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骑射之会
第十二章骑射之会
却说，陶澍看看卫容与，心生恶意。他不是天生歹心肠，然而命中多磨蛰，早已洗去纯善。于是对卫茂漪道：“婶婶可将带上我这小堂弟，在裕王府门前递进小叔拜帖。裕王是重情之人，他见了故人孀妻弱子，必生恻隐。凡所求，无有不应的。”卫茂漪听罢，只是将信将疑。陶澍笑道：“婶婶若是不信侄儿的话，大可另谋良策。”
卫茂漪所疑之处，正在于此法蹊跷。若是轻易如斯，因何景留仙不曾告诉，却只教她来陶澍处求助？若是不依行此计，现下又别无成法。左右思量，于是问道：“我当何时拜访为宜？”陶澍见她入彀，心下却无有惬意，只道：“明日四月初四骑射会，婶婶可后日登门。”
翌日，景留仙命驾文府，进宅时，卫茂漪并卫圆灵、卫容与正围坐朝饭。使女将其领进大厅侯茶，这边厢，卫茂漪闻讯，草草吃上两口，便起身前往接待。
景留仙见人进门，单刀直入问道：“小陶君之法可行么？”卫茂漪凝眉道：“他只教我将带上小儿，递进外子名帖，说是裕王念旧，定会允其所请。”景留仙听罢，手上折扇不住摇撼，良久，道：“今日承平斋骑射会，裕王大概要来，夫人可前去认其形容，观其举止，再会面时，心中也有计较。”卫茂漪见他说得有理，自返回房去，将卫圆灵并卫容与舅甥两个装饰一番，自己则仍是一身素白罗裙。
出得门来，景留仙在前引路，卫茂漪三人同乘在后跟随。约莫一个时辰，马车辚辚驶进西郊，道路转幽，杂树遂密。车夫缰绳一勒，马儿喷气打着响鼻，景留仙在外说道：“夫人且请下车。”卫茂漪探出半个身子，见景留仙伸出手来欲要搀扶，立时怔愣当地。景留仙暗恼失礼，施施然收回手去。卫茂漪只当没有瞧到，亦是款款步下车辕。
三丈开外，一堵高墙耸峙，横亘无涯。大门洞开，两侧各有谯楼，分别立着执戟兵士。门首华车蚁聚，骏马云集。此地正在绛城西郊，方圆约莫三十里，乃是盘古大陆上最大的校场，亦是承平斋往常演武所在。所谓承平斋者，隶属兵部，是历代培养武将之地。两百年前，西方强秦兵马日渐雄壮，晋庭震悚，鄂侯、桓侯并大将军联名上书，奏告晋帝，欲要效仿国子监，成立一个专主训练武士的书院，此便是承平斋之所由来。每年四月初四上巳节，原是文人雅集，曲觞流水的日子，承平斋拣择此日，约为骑射之会，世代相袭，遂成定制。
景留仙回身，看看眼前妇人，只觉清艳绝尘，非世俗媚色可拟，心下忽忽有所动。忙强自稳定心神，向卫容与伸出手来，道：“小公子，叔叔带你进去。”卫容与乖顺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任他拉着，绕过熙攘人群，径望校场而去。卫茂漪姐弟两个紧跟在后，只见景留仙步至望台上一处凉棚，将卫容与放在软垫上。卫圆灵挨着小外甥坐下，且教他两个说话。景留仙攥着扇子的手指，渐次发红而近于白，使力朝面上扑上两扑，始觉烦闷稍释。合扇扺掌，对卫茂漪道：“夫人，且听小可一言，切莫教令郎与裕王觌面。”此言一出，卫茂漪立时扭头看他，问道：“为何？”孰料，这两字方才脱口，便被一叠声的叫好盖过。
校场中央，两人两骑，夺人眼目。一个身穿绯色牡丹团花贡缎长袍，明俊射人，顾盼神飞；一个身上一件水蓝色海波纹闪光缎箭袖，眉目英朗，气概爽阔。两人俱是十五六岁年纪，跨坐马上，英英玉立。不是别人，正是小厉王龙允炎，并鄂侯幼子景怀瑜。
