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云烟
苏染刚打开门，手机就响了。
苏染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慌不忙地换鞋、脱外套，然后摁下免提。
“说吧，又怎么了？”
杜晓晓清脆的声音响起，“染染啊，刚刚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那个人非要先微信聊聊，说看看有没有感觉。”
“那你就陪他聊呗。”苏染踱步到橱柜边，拿出一瓶矿泉水倒进热水壶中加热。
“聊什么呀聊，我哪儿有那闲工夫！再说了，这人简直有病嘛，隔着微信聊，面儿都没见着能有啥感觉啊？”
苏染笑了，隔着手机仿佛都看见了杜晓晓的白眼。
对杜晓晓来说，谈恋爱就是先“见色起意”，两个人得对了眼儿了，才能继续，并且继续的进行速度也很快。在她看来，没有尝试过一切，怎么知道好不好呢？
苏染扶额，“所以，你打算让我来当这个陪聊的？”
“我这不是还在外面呢嘛……”杜晓晓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家沈文也在边上呢！”
“那你给你妈说明天直接见面不就行了？或者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呗。”
“我说了呀。可这孙子膈应人，说不聊不见。我妈连环夺命CALL逼着我立刻跟人聊天，说就算明儿个地球爆炸了，今儿个也得跟这孙子聊。”
苏染扫了一眼墙上的钟，快十一点了。
“我今儿的瑜伽还没做，而且还要看何瑶发来的展会报告，确实没有时间。”
杜晓晓释放撒娇大功，“哎呀，好染染，亲染染，最爱的染染~~我求求你了，就帮忙帮到底吧，你随便对付两句，然后就说困了要睡了不就行了。”
“那你自己不能应付么？”
“哎呀，都说了沈文在我边上呐，万一被他瞅见了，不好。”
苏染无奈叹口气，“行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
“得嘞！您放心，可忘不了呢！”
杜晓晓愉快地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把对方的微信名片发了过来。
苏染手指划着屏幕，看着名片上的名字：于野。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呢？在哪里见过呢……想了想，苏染打开名片添加好友，什么话也没说，对方爱加不加吧，不加更好，杜晓晓问起来就说加了没通过。
苏染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打开电视点播瑜伽，开始跟着电视节目做动作。
大概五六分钟后，手机提示音响起，对方添加了自己，然后又发来了一段语音，苏染扫了一眼，继续跟着电视做瑜伽。
五分钟第一组动作做完后，她拿起手机摁下语音播放。
“你好，你是钟阿姨的女儿吧。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只是我比较担心明天见面会唐突佳人，想先了解一下你的喜好。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这人的声音倒是很好听，标准的青叔音，干干净净地，普通话很标准，抑扬顿挫很有节奏，而且语气也很礼貌。苏染不是声控，但也平添了几分好感。
苏染拿起手机回了个字，“哦”，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然后继续做第二组瑜伽动作。
对方很快就回了小兮，苏染又是五分钟后回的。
“看来，是有些打扰到你了。实在抱歉……您看，我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应该不太适合吃饭，去喝个咖啡吃点点心怎么样？”
苏染回了个“行”，依旧没有标点。
“好的，那……您喜欢吃什么糕点？”
这次不错了，苏染回了两个字，“随便”。
三十分钟瑜伽结束后，苏染一共给对方回了八个字。除了之前那四个以外，还有，“好”，“嗯”，“再见”。
结束后，苏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答复，这高冷女神的人设完成得很好。
苏染冲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用手机看完何瑶的展会报告，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可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然后她打开APP安排一下明天的日程，输入“上午去国立艺术学院找林海洋教授”这条日程后，一个灿烂的笑脸就猛地闯入了她的脑海。
那臭小子……真是冤魂不散……
苏染笑了，自己若是再年轻几岁，可能真就觉得这是妙不可言的缘分，可现在只觉得，很搞笑。这才几天，两人就相遇了好几次，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在很囧的状况下，就算真的是有缘，也只怕是孽缘吧。
