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花月痕 第四十章 松楼杀人
康王凌竺任职工部，一日上书修缮曲江池馆。凌笃素来是个喜欢玩乐了的，见了折子，立即准其奏请。薛云从见他握着朱笔，在折子上写字，落笔之时，一个不仔细，落下殷红一点朱砂，心中暗笑一声“草包”。
曲江，地处长安东南，历来为皇家园林。夹岸筑有亭台楼榭，四时风物，随时而异，是专供皇室子弟消闲的所在。
看看竣工，凌竺早朝后，特来御书房，见薛云从果然在侧。三跪九叩毕，道：“曲江池馆完工，下臣请陛下并薛相前去验看。”薛云从道：“康王殿下办事，岂有不放心的道理？只是陛下登基未久，诸事繁杂，不好脱身。”凌竺道：“下臣正是看着陛下日夜操劳国事，欲要陛下出宫散心。”凌笃忙忙点头，应道：“正是，正是。”薛云从斜眼瞪他，凌笃立时噤声，垂下脑袋。
凌竺见状，笑向薛云从道：“西域前些日子进贡来的舞娘，被七弟安置在了曲江的梨园。搁置久了，只怕美人迟暮。今番曲江池馆修讫，各各要在御前献舞。”薛云从闻言，似是来了兴致，面上仍是一派端然，口里却道：“后宫之中，一生不沾恩露的，大有人在。”凌竺接着笑道：“西域路遥，总要承陛下一丝恩泽。”薛云从看向凌笃，面色木然。凌笃细觑他半晌，方才恍然大悟，道：“全凭三哥区处了。”
翌日，凌笃摆驾曲江，丞相薛云从随行，身后一众内侍。凌笃跪地，一路迎将进来。只见曲江绿池漾波，渌水潋滟，日光下照，水中红鲤群游，水面凫鸭相嬉。两岸假山池榭，布列崎岖，瑶草琪花，遍栽无间。时有穿花蛱蝶，点水蜻蜓，舞于目前。
众人且行且看，来至一所阁楼前，朱栏碧瓦，停下脚步。凌笃道：“这楼，先前不曾见过。”凌竺在一旁禀道：“下臣见此处风景绝佳，所以新建一处阁楼，取名‘逸轩’。”凌笃佯作欣赏，拿眼逡巡片刻，道：“甚好，甚好，三哥有心。”
一行人又向前去，此时正值嫩夏，众人身上都微有汗意。凌竺道：“下臣在逸轩摆下了宴席，有方从曲江钓上来的鲤鱼，并陈酿二十年的金谷酒。还请陛下、薛相移玉。”凌笃闻言，暗地咽下口水，道：“三哥带路。”
俄顷，折回逸轩，只带上几个贴身的内侍，其余人等俱在楼下等候。开席后，翠玉釜盛的驼峰炙，水晶盘摆的素鳞片，鸾刀纷纶，御厨络绎。凌笃拿着犀箸，埋头只顾夹菜往嘴里送。薛云从并不举箸，只看着眼前的波斯舞女，见一个个身姿窈窕，蛇妖轻摆，舞出花花乾坤。
箫鼓阵阵，笙歌细细，凌竺见两人薄有几分醉意，道：“下臣备下的御宴，可还合陛下心意？”凌笃难得从杯盘中抬头，唔唔点头。薛云从抬起一只眼皮看向凌竺，心道：“都说康王凌竺心思活泛，果然不假。”于是开言道：“陛下未及弱冠，更没有纳后选妃，这些个舞娘若是留在宫中，只怕惹朝臣非议。”凌竺登时会意，忙道：“下臣也是这般想头，所以教她们暂留曲江。”顿上一顿，又道：“听闻尊夫人有孕，不能服侍薛相。薛相操劳国事，身旁万不能无人服侍，下臣替薛相向陛下讨个恩赏。”凌笃听得唤自己，方才缓缓抬起头来，满嘴的菜肉，见二人俱盯视着自己，将口中之物，一嘴咽下，不顾唇上油污，连声道：“准奏，准奏。”两人看着，生怕他被活活噎死。