一个兵卒垒起一叠铜钱，足有百余枚之多。景怀瑜缓辔近前，以击鞠杖击之，一击一钱飞起，高可六七丈。周遭望台众人，见其精妙如许，忙不迭叫好。官眷闺秀早望见两人遥遥而至，纷纷抛出手上花枝。有认得的，更是遣使女以茶果相赠。
不一时，两个兵卒搬来一堵新泥墙，墙上安插棘刺数十，一丈外又摆上烂豆。待兵士退去，龙允炎快马飞驰而来，手握击鞠杖，一一掷豆贯于刺上，百不差一。四围先是一阵静默，俄顷，彩声雷动，直贯霄汉。
两人一行擦汗，一行朝一处凉棚走去，棚子里各色茶点酒水业经布置齐全。龙允炎一步迈上软榻，翘起两腿，横卧在上。景怀瑜侧躺在下首绣褥上，屈起一腿。龙允炎随拿起一枚鹅梨抛出，问道：“那个姓息的丫头，可收下了《广陵散》？”景怀瑜咬下口鹅梨，浆汁溢出，应道：“前天去了遭她府上，门上的说正在翰林院公干。”龙允炎嗤笑出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侯门公子也敢拒之门外？”景怀瑜坐起身来，手臂一挥，道：“莫要说这扫兴的。上月听得说，西川那边有了湛卢剑消息，可有寻到？”龙允炎听罢，亦坐起身来，叹一口气，道：“此事不提还罢，一提起来，不知是当气还是当羞。”
小厉王龙允炎素喜收藏兵器，近日收得消息，说是数年前曾在西蜀见过有人佩戴，便派人去寻。打听之下，在一处山岗上的坟茔里挖掘出来。不承想，派去的人方才得手，尚不曾离川，竟一夜之间，在驿馆俱被人脔割了。
景怀瑜听罢，愣愣点头，问道：“是薛家人干的？”龙榆景复又躺回榻上，道：“姓薛的正忙着向南攻打汉中。”顿上一顿，接着道：“这杀人的端的手段残忍，我派去的人是被活生生皮骨切碎的。”景怀瑜一口鹅梨塞在口中，咽下不是，吐出不是。他武将门楣出生，惯见血腥，习听污浊，今番待龙允炎说罢，心头居然不由寒栗。
龙允炎抬眼瞥见远处一个凉棚里，一人身量修长，正自迈步走进。于是笑向景怀瑜，道：“令兄到了，不去问安？”景怀瑜左右扫视一番，眼光落在景怀璱身上，立时收回，撇嘴道：“平日里见他，多是趋避不及，哪个还要上赶着凑近前去？”
这边厢，景怀璱身穿一领石青色篆文锦袍，头发网巾兜起，面容清俊，仪态秀标。正自握着乌银梅花提梁壶，往乌银錾花杯子里斟酒。方才一口冷酒下肚，就见一男一女踱步进来。这男子穿着秋香色杯文补服，腰上系一条松绿汗巾子，如金之精，如玉之莹；这女子身上是鸽子灰纱衫，头上挽着一支玳瑁簪，容色妍丽，韵致济楚。
景怀璱面上浮起笑意，斟了杯酒送到男子面前，道：“往年骑射会，殿下从不光降。今日何处好风，竟将殿下送来此地？”龙榆景将酒杯重重一掷，恨声道：“你教我结交新科进士，究竟有何企图？”景怀璱从从容容，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道：“自然是为殿下大业。”龙榆景嗤笑道：“我的大业？我的大业只是安守本分，做好一地郡王。”
潞州王龙榆景是当今晋帝第三子，生母系掖庭罪奴。他在掖庭长至十岁，因为大皇子薨逝，晋帝为减轻丧明之痛，便将他从掖庭抱出将养。十五岁时，才被封为潞州王。随其而来的女子，名叫应如是，乃其掖庭玩伴，当年出离掖庭之时，一并带将出来。龙榆景十六岁时曾奉命出使秦国，信王凌笙接待的便是。
