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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苏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顾珩止送出门的,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维持面上正常,而在顾珩止出门后她才靠住了大门,顺着滑落坐在了冰冷瓷砖上,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被脑海里的零星片段吓到了,从心底窜起的冷意游走四肢百骸,像沉入冰窖里,整个人都在不住发抖。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亮,伴随着那人的咆哮:“我说你最近怎么古古怪怪的,要不是你班主任叫我去,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才几岁就知道处对象!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光了,你怎么那么下贱啊!”

    “我没有……我没有……”

    “还跟我嘴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不要、不要……爸,我真的没有早恋!”

    那是出事之前的情景,苏棠能回忆起来关于那人的,总是和暴力分不开,动辄打骂,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没有人甘愿永远做个被操控的傀儡,在自我意识飞快膨胀的年纪,她的第一次叛逆反抗却也是最后一次,以一桩惨案结束。

    苏棠痛苦抱着头,她不愿去回想,她少有的温暖愉快回忆都随着母亲尸体的冰冷都逝去了。

    十四年前的案子因为她父母的社会地位在当地引起不小轰动,不止是司法机关,还有舆论媒体,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几乎每天都是案子进展。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是自己,当年调查还有报道……怎么会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苏棠陷入两种想法的撕扯,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想从记忆里找答案,但……时间终究是隔得太久了。

    她咬了咬唇,目光犹疑很久才解锁手边的手机,翻到通讯录最底下,几乎是在颤抖地按了出去。

    嘟嘟——

    “喂,阿棠?”那声音很是意外。

    “王、王叔叔,是我。”苏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您最近身体好么?”

    “还是老样子,你打电话给我是想问案子的事情吧?”王进的笑声被叹气声取代,似是难为情,“也是最近一直没什么进展,我就没给你打电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案子还是没结,叔叔对不你。”

    苏棠握着手机也是沉默,却被那头的王进误认为是失望,连忙保证,“阿棠你放心,最近总局把这些陈年旧案重新列了档案,多派了警力。相信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

    “嗯。”苏棠应声,凶手很狡猾,作案工具和现场遗留痕迹都没有留下线索,只有一双42码数的鞋印。那是个男人的。

    “除了之前您跟我说的,还有什么新的疑点证据么,关于嫌疑人的。”

    “目前所知还是那些,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电话联系你的……”

    直到挂了电话,苏棠还是怔怔坐在地上。

    “阿棠,你以为警察会放任一个凶案嫌疑人逍遥法外吗?”

    真的是幻觉么?

    市区南街,藏在一栋崭新商务大楼的心理诊所。整个诊所都是以白色为主调,间杂暖色调的软装饰,令人觉得舒服。

    “老师,这种情况,你有什么方法吗?”顾珩止陈述完苏棠的症状,出于保护隐去了苏棠的私人信息,只是借用朋友的身份问。

    在顾珩止对面的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穿着白褂子,区别于医院,但同样干净清爽,戴了一副金丝边的方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偶尔露出几许精明,给人一份成熟稳重的可靠感。在他身后的书架摆台上,放着许多荣誉证书和奖杯,在这方面建树颇丰。

    “PTSD的心理反应表现为情绪极度激动,紧张和恐惧,并常常会以闪回的形式不断重复出现受害场景。你做的分析很对,她现在这种情况以及联系当时心理学发展并不全面来看,可能和当时的治疗也有关。”陆文川微微皱眉,“创伤心理学家MaryBaures曾经说过,真正的痊愈并不是伤口消失或再也不痛,而是指人们在所受的磨难中找到了某些意义,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你作为她的朋友,应该清楚该怎么帮她。”陆文川说这句话时轻轻扬了下嘴角,缓和了其间严肃氛围,“当初你执意换专业,也跟你那位朋友有关吧?”

    顾珩止身体一僵,脸上莫名浮起一丝燥热,“老师……”

    陆文川识趣地笑,“我知道,是关心则乱。”他像是回想起以前课堂上的时候,“你学什么都快,还认真,肯在这上面花时间钻研的没几个,当时我就在想要么你是真对这方面有极大兴趣,要么就是为了什么人,看来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这下,顾珩止连耳朵根都泛红了,“老师,我是诚心来请教的。”

    “哈哈哈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不会这么多年都没跟人捅破窗户纸吧?”陆文川是真中意这个后生,把他当弟弟,离开学校任教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算是了解他的感情状况这才替他着急。

