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花月痕 第四十三章 湖海逍遥
第四十三章 湖海逍遥
凌笙一脚迈上竹筏，回身去牵清涟。二人并立在竹筏上，抬眼远眺青山如碧洗。船夫撑篙，水流脉脉，划出层层涟漪。清涟仰面看天，只见纤云片片，日光如丝缕金线下披。凌笙在后，双臂拥住她，脑袋在她的发髻间蹭来蹭去。清涟失笑，回首拍上凌笙的额头，道：“发髻要散了。”凌笙听了，抿起嘴，抬起头来，同她一并向前看去。
时尽亭午，凌笙从布包里取出蒸饼、熏肉，教清涟吃饭。于是，两人盘腿坐下，船夫亦扔下长篙，任竹筏随水漂流。清涟饭罢，凌笙将出一方丝帕，替她擦手。一指一指拭个干净，而后又在掌心轻捏了一下。见清涟无有动作，又捏了一下，仍是一声不响。心下起疑，抬头看她，她却只将两眼盯视前方，一瞬不瞬。凌笙循着眼光看去，只见十丈开外，是一处高岗，遍地幽篁翠竹，碧色摇曳。于是开言道：“咱在此地落脚，可好？”
清涟看着他，连连点头，凌笙则指着高岗，命船夫靠岸。船夫依言将竹筏撑到高岗下，凌笙多付了他些银钱，船夫称谢不迭，划船折返。
两人舍舟登岸，疾行几步，见周遭翠竹千竿，碧叶万丛，清风过耳，还有细细龙吟之声。且行且看，不觉间已是黄昏，凌笙犯起难来，这山岗上渺无人烟，夜晚何处借宿？清涟见他眉头微蹙，又看看天色，心底了然，笑向他道：“你我幕天席地，如何？”凌笙听了，两眼圆睁，半晌方道：“仔细着凉。”顿了一顿，又道：“我是不妨事的，只是忧心你身子吃不消。”清涟抬手抚平他的眉头，道：
“你不必担忧我，只管顾好自己就是了。”说罢，手指下滑，捏着他的脸颊，目光灼灼，道：“你只管好自己就是，你好我自好，何必为我自失？”
于是，凌笙从包袱里取出几件绵软的衣裳，铺在草窠上，两手抚过一遍又一遍，直至觉着平整了，才教清涟近前来。清涟正欲躺下，凌笙忙伸手阻道：“我先试试。”说罢，身子一滚。清涟哑然失笑，在他身侧躺下。凌笙蹙眉，道：“说了我先试试的。”清涟抚上他英秀的眉眼，正色道：“不要为我皱眉，我会心疼。”
两人偃卧在草丛里望天，天上星子棋布，光芒闪烁。凌笙见清涟半晌无话，问道：“在想甚么？”清涟道：“十数万年，这片天仍是这片天。”凌笙道：“天荒地老，我是等不到了，只想余生与你相守。”清涟扭头看他一眼，问道：“不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凌笙只两眼看天，道：“你是我的夫人，又能是谁？”清涟心中，霎时酸楚霎时甜，一猛子扎在凌笙怀里。
凌笙单手揽着她的腰肢，只觉衣带宽减，道：“又瘦了。”清涟抬起头，道：“餐风露宿，如何能不瘦？”凌笙闻言，眉头微起。清涟见状，忙捂上他的眉眼，道：“不许皱眉。”凌笙任她捂着，咧嘴笑道：“咱两个终不能幕天席地一辈子，这山上尽是竹子，明日砍些，建个屋子居住。”清涟挪开手看她，一对眼睛里满是柔情，道：“信王殿下，你还会盖房子？”凌笙道：“盖房子而已，不难的。”清涟爬起来，凝眸看他，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翌日，凌笙在林子里相中一株竹子，碗口粗细，举起佩剑就劈。此剑通体玄黑，乃上古神兵，名曰湛卢，是凌笙平日里佩戴的。清涟见他拿湛卢一下下斜劈横砍，心中甚是替湛卢剑惋惜。世人都说西秦信王是个兵痴，看来都是讹传。
好容易备齐了竹子，两人一道在左近村庄买了些麻绳回来。相互帮衬，将竹子用麻绳捆绑好，翻过来在泥土里立定，又自去摆弄另一壁竹排。一连忙活四五日，一间竹舍已然建成。凌笙看着仅容两人的小屋子，脸上难掩得色，道：“我就说，盖房子而已，不难的。”清涟不语，心下疑窦丛生。
竹舍内，起居动用之物，一概没有。两人只得在竹舍里铺上衣裳，权当作床。凌笙道：“屋子有了，明日我再伐些竹子，做张床。”清涟点头，心中疑虑更甚。
