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挟丸少年
第九章挟丸少年
景怀瑜从乌骓上一跃而下，三两步迈进矾楼。矾楼者，乃绛城二十七家酒楼之首，实是歌舞风流地，美酒断愁乡。三楼雅座上，早坐着一个华服少年，身上一件茄色哆罗呢狐皮袄子，罩着海龙皮小小鹰膀褂。见景怀瑜步将进来，笑道：“怀瑜，你来迟了。”说罢，将桌上琥珀冬瓜推至景怀瑜手边。景怀瑜捏起一片，丢进口里，嚼上两下，道：“我要等老大吃罢早饭，进了书房，才能出门的。”龙允炎道：“令兄科考在即，还有余暇管顾你？”景怀瑜冷嗤一声，道：“刑名之徒，行事最是有板有眼。我父母健在时，都要一家人围在一桌上吃饭。老大克绍箕裘，必要早上与我共饭，一日不可缺失。”此话一出，忽而念起小厉王身世，立时噤声，起身趋向窗前，俯临楼下街衢，心生一计。口里说道：“殿下，快快来看。”
龙允炎对于景怀瑜适才的说话，浑不介意，依其言步至窗前，只见车马行人，往来如织，不明就里，问道：“要我看甚？”景怀瑜将手往下一指，道：“殿下，看那桌上瓷碗。”龙允炎循着景怀瑜所指之处看去，只见是一个索饼铺子，挑着望子，围布结摊，摆放三五张木桌。临街一桌上，碗里各色蔬果调和。景怀瑜手指的，正是一个盛满盐巴的瓷碗。
景怀瑜道：“裕王送的笋弓金弹，殿下终日将带在身上，未尝一试。”龙允炎解下腰间悬挂香囊，掏出一个弹弓，并两枚金丸。弹弓上有节轮，其色如金。金丸足有鸽子蛋大小，分明赤金打造。此两样，俱是其叔裕王龙棣萼送他的成童礼。
龙允炎扯弓，势如偃月，金丸所过之处，激起细微风动。须臾之间，但听得楼下一阵哀嚎，随后便是一个小厮的叫骂之声。楼上两个贵公子顿时呆愣当地，原来，龙允炎金丸射出之时，恰有一辆马车停驻摊子前，里头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巧探出脑袋来，欲要下车，吃一碗索饼。不承想，半空里坠下一个重物，直击得他眼冒金星，登时头破血流。他上了年纪，险些捉脚不住，幸而赶车的手疾眼快，忙不迭扶住。那老头坐在车辕上，捂着脑袋，只疼得唉声叹气。
侍立车外的小厮见此光景，一个箭步到马车前来，环视周遭楼阁，叉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打伤我家主君？快快站出来，随小爷绛城府了走一趟，也可少受些皮肉之苦。”俄顷，不见有人承认，心头火起，接着道：“莫要做缩头乌龟，我家主君乃是奉旨进京的，今日在这御街之上，众目之下，竟将人打伤了。告到陛下那里，教你全家遭罪。”言罢，仍是无人站出，于是顾不得主君在侧，当街厉声叫骂起来。
楼上两人初时只当砸坏了个寻常老头子，原想要着人赔些银子了事。及至听到“我家主君乃是奉旨进京的”，二人互觑一眼，皆不敢做声了。孰料，这楼下小厮詈骂越发污耳不堪，甚么“穿肠烂肚”，甚么“敢做不敢当”，甚么“有娘生没娘养。”龙允炎乃是晋国皇长孙，出生第二日便承袭父爵，何时受过泼才的腌臜气。当下，身子一纵，飘然落至街上。
众人见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君，霎时静默之后，哗然之声更甚。人群中有认出他来的，便指指戳戳，窃窃私语。龙允炎对小厮道：“人是我打伤的，你待要如何？”小厮先是一愣，继而攘臂奋袖，径向龙允炎扑去。人尚未近身，早被景怀瑜一脚踢飞丈余。
小厮在地上爬起，手指着二人，待要再行叫骂，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这位小哥，你权且忍耐些罢。这两个，你是惹不得的。一个是小厉王，一个是鄂侯幼子。”小厮是个久居绛城的，自然听过这混世魔王的名号，当下气焰就弱了下去。又有人道：“快与你家主人寻个大夫来，你在此讨苦吃，不如早早将创处包扎了。”
小厮不觉看向索饼铺子，只见自家主君斜靠在一桌上，头裹白罗，业经被血水浸透，脸颊上鲜血淋漓，嘴唇青白，战栗着说不出话来。那老头见小厮望向自己，抬臂教他近前。小厮连滚带爬奔至，老头好容易齿隙里挤出一个字来，正是“走”。小厮衔命，扶着老头上车，自行扬起马鞭，驱车而去。
