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姊妹口角
第三章姊妹口角
卫柔祇初听不明所以，稍加细思，面上立时愁云惨遮，喃喃道：“是阿姐到了么？”苏夜锦笑道：“自家亲姐的，你也惧怕？”卫柔祇听了，垂头不语。苏夜锦步到妆奁前，取出一个赤色圆盒，巴掌大小，道：“可还记得你我说好的？”卫柔祇眼盯着圆盒，讷讷点头，问道：“阿姐当真会查看我的身子？”苏夜锦笑而不答，心下暗忖道：“你家阿姐当年可是有修罗之称的，晓得我欺负她妹妹，难保不做出事来。”
卫容与在当街一个小摊前，不肯挪步，原来他是看上了一个寸把长的竹木算盘。卫茂漪见了，心中又酸又苦，想他父亲是锦绣堆、绮罗丛里长成的，他却过得恁般清苦。虽是父子，遭际竟有云泥之别。忙不迭探进钱袋，早有一手掷与主人一枚碎银。母子两个回头去看，苏夜锦满脸堆笑，正自立在二人身后。
卫茂漪上前一步，强忍下怒火，道：“我妹妹现在何处？”苏夜锦向她一揖，道：“姐姐勿忧，柔祇寒舍正自恭候大驾。”卫圆灵步将上来，与苏夜锦叙礼，将卫茂漪拉至一侧，道：“阿姐，当下最要紧的，是见到柔祇，问明因由。”卫茂漪点头，对苏夜锦道：“烦请临海君带路。”苏夜锦又是一揖，先行在前。
一盏茶工夫后，四人立在梁宫城门前，不时有百姓进出。一路走来，竟不见一个侍卫。卫茂漪似谑似叹，道：“临海君好大手笔，拿皇宫做了民居。”苏夜锦摸摸鼻子，笑道：“城里流民无家可归，宫里房子多，暂住下何妨？”卫圆灵插言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临海君此举，实实可钦可敬。”正说着时，四人已至一所宫殿前。红墙碧瓦，峨峨高墙，鸱吻飞脊，灿灿琉璃。卫茂漪无心于杏梁桂栋，眼光只被正门悬挂的匾额罩住，上有髹金大字，书曰：储秀宫。
卫柔祇闻得声响，从内奔出，正见四人站在门首。偷偷瞥了眼卫茂漪，悄然踱步，躲在苏夜锦身后。眸光越过苏夜锦，飘到卫茂漪处，见她神色泰然，于是走将出来，拉过卫容与，道：“想小姨了不曾？”卫容与正在把玩竹木算盘，闻言抬起头来，道：“小姨比容与大上许多，还要出走，好不知羞。”卫柔祇面上一红，伸手去拍他的脑袋，旁侧的卫茂漪一把将儿子扯过，道：“容与尽是实说，不许打他。”卫柔祇此时方才凑近前来，捏起卫茂漪一角衣袖，怯怯喊道：“阿姐。”
一行人跨进内殿，桌上俱是家常菜肴，安放了五副碗筷。酒过三巡，汤始一献，苏夜锦往卫茂漪细瓷杯子里斟满酒，又倒了一杯与自己，道：“小可与令妹心心相印，互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盼阿姐怜我心诚，准其所请。”卫茂漪嗤笑道：“临海君心诚在何处？莫非邀请我姐弟两个同桌共饭，就是心诚？如此便想求娶我家小妹？”卫柔祇喊道：“阿姐。”苏夜锦忙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笑道：“是小可心急了，姐姐勿怪。”