年纪大了真不能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容易失眠，尤其是苏染这样平时生活节奏就比较紧张的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几分钟，一点困意都没有，她想了想，干脆掏出手机上网查东西。
她想试试能不能查到林海洋现在带的学生名单，结果……徒劳。
不过，一张校园新闻的配图，却让苏染眼前一亮。那是一篇报到林海洋拿到中国书法界最高奖项“知墨奖”的新闻，里面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林海洋生平，并对他蝉联三界知墨奖冠军表示祝贺云云。
林海洋就站在自己的书桌前，抱手随意地拍了一张照片。书桌都没怎么收拾，看得出来，就跟报道里写的“随性洒脱”很是符合。
书桌上铺了几幅字，其中有一副被挡住一半的，隐隐约约看得到字迹。苏染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将照片放到最大。字迹很模糊，但苏染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和她这几天心心念念地烧掉了小半边的那副字一模一样！
苏染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跑到书房，将那幅单独夹在文件袋里的小品拿了出来，仔细地对比。果然，字形，章法都透露着一个“狂”字。苏染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他。
次日，苏染又换上了那套随意的休闲装，扎起马尾，出门直奔国立艺术学院。今天车限号，她得挤地铁还要骑小黄车，职业装不方便。
错开上班高峰期的地铁比较松散，苏染上车就寻到了座位，拿出手机来按照平时那样翻开微信朋友圈，汲取信息。
忽然一张照片闯入了苏染的眼，一张书桌一盆文竹，还有一个倒流香的香炉。白烟垂落和香炉融合成一副云雾缭绕的峰顶之象，给人一种惰性江湖，无关纷扰的感觉。
看着这画面，苏染觉得微微吵闹的地铁也似乎安静了下来。
上面配着四个字，“人淡如云”。
再看到发照片的人，竟然是昨天才加的于野。
好奇之下，苏染点开于野的朋友圈刷了刷，然后笑了。果然是钟阿姨的风格，给杜晓晓介绍的人都是些个文人墨客。
其中有一条晒出了一角诗集，署名正是于野。看来，下午要见面的人是个诗人呢！这年代，能不把自己饿死，还有钱请她去比较高档的咖啡厅的诗人，真是不多了。
看完于野的朋友圈，苏染忽然有了灵感。樊奕设计的展厅布置很酷炫，中国元素的铁质重工业装饰。她之前一直觉得袁圆的书法展差了点什么，缺少了一点点柔美，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元素搭配，现在想来，如果能加一些朦胧的烟雾，营造一点神秘和缥缈的感觉，应该挺不错的。
于是，苏染将那图保存下来，在微信上和樊奕聊了起来。
樊奕很快就明白了苏染的意思，并且表示今天应该就能把新的设计图给她。
苏染有些惊叹樊奕的工作效率这么高，不愧是顶级的展会设计师。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合作。只是，得想办法和他单独接触，不能总通过卓越云。
半个小时的地铁时光，苏染过得很充实。因为解决了展会的最大问题，她下车后意气风发的，就连骑小黄车都觉得脚下生风了。
没多会儿，到了国立艺术学院，苏染熟门熟路地直奔办公楼，结果却在林海洋的办公室门口吃到了闭门羹，里面根本没有人。敲开旁边的办公室一打听，原来林海洋出差去杭州看展了，要下个星期才回来。
人没见到，字的作者也没打听到，苏染有些微微的小失落，从办公楼走出来步伐就慢了许多，她预留了时间给林海洋的，但是没有想到每次都能找到的人这次竟然不在，现在余了一个多小时的空闲时间。
大学的操场里，有不少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在打球，苏染看到他们，莫名地就想起了那个白T恤的少年，记忆恍若涟漪泛过，一瞬间也就消散了。
操场旁边有不少社团的孩子们正在摆着桌子招揽社员，苏染眼尖地从一堆课桌里看到了“书法社”几个字，便走了过去。
一个长发的妹子正在发宣传单，看到苏染过来，开心地递上传单，笑道：“学姐，你好，请问有兴趣加入我们书法社吗？”
“学姐？”苏染一愣，笑了，“我像学姐？”
妹子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了，迟疑着说道：“难道不是研究生学姐吗？”
苏染的笑容越发灿烂了，看来自己今天这装扮是有点唬人。
妹子见她笑了，便以为她默认了，于是道：“我们书法社已经成立了十二年了，虽然是兴趣社团，但还是有很多书法专业的师哥师姐们在的，能给你提供很专业的帮助的，您考虑一下呀。”
苏染抿着唇笑着接过妹子手上的传单，然后开始仔细地看上面照片上的字，确实写得都不错……