围观众人散讫，只留两人仍是立在当地。景怀瑜含嚬道：“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教你射那碗。这老头既是奉旨进京的，吃了你的亏，少不得到陛下前告你一状。”龙允炎展臂搭上他的肩，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他不成？左不过受皇祖父一番训斥。咱吃酒去，莫要想这糟心事了。”
晃眼之间，科考场开，三甲名出，龙允炎与景怀瑜两个，早将前事抛之于东洋大海。一日，龙允炎晨起，在后庭里耍了一会子枪，刚拿起汗巾子，府上管事的就奔进来，报说宫里宣召。龙允炎换了衮服，便随内侍径望宫里去了。
一路之上，龙允炎再三猜度，终是不得其果，于是问内侍道：“陛下宣我所为何事？”内侍看他一眼，眸色深深，道：“殿下见了陛下，千万恭顺才是。其余的，老奴不便多说，切记，切记。”龙允炎谢过，心头疑云更盛。
马车碌碌驶进拱辰门，二人驻马下车，步至一所偏殿。晋帝正自坐在御案，翻看一叠卷宗。龙允炎行罢礼，正欲站起身来，上首的晋帝此时半昂其头来，目光如炬，喝道：“朕教你起来了？”龙允炎立时跪回原地。
一盏茶后，晋帝问道：“可知朕为何罚你？”龙允炎抬头上望，答道：“定是孙儿做错了事，惹皇祖父不快。”晋帝又道：“你做错了何事？”龙允炎搔搔后脑，苦笑道：“孙儿驽钝，实在不知。”话尚未了，只见一摞素纸雪片也似飞来，竟将他围在中央。
龙允炎随捡起一页来看，复又瞧了一页，接连七八页后，笑道：“左不过是走马撞翻摊贩的小事，绛城哪家的公子没做过？况孙儿都派人赔付了钱钞。”晋帝重掌击在御案上，声色俱厉，道：“绳锯木断，滴水石穿。只去年，你撞翻摊贩，踏伤行人，就不下百件。你若是个平头百姓，绛城府早拘你下狱了。派人赔付钱钞的，是你厉王府？分明是怀璱。”龙允炎情知瞒不住，只得附和，颂道：“皇祖父英明。”晋帝冷哼一声，道：“朕今日唤你来，本不是为此。”说罢，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金丸来。
龙允炎暗道不好，只见这金丸鸽子蛋大小，光华熠熠，重又跪地道：“孙儿一时淘气，恳请皇祖父责罚。”龙允炎自从金丸伤人，面上虽是不露，暗地里早派人打听了那老儿。原来，这老儿正是翰林学士承旨，丁忧在家，因为春闱在即，晋帝便将其夺情启复。不承想，一路山水遥迢，甫才抵达绛城，正要下车吃碗索饼，就被一枚金丸砸得头颅鲜血横流。
晋帝见孙儿乖觉，恼意骤减，道：“你一时淘气，几欲使今年科试没了主考。”龙允炎俯伏在地，连声道：“都是孙儿的不是。”一枚红珠从颈间露出，随其起伏，上下颠动。晋帝见状，怒气全消。此珠并非红色，乃是以绛纱裹之，其通体光明洁白，可照一室；灯下细审，可见仙人玉女、云鹤绛节之形，名为上清珠。小厉王龙允炎本是遗腹之子，生母难产而死，所以乍降人世，便椿萱并萎。晋帝对于这个皇长孙宝惜逾常，出生第二日便着其袭爵，特特赐予这颗上清珠。龙允炎自幼贴身带着，斯须不肯离身。
晋帝轻叹，命下首少年起身，且说道：“你生为皇室子弟，当做天下表率。当街斗殴，欺辱小民之事，日后断不能再为。”龙允炎依命，唯唯称是。待晋帝话毕，便道：“孙儿射艺大有精进，欲要在皇祖父前献丑。”晋帝蹙眉，道：“你是还想金丸？朕素来清俭，受不得这豪侈之物。”龙允炎忙道：“只消寻常的弹弓弹丸就可。”
不一时，内侍取来竹弓泥丸，并一方铁板。龙允炎拉起弹弓，指如电转，盘中泥丸皆已飞出。展眼去看，只见铁板上现出四字，竟是“合同天下”，字体端严，如人模成。晋帝哈哈大笑，赞道：“好一个合同天下。”龙允炎单膝跪地，垂首不语。初会之时，其势汹汹；片刻之后，其乐融融。
龙允炎又受教了一番，方才循前路退至拱辰门。早望见一个少年，立在乌骓马前，翘首前盼。龙允炎抗声唤他，少年忙迎将上前，见来人肩如山耸，一笑如百花之开，始才暗自嘘了口气。问道：“陛下可有难为你？”