第二日晨起，凌笙果然砍了竹子来做床，清涟去左近庄子里买了棉被，二人收拾停当，业已天黑。是夜，窗外的风自东边直透到西方，穿过竹枝，呼啦啦不住地响。一会儿，竹舍里满室清风。凌笙回看一眼敞开的窗，全无遮挡之物，于是将棉被匀出些与清涟。正在此时，又是一阵冷雨飘过，屋外风声雨声相和。少顷，雨势转大，哗啦啦瓢泼一般，倾泻而下。凌笙忧心风雨之声扰了清涟睡梦，于是伸手替她去捂耳朵。两手方才挨上，只听半空中好似炸开一个响雷，房顶以泄瀑之势坍塌下来。凌笙忙忙里，整个身子压在清涟身上，将她紧紧护住。清涟早被轰隆之声惊醒，此时只睁着两眼看他。四目相对，只是无话。
看看竹舍坍塌之势已过，凌笙起身，将清涟裹在被子里抱着。环视周遭，见一处所在干燥，上覆有茅草，自然是方才屋顶落下的茅草。凌笙抱起清涟，躲在茅草之下，自己随着蹲在身侧。清涟瞪他，口里悠悠说道：“盖房子而已，不难的。”凌笙看看业已倒塌的两面竹排，伸手将头顶茅草暗地里往清涟处挪动，脸上讪讪的。
第二日雨霁，凌笙便去庄子里寻了几个泥瓦匠人来盖房子。他在一旁看众人挖坑，心上不解，问道：“这是作甚？”一个泥瓦匠人应道：“夯地基。”凌笙恍然大悟，省得自己盖的房子为何住不上一日就塌了。于是将这话告诉了清涟，清涟拿眼瞪他，道：“越俎代庖，只会坏事。”凌笙问她：“你晓得盖房子要夯地基？”清涟回头，粲然一笑，道：“我不晓得。”
此时的清涟，正挽起裤子，站在溪水里，手握鱼叉，向水中游鱼奋力刺去。凌笙见状，脱下鞋袜，赤脚踩进溪水，抽出腰间湛卢。清涟道：“欧冶子泉下有知，晓得他铸造的神兵，被你又是削竹子又是抓鱼，只怕夜半还魂。”凌笙应道：“湛卢剑锋利，比之鱼叉，更为便利。”
不一时，两人各拎着一尾鱼上岸。凌笙架起篝火，清涟道：“你坐在一边就是，我来。莫要上次那般，不惟鱼鳞没有剔除，鱼肉全是焦黑的。”凌笙搔搔脖颈，将鱼递将过去。清涟就着溪水，用湛卢剑剐去了鱼鳞，在树枝上串起。展眼之间，鱼香四散，再展眼之间，凌笙一尾鱼业已尽然入肚。清涟见状，将自己的递去，道：“饿了？吃我的罢。”凌笙抹抹嘴，道：“我饱了。”
清涟一口又一口咬着手里的鱼，看着凌笙蹲在溪水边洗手，问道：“房子何时才能住人？”凌笙道：“三四日罢。”清涟道：“棉被可有收拾了？”凌笙一拍脑门，忙三两步走上山岗。不一时，扛着一条靛蓝色粗布棉被步至清涟面前。清涟挥手，示意他放下。凌笙将棉被平展铺开，然后抱过清涟，二人并肩坐在棉被上。
凌笙伸臂揽上她，清涟顺势将脑袋搭在他的肩头，又将手送入他的掌心。凌笙道：“又要幕天席地，苦了你。”清涟看他，笑道：“只要能同你在一处，事事都甘之如饴。”二人静默半晌，凌笙忽得开言道：“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该当如何？”话未了，手臂便被一股大力攥紧，凌笙吃痛，不由“哎呦”叫出声来。清涟忙忙松手，道：“弄疼你了？”凌笙摇首不答。清涟见他目含朗星，只觉满天星辉不及，千古月华不如，心下戚戚然，攀上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道：“只问今朝，不计来晨。”凌笙双臂环抱着她，口里重复她的话，道：“只问今朝，不计来晨。”
竹舍竣毕，两人一齐去相距最近的镇子上，置办了家伙物什，便安然过起日子来。孰料，两月后，一伙黑衣人欲要将两人烧死在竹舍里，幸而梦里警觉，才勉强逃过一劫。此地不能再留，凌笙便又带上清涟南下。一路之上，都有黑衣人如影随形，欲取两人性命。
长安城内，敬王府里，凌笏听罢来人禀报，脸色坚冰一般，冷笑道：“杀个人都吃力如此，看来是孤高看了你们。”来人俯伏在地，道：“信王武艺平常，只是她身边的信王妃，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刀剑刺在身上，半点伤痕不落。外头的传闻，大概是真的。”凌笏闻言，闭上眼睛，半晌复又睁开，挥手教他退下。唤来府上管事的，道：“去请康王前来，说孤有要事相商。”