苏染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慌不忙地换鞋、脱外套，然后摁下免提。
“说吧，又怎么了？”
杜晓晓清脆的声音响起，“染染啊，刚刚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那个人非要先微信聊聊，说看看有没有感觉。”
“那你就陪他聊呗。”苏染踱步到橱柜边，拿出一瓶矿泉水倒进热水壶中加热。
“聊什么呀聊，我哪儿有那闲工夫！再说了，这人简直有病嘛，隔着微信聊，面儿都没见着能有啥感觉啊？”
苏染笑了，隔着手机仿佛都看见了杜晓晓的白眼。
对杜晓晓来说，谈恋爱就是先“见色起意”，两个人得对了眼儿了，才能继续，并且继续的进行速度也很快。在她看来，没有尝试过一切，怎么知道好不好呢？
苏染扶额，“所以，你打算让我来当这个陪聊的？”
“我这不是还在外面呢嘛……”杜晓晓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家沈文也在边上呢！”
“那你给你妈说明天直接见面不就行了？或者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呗。”
“我说了呀。可这孙子膈应人，说不聊不见。我妈连环夺命CALL逼着我立刻跟人聊天，说就算明儿个地球爆炸了，今儿个也得跟这孙子聊。”
苏染扫了一眼墙上的钟，快十一点了。
“我今儿的瑜伽还没做，而且还要看何瑶发来的展会报告，确实没有时间。”
杜晓晓释放撒娇大功，“哎呀，好染染，亲染染，最爱的染染~~我求求你了，就帮忙帮到底吧，你随便对付两句，然后就说困了要睡了不就行了。”
“那你自己不能应付么？”
“哎呀，都说了沈文在我边上呐，万一被他瞅见了，不好。”
苏染无奈叹口气，“行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
“得嘞！您放心，可忘不了呢！”
杜晓晓愉快地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把对方的微信名片发了过来。
苏染手指划着屏幕，看着名片上的名字：于野。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呢？在哪里见过呢……想了想，苏染打开名片添加好友，什么话也没说，对方爱加不加吧，不加更好，杜晓晓问起来就说加了没通过。
苏染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打开电视点播瑜伽，开始跟着电视节目做动作。
大概五六分钟后，手机提示音响起，对方添加了自己，然后又发来了一段语音，苏染扫了一眼，继续跟着电视做瑜伽。
五分钟第一组动作做完后，她拿起手机摁下语音播放。
“你好，你是钟阿姨的女儿吧。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只是我比较担心明天见面会唐突佳人，想先了解一下你的喜好。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这人的声音倒是很好听，标准的青叔音，干干净净地，普通话很标准，抑扬顿挫很有节奏，而且语气也很礼貌。苏染不是声控，但也平添了几分好感。
苏染拿起手机回了个字，“哦”，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然后继续做第二组瑜伽动作。
对方很快就回了小兮，苏染又是五分钟后回的。
“看来，是有些打扰到你了。实在抱歉……您看，我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应该不太适合吃饭，去喝个咖啡吃点点心怎么样？”
苏染回了个“行”，依旧没有标点。
“好的，那……您喜欢吃什么糕点？”
这次不错了，苏染回了两个字，“随便”。
三十分钟瑜伽结束后，苏染一共给对方回了八个字。除了之前那四个以外，还有，“好”，“嗯”，“再见”。
结束后，苏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答复，这高冷女神的人设完成得很好。
苏染冲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用手机看完何瑶的展会报告，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可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然后她打开APP安排一下明天的日程，输入“上午去国立艺术学院找林海洋教授”这条日程后，一个灿烂的笑脸就猛地闯入了她的脑海。
那臭小子……真是冤魂不散……
苏染笑了，自己若是再年轻几岁，可能真就觉得这是妙不可言的缘分，可现在只觉得，很搞笑。这才几天，两人就相遇了好几次，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在很囧的状况下，就算真的是有缘，也只怕是孽缘吧。