景怀瑜从乌骓上一跃而下，三两步迈进矾楼。矾楼者，乃绛城二十七家酒楼之首，实是歌舞风流地，美酒断愁乡。三楼雅座上，早坐着一个华服少年，身上一件茄色哆罗呢狐皮袄子，罩着海龙皮小小鹰膀褂。见景怀瑜步将进来，笑道：“怀瑜，你来迟了。”说罢，将桌上琥珀冬瓜推至景怀瑜手边。景怀瑜捏起一片，丢进口里，嚼上两下，道：“我要等老大吃罢早饭，进了书房，才能出门的。”龙允炎道：“令兄科考在即，还有余暇管顾你？”景怀瑜冷嗤一声，道：“刑名之徒，行事最是有板有眼。我父母健在时，都要一家人围在一桌上吃饭。老大克绍箕裘，必要早上与我共饭，一日不可缺失。”此话一出，忽而念起小厉王身世，立时噤声，起身趋向窗前，俯临楼下街衢，心生一计。口里说道：“殿下，快快来看。”
龙允炎对于景怀瑜适才的说话，浑不介意，依其言步至窗前，只见车马行人，往来如织，不明就里，问道：“要我看甚？”景怀瑜将手往下一指，道：“殿下，看那桌上瓷碗。”龙允炎循着景怀瑜所指之处看去，只见是一个索饼铺子，挑着望子，围布结摊，摆放三五张木桌。临街一桌上，碗里各色蔬果调和。景怀瑜手指的，正是一个盛满盐巴的瓷碗。
景怀瑜道：“裕王送的笋弓金弹，殿下终日将带在身上，未尝一试。”龙允炎解下腰间悬挂香囊，掏出一个弹弓，并两枚金丸。弹弓上有节轮，其色如金。金丸足有鸽子蛋大小，分明赤金打造。此两样，俱是其叔裕王龙棣萼送他的成童礼。
龙允炎扯弓，势如偃月，金丸所过之处，激起细微风动。须臾之间，但听得楼下一阵哀嚎，随后便是一个小厮的叫骂之声。楼上两个贵公子顿时呆愣当地，原来，龙允炎金丸射出之时，恰有一辆马车停驻摊子前，里头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巧探出脑袋来，欲要下车，吃一碗索饼。不承想，半空里坠下一个重物，直击得他眼冒金星，登时头破血流。他上了年纪，险些捉脚不住，幸而赶车的手疾眼快，忙不迭扶住。那老头坐在车辕上，捂着脑袋，只疼得唉声叹气。
侍立车外的小厮见此光景，一个箭步到马车前来，环视周遭楼阁，叉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打伤我家主君？快快站出来，随小爷绛城府了走一趟，也可少受些皮肉之苦。”俄顷，不见有人承认，心头火起，接着道：“莫要做缩头乌龟，我家主君乃是奉旨进京的，今日在这御街之上，众目之下，竟将人打伤了。告到陛下那里，教你全家遭罪。”言罢，仍是无人站出，于是顾不得主君在侧，当街厉声叫骂起来。
楼上两人初时只当砸坏了个寻常老头子，原想要着人赔些银子了事。及至听到“我家主君乃是奉旨进京的”，二人互觑一眼，皆不敢做声了。孰料，这楼下小厮詈骂越发污耳不堪，甚么“穿肠烂肚”，甚么“敢做不敢当”，甚么“有娘生没娘养。”龙允炎乃是晋国皇长孙，出生第二日便承袭父爵，何时受过泼才的腌臜气。当下，身子一纵，飘然落至街上。
众人见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君，霎时静默之后，哗然之声更甚。人群中有认出他来的，便指指戳戳，窃窃私语。龙允炎对小厮道：“人是我打伤的，你待要如何？”小厮先是一愣，继而攘臂奋袖，径向龙允炎扑去。人尚未近身，早被景怀瑜一脚踢飞丈余。
小厮在地上爬起，手指着二人，待要再行叫骂，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这位小哥，你权且忍耐些罢。这两个，你是惹不得的。一个是小厉王，一个是鄂侯幼子。”小厮是个久居绛城的，自然听过这混世魔王的名号，当下气焰就弱了下去。又有人道：“快与你家主人寻个大夫来，你在此讨苦吃，不如早早将创处包扎了。”
小厮不觉看向索饼铺子，只见自家主君斜靠在一桌上，头裹白罗，业经被血水浸透，脸颊上鲜血淋漓，嘴唇青白，战栗着说不出话来。那老头见小厮望向自己，抬臂教他近前。小厮连滚带爬奔至，老头好容易齿隙里挤出一个字来，正是“走”。小厮衔命，扶着老头上车，自行扬起马鞭，驱车而去。
