，远大总冠军那一天，指日可待！”
“我认为，篮球的荣耀，并不在于奖杯。”常铮铮终于正面表态了，“竞技精神是热血的拼搏、奋斗，是所有队员全力以赴的投入。虽然我喜欢库里，但我不喜欢五巨头时期的勇士队，毫无悬念的比赛谁想看？我是个篮球运动员，不是赢球运动员，不适合你们队伍，请回吧。”
“你——不再考虑考虑？”
“恕我直言，自从出了打假球这事，老子撒尿都不朝海西方向！”
“那也恕我直言，一个职业球员，离开篮球，你将一无是处！”
“呵呵，”常铮铮满不在乎地轻笑了两声，清亮的声音格外悦耳，“就算我一无是处，我喜欢的人还是全场最佳，只要有他在，我的主队你永远赢不了。”
听了这句话，代绍飞莫名一阵热血沸腾，握了握拳。
那人忿忿不平：“我们迟早打败大曜！”
“打败了再说，放嘴炮没用。”
“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今天就聊到这儿，告辞！”那人悻悻地推门而出，正好跟门外的代绍飞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怔，那人是个胖乎乎的光头老者，竟然是远大俱乐部的球队经理亲自来了。
他认识代绍飞，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一脸晦气：“你来干啥？又来捡便宜？”
“探望队友。”
代绍飞往旁边让了让，语态谦逊。
老者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吸了口气，堪堪将肚子挤出门，跟他擦肩而过。
常铮铮听到谈话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猛看见代绍飞站在自己家门口，她机灵的眼神一秒变呆滞，还保持着伸长脖子的姿势，看起来像只被石化的王八精一样，傻站了半天。
代绍飞咳嗽一声：“我今天来——”
常铮铮打量一眼自己的睡衣，等不及听他说完话，拔腿就往屋里跑。
“对不起，我先换个衣服！”她一边跑，一边大声道歉，“早上起得猛，穿错了！你随便坐，等我一下！”
唰一声，她拉起了衣柜旁边的帘子。
代绍飞迈步走进屋去，这套老房子50平米不到，划出一间小小的独立厨房，但是没有卫生间，客厅也是卧室，空落落地摆着方桌、椅子和一张大床。墙上挂着各各种照片，还有一张放大的全家福相框。屋内没有阳台，只在西边靠窗的天花板上装了个升降，用来晾衣架。
这房子很小，很旧，却不乱，收拾得整齐有序。
代绍飞环顾了好几圈，墙上照片也看了好几遍，等得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我有点饿，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没有。”
常铮铮回答着，掀开帘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她一化妆，就凸显出浓眉大眼的优势了，粉黛含丹，顾盼生姿，带着小尾巴的眼线勾魂摄魄。睡衣已经换下了，她穿着一袭黑色长裙，设计师可能刚看过成人版《木乃伊》，将略带弹力的细条纹面料设计成了绷带包裹风格，肩胛处有对刺绣的翅膀，镂空、透视、露背，开衩处若隐若现的大长腿能一脚扫飞七八个人。
不至于惊艳，但有一种独特野性的美。
现在，瞠目结舌、伸长脖子像王八精一样的，是代绍飞了。
——这个蠢货，在自己家里为啥穿得这么风情万种？
——呸呸，明明是伤风败俗！
“你穿的什么鬼？”代绍飞略有点尴尬，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怎么着？你打不过我，就想败坏我老代家名声？”
常铮铮手里拿着一个卷发棒，正在熟练地摆弄头发：“我自己的行李都丢球队宿舍了，这些衣服是我大侄子给我置办的，这件还是今年新款，叫什么……天使之翼……其实我也觉得穿着不舒服，是不是特别难看？”
“还行，一般难看。”
代绍飞话一出口，常铮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沮丧，把卷发棒一扔，也不想捣饬了。
“咳，呃，这个铁家伙，是什么玩意？”代绍飞见自己又把天给聊死了，咳嗽一声没话找话，硬着头皮对女性用品表达好奇。
常铮铮拿鞋的动作一顿，翻起眼珠子瞪着天花板苦苦思索了半天，坚定地回答：“压住头发并把头发卷起来器！”
