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青鸾舞镜
第四十三章 青鸾舞镜
梅香推门不开，唤人不应，当下便着了慌，打门如雷电击地，一叠声嚷道：“姑娘，姑娘，快快把门开了。”食顷，仍是无人启扉。梅香停下手上动作，额头汗珠细密，寻思唤来几个力大的丫鬟婆子，将门撞开。正在此时，门扇“吱呀”一声，从内开启，息灵蕴倚门而立，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面目浮肿，青丝散乱，恹恹光景颇有西子捧腹之态。
梅香一步迈进门槛，搀扶了息灵蕴，颤声问道：“姑娘是病了么？”息灵蕴摇头，抢过她臂上的青色公服，自去挂起在桁上。这袍子开左衽，补小团花，平日里系一条银带，佩练雀三色花锦绶并银绶环。她伸出臂膀，仔细摩挲公服衣缕，暗忖道：“这六品官府，不知何时方能脱下？”
原来，息灵蕴抡元五年来，先是在翰林院做了两年侍讲，嗣后迁转礼部，专司仪制，以至于今。想她息灵蕴，策论第一，当年科场无由敌手，本该是实干之才、栋梁之具，如今却只能在繁文缛节里打转。然景怀璱探花出身，业经官居大理寺卿。前段日子，走了钦犯，不想他竟是不黜反擢。
梅香见床上被褥散做一摊，抖起锦被，见一角碎裂，尚留有濡湿之迹。忙用手捂上，眼里流出两滴泪来。她从小相伴息灵蕴左右，既是使女又是书童，后随息灵蕴从潞州进京赶考，再后在绛城长住。息灵蕴生母失宠多年，她又是女儿，多不受父亲宠爱。些小年纪，便被送进书院读书，而后便如男子一般，童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将上来。她金玉满堂，夺了女魁，原承望就此干出一番大业。不承想，多年来只在旧纸俗礼里，平白蹉跎岁月。
翌日朝散后，息灵蕴正待要出宫门，有个小黄门疾趋来，说是晋帝召见。息灵蕴忙整理了衣裳，随小黄门而去。到了垂拱殿门首，息灵蕴又将衣裳褶皱抚了抚，听得召唤，垂首迈进殿去。行罢三跪九叩大礼，晋帝命她起身，说道：“李卿天降石麟，景卿又拜了大理寺卿，他两个原是姻亲，便在一处庆贺。听闻息卿昨日也去了鄂侯府上。”息灵蕴忙称了声是，晋帝又道：“怀瑜是朕的外甥，少失恃怙，只一个哥哥，没人拘束，性子极野。平日里又结交了一伙纨绔子，歌栏酒肆胡为惯了，少年心性，吃了酒，就口无遮拦起来。”顿上一顿，接着道：“息卿才高八斗，终是女子，受了这等羞辱，实实是怀瑜一干人的不是。内廷司新造了一个物件出来，朕看极合息卿。”话声刚落，一个内侍捧着锦盒，步至息灵蕴跟前。息灵蕴忙忙谢恩，方才接过。
千人万谢后，退出垂拱殿，径望息府而去。但见息灵蕴从马车下来，梅香早迎上前来，道：“老家来人了，送来几罐子夫人腌的小菜。我熬了一锅清粥，姑娘配上小菜吃。”说着时，替她拿过锦盒，问道：“此是何物？”息灵蕴应道：“方才陛下赏赐的。”梅香听了，只如抱着稀世珍宝一般，脸儿红红的，喜不自胜，自认为自家姑娘既然受赏，不久必得重用。
两人同步至息灵蕴闺房，梅香将锦盒郑重放在桌上，又朝此物连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掀开锦盒。只看了一眼，便愕在当地，手指盒中之物，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息灵蕴啜了口清茗，放下茶盏，从锦盒里取出一方鎏金梅花镜来。
