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跨马游街
第七章跨马游街
卫茂漪与卫圆灵齐齐回头，看向卫容与。卫圆灵直目二人，重复方才说话，道：“若是阿爹还在，他定会答应那个大哥哥的。”卫茂漪心下戚戚然，问道：“为何？”卫容与放下笔管，正色道：“阿爹是陶国人，大哥哥是陶国人，同族人合该互帮互助的。”卫圆灵笑道：“只是你阿娘不是陶国人。”卫容与侧过脑袋，思忖有顷，回道：“书上说‘夫妇一体’，阿娘既是阿爹的妻子，就是陶国人。”卫茂漪拿起一卷竹简，朝着他的脑袋，便是一记暴栗，笑道：“些些年纪，从何处学来的？”嘴上如是说道，心下却被“夫妇一体”弄得大震。看来，那人不惟盘算了舐犊之情，还盘算了倾慕之心。
卫圆灵道：“倘或北上入晋，阿姐可知当求告何人？”卫茂漪终是将瓷瓮擦拭了，用白绸包裹，方才道：“他曾同我说过，将来如有疑难，可北上绛城去寻景留仙。”卫圆灵闻言，不觉拧起眉头。卫茂漪嗤笑道：“你想得不差。他活着时，业经将身后事都料理停妥了，就是尽总托付了容与。”卫圆灵接着道：“容与年幼，遇事必得阿姐调停。”从来商贾心性，精打细算，一毫不差。
卫圆灵含笑道：“如此说来，阿姐必得出寨去了。”卫茂漪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可愿随我母子两人北上？”卫圆灵且不答话，只细啜了一口竹叶茶。卫茂漪知他面上淡淡，心下殷殷，于是道：“北地天寒，虽已是三月，春寒料峭，最是难捱，记着多带上几件厚衣裳。”
五天后，文商骑马，在前引路，卫茂漪、卫圆灵并卫容与三个坐在马车里，向北而去。一路之上，文商心急如焚，叵耐卫氏三人从容山水，只得按捺性子。好容易挨到绛城，车马驶进御街。
晋国国都绛城，乃是北地第一繁华所在，城中店铺多达六千四百家之多，有“八荒争凑，万国咸通”之誉。街衢纵横交错，车水马龙，最负盛名者，当属御街。此街宽逾两百步，路两边尽是御廊。御廊之下，各色店铺，门户洞开，招徕顾客。更有货郎，沿街挑担叫卖。只是，三人初进绛城，行至御街，却不得不下车步行。
卫容与将脑袋缩回车厢里，道：“外头好多的人，都挤在一处，咱的车过不去的。”果然，文商在外禀道：“今日是探花郎跨马游街的日子，是我失于计较了，望夫人勿怪。”卫茂漪褰起车帘一角，笑道：“车上坐得久了，正好下车舒活筋骨。”于是，三人先后跃下马车，往前而去。
御街之上，百姓夹道，其势如堵。每三五步都有一个防隅巡警，最前立在人丛，展臂遮拦。三人紧贴店铺门首，一家家挨过，好容易步至一个幽僻巷口，拐将进来，稍作喘息。三步开外，有个青衣人正自抬袖抹汗，脚下是装满细嘴瓷瓶的货郎担。
卫容与牵起卫茂漪的手，摇撼两下，道：“阿娘，我口渴了，想要茶吃。”说着时，两眼不觉瞟向货郎担。卫茂漪会意，含笑刮拭了儿子的鼻头，迈步向青衣人而去，问道：“敢问贵货索价几何？”青衣人闻言，回过头来。两人对看一眼，各各诧异。卫茂漪先是道：“夭夭，你为何却在这里？”