围观众人散讫，只留两人仍是立在当地。景怀瑜含嚬道：“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教你射那碗。这老头既是奉旨进京的，吃了你的亏，少不得到陛下前告你一状。”龙允炎展臂搭上他的肩，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他不成？左不过受皇祖父一番训斥。咱吃酒去，莫要想这糟心事了。”
晃眼之间，科考场开，三甲名出，龙允炎与景怀瑜两个，早将前事抛之于东洋大海。一日，龙允炎晨起，在后庭里耍了一会子枪，刚拿起汗巾子，府上管事的就奔进来，报说宫里宣召。龙允炎换了衮服，便随内侍径望宫里去了。
一路之上，龙允炎再三猜度，终是不得其果，于是问内侍道：“陛下宣我所为何事？”内侍看他一眼，眸色深深，道：“殿下见了陛下，千万恭顺才是。其余的，老奴不便多说，切记，切记。”龙允炎谢过，心头疑云更盛。
马车碌碌驶进拱辰门，二人驻马下车，步至一所偏殿。晋帝正自坐在御案，翻看一叠卷宗。龙允炎行罢礼，正欲站起身来，上首的晋帝此时半昂其头来，目光如炬，喝道：“朕教你起来了？”龙允炎立时跪回原地。
一盏茶后，晋帝问道：“可知朕为何罚你？”龙允炎抬头上望，答道：“定是孙儿做错了事，惹皇祖父不快。”晋帝又道：“你做错了何事？”龙允炎搔搔后脑，苦笑道：“孙儿驽钝，实在不知。”话尚未了，只见一摞素纸雪片也似飞来，竟将他围在中央。
龙允炎随捡起一页来看，复又瞧了一页，接连七八页后，笑道：“左不过是走马撞翻摊贩的小事，绛城哪家的公子没做过？况孙儿都派人赔付了钱钞。”晋帝重掌击在御案上，声色俱厉，道：“绳锯木断，滴水石穿。只去年，你撞翻摊贩，踏伤行人，就不下百件。你若是个平头百姓，绛城府早拘你下狱了。派人赔付钱钞的，是你厉王府？分明是怀璱。”龙允炎情知瞒不住，只得附和，颂道：“皇祖父英明。”晋帝冷哼一声，道：“朕今日唤你来，本不是为此。”说罢，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金丸来。
龙允炎暗道不好，只见这金丸鸽子蛋大小，光华熠熠，重又跪地道：“孙儿一时淘气，恳请皇祖父责罚。”龙允炎自从金丸伤人，面上虽是不露，暗地里早派人打听了那老儿。原来，这老儿正是翰林学士承旨，丁忧在家，因为春闱在即，晋帝便将其夺情启复。不承想，一路山水遥迢，甫才抵达绛城，正要下车吃碗索饼，就被一枚金丸砸得头颅鲜血横流。
晋帝见孙儿乖觉，恼意骤减，道：“你一时淘气，几欲使今年科试没了主考。”龙允炎俯伏在地，连声道：“都是孙儿的不是。”一枚红珠从颈间露出，随其起伏，上下颠动。晋帝见状，怒气全消。此珠并非红色，乃是以绛纱裹之，其通体光明洁白，可照一室；灯下细审，可见仙人玉女、云鹤绛节之形，名为上清珠。小厉王龙允炎本是遗腹之子，生母难产而死，所以乍降人世，便椿萱并萎。晋帝对于这个皇长孙宝惜逾常，出生第二日便着其袭爵，特特赐予这颗上清珠。龙允炎自幼贴身带着，斯须不肯离身。
晋帝轻叹，命下首少年起身，且说道：“你生为皇室子弟，当做天下表率。当街斗殴，欺辱小民之事，日后断不能再为。”龙允炎依命，唯唯称是。待晋帝话毕，便道：“孙儿射艺大有精进，欲要在皇祖父前献丑。”晋帝蹙眉，道：“你是还想金丸？朕素来清俭，受不得这豪侈之物。”龙允炎忙道：“只消寻常的弹弓弹丸就可。”
不一时，内侍取来竹弓泥丸，并一方铁板。龙允炎拉起弹弓，指如电转，盘中泥丸皆已飞出。展眼去看，只见铁板上现出四字，竟是“合同天下”，字体端严，如人模成。晋帝哈哈大笑，赞道：“好一个合同天下。”龙允炎单膝跪地，垂首不语。初会之时，其势汹汹；片刻之后，其乐融融。
龙允炎又受教了一番，方才循前路退至拱辰门。早望见一个少年，立在乌骓马前，翘首前盼。龙允炎抗声唤他，少年忙迎将上前，见来人肩如山耸，一笑如百花之开，始才暗自嘘了口气。问道：“陛下可有难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