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英雄双树
第三十一章 英雄双树
池里碧水溶溶荡荡，向东流去。十来尾红鲤群聚一处，仰起半个头颅在水面。景怀璱掐起吃剩的半块糕饼，引得红鲤纷纷浮上水来唼喋。身后小厮禀说棋枰摆放停妥，他便挥手将人屏退，另一只手扬起，糕饼落入水中，半池红鲤争来啄食。
棋枰是上好的黄柏木，棋子是玛瑙做成的。景怀璱落座后，探手拈出一枚黑子落下，又拈起一枚白子，只眼瞅着棋枰作想。这棋枰棋子皆是裕王龙棣萼三年前着人送来的，以贺他探花之喜。想到此处，收回棋子托在掌心，就着日色谛视，见有水色流动，又贴在耳边摇撼，但闻水声汩汩。景怀璱莞尔一笑，将棋子抛出又落下，拈起放在棋枰上。心下忖道：“果然是水胆玛瑙，然而，仅凭这哑巴物件，就妄想我效力么？”
正思量之间，门上的前来报说，裕王府上来人了。景怀璱吊起一角眉梢，似笑非笑，说道：“他倒是来得快。”迎将出去，劈面见是裕王的贴身侍卫赢布，忙道：“原来是赢大哥到了，有失远迎。”赢布一揖，道：“景大人见礼了。”说罢，向后一指，道：“某奉裕王殿下令，特送英雄双树与贵府，幸景大人惠纳。”
景怀璱顺着手指之处望去，两株木棉树同体共生，中有罅隙，仅一指宽窄。硕果开裂，棉絮如火珠，直是赤云一角，炎霞照彻，嫣然了淡淡春容。景怀璱看得呆了，不由移步近前。赢布笑道：“英雄双树配鄂侯双璧，殿下此言不差。”说着时，环视周遭一番，疑怪道：“御街上人都散了，武状元还不曾归府么？”
景怀璱敛回眼光，应道：“厉王府上吃酒去了。”赢布笑道：“武状元自小就做了小厉王陪读，两人情义笃厚，值此大遇，焉有不在一处庆贺之理？”顿上一顿，又问道：“景大人是想状元郎在二十六卫里的哪个谋职？”景怀璱心下匿笑，应道：“怀瑜年逾十八，且得了武状元，就是大人了，凡事当自作决断。随他哪个，只要自己喜欢就是。”赢布勉强笑道：“此话不假。只是上直二十六卫多是贵府亲信，状元郎还怕没个中意的。”
景怀璱闻言，止住脚步，佯装叹气道：“赢大哥在裕王府上多年，也听得舍弟风评不佳，我但求他谋个官职，好就此收了心，再娶门好亲，告慰泉下先祖足矣。”赢布闻言，哈哈一笑，道：“少年意气，哪个不风流的？况状元郎风仪清朗，何愁没有淑媛缔缘？”景怀璱又叹了口气，道：“舍弟是个拗性子的，他看中的不到手，岂肯再瞧别家姑娘？”
赢布知其意有所指，便不再答话。他领命出裕王府时，先期遣人观觇景怀瑜跨马游街光景，原意在探知其还府时候，不想竟听得了折花郎一段。正不知当说不当说之时，景怀璱看他欲言又止，便笑问道：“赢大哥可是有话说？”于是，赢布便将景怀璱当街纠缠息灵蕴，并折花被拒，上项事体，一一说与景怀璱。景怀璱白皙的面皮，初时泛出青色，比及赢布话了，业经转成铁色。
赢布见状，现出几分局促来，劝慰道：“少年心性，都爱美人。状元郎性情中人，折花与佳人，全在情理之中。”景怀璱厉声唤来一个小厮，道：“得禄，带上几个力气大的，将二爷从厉王府上绑回来。”得禄抬眼，先是看看赢布，又看看景怀璱，此时，景怀璱面色，竟欲滴出铁水一般。得禄唬了一跳，忙忙应诺退出。
