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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如果就这样
    陈一舟带着张司泊才推开门,立即就被房间里惊世骇俗、鸡飞狗跳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穿着睡衣,略微有些衣衫不整的郭壁微,此时此刻,正在一边扒沈奕年的衣服,一边挥着拳头狂揍他,他的眼镜已经掉在地上,被郭壁微一鞋子踩碎了。

    “你们?!”陈一舟有些愣。

    沈奕年一见到门口的他们,就跟见了亲娘似地、手忙脚乱、哇哇的扑过来,被郭壁微从后面拉住裤管,整个人往前摔。陈一舟丢了手里的菜要去接他,谁知道,旁边的张司泊速度比她更快,在沈奕年摔过来时,她已经被精准地扯开了大半截。

    只听“嘭”地一声。

    沈奕年砸在了他们刚买的西红柿上面,沾了满头满身的红色汁液。从西红柿里飙出的汁水,如喷泉开花,却正好在离陈一舟只有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陈一舟佩服地看了下张司泊:这距离,刚刚好。

    沈奕年抬起头,怨念地看了往后撤的陈一舟和张司泊一眼,才叼着一个西红柿,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站稳了身子。

    “哈哈哈哈!”郭壁微在他周围转了两圈,立刻笑得前俯后仰,只能用手支撑着腰,差点没岔气。后面见他乌沉着一张脸,干脆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咽了笑声,只剩肚皮还在突突地跳动。

    陈一舟走过去,将沈奕年翻了个身背对自己,以免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被他看了个精光。她努力让手不发抖,找出新毛巾递给他,强忍着笑说:“你快去浴室洗洗,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衣服可以给你。”

    “你的衣服?”陈一舟看着张司泊,想了想,他估计会不喜欢,只好算了,重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扭头对郭壁微说:“要不把你那套前两日买大了的睡衣给他穿行不行?暂时应付一下。”

    郭壁微还在笑,张了几次嘴,说不出完整的话,笑到后面都快哭了,捂着肚子直喊疼。她艰难地说:“不行!那是老娘买给阿伦的情侣装!不对呀,阿伦都没了,情侣个屁!给他吧,给他吧!”

    陈一舟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色,发现她除了有那种‘新买的包子喂了狗’的肉疼之外,在提起阿伦时并没有透出半点难过,就转身去了她房间,把那套睡衣翻出来,给了沈奕年。

    还别说,沈奕年带着几丝袅袅烟气走出来时,可真是好看。体态匀称修长,偏于秀美,皮肤白皙,微微滴着水珠的黑发下,一双眼睛细细长长,带着两分迷离和幽幽的蛊惑。

    陈一舟还是第一次见他摘了眼镜的样子,不免有些出神。

    可惜,沈奕年一动一开口,就打破了这难得美妙的气氛,他比着双手,叽叽呱呱:“舟舟,快帮我找找眼镜在哪?还能不能用?我看不大清路。呀,这身上的衣服实在太劣质了些,都脱毛了,好痒。郭壁微你该不是还没洗过的吧?你一个女人怎么那么懒那么粗心呢?你不知道新出厂的衣服含有各种人和物留下的痕迹吗……”

    陈一舟看着火大的郭壁微,眼见着拦不住了,便不再阻拦,任由他们胡闹,然后转身去捡地上的菜,准备打扫屋子。

    一回头,却见张司泊正饶有兴趣地站在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摆钟旁,听得津津有味。

    陈一舟说:“这个钟,是我从一个小贩手里买的,据说已经跑了几十年了,跟我们的标准时间并无相差,从来都是准时准点,不多不少。你也觉得它的声音很好听对不对?”

    “嗯。”他轻轻地说着,眼里亮晶晶的,似乎带着一丝希冀。

    陈一舟当即明白过来,兴致雀跃地率先开口说:“你若喜欢,等我们吃完饭,我带它下去找你,给你录音留存,怎么样?”

    “好。”

    陈一舟其实很怕他说“钟来,你不用来”之类的话,心里紧张兮兮的,听到他说好,才放下了一颗心。

    沈奕年戴着碎了一只的眼镜插进他们中间,一会儿看看墙上挂的风俗日历,一会儿看看桌上的木花瓶,一脸恍然大悟,对陈一舟说:“舟舟,原来你有这种爱好啊!你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全拿出来给我瞅瞅,刚刚进门啥都没看清,就无辜被人一阵暴打,真是白白辜负了舟舟的好心。我给你说,上次的伞,这次的钟,我都很喜欢。”

    陈一舟听他强调‘上次的伞’四个字,又见他眼神有意无意地瞥着张司泊,似乎在为他比张司泊多知道了一样东西而高兴,不免暗自好笑:张司泊才不会为了自己跟他吃醋呢,他更喜欢声音。

    她拿起扫帚,立刻就被沈奕年抢了过去。

    她说:“我这是特殊职业嘛。24小时随时待命。没有事自然最好,不过也不能走远,所以我就喜欢在附近走走,跟大爷大妈聊聊天,淘些喜欢又物美价廉的东西,自己看着也心情愉悦,多好啊。”

    陈一舟说完,就见沈奕年突然苦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怎么了?”

    沈奕年说:“这样一说,我忍不住对你又多了一层喜欢,哎,惨了,我……”

    “那你想怎样?!”郭壁微打断他,眉眼一挑,“你能怎么样?!”