代绍飞面皮一阵乱抽搐，言不由衷：“好……好名字……”
只见她穿了一双麂皮绒的平底绑带凉鞋，妆扮得像个女王似的，然后猛地拎起一个电瓶，往肩膀上一架，雄赳赳地走向门外。
代绍飞受惊了，紧紧捂住胸口，望向她那玲珑有致却又气宇轩昂的背影，突然有几句歌想唱：你扛电瓶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我只能扮演个废物，才能看你扛着它，你越有力气我越害怕，电瓶要放得下……
常铮铮蹲在地上，把电瓶安进电动车，裙摆拖在草地上也丝毫不在意。
“走，带你去吃饭！”
她戴上帅气的大红头盔，锃亮的防风镜扣在脑门上，下巴一扬，示意他上车。
代绍飞十分尴尬，他感觉这辆电瓶车还没自己一条胳膊长，但是主人家已经发话了，他只好走上前去，抬腿跨坐在后座。尽管两只大脚能放四分之一在后座踏板上，但他屈起的膝盖都快碰到自己肩膀了，只有拼命把四肢和身体往后仰，才能不挨着前面开车的大姑娘。
可怜一个快两米的壮汉，蜷缩在一辆小型女式电瓶车后座，人生头一回感觉自己特别虚弱，一路上好几次险些在车子拐弯时掉下去。
常铮铮像个机器一样，只会重复这一个问题，代绍飞听得忍俊不禁。
那男人无奈已极，连着叹了两口气：“唉！唉！是不是我必须供出你的朋友，咱们才能正经聊天？”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好好好，我告诉你，咱开诚布公地沟通一下。你有个朋友，姓马，就是他把你老家的住址告诉我们的。”
“姓马？我没有姓马的朋友！”
常铮铮终于说了别的话，她似乎充满疑惑，再三沉吟：“姓马……姓马……该不会是马旭吧？一个额头上有伤疤的男的？他凭什么自称是我朋友？他只不过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而已，一个赫赫有名的渣男！”
“确实挺渣，就你这地址，他收了五千块钱。”
常铮铮发出一声冷笑：“活该！你们收钱打假球，他收钱卖地址，海西人不是习惯用钱解决问题吗？”
“嗯，没错，那一场比赛，我们确实收了钱。”那人居然直接承认了这件事，或许是因为隐瞒不住了，又或许是为了向她表示坦诚，“不过，从第二节开始，我们就是真刀真枪的在打硬仗了。你那场手风太顺，我的队员压力太大，毕竟我们也怕输得难看，所以就默许了她们动真格的。当时，双方比分胶着，两支队伍都杀红了眼，哪还有人记得要打假球？不然，最后也不会有人对你犯规了，你说是吧？”
常铮铮沉默不语，那人又补充一句：“你想，如果你只是靠假球赢的，我何必来找你？”
“也就是说，我们真的打赢了那场比赛？”
“没错，你打逆风球的能力，我们都很激赏，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引进你这个人才。”那人滔滔不绝地说，“很快，我们还要引入强力外援，实力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远大俱乐部今年得到了不少资金扶持，可以纠集最好的球员，组成一支全新的队伍，横扫对手。不是我吹，等到下个赛季，在B级联赛的赛场上我们将没有对手，等我们升入A级联赛，干掉大曜也迟早的事……”
常铮铮打断了他：“嗯，以后每个赛季先把冠军奖杯发了，然后再打。”
“是的，远大总冠军那一天，指日可待！”
“我认为，篮球的荣耀，并不在于奖杯。”常铮铮终于正面表态了，“竞技精神是热血的拼搏、奋斗，是所有队员全力以赴的投入。虽然我喜欢库里，但我不喜欢五巨头时期的勇士队，毫无悬念的比赛谁想看？我是个篮球运动员，不是赢球运动员，不适合你们队伍，请回吧。”
“你——不再考虑考虑？”
“恕我直言，自从出了打假球这事，老子撒尿都不朝海西方向！”
“那也恕我直言，一个职业球员，离开篮球，你将一无是处！”
“呵呵，”常铮铮满不在乎地轻笑了两声，清亮的声音格外悦耳，“就算我一无是处，我喜欢的人还是全场最佳，只要有他在，我的主队你永远赢不了。”
听了这句话，代绍飞莫名一阵热血沸腾，握了握拳。
那人忿忿不平：“我们迟早打败大曜！”
“打败了再说，放嘴炮没用。”
“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今天就聊到这儿，告辞！”那人悻悻地推门而出，正好跟门外的代绍飞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怔，那人是个胖乎乎的光头老者，竟然是远大俱乐部的球队经理亲自来了。