景怀璱凝神看她，眸如鹰隼，道：“殿下甘心一世只做区区郡王？”龙榆景大惊，忙将手中银杯塞在他唇边，面上色变，道：“你想要害死我？”景怀璱捉着龙榆景伸来的手臂，教其缓缓放下，笑道：“殿下是我立志效忠的主君，岂能加害？”言毕，正色道：“是谁人在殿下耳边聒噪了甚么？”
龙榆景侧过脸去，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闲散郡王，你效忠于我，有何益处？”景怀璱道：“殿下仁心仁德，裕王并小厉王万不能及其一。”又匿笑道：“殿下少时，时常见月伤心，对花落泪，这样的软心肠，皇族之中，实在稀罕。”龙榆景听着，面皮由红转紫，只恨不能扑上前去，掐死眼前这人。
收了笑意，景怀璱道：“殿下可知，陛下因何钦点姓息的丫头为头名状元？”自说自话，接着道：“殿下见西秦祸患生于权臣，便决意打压朝上的世家大族。我鄂侯景家，桓侯阮家，并大将军熊家，尽是其算计之内。陛下现下拔举新人，正为分权。我如今任职大理寺，文官一行，只消你我齐心拉拢，至于武将一行，我会教舍弟考取武举，仍将京畿兵马握在手中。”
龙榆景瞟了一眼龙允炎并景怀瑜所在的凉棚，道：“方才令弟与小厉王占尽风流，真真是年少有为。他与小厉王私交甚笃，岂肯帮我？”景怀璱随之斜乜了景怀瑜一眼，道：“一门之荣辱，怎能教我一肩担？长兄如父，我既尊殿下为主君，他也该当如是。”
龙榆景沉吟半晌，道：“我无权无势，新近的士子如何会听我号令？”景怀璱见他开窍，道：“财可通神，你当裕王麾下的臣僚因何听命于他？”龙榆景呵呵一笑，嘲道：“我封地赋税，勉强供我潞州王府日用，何来多余钱钞？”景怀璱正欲要答道：“我有一计。”不承想，凉棚外一人，声音清亮，道：“殿下只消奏请留守陶国就是了。”
却说，陶澍看看卫容与，心生恶意。他不是天生歹心肠，然而命中多磨蛰，早已洗去纯善。于是对卫茂漪道：“婶婶可将带上我这小堂弟，在裕王府门前递进小叔拜帖。裕王是重情之人，他见了故人孀妻弱子，必生恻隐。凡所求，无有不应的。”卫茂漪听罢，只是将信将疑。陶澍笑道：“婶婶若是不信侄儿的话，大可另谋良策。”
卫茂漪所疑之处，正在于此法蹊跷。若是轻易如斯，因何景留仙不曾告诉，却只教她来陶澍处求助？若是不依行此计，现下又别无成法。左右思量，于是问道：“我当何时拜访为宜？”陶澍见她入彀，心下却无有惬意，只道：“明日四月初四骑射会，婶婶可后日登门。”
翌日，景留仙命驾文府，进宅时，卫茂漪并卫圆灵、卫容与正围坐朝饭。使女将其领进大厅侯茶，这边厢，卫茂漪闻讯，草草吃上两口，便起身前往接待。
景留仙见人进门，单刀直入问道：“小陶君之法可行么？”卫茂漪凝眉道：“他只教我将带上小儿，递进外子名帖，说是裕王念旧，定会允其所请。”景留仙听罢，手上折扇不住摇撼，良久，道：“今日承平斋骑射会，裕王大概要来，夫人可前去认其形容，观其举止，再会面时，心中也有计较。”卫茂漪见他说得有理，自返回房去，将卫圆灵并卫容与舅甥两个装饰一番，自己则仍是一身素白罗裙。
出得门来，景留仙在前引路，卫茂漪三人同乘在后跟随。约莫一个时辰，马车辚辚驶进西郊，道路转幽，杂树遂密。车夫缰绳一勒，马儿喷气打着响鼻，景留仙在外说道：“夫人且请下车。”卫茂漪探出半个身子，见景留仙伸出手来欲要搀扶，立时怔愣当地。景留仙暗恼失礼，施施然收回手去。卫茂漪只当没有瞧到，亦是款款步下车辕。