夭夭见是故人，喜道：“我听得熟稔，不承想竟是阿姐。”卫茂漪将眼前人打量，只见身量较往时拔高，形容益发俏丽，又问道：“你为何在绛城？”夭夭眸光顿时黯淡下来，道：“南燕遣人来寻养蛊的活人，国中不拘老幼，都被抓去了，我阿娘也被抓去了，我是藏在酒窖里才躲过的。”卫茂漪听罢，不胜惨沮，想起夭夭娘托付之事，于是道：“逃出后，为何不往南来寻我？”夭夭苦笑道：“我想南边都是燕国的人，就一路北行，来到晋国，再往北去就是大漠，便留在了此地。”
卫茂漪欲要宽慰她，但同为亡国无根之人，当以何言语惬其心意？只得弓身，随手拎起一个瓷瓶道：“这是你酿的酒？”夭夭是个伶俐人儿，亦拿起一个瓷瓶，拔起塞子，递到卫茂漪鼻底，笑道;“这是我用前年梅花与雪水酿的梅花酒，阿姐细嗅嗅，有股子梅花香哩。”卫茂漪接过瓶子，卫容与恰好走来，巴巴望着阿娘手里的瓷瓶。夭夭笑道：“这是花酒，吃不醉的。小孩子吃上一瓶，绝计不妨事。”卫茂漪挑眉，看向卫容与，笑道：“你如今大了，阿娘是抱你不动了，你舅舅亦不能。倘使吃醉了，只得就地打滚睡倒了。”
卫容与稍作犹豫，举起两手，道：“姐姐说了，吃不醉的。”捧在手里，忙不迭就倒进口中，因为力猛之故，喉鼻浸满酒水，不由大咳。卫茂漪见状，呵呵而笑出声来。正在此时，人群哄然如雷。夭夭拉起卫茂漪，道：“阿姐，这个哥哥陪着你家儿子，咱两个且去看看探花郎。”
这边厢，一个朱衣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遥遥而来。比及觑得近了，只见马上少年约莫二十岁，身上是团花织锦红袍，肤如脂凝，瞳如墨染，湛湛如一泓秋水。跨坐一匹银鬃骏马，马鞍饰以七宝，四角垂挂流苏。周匝围观的婆子妇人啧啧称叹，一个姑娘道：“好生俊俏的郎君。”一个货郎打扮的后生，嗤了一声，道：“生得俊俏有何用？你还想着嫁去他家？绛城上下，谁人不知鄂侯家的大公子从来只好男风。”
此言一出，登时如石击水，掀起千层浪来。有人讥诮，有人惋惜，更多的是不以为意，道：“在晋国，好男风不是罕事。这鄂侯是世袭的爵位，他家大公子还能一世不娶妻的？”有人应声道：“列位都不晓得，这鄂侯家里有两个公子，看着这大公子的意思，怕是要其弟袭爵。”众人一言一语，景怀璱纵马游遍御街，自打道回府去了。
他前脚进门，便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勒紧缰绳，驻马在鄂侯府门前。门上小厮接过马鞭，满脸堆笑道：“大爷方才进门，二爷仔细些，莫要遇上了才是。”景怀瑜皱眉，咕哝道：“今日跨马游街，如何就回来了？”
绕过影壁，迈出一大跨所厢房，拐进抄手游廊。眼望见自己的院子正在月亮门后，却被斜剌里杀出的人阻住了去路。景怀瑜连连后退数步，摆手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莫要寻我的晦气。”他原生得体如岳立，眉如山横，烁烁如一轮彩月。只是，此时一条帛带搭在掌心，衣裳宽大足可当风；蹙金生绢抹额一侧遮上眉梢，另一侧则没进额前细发，倒平添几分落拓不羁的气度来。