他认识代绍飞，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一脸晦气：“你来干啥？又来捡便宜？”
“探望队友。”
代绍飞往旁边让了让，语态谦逊。
老者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吸了口气，堪堪将肚子挤出门，跟他擦肩而过。
常铮铮听到谈话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猛看见代绍飞站在自己家门口，她机灵的眼神一秒变呆滞，还保持着伸长脖子的姿势，看起来像只被石化的王八精一样，傻站了半天。
代绍飞咳嗽一声：“我今天来——”
常铮铮打量一眼自己的睡衣，等不及听他说完话，拔腿就往屋里跑。
“对不起，我先换个衣服！”她一边跑，一边大声道歉，“早上起得猛，穿错了！你随便坐，等我一下！”
唰一声，她拉起了衣柜旁边的帘子。
代绍飞迈步走进屋去，这套老房子50平米不到，划出一间小小的独立厨房，但是没有卫生间，客厅也是卧室，空落落地摆着方桌、椅子和一张大床。墙上挂着各各种照片，还有一张放大的全家福相框。屋内没有阳台，只在西边靠窗的天花板上装了个升降，用来晾衣架。
这房子很小，很旧，却不乱，收拾得整齐有序。
代绍飞环顾了好几圈，墙上照片也看了好几遍，等得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我有点饿，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没有。”
常铮铮回答着，掀开帘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她一化妆，就凸显出浓眉大眼的优势了，粉黛含丹，顾盼生姿，带着小尾巴的眼线勾魂摄魄。睡衣已经换下了，她穿着一袭黑色长裙，设计师可能刚看过成人版《木乃伊》，将略带弹力的细条纹面料设计成了绷带包裹风格，肩胛处有对刺绣的翅膀，镂空、透视、露背，开衩处若隐若现的大长腿能一脚扫飞七八个人。
不至于惊艳，但有一种独特野性的美。
现在，瞠目结舌、伸长脖子像王八精一样的，是代绍飞了。
——这个蠢货，在自己家里为啥穿得这么风情万种？
——呸呸，明明是伤风败俗！
“你穿的什么鬼？”代绍飞略有点尴尬，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怎么着？你打不过我，就想败坏我老代家名声？”
常铮铮手里拿着一个卷发棒，正在熟练地摆弄头发：“我自己的行李都丢球队宿舍了，这些衣服是我大侄子给我置办的，这件还是今年新款，叫什么……天使之翼……其实我也觉得穿着不舒服，是不是特别难看？”
“还行，一般难看。”
代绍飞话一出口，常铮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沮丧，把卷发棒一扔，也不想捣饬了。
“咳，呃，这个铁家伙，是什么玩意？”代绍飞见自己又把天给聊死了，咳嗽一声没话找话，硬着头皮对女性用品表达好奇。
常铮铮拿鞋的动作一顿，翻起眼珠子瞪着天花板苦苦思索了半天，坚定地回答：“压住头发并把头发卷起来器！”
代绍飞面皮一阵乱抽搐，言不由衷：“好……好名字……”
只见她穿了一双麂皮绒的平底绑带凉鞋，妆扮得像个女王似的，然后猛地拎起一个电瓶，往肩膀上一架，雄赳赳地走向门外。
代绍飞受惊了，紧紧捂住胸口，望向她那玲珑有致却又气宇轩昂的背影，突然有几句歌想唱：你扛电瓶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我只能扮演个废物，才能看你扛着它，你越有力气我越害怕，电瓶要放得下……
常铮铮蹲在地上，把电瓶安进电动车，裙摆拖在草地上也丝毫不在意。
“走，带你去吃饭！”
她戴上帅气的大红头盔，锃亮的防风镜扣在脑门上，下巴一扬，示意他上车。
代绍飞十分尴尬，他感觉这辆电瓶车还没自己一条胳膊长，但是主人家已经发话了，他只好走上前去，抬腿跨坐在后座。尽管两只大脚能放四分之一在后座踏板上，但他屈起的膝盖都快碰到自己肩膀了，只有拼命把四肢和身体往后仰，才能不挨着前面开车的大姑娘。
可怜一个快两米的壮汉，蜷缩在一辆小型女式电瓶车后座，人生头一回感觉自己特别虚弱，一路上好几次险些在车子拐弯时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