三丈开外，一堵高墙耸峙，横亘无涯。大门洞开，两侧各有谯楼，分别立着执戟兵士。门首华车蚁聚，骏马云集。此地正在绛城西郊，方圆约莫三十里，乃是盘古大陆上最大的校场，亦是承平斋往常演武所在。所谓承平斋者，隶属兵部，是历代培养武将之地。两百年前，西方强秦兵马日渐雄壮，晋庭震悚，鄂侯、桓侯并大将军联名上书，奏告晋帝，欲要效仿国子监，成立一个专主训练武士的书院，此便是承平斋之所由来。每年四月初四上巳节，原是文人雅集，曲觞流水的日子，承平斋拣择此日，约为骑射之会，世代相袭，遂成定制。
景留仙回身，看看眼前妇人，只觉清艳绝尘，非世俗媚色可拟，心下忽忽有所动。忙强自稳定心神，向卫容与伸出手来，道：“小公子，叔叔带你进去。”卫容与乖顺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任他拉着，绕过熙攘人群，径望校场而去。卫茂漪姐弟两个紧跟在后，只见景留仙步至望台上一处凉棚，将卫容与放在软垫上。卫圆灵挨着小外甥坐下，且教他两个说话。景留仙攥着扇子的手指，渐次发红而近于白，使力朝面上扑上两扑，始觉烦闷稍释。合扇扺掌，对卫茂漪道：“夫人，且听小可一言，切莫教令郎与裕王觌面。”此言一出，卫茂漪立时扭头看他，问道：“为何？”孰料，这两字方才脱口，便被一叠声的叫好盖过。
校场中央，两人两骑，夺人眼目。一个身穿绯色牡丹团花贡缎长袍，明俊射人，顾盼神飞；一个身上一件水蓝色海波纹闪光缎箭袖，眉目英朗，气概爽阔。两人俱是十五六岁年纪，跨坐马上，英英玉立。不是别人，正是小厉王龙允炎，并鄂侯幼子景怀瑜。
一个兵卒垒起一叠铜钱，足有百余枚之多。景怀瑜缓辔近前，以击鞠杖击之，一击一钱飞起，高可六七丈。周遭望台众人，见其精妙如许，忙不迭叫好。官眷闺秀早望见两人遥遥而至，纷纷抛出手上花枝。有认得的，更是遣使女以茶果相赠。
不一时，两个兵卒搬来一堵新泥墙，墙上安插棘刺数十，一丈外又摆上烂豆。待兵士退去，龙允炎快马飞驰而来，手握击鞠杖，一一掷豆贯于刺上，百不差一。四围先是一阵静默，俄顷，彩声雷动，直贯霄汉。
两人一行擦汗，一行朝一处凉棚走去，棚子里各色茶点酒水业经布置齐全。龙允炎一步迈上软榻，翘起两腿，横卧在上。景怀瑜侧躺在下首绣褥上，屈起一腿。龙允炎随拿起一枚鹅梨抛出，问道：“那个姓息的丫头，可收下了《广陵散》？”景怀瑜咬下口鹅梨，浆汁溢出，应道：“前天去了遭她府上，门上的说正在翰林院公干。”龙允炎嗤笑出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侯门公子也敢拒之门外？”景怀瑜坐起身来，手臂一挥，道：“莫要说这扫兴的。上月听得说，西川那边有了湛卢剑消息，可有寻到？”龙允炎听罢，亦坐起身来，叹一口气，道：“此事不提还罢，一提起来，不知是当气还是当羞。”
小厉王龙允炎素喜收藏兵器，近日收得消息，说是数年前曾在西蜀见过有人佩戴，便派人去寻。打听之下，在一处山岗上的坟茔里挖掘出来。不承想，派去的人方才得手，尚不曾离川，竟一夜之间，在驿馆俱被人脔割了。
景怀瑜听罢，愣愣点头，问道：“是薛家人干的？”龙榆景复又躺回榻上，道：“姓薛的正忙着向南攻打汉中。”顿上一顿，接着道：“这杀人的端的手段残忍，我派去的人是被活生生皮骨切碎的。”景怀瑜一口鹅梨塞在口中，咽下不是，吐出不是。他武将门楣出生，惯见血腥，习听污浊，今番待龙允炎说罢，心头居然不由寒栗。