景怀璱业经换上家常的月白色长袍，神清气爽，冷如孤月。略一倾身向前，道：“你昨晚何处吃花酒去了？衣衫不整的，还知有家？”景怀瑜赔笑道：“探花郎跨马游街是祖宗成规，况所骑之马，乃是御赐的踏雪神骏。这早晚的，就回来了，岂非拂了陛下颜面，又塞万民觖望？”景怀璱冷哼一声，道：“亏得我是此时还家，不然如何知道，你竟至于夙夜不归了？”自从双亲弃世，景怀璱一肩挑起家室，他是刑名之徒，治下严苛，惟有这个胞弟，向来是不服他管教的。
景怀瑜听了长兄之言，心下不忿，面上作色，半低头颅，以手指之，道：“我业已束发，是行过成童礼的。你莫要再当我是小孩子，稍有不顺你心意的，就非打即骂。”景怀璱道：“长兄如父，还打骂你不得了？”景怀瑜当即哈哈一下，抱臂斜睨向他，道：“我晓得你心里不痛快，只此事终与我没甚相干。要怪就怪自己无能，反教个丫头拔了头筹。”眼看着景怀璱脸上忽青忽白，他心中更为自得，接着道：“陛下的旨意里，称这姓息的小女子‘簪缨之家，清白流衍，诞终粹美，含章秀质’。这般说来，大哥是不曾逊于她的，只是输在非是女身上。”
景怀璱怒极，一掌直向景怀瑜面门劈来。掌风未至，景怀瑜身如猿猱，噌地一下跃至廊顶。悬吊身子，探下半个脑袋来，嘻笑道：“我戳中了你的痛处，就来打我？老大的本事，就只这点点了。”顿上一顿，又道：“做弟弟的劝你一句，切勿再动手了，你是近不得我身的。自从你决意文试，尽将武举荒疏了。我生来筋骨强劲过你，又逐日提枪拈棒，欺男霸女的，你绝计敌不过我。”言罢，全然不看长兄脸色，只踩着脊柱，斯须之间，人便飘进月亮门去。
贴身的小厮得禄见主子从天而降，见怪而不怪，忙迎上前去，道：“洗澡的热汤都备下了，二爷可还有吩咐？”景怀瑜将帛带向他掷去，道：“今日晦气，哪个要在家里洗？你去将那件玄色白蟒箭袖取来，随我到城外弱水园去。”
卫茂漪与卫圆灵齐齐回头，看向卫容与。卫圆灵直目二人，重复方才说话，道：“若是阿爹还在，他定会答应那个大哥哥的。”卫茂漪心下戚戚然，问道：“为何？”卫容与放下笔管，正色道：“阿爹是陶国人，大哥哥是陶国人，同族人合该互帮互助的。”卫圆灵笑道：“只是你阿娘不是陶国人。”卫容与侧过脑袋，思忖有顷，回道：“书上说‘夫妇一体’，阿娘既是阿爹的妻子，就是陶国人。”卫茂漪拿起一卷竹简，朝着他的脑袋，便是一记暴栗，笑道：“些些年纪，从何处学来的？”嘴上如是说道，心下却被“夫妇一体”弄得大震。看来，那人不惟盘算了舐犊之情，还盘算了倾慕之心。
卫圆灵道：“倘或北上入晋，阿姐可知当求告何人？”卫茂漪终是将瓷瓮擦拭了，用白绸包裹，方才道：“他曾同我说过，将来如有疑难，可北上绛城去寻景留仙。”卫圆灵闻言，不觉拧起眉头。卫茂漪嗤笑道：“你想得不差。他活着时，业经将身后事都料理停妥了，就是尽总托付了容与。”卫圆灵接着道：“容与年幼，遇事必得阿姐调停。”从来商贾心性，精打细算，一毫不差。
卫圆灵含笑道：“如此说来，阿姐必得出寨去了。”卫茂漪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可愿随我母子两人北上？”卫圆灵且不答话，只细啜了一口竹叶茶。卫茂漪知他面上淡淡，心下殷殷，于是道：“北地天寒，虽已是三月，春寒料峭，最是难捱，记着多带上几件厚衣裳。”
五天后，文商骑马，在前引路，卫茂漪、卫圆灵并卫容与三个坐在马车里，向北而去。一路之上，文商心急如焚，叵耐卫氏三人从容山水，只得按捺性子。好容易挨到绛城，车马驶进御街。