梅香又问道：“皇帝为何要赐姑娘铜镜？”息灵蕴冷嗤道：“这是鎏金的，又是内廷司所铸，咱府上铜镜加起来，也不及这一个。”梅香仍是不解，口里咕哝道：“宫里的东西，自然值钱。只是，戏文里说皇帝赏人，不是金银，就是锦缎。咱这个皇帝，为何要赏人铜镜？”息灵蕴且不答，只说道：“将妆台上的铜镜换了，日后就用这个。”梅香忙道：“御赐之物，不好生收藏么？”
息灵蕴闻言，倏然大笑起来，道：“陛下的意思，岂是教我收藏的？”梅香被这一阵笑，直唬得发了寒栗，捧起梅花镜，步至妆台前。不承想，息灵蕴先她一步，抬手掀起镜袱，将日常使用的一面菱花镜，推挪到旁去。
梅香将鎏金梅花镜摆放停当，息灵蕴自坐在镜前，只见镜清如水，镜中美人，眉眼秀婉，直如半枝梨花临水，一川烟月朗照。忽而，美人蹙起眉头，形容登时僝僽起来，竟如雪中瘦梅一般。
约莫一盏茶工夫后，息灵蕴呆坐在镜前，不言不语，只拿眼瞅着镜中面影。梅香看着，心里惴惴，悄然凑近前来，说道：“姑娘早饭罢，待会子还要到衙门去。”见息灵蕴颔首，梅香暗嘘了一口长气，从衣服襟儿里取出一纸书信，道：“老爷的信，姑娘可要开看。”递到息灵蕴手中，一步三回首，到厨房去了。
息灵蕴挑开封缄，读罢，不禁大笑出声，双眼猩红，几欲流出血来。信上写道：
我儿灵蕴，顷接家书，知儿司礼。不知婚姻之礼，何时完备？前年陈家退婚，不甚挂怀。只因我儿状元，不堪配他乡野伧夫。然，年来岁往，儿仍是待字，家中甚是悬念。绛城权贵如云，能无一二称心否？再则，二弟选官在即，未审京中有熟人否？权贵门下，可为二弟说上几分人情。至嘱，至嘱。
息灵蕴吃过朝饭，将老家人唤道跟前，询问了些母亲近来光景，又赏了几吊钱，打发他回程。然后换上六品公服，教梅香不必备车，自步行到礼部去。
正行之间，劈面见一个金甲少年，跨坐在枣红金马上，身后一对兵士，遥遥而至。她瞟了一眼，只见金甲耀日，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待到少年走近，息灵蕴又与之对望一眼。孰料，一眼之后，马上马下，两人俱是愣在当地。
这金甲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景怀瑜。他新近授了中城兵马司指挥，整日带领兵卒巡街。此时，甫才在中城巡视了一遭，正要往衙门去换岗，不想却遇上了息灵蕴。他欲要上前调笑几句，想起昨日汤饼会上形状，心上羞赧，于是作势不睬，径挽起缰绳，缓辔而前。不承想，霍然一人冲到马前，攥牢了马上鬃毛。
景怀瑜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待瞧清拦道之人，满腔怒意，顷刻化作似水柔情。息灵蕴仰面看他，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告诉指挥大人。”景怀瑜不意喜从天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唤过一个兵卒来，教他牵起自己的马，带队回衙。自挽了息灵蕴皓腕，寻了一家酒馆进去。
夭夭正在柜台后理账，抬头见两人进门，一个文官补服，一个武将甲胄，不由微微愕然，忙命伙计招呼。景怀瑜一手挽着息灵蕴，径自步上二楼，拣一处临窗雅座，教伙计上一壶碧螺春来。息灵蕴斜乜了他一眼，道：“今日不吃酒么？”景怀瑜面露局促之色，嗫嚅道：“当值的时候，吃甚么酒？”