龙允炎抬眼瞥见远处一个凉棚里，一人身量修长，正自迈步走进。于是笑向景怀瑜，道：“令兄到了，不去问安？”景怀瑜左右扫视一番，眼光落在景怀璱身上，立时收回，撇嘴道：“平日里见他，多是趋避不及，哪个还要上赶着凑近前去？”
这边厢，景怀璱身穿一领石青色篆文锦袍，头发网巾兜起，面容清俊，仪态秀标。正自握着乌银梅花提梁壶，往乌银錾花杯子里斟酒。方才一口冷酒下肚，就见一男一女踱步进来。这男子穿着秋香色杯文补服，腰上系一条松绿汗巾子，如金之精，如玉之莹；这女子身上是鸽子灰纱衫，头上挽着一支玳瑁簪，容色妍丽，韵致济楚。
景怀璱面上浮起笑意，斟了杯酒送到男子面前，道：“往年骑射会，殿下从不光降。今日何处好风，竟将殿下送来此地？”龙榆景将酒杯重重一掷，恨声道：“你教我结交新科进士，究竟有何企图？”景怀璱从从容容，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道：“自然是为殿下大业。”龙榆景嗤笑道：“我的大业？我的大业只是安守本分，做好一地郡王。”
潞州王龙榆景是当今晋帝第三子，生母系掖庭罪奴。他在掖庭长至十岁，因为大皇子薨逝，晋帝为减轻丧明之痛，便将他从掖庭抱出将养。十五岁时，才被封为潞州王。随其而来的女子，名叫应如是，乃其掖庭玩伴，当年出离掖庭之时，一并带将出来。龙榆景十六岁时曾奉命出使秦国，信王凌笙接待的便是。
景怀璱凝神看她，眸如鹰隼，道：“殿下甘心一世只做区区郡王？”龙榆景大惊，忙将手中银杯塞在他唇边，面上色变，道：“你想要害死我？”景怀璱捉着龙榆景伸来的手臂，教其缓缓放下，笑道：“殿下是我立志效忠的主君，岂能加害？”言毕，正色道：“是谁人在殿下耳边聒噪了甚么？”
龙榆景侧过脸去，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闲散郡王，你效忠于我，有何益处？”景怀璱道：“殿下仁心仁德，裕王并小厉王万不能及其一。”又匿笑道：“殿下少时，时常见月伤心，对花落泪，这样的软心肠，皇族之中，实在稀罕。”龙榆景听着，面皮由红转紫，只恨不能扑上前去，掐死眼前这人。
收了笑意，景怀璱道：“殿下可知，陛下因何钦点姓息的丫头为头名状元？”自说自话，接着道：“殿下见西秦祸患生于权臣，便决意打压朝上的世家大族。我鄂侯景家，桓侯阮家，并大将军熊家，尽是其算计之内。陛下现下拔举新人，正为分权。我如今任职大理寺，文官一行，只消你我齐心拉拢，至于武将一行，我会教舍弟考取武举，仍将京畿兵马握在手中。”
龙榆景瞟了一眼龙允炎并景怀瑜所在的凉棚，道：“方才令弟与小厉王占尽风流，真真是年少有为。他与小厉王私交甚笃，岂肯帮我？”景怀璱随之斜乜了景怀瑜一眼，道：“一门之荣辱，怎能教我一肩担？长兄如父，我既尊殿下为主君，他也该当如是。”
龙榆景沉吟半晌，道：“我无权无势，新近的士子如何会听我号令？”景怀璱见他开窍，道：“财可通神，你当裕王麾下的臣僚因何听命于他？”龙榆景呵呵一笑，嘲道：“我封地赋税，勉强供我潞州王府日用，何来多余钱钞？”景怀璱正欲要答道：“我有一计。”不承想，凉棚外一人，声音清亮，道：“殿下只消奏请留守陶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