卫茂漪放下竹箸，道：“我这里却有一事不明，还望临海君明示。”苏夜锦忙不迭拱手，连连称道：“不敢。”卫茂漪瞟了卫柔祇一眼，道：“柔祇与临海君仅有一面之缘。归程之时，纵是一路同行，却无有密会之机。你两个究竟是如何私定终生的？”卫柔祇与苏夜锦对觑，探手从衣襟里取出一枚血红同心结来，正是当日苏夜锦在马车上绾成的。苏夜锦将同心结缠在指间，转上两转，笑道：“承蒙令妹看得起，才不致小可痴心虚掷。”卫茂漪听罢，瞠圆双目，只觉舌头打结，半晌才问卫柔祇道：“正是为了此物，你便一人来到金陵寻他？”她不问这人是否仅是一时玩心，更不计此人在金陵与否，但任情之所至而已。心地之纯粹，性情之真率，可见其一斑。
四人又说些散话，苏夜锦先行告退出来，姊妹间互道了别后寒温，方才撤席。卫柔祇陪伴卫容与歇晌的当儿，卫茂漪独自从储秀宫出来。行过几处抱厦，远望见一人，身着绿袍，右臂玄铁锁子肩甲，一条四指来阔错金革带，直勒出瘦窄蜂腰来。对面一个红衣美人，两人相去仅寸余，正自絮絮说话。卫茂漪紧上前两步，瞧得清美人形容，穿一件朱红暗纹篆字罗裙，系着碧玉鞓带，头上只挽着一支梅花银簪，眉宇清妍，容光飞舞。
栖碧梧早已察觉卫茂漪悄地踱步上前，且不言语。比及苏夜锦知觉，她亦是不发一辞。苏夜锦笑向卫茂漪道：“姐姐，为何走到此处来了？”卫茂漪只将两眼上下打量栖碧梧，苏夜锦见状，道：“这是小可义妹，名叫栖碧梧。”卫茂漪应道：“栖居碧梧的，不正是凤凰？况且这世间有人姓栖么？”苏夜锦面上一僵，继而转笑道：“小可还有一个义弟，是姓薛的。”卫茂漪立时接口道：“薛姓，乃西秦第一望族。”正在此时，薛景从恰从偏殿走出，苏夜锦忙唤他近前来。
薛景从行礼毕，苏夜锦指着他，对卫茂漪说道：“小可有事不能作陪，姐姐若有使唤，都可告诉景从。只当是在自己家中，切勿拘束，教小可在柔祇面前难做。”说罢，又是一揖。卫茂漪道：“你是要与这个红衣姑娘一道前去？”苏夜锦笑而不答，栖碧梧早一步先行在前。薛景从靠近卫茂漪身侧，随之盯视苏夜锦二人身形渐远，道：“碧姐姐行事不拘细谨，姐姐莫怪。”卫茂漪眼光飘忽，问道：“这个义妹，是临海君爹娘认养的么？”薛云从应道：“两年前，大哥出海时，遇上风暴，船泊在一处荒岛，因此结识了碧姐姐。”卫茂漪听到此处，方才回眸看他，道：“想来她是海岛土著？”薛云从笑道：“姐姐这话差了，碧姐姐原是羽族。”卫茂漪听罢，不由愕眙，既是两胁生翼的羽人，缘何居住荒岛？ 薛云从道：“此事说来话长。”
卫茂漪不肯追问，只道：“与我家柔祇不相干的，我也不想多问。我只想知道，临海君与这个姑娘，当真只是异姓兄妹而已？”薛云从笑应道：“大哥是个至情至性的，既许了令妹终生，便至死不渝。”
两人结伴，在梁宫里随行随看。沿途见二三老妪，手执竹竿，拍打门前晾晒的被褥，另有四五小童，追逐嬉闹，鲜花插戴满头。卫茂漪道：“临海君是将梁宫做了济慈院？”薛景从面露钦敬之色，道：“《大同篇》曰‘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此是多少仁人志士梦寐以求之事，大哥却做到了。”卫茂漪道：“方才见有闲汉搬了绣榻，在檐下酣睡，‘壮有所用’，失于理据了。”薛云从忙回驳道：“大哥近日正盘算着，将金陵城里的市井游手，尽数招募，编入巡防营去。”卫茂漪挑眉，不以为意，面上却不肯露出。