年纪大了真不能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容易失眠，尤其是苏染这样平时生活节奏就比较紧张的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几分钟，一点困意都没有，她想了想，干脆掏出手机上网查东西。
她想试试能不能查到林海洋现在带的学生名单，结果……徒劳。
不过，一张校园新闻的配图，却让苏染眼前一亮。那是一篇报到林海洋拿到中国书法界最高奖项“知墨奖”的新闻，里面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林海洋生平，并对他蝉联三界知墨奖冠军表示祝贺云云。
林海洋就站在自己的书桌前，抱手随意地拍了一张照片。书桌都没怎么收拾，看得出来，就跟报道里写的“随性洒脱”很是符合。
书桌上铺了几幅字，其中有一副被挡住一半的，隐隐约约看得到字迹。苏染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将照片放到最大。字迹很模糊，但苏染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和她这几天心心念念地烧掉了小半边的那副字一模一样！
苏染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跑到书房，将那幅单独夹在文件袋里的小品拿了出来，仔细地对比。果然，字形，章法都透露着一个“狂”字。苏染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他。
次日，苏染又换上了那套随意的休闲装，扎起马尾，出门直奔国立艺术学院。今天车限号，她得挤地铁还要骑小黄车，职业装不方便。
错开上班高峰期的地铁比较松散，苏染上车就寻到了座位，拿出手机来按照平时那样翻开微信朋友圈，汲取信息。
忽然一张照片闯入了苏染的眼，一张书桌一盆文竹，还有一个倒流香的香炉。白烟垂落和香炉融合成一副云雾缭绕的峰顶之象，给人一种惰性江湖，无关纷扰的感觉。
看着这画面，苏染觉得微微吵闹的地铁也似乎安静了下来。
上面配着四个字，“人淡如云”。
再看到发照片的人，竟然是昨天才加的于野。
好奇之下，苏染点开于野的朋友圈刷了刷，然后笑了。果然是钟阿姨的风格，给杜晓晓介绍的人都是些个文人墨客。
其中有一条晒出了一角诗集，署名正是于野。看来，下午要见面的人是个诗人呢！这年代，能不把自己饿死，还有钱请她去比较高档的咖啡厅的诗人，真是不多了。
看完于野的朋友圈，苏染忽然有了灵感。樊奕设计的展厅布置很酷炫，中国元素的铁质重工业装饰。她之前一直觉得袁圆的书法展差了点什么，缺少了一点点柔美，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元素搭配，现在想来，如果能加一些朦胧的烟雾，营造一点神秘和缥缈的感觉，应该挺不错的。
于是，苏染将那图保存下来，在微信上和樊奕聊了起来。
樊奕很快就明白了苏染的意思，并且表示今天应该就能把新的设计图给她。
苏染有些惊叹樊奕的工作效率这么高，不愧是顶级的展会设计师。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合作。只是，得想办法和他单独接触，不能总通过卓越云。
半个小时的地铁时光，苏染过得很充实。因为解决了展会的最大问题，她下车后意气风发的，就连骑小黄车都觉得脚下生风了。
没多会儿，到了国立艺术学院，苏染熟门熟路地直奔办公楼，结果却在林海洋的办公室门口吃到了闭门羹，里面根本没有人。敲开旁边的办公室一打听，原来林海洋出差去杭州看展了，要下个星期才回来。
人没见到，字的作者也没打听到，苏染有些微微的小失落，从办公楼走出来步伐就慢了许多，她预留了时间给林海洋的，但是没有想到每次都能找到的人这次竟然不在，现在余了一个多小时的空闲时间。
大学的操场里，有不少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在打球，苏染看到他们，莫名地就想起了那个白T恤的少年，记忆恍若涟漪泛过，一瞬间也就消散了。
操场旁边有不少社团的孩子们正在摆着桌子招揽社员，苏染眼尖地从一堆课桌里看到了“书法社”几个字，便走了过去。
一个长发的妹子正在发宣传单，看到苏染过来，开心地递上传单，笑道：“学姐，你好，请问有兴趣加入我们书法社吗？”
“学姐？”苏染一愣，笑了，“我像学姐？”
妹子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了，迟疑着说道：“难道不是研究生学姐吗？”
苏染的笑容越发灿烂了，看来自己今天这装扮是有点唬人。
妹子见她笑了，便以为她默认了，于是道：“我们书法社已经成立了十二年了，虽然是兴趣社团，但还是有很多书法专业的师哥师姐们在的，能给你提供很专业的帮助的，您考虑一下呀。”
苏染抿着唇笑着接过妹子手上的传单，然后开始仔细地看上面照片上的字，确实写得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