凌笙一脚迈上竹筏，回身去牵清涟。二人并立在竹筏上，抬眼远眺青山如碧洗。船夫撑篙，水流脉脉，划出层层涟漪。清涟仰面看天，只见纤云片片，日光如丝缕金线下披。凌笙在后，双臂拥住她，脑袋在她的发髻间蹭来蹭去。清涟失笑，回首拍上凌笙的额头，道：“发髻要散了。”凌笙听了，抿起嘴，抬起头来，同她一并向前看去。
时尽亭午，凌笙从布包里取出蒸饼、熏肉，教清涟吃饭。于是，两人盘腿坐下，船夫亦扔下长篙，任竹筏随水漂流。清涟饭罢，凌笙将出一方丝帕，替她擦手。一指一指拭个干净，而后又在掌心轻捏了一下。见清涟无有动作，又捏了一下，仍是一声不响。心下起疑，抬头看她，她却只将两眼盯视前方，一瞬不瞬。凌笙循着眼光看去，只见十丈开外，是一处高岗，遍地幽篁翠竹，碧色摇曳。于是开言道：“咱在此地落脚，可好？”
清涟看着他，连连点头，凌笙则指着高岗，命船夫靠岸。船夫依言将竹筏撑到高岗下，凌笙多付了他些银钱，船夫称谢不迭，划船折返。
两人舍舟登岸，疾行几步，见周遭翠竹千竿，碧叶万丛，清风过耳，还有细细龙吟之声。且行且看，不觉间已是黄昏，凌笙犯起难来，这山岗上渺无人烟，夜晚何处借宿？清涟见他眉头微蹙，又看看天色，心底了然，笑向他道：“你我幕天席地，如何？”凌笙听了，两眼圆睁，半晌方道：“仔细着凉。”顿了一顿，又道：“我是不妨事的，只是忧心你身子吃不消。”清涟抬手抚平他的眉头，道：
“你不必担忧我，只管顾好自己就是了。”说罢，手指下滑，捏着他的脸颊，目光灼灼，道：“你只管好自己就是，你好我自好，何必为我自失？”
于是，凌笙从包袱里取出几件绵软的衣裳，铺在草窠上，两手抚过一遍又一遍，直至觉着平整了，才教清涟近前来。清涟正欲躺下，凌笙忙伸手阻道：“我先试试。”说罢，身子一滚。清涟哑然失笑，在他身侧躺下。凌笙蹙眉，道：“说了我先试试的。”清涟抚上他英秀的眉眼，正色道：“不要为我皱眉，我会心疼。”
两人偃卧在草丛里望天，天上星子棋布，光芒闪烁。凌笙见清涟半晌无话，问道：“在想甚么？”清涟道：“十数万年，这片天仍是这片天。”凌笙道：“天荒地老，我是等不到了，只想余生与你相守。”清涟扭头看他一眼，问道：“不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凌笙只两眼看天，道：“你是我的夫人，又能是谁？”清涟心中，霎时酸楚霎时甜，一猛子扎在凌笙怀里。
凌笙单手揽着她的腰肢，只觉衣带宽减，道：“又瘦了。”清涟抬起头，道：“餐风露宿，如何能不瘦？”凌笙闻言，眉头微起。清涟见状，忙捂上他的眉眼，道：“不许皱眉。”凌笙任她捂着，咧嘴笑道：“咱两个终不能幕天席地一辈子，这山上尽是竹子，明日砍些，建个屋子居住。”清涟挪开手看她，一对眼睛里满是柔情，道：“信王殿下，你还会盖房子？”凌笙道：“盖房子而已，不难的。”清涟爬起来，凝眸看他，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翌日，凌笙在林子里相中一株竹子，碗口粗细，举起佩剑就劈。此剑通体玄黑，乃上古神兵，名曰湛卢，是凌笙平日里佩戴的。清涟见他拿湛卢一下下斜劈横砍，心中甚是替湛卢剑惋惜。世人都说西秦信王是个兵痴，看来都是讹传。
好容易备齐了竹子，两人一道在左近村庄买了些麻绳回来。相互帮衬，将竹子用麻绳捆绑好，翻过来在泥土里立定，又自去摆弄另一壁竹排。一连忙活四五日，一间竹舍已然建成。凌笙看着仅容两人的小屋子，脸上难掩得色，道：“我就说，盖房子而已，不难的。”清涟不语，心下疑窦丛生。
竹舍内，起居动用之物，一概没有。两人只得在竹舍里铺上衣裳，权当作床。凌笙道：“屋子有了，明日我再伐些竹子，做张床。”清涟点头，心中疑虑更甚。