晋国国都绛城，乃是北地第一繁华所在，城中店铺多达六千四百家之多，有“八荒争凑，万国咸通”之誉。街衢纵横交错，车水马龙，最负盛名者，当属御街。此街宽逾两百步，路两边尽是御廊。御廊之下，各色店铺，门户洞开，招徕顾客。更有货郎，沿街挑担叫卖。只是，三人初进绛城，行至御街，却不得不下车步行。
卫容与将脑袋缩回车厢里，道：“外头好多的人，都挤在一处，咱的车过不去的。”果然，文商在外禀道：“今日是探花郎跨马游街的日子，是我失于计较了，望夫人勿怪。”卫茂漪褰起车帘一角，笑道：“车上坐得久了，正好下车舒活筋骨。”于是，三人先后跃下马车，往前而去。
御街之上，百姓夹道，其势如堵。每三五步都有一个防隅巡警，最前立在人丛，展臂遮拦。三人紧贴店铺门首，一家家挨过，好容易步至一个幽僻巷口，拐将进来，稍作喘息。三步开外，有个青衣人正自抬袖抹汗，脚下是装满细嘴瓷瓶的货郎担。
卫容与牵起卫茂漪的手，摇撼两下，道：“阿娘，我口渴了，想要茶吃。”说着时，两眼不觉瞟向货郎担。卫茂漪会意，含笑刮拭了儿子的鼻头，迈步向青衣人而去，问道：“敢问贵货索价几何？”青衣人闻言，回过头来。两人对看一眼，各各诧异。卫茂漪先是道：“夭夭，你为何却在这里？”
夭夭见是故人，喜道：“我听得熟稔，不承想竟是阿姐。”卫茂漪将眼前人打量，只见身量较往时拔高，形容益发俏丽，又问道：“你为何在绛城？”夭夭眸光顿时黯淡下来，道：“南燕遣人来寻养蛊的活人，国中不拘老幼，都被抓去了，我阿娘也被抓去了，我是藏在酒窖里才躲过的。”卫茂漪听罢，不胜惨沮，想起夭夭娘托付之事，于是道：“逃出后，为何不往南来寻我？”夭夭苦笑道：“我想南边都是燕国的人，就一路北行，来到晋国，再往北去就是大漠，便留在了此地。”
卫茂漪欲要宽慰她，但同为亡国无根之人，当以何言语惬其心意？只得弓身，随手拎起一个瓷瓶道：“这是你酿的酒？”夭夭是个伶俐人儿，亦拿起一个瓷瓶，拔起塞子，递到卫茂漪鼻底，笑道;“这是我用前年梅花与雪水酿的梅花酒，阿姐细嗅嗅，有股子梅花香哩。”卫茂漪接过瓶子，卫容与恰好走来，巴巴望着阿娘手里的瓷瓶。夭夭笑道：“这是花酒，吃不醉的。小孩子吃上一瓶，绝计不妨事。”卫茂漪挑眉，看向卫容与，笑道：“你如今大了，阿娘是抱你不动了，你舅舅亦不能。倘使吃醉了，只得就地打滚睡倒了。”
卫容与稍作犹豫，举起两手，道：“姐姐说了，吃不醉的。”捧在手里，忙不迭就倒进口中，因为力猛之故，喉鼻浸满酒水，不由大咳。卫茂漪见状，呵呵而笑出声来。正在此时，人群哄然如雷。夭夭拉起卫茂漪，道：“阿姐，这个哥哥陪着你家儿子，咱两个且去看看探花郎。”
这边厢，一个朱衣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遥遥而来。比及觑得近了，只见马上少年约莫二十岁，身上是团花织锦红袍，肤如脂凝，瞳如墨染，湛湛如一泓秋水。跨坐一匹银鬃骏马，马鞍饰以七宝，四角垂挂流苏。周匝围观的婆子妇人啧啧称叹，一个姑娘道：“好生俊俏的郎君。”一个货郎打扮的后生，嗤了一声，道：“生得俊俏有何用？你还想着嫁去他家？绛城上下，谁人不知鄂侯家的大公子从来只好男风。”