景怀璱犹自不解气，口里骂道：“这小畜生好没出息，平日里丢人只在家里，今番竟将脸面都丢到爪哇国去了。过会子回来，定要教他跪在祠堂里，吃上一顿皮鞭。”赢布自恨失言，他素知景怀璱治家严谨，更兼升任大理寺少卿后，不上一载，酷吏之名满天下。他既要说抽打景怀瑜，就绝计不会手软。
赢布解劝不是，扯过话题亦不是，一时进退失据起来。只得告辞道：“天色不早，某就此别过。”景怀璱失惊道：“小弟尚未奉茶，怎好就教赢大哥遽去？裕王面上，也不好看。”赢布勉力扯起嘴角，应道：“实是裕王另有差遣，不能久留。”景怀璱听得裕王差遣，便不再强留。赢布告了声留步，便自循旧路而去。
景怀璱看看赢布身影转过廊庑，渐次行远，长长嘘出一口气来，眉眼随之舒展。鄂侯景家世代掌握京畿兵马，裕王权欲炽盛，焉有不来拉拢之理？然而，景怀璱心底早是认了主的，景怀瑜仍是个终日只知吃酒打闹的半大孩子，龙棣萼所盘算的，定然落空。
廊下一角，两个花匠正在将英雄双树栽种在坑穴里。景怀璱踱步近前，枫林焚炀赫烈，彩旗高标远举，清风一吹，两三片飘絮随风旋舞，直落在肩头。景怀璱伸手拂落，不由冁颜一笑，忖道：“这双生树着实讨人欢喜。”
叹赏未了，门上的疾疾走来报说，大理寺来人了。比及将人请将进来，着实惊诧不小，原来是关索寒坠入了恢恢天网。关索寒者，出身于簪缨之家，累代书法名世。其家不拘男女，或隶或楷，总擅一技。更为难得的，举族皆长临摹，其字迹几可乱真。百有余年，独步天下，却不想祸由此萌。五年前，族中一个好饮的长辈，被人用一壶兰生酒赚去，对临了一纸本账簿。第二日，还未酒醒，就被刑部拘禁了，此时才知昨夜对临的，竟是一纸谋权篡位的祈灵诏书。关家上下一门风雅，个个青莲芳洁，哪里肯诬认？于是，这个族叔屈打不成，受辱不堪，索性在狱中用腰带勒死了自己。关氏合族流放，自此零散。关索寒年仅十七，忽逢大故，在路父母弃养，便自返绛城。他自幼兼习书剑，渐臻书剑相通之境，早有“书妖剑仙”之称，在绛城专一诛杀冒宪犯禁而法不能禁者。
景怀璱撩起衣摆，迈进门槛，两个狱卒忙迎上前来。一个点头哈腰，面露难色，禀道：“前日进来的那个，熬过了诸般刑罚，仍是不肯招供。”景怀璱一行往前走，一行冷笑道：“先灌他烧酒吃，再烧红了铁笼，而后将人关进铁笼，不怕他不招。”狱卒闻言，浑身一阵寒栗，颤声道：“吃了烧酒，再进烧笼，岂不是皮肉都烫熟了？”景怀璱停下脚步，道：“他是个打家劫舍的大盗，早晚一死，倒要你疼惜了？”狱卒忙称不敢，抬眼见景怀璱行远，暗嘘一口气，心道：“侯门贵子，行事忒狠戾。”
另一个狱卒恭敬将景怀璱引至里端一个牢房里，抓起钥匙开了锁。房不甚阔，仅有一窗天光下照，半室乌漆墨黑。一个白衣少年，盘腿坐在榻上，正自闭目假寐。狱卒问道：“大人，是要烧醋，还是铁圈？”景怀璱手臂一挥，道：“关公子斯文，岂可以铁圈桎头？”说着时，含笑移步上前，坐在挨近榻前的小几上，眼瞅榻上少年，只穿一件白绸薄衫，额前几绺青丝垂落。虽身困囹圄，仍是傲峙如峰。