第二日晨起，凌笙果然砍了竹子来做床，清涟去左近庄子里买了棉被，二人收拾停当，业已天黑。是夜，窗外的风自东边直透到西方，穿过竹枝，呼啦啦不住地响。一会儿，竹舍里满室清风。凌笙回看一眼敞开的窗，全无遮挡之物，于是将棉被匀出些与清涟。正在此时，又是一阵冷雨飘过，屋外风声雨声相和。少顷，雨势转大，哗啦啦瓢泼一般，倾泻而下。凌笙忧心风雨之声扰了清涟睡梦，于是伸手替她去捂耳朵。两手方才挨上，只听半空中好似炸开一个响雷，房顶以泄瀑之势坍塌下来。凌笙忙忙里，整个身子压在清涟身上，将她紧紧护住。清涟早被轰隆之声惊醒，此时只睁着两眼看他。四目相对，只是无话。
看看竹舍坍塌之势已过，凌笙起身，将清涟裹在被子里抱着。环视周遭，见一处所在干燥，上覆有茅草，自然是方才屋顶落下的茅草。凌笙抱起清涟，躲在茅草之下，自己随着蹲在身侧。清涟瞪他，口里悠悠说道：“盖房子而已，不难的。”凌笙看看业已倒塌的两面竹排，伸手将头顶茅草暗地里往清涟处挪动，脸上讪讪的。
第二日雨霁，凌笙便去庄子里寻了几个泥瓦匠人来盖房子。他在一旁看众人挖坑，心上不解，问道：“这是作甚？”一个泥瓦匠人应道：“夯地基。”凌笙恍然大悟，省得自己盖的房子为何住不上一日就塌了。于是将这话告诉了清涟，清涟拿眼瞪他，道：“越俎代庖，只会坏事。”凌笙问她：“你晓得盖房子要夯地基？”清涟回头，粲然一笑，道：“我不晓得。”
此时的清涟，正挽起裤子，站在溪水里，手握鱼叉，向水中游鱼奋力刺去。凌笙见状，脱下鞋袜，赤脚踩进溪水，抽出腰间湛卢。清涟道：“欧冶子泉下有知，晓得他铸造的神兵，被你又是削竹子又是抓鱼，只怕夜半还魂。”凌笙应道：“湛卢剑锋利，比之鱼叉，更为便利。”
不一时，两人各拎着一尾鱼上岸。凌笙架起篝火，清涟道：“你坐在一边就是，我来。莫要上次那般，不惟鱼鳞没有剔除，鱼肉全是焦黑的。”凌笙搔搔脖颈，将鱼递将过去。清涟就着溪水，用湛卢剑剐去了鱼鳞，在树枝上串起。展眼之间，鱼香四散，再展眼之间，凌笙一尾鱼业已尽然入肚。清涟见状，将自己的递去，道：“饿了？吃我的罢。”凌笙抹抹嘴，道：“我饱了。”
清涟一口又一口咬着手里的鱼，看着凌笙蹲在溪水边洗手，问道：“房子何时才能住人？”凌笙道：“三四日罢。”清涟道：“棉被可有收拾了？”凌笙一拍脑门，忙三两步走上山岗。不一时，扛着一条靛蓝色粗布棉被步至清涟面前。清涟挥手，示意他放下。凌笙将棉被平展铺开，然后抱过清涟，二人并肩坐在棉被上。
凌笙伸臂揽上她，清涟顺势将脑袋搭在他的肩头，又将手送入他的掌心。凌笙道：“又要幕天席地，苦了你。”清涟看他，笑道：“只要能同你在一处，事事都甘之如饴。”二人静默半晌，凌笙忽得开言道：“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该当如何？”话未了，手臂便被一股大力攥紧，凌笙吃痛，不由“哎呦”叫出声来。清涟忙忙松手，道：“弄疼你了？”凌笙摇首不答。清涟见他目含朗星，只觉满天星辉不及，千古月华不如，心下戚戚然，攀上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道：“只问今朝，不计来晨。”凌笙双臂环抱着她，口里重复她的话，道：“只问今朝，不计来晨。”
竹舍竣毕，两人一齐去相距最近的镇子上，置办了家伙物什，便安然过起日子来。孰料，两月后，一伙黑衣人欲要将两人烧死在竹舍里，幸而梦里警觉，才勉强逃过一劫。此地不能再留，凌笙便又带上清涟南下。一路之上，都有黑衣人如影随形，欲取两人性命。
长安城内，敬王府里，凌笏听罢来人禀报，脸色坚冰一般，冷笑道：“杀个人都吃力如此，看来是孤高看了你们。”来人俯伏在地，道：“信王武艺平常，只是她身边的信王妃，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刀剑刺在身上，半点伤痕不落。外头的传闻，大概是真的。”凌笏闻言，闭上眼睛，半晌复又睁开，挥手教他退下。唤来府上管事的，道：“去请康王前来，说孤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