是夜，卫容与在偏殿睡下后，卫茂漪步入正殿，掀起床幔，卫柔祇身上一件白绸中衣，见阿姐来到，忙不迭向里壁挪去。卫茂漪在旁侧坐下，捉过她的臂膀，见小臂上一点殷红，嫣然如染。不禁蹙起眉头，伸出两指来，在红点处仔细揉搓。半晌，红点处生出一片桃花色，一点殷红更是惹眼。卫柔祇心中得意，勉强忍下笑意，撒娇儿道：“阿姐，你弄疼我了。”
卫茂漪闻言撤手，翻身下床，将外裳褪下，复又上床来。卫柔祇立时凑近前来，环抱着卫茂漪肩头，道：“阿姐，他待我真真是好的。”卫茂漪将身子背向她，说道：“赶了一天路，身子乏得紧，有话明日详叙。”卫柔祇是个冰雪作肠腑的，当下听了卫茂漪的话，不疑有他，收回手臂，闭目睡去。卫茂漪却是一双眼睛，直睁至天亮。
翌日晨起，卫茂漪但觉头脑昏胀，腿脚虚软。梳洗罢，使女业经排上早饭。卫圆灵见卫茂漪眼底乌青，问道：“阿姐昨晚不能安睡？”卫柔祇闻言，忙去细觑，果不其然，于是说道：“我教他去城里寻个大夫来。”说罢，欲待站起身子，卫茂漪按住，道：“你不能万事都倚仗他。”卫柔祇不解，问道：“此是他的地界，我不倚仗他，又能倚仗谁来？”大概是昨宵不曾合眼，一早便心绪烦乱，听了此言，卫茂漪心头着恼莫名，恨声道：“你要倚仗他，就是他说甚么，你便做甚么？”
卫柔祇闻言，料是守宫砂事发，一时心慌，口不择言，道：“容与的父亲说甚么，阿姐都是一一照做的。纵是去赴死，你不仍是眼看着？”话到此处，只听得卫圆灵一声断喝，道：“柔祇，快快住口。”卫柔祇自悔失言，立时噤声，偷眼去瞧卫茂漪，只见她起身，慢慢踱出正殿。比及两人去追时，殿外早是绝无影响。
卫柔祇初听不明所以，稍加细思，面上立时愁云惨遮，喃喃道：“是阿姐到了么？”苏夜锦笑道：“自家亲姐的，你也惧怕？”卫柔祇听了，垂头不语。苏夜锦步到妆奁前，取出一个赤色圆盒，巴掌大小，道：“可还记得你我说好的？”卫柔祇眼盯着圆盒，讷讷点头，问道：“阿姐当真会查看我的身子？”苏夜锦笑而不答，心下暗忖道：“你家阿姐当年可是有修罗之称的，晓得我欺负她妹妹，难保不做出事来。”
卫容与在当街一个小摊前，不肯挪步，原来他是看上了一个寸把长的竹木算盘。卫茂漪见了，心中又酸又苦，想他父亲是锦绣堆、绮罗丛里长成的，他却过得恁般清苦。虽是父子，遭际竟有云泥之别。忙不迭探进钱袋，早有一手掷与主人一枚碎银。母子两个回头去看，苏夜锦满脸堆笑，正自立在二人身后。
卫茂漪上前一步，强忍下怒火，道：“我妹妹现在何处？”苏夜锦向她一揖，道：“姐姐勿忧，柔祇寒舍正自恭候大驾。”卫圆灵步将上来，与苏夜锦叙礼，将卫茂漪拉至一侧，道：“阿姐，当下最要紧的，是见到柔祇，问明因由。”卫茂漪点头，对苏夜锦道：“烦请临海君带路。”苏夜锦又是一揖，先行在前。
一盏茶工夫后，四人立在梁宫城门前，不时有百姓进出。一路走来，竟不见一个侍卫。卫茂漪似谑似叹，道：“临海君好大手笔，拿皇宫做了民居。”苏夜锦摸摸鼻子，笑道：“城里流民无家可归，宫里房子多，暂住下何妨？”卫圆灵插言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临海君此举，实实可钦可敬。”正说着时，四人已至一所宫殿前。红墙碧瓦，峨峨高墙，鸱吻飞脊，灿灿琉璃。卫茂漪无心于杏梁桂栋，眼光只被正门悬挂的匾额罩住，上有髹金大字，书曰：储秀宫。