关索寒闻言，睁开眼来，见是一个黛蓝色篆字暗纹敞袖的青年，勒着一色的玳瑁抹额，风神俊朗，神情奥澈。于是笑道：“竟劳动景大人前来，实在愧不敢当。”景怀璱面上笑意不减分毫，站起身来，道：“有幸见书妖仙剑，端的是我的福气。”说着时，连连向后退去。牢房里忽然跳进两个狱卒，将关索寒架起，捆缚在长脚凳上。嗣后，一个按上他的腰身，一个端起瓷碗，朝他口鼻内浇沥乌汁。
顷刻，关索寒满嘴酸涩，忍不住手脚发颤，大力痛咳，恨不能脏腑尽喘将出来。景怀璱挥手，两个狱卒得令，解开绳索，又退将出去。关索寒喘息甫定，抬起一脚踏在长凳上，斜乜着看向景怀璱，道：“景大人的杀威棒，果然名不虚传。”景怀璱负手而立，道：“我闻书妖之名久矣，自然是要送份见面礼的。”关索寒不再睬他，自爬回榻躺下。
景怀瑜此时方才正色，问道：“你叔叔是自己悬梁自尽的，假账的的是他写下的，须知刑部只是依法行事，不是冤屈了他。”关索寒两眼闭合，口里说道：“六叔贪杯，迟早败在此好上，关氏一族没落，亦是天命使然。”景怀璱不解，道：“既知如此，为何处处与刑部作对，枉杀良人？”关索寒听了，轻笑出声，坐起身来看向景怀璱，道：“良人？景大人哪只眼睛瞧得他们是良人？”
原来，关索寒所杀的，或是家中权势熏天，或是深谙取巧钻营，分明违犯纲纪，却仍能逍遥于法外。晋国兼以法德治国，然逃脱法网的，大有人在。
池里碧水溶溶荡荡，向东流去。十来尾红鲤群聚一处，仰起半个头颅在水面。景怀璱掐起吃剩的半块糕饼，引得红鲤纷纷浮上水来唼喋。身后小厮禀说棋枰摆放停妥，他便挥手将人屏退，另一只手扬起，糕饼落入水中，半池红鲤争来啄食。
棋枰是上好的黄柏木，棋子是玛瑙做成的。景怀璱落座后，探手拈出一枚黑子落下，又拈起一枚白子，只眼瞅着棋枰作想。这棋枰棋子皆是裕王龙棣萼三年前着人送来的，以贺他探花之喜。想到此处，收回棋子托在掌心，就着日色谛视，见有水色流动，又贴在耳边摇撼，但闻水声汩汩。景怀璱莞尔一笑，将棋子抛出又落下，拈起放在棋枰上。心下忖道：“果然是水胆玛瑙，然而，仅凭这哑巴物件，就妄想我效力么？”
正思量之间，门上的前来报说，裕王府上来人了。景怀璱吊起一角眉梢，似笑非笑，说道：“他倒是来得快。”迎将出去，劈面见是裕王的贴身侍卫赢布，忙道：“原来是赢大哥到了，有失远迎。”赢布一揖，道：“景大人见礼了。”说罢，向后一指，道：“某奉裕王殿下令，特送英雄双树与贵府，幸景大人惠纳。”
景怀璱顺着手指之处望去，两株木棉树同体共生，中有罅隙，仅一指宽窄。硕果开裂，棉絮如火珠，直是赤云一角，炎霞照彻，嫣然了淡淡春容。景怀璱看得呆了，不由移步近前。赢布笑道：“英雄双树配鄂侯双璧，殿下此言不差。”说着时，环视周遭一番，疑怪道：“御街上人都散了，武状元还不曾归府么？”