鼓乐迭起，肉声轻发，凌笃与薛云从两个，俱是半酣。凌竺起身，告过如厕，径自下楼。楼下内侍早已不见踪影，只十来个青年，都是园丁装扮，见了凌竺，一齐跪地，道声“康王。”凌竺回身，看向逸轩，三层阁楼，朱红栏杆，琥珀瓦片，楼上笙歌阵阵，不时还有调笑之声。举起臂膀，向前一挥，身后众人立时领命，各各从衣襟里取出火折子，送到嘴边一吹，火苗跳起，纷纷抛向逸轩。
起初时，点点星火迸溅，次后来，灼灼金蛇乱窜，再后来，威威血马撼天。顷刻之间，黑烟漠漠，红焰腾腾。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燃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营点炮声。凌竺在一旁看着，口里喃喃道：“小十二，莫怪三哥心狠。要怪就怪自己觊觎了他人之物。”
楼上，舞女乐师四散逃窜，有的自楼上跃下，被守在楼下的青年一刀毙命，有的从楼梯滚下，径直落入火海。凌笃瘫软在座上，整颗脑袋埋在水晶盘里。薛云从从小习武，断定酒饭里被人下了软骨散，只恨知觉太迟。浑身脱力，连滚带爬来到台前，双手抓着红栅栏，望向楼下，目眦欲裂。凌竺立在楼下，仰面看他，良久，咧开嘴，笑了。
秦帝凌笃与丞相薛云从在曲江被火烧死的消息，当夜传遍大街小巷。太后孟葵心闻讯，登时昏厥。伺候的宫女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半晌才渐至苏醒。垂泪道：“他两腿一蹬，本宫岂不死休？”宫女见状，忙跪在地上。抹了两把眼泪，方才定神，道：“去收拾些值钱的物件。”宫女面上惊疑不定，只是跪地不起。孟葵心道：“你从西川随我来秦，忠心不二，这就回家去罢。”宫女道：“公主，秦国不同于吴越，咱能轻易走脱？”孟葵心冷笑道：“若是不走，待到西秦的宗室子弟掌权，咱只能去见阎王了。”
孟葵心将带四个贴身宫女并侍卫，乔装一番，出了宫门。行至秦蜀接界地方，孟葵心下了马车，往前是兴州，地属西川，身后是大秦疆土。界碑半个埋在土地，碑身青苔斑驳，伸手拂落青苔，忆起自己出降西秦情由，不由太息。半生为国，婚事不得自专，同枕边之人貌合神离。孟葵心接过酒盏，身子向西，郑重浇奠，心中默祷道：“今日你出殡，我在此处送你一程，也是你我往日的情义。一愿你来生扶摇直上，不坠青云之志。二愿你来生天命福佑，算天算地算尽世间人。三愿你我来生各自相安，永不相见。”祝罢，酒盏狠狠一掷，登车上马，向西而去。
敬王凌笏此时正自坐在长安敬王府里自家的卧房内，屋子里只燃着一支蜡烛，在烛火映照下，半张脸阴晴不明。凌笏是秦威帝凌彻的第二子，在秦宣帝凌箫驾崩后，依理合该是他继位，朝堂之上却无一人迎立他为帝。
据传，他的生母是青楼名妓，当年凌彻还是太子时，在秦淮偶遇的。少年人心性，流连花丛，便撒了种。直至凌彻登基为秦帝，那名妓便带着孩子，不远千里来寻。当时凌彻子息单薄，挡不住几个老臣的劝说，便将凌笏接进宫来抚养。只是皇子的生母为娼妓，听上去实在不好，凌彻便将人送回了秦淮。凌笏模样白净清俊，人也聪明，自从认了父亲，攻书习武，焚膏继晷，只盼能得父亲欢心。凌彻念及他的出身，心中有障，能不见时则绝计不见。而后，年岁渐长，看出些端倪，对父亲再没了眷眷相依的深情。十五岁上，竟又被御医诊断，得了隐疾。此事当年在长安满城风雨，凌竺一年不曾出门。一年之后，再出门时，早没了昔日风华，整个人脱了形一般，神色恹恹。性情亦是大变，话原本就少，如今更是问也不答了。喜怒无常，气量狭窄，周身阴恻恻的，一如地狱来的恶鬼。