卫柔祇闻得声响，从内奔出，正见四人站在门首。偷偷瞥了眼卫茂漪，悄然踱步，躲在苏夜锦身后。眸光越过苏夜锦，飘到卫茂漪处，见她神色泰然，于是走将出来，拉过卫容与，道：“想小姨了不曾？”卫容与正在把玩竹木算盘，闻言抬起头来，道：“小姨比容与大上许多，还要出走，好不知羞。”卫柔祇面上一红，伸手去拍他的脑袋，旁侧的卫茂漪一把将儿子扯过，道：“容与尽是实说，不许打他。”卫柔祇此时方才凑近前来，捏起卫茂漪一角衣袖，怯怯喊道：“阿姐。”
一行人跨进内殿，桌上俱是家常菜肴，安放了五副碗筷。酒过三巡，汤始一献，苏夜锦往卫茂漪细瓷杯子里斟满酒，又倒了一杯与自己，道：“小可与令妹心心相印，互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盼阿姐怜我心诚，准其所请。”卫茂漪嗤笑道：“临海君心诚在何处？莫非邀请我姐弟两个同桌共饭，就是心诚？如此便想求娶我家小妹？”卫柔祇喊道：“阿姐。”苏夜锦忙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笑道：“是小可心急了，姐姐勿怪。”
卫茂漪放下竹箸，道：“我这里却有一事不明，还望临海君明示。”苏夜锦忙不迭拱手，连连称道：“不敢。”卫茂漪瞟了卫柔祇一眼，道：“柔祇与临海君仅有一面之缘。归程之时，纵是一路同行，却无有密会之机。你两个究竟是如何私定终生的？”卫柔祇与苏夜锦对觑，探手从衣襟里取出一枚血红同心结来，正是当日苏夜锦在马车上绾成的。苏夜锦将同心结缠在指间，转上两转，笑道：“承蒙令妹看得起，才不致小可痴心虚掷。”卫茂漪听罢，瞠圆双目，只觉舌头打结，半晌才问卫柔祇道：“正是为了此物，你便一人来到金陵寻他？”她不问这人是否仅是一时玩心，更不计此人在金陵与否，但任情之所至而已。心地之纯粹，性情之真率，可见其一斑。
四人又说些散话，苏夜锦先行告退出来，姊妹间互道了别后寒温，方才撤席。卫柔祇陪伴卫容与歇晌的当儿，卫茂漪独自从储秀宫出来。行过几处抱厦，远望见一人，身着绿袍，右臂玄铁锁子肩甲，一条四指来阔错金革带，直勒出瘦窄蜂腰来。对面一个红衣美人，两人相去仅寸余，正自絮絮说话。卫茂漪紧上前两步，瞧得清美人形容，穿一件朱红暗纹篆字罗裙，系着碧玉鞓带，头上只挽着一支梅花银簪，眉宇清妍，容光飞舞。
栖碧梧早已察觉卫茂漪悄地踱步上前，且不言语。比及苏夜锦知觉，她亦是不发一辞。苏夜锦笑向卫茂漪道：“姐姐，为何走到此处来了？”卫茂漪只将两眼上下打量栖碧梧，苏夜锦见状，道：“这是小可义妹，名叫栖碧梧。”卫茂漪应道：“栖居碧梧的，不正是凤凰？况且这世间有人姓栖么？”苏夜锦面上一僵，继而转笑道：“小可还有一个义弟，是姓薛的。”卫茂漪立时接口道：“薛姓，乃西秦第一望族。”正在此时，薛景从恰从偏殿走出，苏夜锦忙唤他近前来。