    沈奕年有些泄气,又把头一仰,不服气地说:“我是不能怎么样,那又怎样?”

    “没怎样。”郭壁微淡淡地说完,将瓜子壳扔在地板上。

    沈奕年盯着她:“郭壁微,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

    沈奕年盯了她半晌,委屈地把扫帚一丢,一屁股挤进沙发里去:“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刚刚都扒我衣服了,你怎么这么小气?”

    “谁让你站在门外不出声了?!你要是哼一声,老娘我至于出这么大的丑吗?”郭壁微说着说着又来了气,桃花眼一眯,开始动手动脚,“还嫌弃是吧?快把衣服给老娘脱下来!”

    陈一舟和张司泊见状,对视一眼,果断决定离开是非之地,往厨房里去了。

    陈一舟走了两步,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进来的张司泊,突然生出一种他们是老夫老妻的感觉,赶紧在脸红前轻轻将他推出去,“那个,你去我房间里坐坐。那里有书可以看。”

    他刚走出去。

    陈一舟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想起自己正在看的言情小说还打开放在桌面,赶紧又冲出厨房门去拉住他。

    张司泊静静地看着陈一舟。陈一舟有些心虚,硬着头皮说:“我,那个,不是很喜欢鱼腥味,你会杀鱼吗?”

    “……”

    陈一舟等了一会儿,他都没回答,刚要抬头,他突然从她身边绕过去,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说了句让陈一舟胆战心惊的话。

    “我刚刚突然发现,陈一舟的情绪也是有声音的。”他说。

    陈一舟直接愣在原地,她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现实:述情障碍不是精神疾病,更不是智障,只是一种人格特质。

    她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正在张司泊的世界里,被奇形怪状的数字和公式正在一点点分析瓦解的感觉。

    张司泊,也许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太多了。

    不过,也可能是错觉。陈一舟回过头,看着张司泊一刀一刀将长弯的鱼儿切成方块,像在认真做音乐的样子,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他家时,吃的那碗看起来很有音乐动感的汤粉。

    “那个,张司泊,我突然想起来怎么个做法比较好了,还是我来吧,我来。”陈一舟接过他手里的刀,发现自己对他实在太过缺乏了解了,得努力找时间刷新下三观,免得一惊一乍的,一日一日太过激动欣喜,没‘拯救’出张司泊,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客厅里还是时不时发出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歇息一阵,吵闹一阵。

    陈一舟手脚麻利地做着午饭,不时探出头看看房间里安安静静坐着的张司泊,看他在看什么书,哪一页。终于闻到饭菜的香味时,她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了地,她突然有些感激父母,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实施放养政策,好歹算得上是下得厨房,出得厅堂。

    宾主尽欢地吃了饭,沈奕年抢着要洗碗,陈一舟便一手抱着摆钟一手抱着书去找张司泊。有些重,书本落在地上,掉出来两张一百块钱。陈一舟想起张司泊的动作,知道是他放的,不免心绪烦扰,五味杂陈,只得装作不知道。

    敲门进去,张司泊的房间还是那个老样子。跟杂货铺似的。凌乱而有序。

    陈一舟看着那台老式录音机,感觉莫名地亲切。

    她说了不打扰他,就不会打扰他,所以,她带了一本书下来看。本来还是那本言情小说的,不过,她发现张司泊拿来看的是一本警察手札,所以,临时就换了一本。然后看到那本《心情词典》,她也一并带了下来。

    她看过他在看的书。这种陌生而温暖的感觉,充斥着陈一舟的心,让她忍不住看着书本微笑。然后在他偶尔回头时,正正经经地收了笑,继续往下读。

    不过,她什么也没读进去。

    一个个方块字都是认识的,可连在一起就不知是什么意思了,还没过脑就被遗忘在脑后,如此看到后面,慢慢地就变成只是专心地捧着书本在看张司泊忙活了。

    在硕大的屏幕面前,他的背影显得笃定而沉着,他在调音,他在听音,阳光透过轻柔的白纱帐爬进来,在地上攀伏,打转,落在录音器上,他的白衬衫上,他也一概视而不见。

    他站得久了,腿会不舒服,所以就改为坐着,或者靠着。

    陈一舟感觉有些心疼,她之前接触的犯人里头也有长短腿的,可他那是后天引起的轻微症状,可以矫正,而张司泊,“唉。”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声音一出,立即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往张司泊那边看过去。后面见他仍旧专心致志地在做事,似乎没有受到困扰,才放下手,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怎么样可以通过食疗和锻炼来减少长短腿引起的疼痛。怎么样可以让述情障碍症患者的并发症少一些。

    听到张司泊起身,朝她走过来的声音。她赶忙收起了手机,笑笑地看着他:“都录好了吗?我可以听听看是什么样的效果吗?”

    “可以。”

    她跟着他走过去,坐在录音机前,看着他在上面调节了几个按钮,然后,熟悉而陌生的钟表声,从喇叭里缓缓地流淌出来,优雅,悠长,清亮,充满了整个房间。

    陈一舟望着他舒展好看的眉眼,忍不住轻轻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我现在觉得很满足,平静祥和,浑身的舒畅,感觉这样的生活非常完美。希望这一刻能停住,就此永恒。你觉得呢?”

    他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她形容的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

    陈一舟也没想听到他的回答,只是不由自主地就说出来而已,只是想着,如果能就这样一直待在一起,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