不知何时，桌前跪了一个黑衣人，脑袋低垂，只等凌笏吩咐。良久，凌笏回神，问道：“事都妥了？”黑衣人忙称是。凌笏道：“逸轩外的那十来个，是不能留了。你快些下手，莫要留下蛛丝马迹。”黑衣人仍称是。凌笏又道：“薛氏误我终生，此番纵是不能连根拔出，亦要教他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说罢，拳头重重锤上桌案。对黑衣人道：“你去在城里散布，就说薛云从曾与皇后孟氏私通，后又合谋毒杀了宣帝。”黑衣人领命，见他半晌无话，正欲起身离去。凌笏方又缓缓说道：“将康王凌竺以松木造楼，居心叵测的话也一并散播出去。”
不则一日，长安城内，茶寮酒肆、勾栏瓦舍，纷纷传说丞相薛云从与皇后孟葵心通奸，毒杀宣帝。另有康王凌竺特以松木建阁，纵火烧死秦帝与薛相。此等传闻，且不论真假，实在骇人听闻。于是朝堂上有些分量的老臣，下令拘捕薛云从家眷，并康王凌竺。
康王府上的小厮见主子下狱，忙去了敬王府上。凌笏闭门不出，小厮心下发急，口不择言，在门外嚷道：“敬王殿下，用松木建楼，可是殿下出的主意。如今出了事，殿下岂能坐视不理？”凌笏在门内听着，眼中寒光如白刃一般，一闪即逝。第二日，有打更的在康王府前的小巷里，发现了小厮的尸首，被人当胸一剑贯穿。
曲江，地处长安东南，历来为皇家园林。夹岸筑有亭台楼榭，四时风物，随时而异，是专供皇室子弟消闲的所在。
看看竣工，凌竺早朝后，特来御书房，见薛云从果然在侧。三跪九叩毕，道：“曲江池馆完工，下臣请陛下并薛相前去验看。”薛云从道：“康王殿下办事，岂有不放心的道理？只是陛下登基未久，诸事繁杂，不好脱身。”凌竺道：“下臣正是看着陛下日夜操劳国事，欲要陛下出宫散心。”凌笃忙忙点头，应道：“正是，正是。”薛云从斜眼瞪他，凌笃立时噤声，垂下脑袋。
凌竺见状，笑向薛云从道：“西域前些日子进贡来的舞娘，被七弟安置在了曲江的梨园。搁置久了，只怕美人迟暮。今番曲江池馆修讫，各各要在御前献舞。”薛云从闻言，似是来了兴致，面上仍是一派端然，口里却道：“后宫之中，一生不沾恩露的，大有人在。”凌竺接着笑道：“西域路遥，总要承陛下一丝恩泽。”薛云从看向凌笃，面色木然。凌笃细觑他半晌，方才恍然大悟，道：“全凭三哥区处了。”
翌日，凌笃摆驾曲江，丞相薛云从随行，身后一众内侍。凌笃跪地，一路迎将进来。只见曲江绿池漾波，渌水潋滟，日光下照，水中红鲤群游，水面凫鸭相嬉。两岸假山池榭，布列崎岖，瑶草琪花，遍栽无间。时有穿花蛱蝶，点水蜻蜓，舞于目前。
众人且行且看，来至一所阁楼前，朱栏碧瓦，停下脚步。凌笃道：“这楼，先前不曾见过。”凌竺在一旁禀道：“下臣见此处风景绝佳，所以新建一处阁楼，取名‘逸轩’。”凌笃佯作欣赏，拿眼逡巡片刻，道：“甚好，甚好，三哥有心。”