薛景从行礼毕，苏夜锦指着他，对卫茂漪说道：“小可有事不能作陪，姐姐若有使唤，都可告诉景从。只当是在自己家中，切勿拘束，教小可在柔祇面前难做。”说罢，又是一揖。卫茂漪道：“你是要与这个红衣姑娘一道前去？”苏夜锦笑而不答，栖碧梧早一步先行在前。薛景从靠近卫茂漪身侧，随之盯视苏夜锦二人身形渐远，道：“碧姐姐行事不拘细谨，姐姐莫怪。”卫茂漪眼光飘忽，问道：“这个义妹，是临海君爹娘认养的么？”薛云从应道：“两年前，大哥出海时，遇上风暴，船泊在一处荒岛，因此结识了碧姐姐。”卫茂漪听到此处，方才回眸看他，道：“想来她是海岛土著？”薛云从笑道：“姐姐这话差了，碧姐姐原是羽族。”卫茂漪听罢，不由愕眙，既是两胁生翼的羽人，缘何居住荒岛？ 薛云从道：“此事说来话长。”
卫茂漪不肯追问，只道：“与我家柔祇不相干的，我也不想多问。我只想知道，临海君与这个姑娘，当真只是异姓兄妹而已？”薛云从笑应道：“大哥是个至情至性的，既许了令妹终生，便至死不渝。”
两人结伴，在梁宫里随行随看。沿途见二三老妪，手执竹竿，拍打门前晾晒的被褥，另有四五小童，追逐嬉闹，鲜花插戴满头。卫茂漪道：“临海君是将梁宫做了济慈院？”薛景从面露钦敬之色，道：“《大同篇》曰‘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此是多少仁人志士梦寐以求之事，大哥却做到了。”卫茂漪道：“方才见有闲汉搬了绣榻，在檐下酣睡，‘壮有所用’，失于理据了。”薛云从忙回驳道：“大哥近日正盘算着，将金陵城里的市井游手，尽数招募，编入巡防营去。”卫茂漪挑眉，不以为意，面上却不肯露出。
是夜，卫容与在偏殿睡下后，卫茂漪步入正殿，掀起床幔，卫柔祇身上一件白绸中衣，见阿姐来到，忙不迭向里壁挪去。卫茂漪在旁侧坐下，捉过她的臂膀，见小臂上一点殷红，嫣然如染。不禁蹙起眉头，伸出两指来，在红点处仔细揉搓。半晌，红点处生出一片桃花色，一点殷红更是惹眼。卫柔祇心中得意，勉强忍下笑意，撒娇儿道：“阿姐，你弄疼我了。”
卫茂漪闻言撤手，翻身下床，将外裳褪下，复又上床来。卫柔祇立时凑近前来，环抱着卫茂漪肩头，道：“阿姐，他待我真真是好的。”卫茂漪将身子背向她，说道：“赶了一天路，身子乏得紧，有话明日详叙。”卫柔祇是个冰雪作肠腑的，当下听了卫茂漪的话，不疑有他，收回手臂，闭目睡去。卫茂漪却是一双眼睛，直睁至天亮。
翌日晨起，卫茂漪但觉头脑昏胀，腿脚虚软。梳洗罢，使女业经排上早饭。卫圆灵见卫茂漪眼底乌青，问道：“阿姐昨晚不能安睡？”卫柔祇闻言，忙去细觑，果不其然，于是说道：“我教他去城里寻个大夫来。”说罢，欲待站起身子，卫茂漪按住，道：“你不能万事都倚仗他。”卫柔祇不解，问道：“此是他的地界，我不倚仗他，又能倚仗谁来？”大概是昨宵不曾合眼，一早便心绪烦乱，听了此言，卫茂漪心头着恼莫名，恨声道：“你要倚仗他，就是他说甚么，你便做甚么？”
卫柔祇闻言，料是守宫砂事发，一时心慌，口不择言，道：“容与的父亲说甚么，阿姐都是一一照做的。纵是去赴死，你不仍是眼看着？”话到此处，只听得卫圆灵一声断喝，道：“柔祇，快快住口。”卫柔祇自悔失言，立时噤声，偷眼去瞧卫茂漪，只见她起身，慢慢踱出正殿。比及两人去追时，殿外早是绝无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