    顾珩止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一种甜蜜又酸涩的复杂,放在心底默默消化。他故意转向了书柜,那里又添了一座新的奖杯,“还没来得及恭喜老师,荣获美国心理学会颁发的杰出科学贡献奖。”

    “都是虚名,用来镇镇场子。患者心理上增强对你的信任,也是治疗的一种。”陆文川扫了一眼,表现得并不看重。

    顾珩止呐呐:“老师是真的很厉害。”言语间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陆文川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也是学习的楷模。如果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那么陆文川显然是,凭着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和一颗热爱的心,自学完成学业并获得荣誉证书,在业内可谓是一个传奇。

    “不过照你说的,一味沉溺在过去也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对于心理受过创伤的人来说,行为失控已经危及到身体,这是一个可怖讯号,如果……”

    顾珩止脸色一变,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猛地箭步冲了出去。

    “年轻人呐。”陆文川愣了愣,随后像是个慈爱的长辈摇头笑了起来。

    夏末初秋,正午的日头仍是炙热,苏棠家的门关了两天没有动静,连阳台那的窗帘都一直紧紧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顾珩止赶来的路上一边打电话,但拨出去的号码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他紧蹙着眉头,身手矫捷地顺着房子侧面水管爬上了二楼阳台。

    落地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一盆绿竹,陶瓷盆碎了一地。

    落地的玻璃窗忽然被打开,迎面就是一棍,顾珩止反应更快,抓住了拿棒球棍的手,把人往怀里一带,后者轻飘飘得压根没点力气,一下就被牢牢控制在他怀里。夏天衣服轻薄,相当于肌肤相贴,从肢体接触的地方窜过一股细弱电流,激得顾珩止心头一震。

    “阿棠?”

    苏棠正准备二次反击听到声音停了下来,“顾珩止?”她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后来想想这大白天的,谁那么胆子大,然后双腿一软,得亏着顾珩止抱住才没摔。

    “没、没事儿,饿的发晕,别紧张。”苏棠赶紧补充了句,怕顾珩止又激动报120,自己这副样子实在太失面子。

    顾珩止紧皱着眉头不说话,看着苏棠的眼神里意味分明,像是看不省心的孩子似的。

    苏棠刚想再说点什么解释的,就被人拦腰抱起,直接来了个公主抱,手不自主就环住了顾珩止的脖子稳住,“……”

    这要命的本能。

    “算了,可能上辈子欠了你的,也不差这一件了。”顾珩止像是无奈,嘴角快速地轻扯了下,却是把人抱得稳稳当当的。

    顾珩止下楼用不到五分钟就给苏棠做了一碗葱油拌面,面是圆圆的细面,浓油赤酱,小香葱爆出的香味直白热烈挑逗味蕾感官,一下就勾起了人的食欲。

    苏棠是真饿坏了,当下顾不得说话吃了起来。顾珩止煮面的时间快,她吃得也快,吃完一脸餍足。“感觉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顾珩止挑了下眉,“闭关修炼顿悟了?”

    “算是吧。”苏棠的眉宇间少了几分郁结,平平静静,像是失神呢喃,“再怎么样,都没好好活着重要。”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好像梦到了母亲,看到了她心疼不赞同的眼神,她突然生出一股羞愧。

    顾珩止察觉她又走神,也不打扰。苏棠的情况他说不上来好坏,她性格内敛,思虑也重,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帮她走出困境,而她现在的表现似乎是已经走出来,但真实如何,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苏棠摸了摸脸,回避开他的目光,“沾东西了么?”

    “任何没有客观依托的主观意念都是臆想,要么,面对它,要么……就相信我吧。”

    “嗯?”苏棠猛地抬头,直直撞入顾珩止那双深邃眼眸中,就像一池无底的漩涡,有神秘的吸引人沉沦的力量。

    顾珩止凝视她的目光,深邃里幽幽地泛着波光,“别什么都自己扛着,像你说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棠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被直击击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涌上安全踏实的感受。她有些慌乱地躲开了目光,含糊点了点头,莫名觉得耳根子有些烧。“果、果然是长大了,说话都有担当了哈哈哈……”

    顾珩止的目光愈是深不可测。

    苏棠突然想起先前的男人论,当即止住笑,正好一个电话救了她的微妙处境。

    “公司出了点状况,我现在得赶过去一趟。”苏棠挂了电话后,眉头一直不展。

    “我送你过去。”

    “好。”苏棠咬了咬唇角,临时又突然变了卦,“等我十分钟,先送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