一行人又向前去，此时正值嫩夏，众人身上都微有汗意。凌竺道：“下臣在逸轩摆下了宴席，有方从曲江钓上来的鲤鱼，并陈酿二十年的金谷酒。还请陛下、薛相移玉。”凌笃闻言，暗地咽下口水，道：“三哥带路。”
俄顷，折回逸轩，只带上几个贴身的内侍，其余人等俱在楼下等候。开席后，翠玉釜盛的驼峰炙，水晶盘摆的素鳞片，鸾刀纷纶，御厨络绎。凌笃拿着犀箸，埋头只顾夹菜往嘴里送。薛云从并不举箸，只看着眼前的波斯舞女，见一个个身姿窈窕，蛇妖轻摆，舞出花花乾坤。
箫鼓阵阵，笙歌细细，凌竺见两人薄有几分醉意，道：“下臣备下的御宴，可还合陛下心意？”凌笃难得从杯盘中抬头，唔唔点头。薛云从抬起一只眼皮看向凌竺，心道：“都说康王凌竺心思活泛，果然不假。”于是开言道：“陛下未及弱冠，更没有纳后选妃，这些个舞娘若是留在宫中，只怕惹朝臣非议。”凌竺登时会意，忙道：“下臣也是这般想头，所以教她们暂留曲江。”顿上一顿，又道：“听闻尊夫人有孕，不能服侍薛相。薛相操劳国事，身旁万不能无人服侍，下臣替薛相向陛下讨个恩赏。”凌笃听得唤自己，方才缓缓抬起头来，满嘴的菜肉，见二人俱盯视着自己，将口中之物，一嘴咽下，不顾唇上油污，连声道：“准奏，准奏。”两人看着，生怕他被活活噎死。
鼓乐迭起，肉声轻发，凌笃与薛云从两个，俱是半酣。凌竺起身，告过如厕，径自下楼。楼下内侍早已不见踪影，只十来个青年，都是园丁装扮，见了凌竺，一齐跪地，道声“康王。”凌竺回身，看向逸轩，三层阁楼，朱红栏杆，琥珀瓦片，楼上笙歌阵阵，不时还有调笑之声。举起臂膀，向前一挥，身后众人立时领命，各各从衣襟里取出火折子，送到嘴边一吹，火苗跳起，纷纷抛向逸轩。
起初时，点点星火迸溅，次后来，灼灼金蛇乱窜，再后来，威威血马撼天。顷刻之间，黑烟漠漠，红焰腾腾。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燃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营点炮声。凌竺在一旁看着，口里喃喃道：“小十二，莫怪三哥心狠。要怪就怪自己觊觎了他人之物。”
楼上，舞女乐师四散逃窜，有的自楼上跃下，被守在楼下的青年一刀毙命，有的从楼梯滚下，径直落入火海。凌笃瘫软在座上，整颗脑袋埋在水晶盘里。薛云从从小习武，断定酒饭里被人下了软骨散，只恨知觉太迟。浑身脱力，连滚带爬来到台前，双手抓着红栅栏，望向楼下，目眦欲裂。凌竺立在楼下，仰面看他，良久，咧开嘴，笑了。
秦帝凌笃与丞相薛云从在曲江被火烧死的消息，当夜传遍大街小巷。太后孟葵心闻讯，登时昏厥。伺候的宫女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半晌才渐至苏醒。垂泪道：“他两腿一蹬，本宫岂不死休？”宫女见状，忙跪在地上。抹了两把眼泪，方才定神，道：“去收拾些值钱的物件。”宫女面上惊疑不定，只是跪地不起。孟葵心道：“你从西川随我来秦，忠心不二，这就回家去罢。”宫女道：“公主，秦国不同于吴越，咱能轻易走脱？”孟葵心冷笑道：“若是不走，待到西秦的宗室子弟掌权，咱只能去见阎王了。”