景怀璱敛回眼光，应道：“厉王府上吃酒去了。”赢布笑道：“武状元自小就做了小厉王陪读，两人情义笃厚，值此大遇，焉有不在一处庆贺之理？”顿上一顿，又问道：“景大人是想状元郎在二十六卫里的哪个谋职？”景怀璱心下匿笑，应道：“怀瑜年逾十八，且得了武状元，就是大人了，凡事当自作决断。随他哪个，只要自己喜欢就是。”赢布勉强笑道：“此话不假。只是上直二十六卫多是贵府亲信，状元郎还怕没个中意的。”
景怀璱闻言，止住脚步，佯装叹气道：“赢大哥在裕王府上多年，也听得舍弟风评不佳，我但求他谋个官职，好就此收了心，再娶门好亲，告慰泉下先祖足矣。”赢布闻言，哈哈一笑，道：“少年意气，哪个不风流的？况状元郎风仪清朗，何愁没有淑媛缔缘？”景怀璱又叹了口气，道：“舍弟是个拗性子的，他看中的不到手，岂肯再瞧别家姑娘？”
赢布知其意有所指，便不再答话。他领命出裕王府时，先期遣人观觇景怀瑜跨马游街光景，原意在探知其还府时候，不想竟听得了折花郎一段。正不知当说不当说之时，景怀璱看他欲言又止，便笑问道：“赢大哥可是有话说？”于是，赢布便将景怀璱当街纠缠息灵蕴，并折花被拒，上项事体，一一说与景怀璱。景怀璱白皙的面皮，初时泛出青色，比及赢布话了，业经转成铁色。
赢布见状，现出几分局促来，劝慰道：“少年心性，都爱美人。状元郎性情中人，折花与佳人，全在情理之中。”景怀璱厉声唤来一个小厮，道：“得禄，带上几个力气大的，将二爷从厉王府上绑回来。”得禄抬眼，先是看看赢布，又看看景怀璱，此时，景怀璱面色，竟欲滴出铁水一般。得禄唬了一跳，忙忙应诺退出。
景怀璱犹自不解气，口里骂道：“这小畜生好没出息，平日里丢人只在家里，今番竟将脸面都丢到爪哇国去了。过会子回来，定要教他跪在祠堂里，吃上一顿皮鞭。”赢布自恨失言，他素知景怀璱治家严谨，更兼升任大理寺少卿后，不上一载，酷吏之名满天下。他既要说抽打景怀瑜，就绝计不会手软。
赢布解劝不是，扯过话题亦不是，一时进退失据起来。只得告辞道：“天色不早，某就此别过。”景怀璱失惊道：“小弟尚未奉茶，怎好就教赢大哥遽去？裕王面上，也不好看。”赢布勉力扯起嘴角，应道：“实是裕王另有差遣，不能久留。”景怀璱听得裕王差遣，便不再强留。赢布告了声留步，便自循旧路而去。
景怀璱看看赢布身影转过廊庑，渐次行远，长长嘘出一口气来，眉眼随之舒展。鄂侯景家世代掌握京畿兵马，裕王权欲炽盛，焉有不来拉拢之理？然而，景怀璱心底早是认了主的，景怀瑜仍是个终日只知吃酒打闹的半大孩子，龙棣萼所盘算的，定然落空。
廊下一角，两个花匠正在将英雄双树栽种在坑穴里。景怀璱踱步近前，枫林焚炀赫烈，彩旗高标远举，清风一吹，两三片飘絮随风旋舞，直落在肩头。景怀璱伸手拂落，不由冁颜一笑，忖道：“这双生树着实讨人欢喜。”