此言一出，登时如石击水，掀起千层浪来。有人讥诮，有人惋惜，更多的是不以为意，道：“在晋国，好男风不是罕事。这鄂侯是世袭的爵位，他家大公子还能一世不娶妻的？”有人应声道：“列位都不晓得，这鄂侯家里有两个公子，看着这大公子的意思，怕是要其弟袭爵。”众人一言一语，景怀璱纵马游遍御街，自打道回府去了。
他前脚进门，便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勒紧缰绳，驻马在鄂侯府门前。门上小厮接过马鞭，满脸堆笑道：“大爷方才进门，二爷仔细些，莫要遇上了才是。”景怀瑜皱眉，咕哝道：“今日跨马游街，如何就回来了？”
绕过影壁，迈出一大跨所厢房，拐进抄手游廊。眼望见自己的院子正在月亮门后，却被斜剌里杀出的人阻住了去路。景怀瑜连连后退数步，摆手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莫要寻我的晦气。”他原生得体如岳立，眉如山横，烁烁如一轮彩月。只是，此时一条帛带搭在掌心，衣裳宽大足可当风；蹙金生绢抹额一侧遮上眉梢，另一侧则没进额前细发，倒平添几分落拓不羁的气度来。
景怀璱业经换上家常的月白色长袍，神清气爽，冷如孤月。略一倾身向前，道：“你昨晚何处吃花酒去了？衣衫不整的，还知有家？”景怀瑜赔笑道：“探花郎跨马游街是祖宗成规，况所骑之马，乃是御赐的踏雪神骏。这早晚的，就回来了，岂非拂了陛下颜面，又塞万民觖望？”景怀璱冷哼一声，道：“亏得我是此时还家，不然如何知道，你竟至于夙夜不归了？”自从双亲弃世，景怀璱一肩挑起家室，他是刑名之徒，治下严苛，惟有这个胞弟，向来是不服他管教的。
景怀瑜听了长兄之言，心下不忿，面上作色，半低头颅，以手指之，道：“我业已束发，是行过成童礼的。你莫要再当我是小孩子，稍有不顺你心意的，就非打即骂。”景怀璱道：“长兄如父，还打骂你不得了？”景怀瑜当即哈哈一下，抱臂斜睨向他，道：“我晓得你心里不痛快，只此事终与我没甚相干。要怪就怪自己无能，反教个丫头拔了头筹。”眼看着景怀璱脸上忽青忽白，他心中更为自得，接着道：“陛下的旨意里，称这姓息的小女子‘簪缨之家，清白流衍，诞终粹美，含章秀质’。这般说来，大哥是不曾逊于她的，只是输在非是女身上。”
景怀璱怒极，一掌直向景怀瑜面门劈来。掌风未至，景怀瑜身如猿猱，噌地一下跃至廊顶。悬吊身子，探下半个脑袋来，嘻笑道：“我戳中了你的痛处，就来打我？老大的本事，就只这点点了。”顿上一顿，又道：“做弟弟的劝你一句，切勿再动手了，你是近不得我身的。自从你决意文试，尽将武举荒疏了。我生来筋骨强劲过你，又逐日提枪拈棒，欺男霸女的，你绝计敌不过我。”言罢，全然不看长兄脸色，只踩着脊柱，斯须之间，人便飘进月亮门去。
贴身的小厮得禄见主子从天而降，见怪而不怪，忙迎上前去，道：“洗澡的热汤都备下了，二爷可还有吩咐？”景怀瑜将帛带向他掷去，道：“今日晦气，哪个要在家里洗？你去将那件玄色白蟒箭袖取来，随我到城外弱水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