孟葵心将带四个贴身宫女并侍卫，乔装一番，出了宫门。行至秦蜀接界地方，孟葵心下了马车，往前是兴州，地属西川，身后是大秦疆土。界碑半个埋在土地，碑身青苔斑驳，伸手拂落青苔，忆起自己出降西秦情由，不由太息。半生为国，婚事不得自专，同枕边之人貌合神离。孟葵心接过酒盏，身子向西，郑重浇奠，心中默祷道：“今日你出殡，我在此处送你一程，也是你我往日的情义。一愿你来生扶摇直上，不坠青云之志。二愿你来生天命福佑，算天算地算尽世间人。三愿你我来生各自相安，永不相见。”祝罢，酒盏狠狠一掷，登车上马，向西而去。
敬王凌笏此时正自坐在长安敬王府里自家的卧房内，屋子里只燃着一支蜡烛，在烛火映照下，半张脸阴晴不明。凌笏是秦威帝凌彻的第二子，在秦宣帝凌箫驾崩后，依理合该是他继位，朝堂之上却无一人迎立他为帝。
据传，他的生母是青楼名妓，当年凌彻还是太子时，在秦淮偶遇的。少年人心性，流连花丛，便撒了种。直至凌彻登基为秦帝，那名妓便带着孩子，不远千里来寻。当时凌彻子息单薄，挡不住几个老臣的劝说，便将凌笏接进宫来抚养。只是皇子的生母为娼妓，听上去实在不好，凌彻便将人送回了秦淮。凌笏模样白净清俊，人也聪明，自从认了父亲，攻书习武，焚膏继晷，只盼能得父亲欢心。凌彻念及他的出身，心中有障，能不见时则绝计不见。而后，年岁渐长，看出些端倪，对父亲再没了眷眷相依的深情。十五岁上，竟又被御医诊断，得了隐疾。此事当年在长安满城风雨，凌竺一年不曾出门。一年之后，再出门时，早没了昔日风华，整个人脱了形一般，神色恹恹。性情亦是大变，话原本就少，如今更是问也不答了。喜怒无常，气量狭窄，周身阴恻恻的，一如地狱来的恶鬼。
不知何时，桌前跪了一个黑衣人，脑袋低垂，只等凌笏吩咐。良久，凌笏回神，问道：“事都妥了？”黑衣人忙称是。凌笏道：“逸轩外的那十来个，是不能留了。你快些下手，莫要留下蛛丝马迹。”黑衣人仍称是。凌笏又道：“薛氏误我终生，此番纵是不能连根拔出，亦要教他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说罢，拳头重重锤上桌案。对黑衣人道：“你去在城里散布，就说薛云从曾与皇后孟氏私通，后又合谋毒杀了宣帝。”黑衣人领命，见他半晌无话，正欲起身离去。凌笏方又缓缓说道：“将康王凌竺以松木造楼，居心叵测的话也一并散播出去。”
不则一日，长安城内，茶寮酒肆、勾栏瓦舍，纷纷传说丞相薛云从与皇后孟葵心通奸，毒杀宣帝。另有康王凌竺特以松木建阁，纵火烧死秦帝与薛相。此等传闻，且不论真假，实在骇人听闻。于是朝堂上有些分量的老臣，下令拘捕薛云从家眷，并康王凌竺。
康王府上的小厮见主子下狱，忙去了敬王府上。凌笏闭门不出，小厮心下发急，口不择言，在门外嚷道：“敬王殿下，用松木建楼，可是殿下出的主意。如今出了事，殿下岂能坐视不理？”凌笏在门内听着，眼中寒光如白刃一般，一闪即逝。第二日，有打更的在康王府前的小巷里，发现了小厮的尸首，被人当胸一剑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