叹赏未了，门上的疾疾走来报说，大理寺来人了。比及将人请将进来，着实惊诧不小，原来是关索寒坠入了恢恢天网。关索寒者，出身于簪缨之家，累代书法名世。其家不拘男女，或隶或楷，总擅一技。更为难得的，举族皆长临摹，其字迹几可乱真。百有余年，独步天下，却不想祸由此萌。五年前，族中一个好饮的长辈，被人用一壶兰生酒赚去，对临了一纸本账簿。第二日，还未酒醒，就被刑部拘禁了，此时才知昨夜对临的，竟是一纸谋权篡位的祈灵诏书。关家上下一门风雅，个个青莲芳洁，哪里肯诬认？于是，这个族叔屈打不成，受辱不堪，索性在狱中用腰带勒死了自己。关氏合族流放，自此零散。关索寒年仅十七，忽逢大故，在路父母弃养，便自返绛城。他自幼兼习书剑，渐臻书剑相通之境，早有“书妖剑仙”之称，在绛城专一诛杀冒宪犯禁而法不能禁者。
景怀璱撩起衣摆，迈进门槛，两个狱卒忙迎上前来。一个点头哈腰，面露难色，禀道：“前日进来的那个，熬过了诸般刑罚，仍是不肯招供。”景怀璱一行往前走，一行冷笑道：“先灌他烧酒吃，再烧红了铁笼，而后将人关进铁笼，不怕他不招。”狱卒闻言，浑身一阵寒栗，颤声道：“吃了烧酒，再进烧笼，岂不是皮肉都烫熟了？”景怀璱停下脚步，道：“他是个打家劫舍的大盗，早晚一死，倒要你疼惜了？”狱卒忙称不敢，抬眼见景怀璱行远，暗嘘一口气，心道：“侯门贵子，行事忒狠戾。”
另一个狱卒恭敬将景怀璱引至里端一个牢房里，抓起钥匙开了锁。房不甚阔，仅有一窗天光下照，半室乌漆墨黑。一个白衣少年，盘腿坐在榻上，正自闭目假寐。狱卒问道：“大人，是要烧醋，还是铁圈？”景怀璱手臂一挥，道：“关公子斯文，岂可以铁圈桎头？”说着时，含笑移步上前，坐在挨近榻前的小几上，眼瞅榻上少年，只穿一件白绸薄衫，额前几绺青丝垂落。虽身困囹圄，仍是傲峙如峰。
关索寒闻言，睁开眼来，见是一个黛蓝色篆字暗纹敞袖的青年，勒着一色的玳瑁抹额，风神俊朗，神情奥澈。于是笑道：“竟劳动景大人前来，实在愧不敢当。”景怀璱面上笑意不减分毫，站起身来，道：“有幸见书妖仙剑，端的是我的福气。”说着时，连连向后退去。牢房里忽然跳进两个狱卒，将关索寒架起，捆缚在长脚凳上。嗣后，一个按上他的腰身，一个端起瓷碗，朝他口鼻内浇沥乌汁。
顷刻，关索寒满嘴酸涩，忍不住手脚发颤，大力痛咳，恨不能脏腑尽喘将出来。景怀璱挥手，两个狱卒得令，解开绳索，又退将出去。关索寒喘息甫定，抬起一脚踏在长凳上，斜乜着看向景怀璱，道：“景大人的杀威棒，果然名不虚传。”景怀璱负手而立，道：“我闻书妖之名久矣，自然是要送份见面礼的。”关索寒不再睬他，自爬回榻躺下。
景怀瑜此时方才正色，问道：“你叔叔是自己悬梁自尽的，假账的的是他写下的，须知刑部只是依法行事，不是冤屈了他。”关索寒两眼闭合，口里说道：“六叔贪杯，迟早败在此好上，关氏一族没落，亦是天命使然。”景怀璱不解，道：“既知如此，为何处处与刑部作对，枉杀良人？”关索寒听了，轻笑出声，坐起身来看向景怀璱，道：“良人？景大人哪只眼睛瞧得他们是良人？”
原来，关索寒所杀的，或是家中权势熏天，或是深谙取巧钻营，分明违犯纲纪，却仍能逍遥于法外。晋国兼以法德治国，然逃脱法网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