不一时，伙计端上一壶碧螺春，息灵蕴教他掩上房门，便看向景怀瑜道：“你是当真喜欢我的么？”景怀瑜听了，一口热茶下肚，直烧心烧肝痛声大叫起来。好容易五脏六腑尽皆平复，却闻得息灵蕴冷哼一声。他只道息灵蕴见自己不答话，以为不是真真喜欢她，忙不迭说道：“怎生不真？比碧眼胡家里的宝贝都真。”息灵蕴又是冷哼一声，问道：“你喜欢我何处？”景怀瑜答道：“美人生得好看，无处不惹人怜爱。”还待再说时，息灵蕴径直站起身来。景怀瑜只当她闻言气恼，忙说道：“我不说就是了。”不承想，息灵蕴解颐而笑，说道：“我今日就将自己送你，可好？”
景怀瑜只当自己错听，怔怔然在座上。息灵蕴又将前话说出，景怀瑜方才缓缓回过神来，拿手指向胸膛，道：“你是要跟我么？”息灵蕴仍是含笑道：“我美不美的，只要看后才晓得。”她平日里矜持太过，今番之言辞放纵，实实生平所无。故而，景怀瑜又是不免怔愣。原来，景怀瑜方才被热茶烫了舌头，说话含糊不清，息灵蕴但听得“美人”“好看”“爱怜”，便只当他垂涎自己身子。
景怀瑜怔愣后，旋即转为狂喜，问道：“晚间去你府上？”息灵蕴一行俛面整衣，一行应道：“我去礼部告假，你随寻个客馆就是了。”景怀瑜听罢，一时坐也不住，站也不住，道：“咱现在就去？”息灵蕴径自下楼，景怀瑜紧随其后，在夭夭处会了账，牵起息灵蕴的手，大步迈出店门。
夭夭细观二人形容，一个神色痴迷，魂荡处，难掩喜色；一个意态困悴，傲立时，几多哀戚。待两人去远，叹道：“好一对痴男怨女，不知要生出怎样的风月故事来？”
梅香推门不开，唤人不应，当下便着了慌，打门如雷电击地，一叠声嚷道：“姑娘，姑娘，快快把门开了。”食顷，仍是无人启扉。梅香停下手上动作，额头汗珠细密，寻思唤来几个力大的丫鬟婆子，将门撞开。正在此时，门扇“吱呀”一声，从内开启，息灵蕴倚门而立，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面目浮肿，青丝散乱，恹恹光景颇有西子捧腹之态。
梅香一步迈进门槛，搀扶了息灵蕴，颤声问道：“姑娘是病了么？”息灵蕴摇头，抢过她臂上的青色公服，自去挂起在桁上。这袍子开左衽，补小团花，平日里系一条银带，佩练雀三色花锦绶并银绶环。她伸出臂膀，仔细摩挲公服衣缕，暗忖道：“这六品官府，不知何时方能脱下？”
原来，息灵蕴抡元五年来，先是在翰林院做了两年侍讲，嗣后迁转礼部，专司仪制，以至于今。想她息灵蕴，策论第一，当年科场无由敌手，本该是实干之才、栋梁之具，如今却只能在繁文缛节里打转。然景怀璱探花出身，业经官居大理寺卿。前段日子，走了钦犯，不想他竟是不黜反擢。
梅香见床上被褥散做一摊，抖起锦被，见一角碎裂，尚留有濡湿之迹。忙用手捂上，眼里流出两滴泪来。她从小相伴息灵蕴左右，既是使女又是书童，后随息灵蕴从潞州进京赶考，再后在绛城长住。息灵蕴生母失宠多年，她又是女儿，多不受父亲宠爱。些小年纪，便被送进书院读书，而后便如男子一般，童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将上来。她金玉满堂，夺了女魁，原承望就此干出一番大业。不承想，多年来只在旧纸俗礼里，平白蹉跎岁月。
翌日朝散后，息灵蕴正待要出宫门，有个小黄门疾趋来，说是晋帝召见。息灵蕴忙整理了衣裳，随小黄门而去。到了垂拱殿门首，息灵蕴又将衣裳褶皱抚了抚，听得召唤，垂首迈进殿去。行罢三跪九叩大礼，晋帝命她起身，说道：“李卿天降石麟，景卿又拜了大理寺卿，他两个原是姻亲，便在一处庆贺。听闻息卿昨日也去了鄂侯府上。”息灵蕴忙称了声是，晋帝又道：“怀瑜是朕的外甥，少失恃怙，只一个哥哥，没人拘束，性子极野。平日里又结交了一伙纨绔子，歌栏酒肆胡为惯了，少年心性，吃了酒，就口无遮拦起来。”顿上一顿，接着道：“息卿才高八斗，终是女子，受了这等羞辱，实实是怀瑜一干人的不是。内廷司新造了一个物件出来，朕看极合息卿。”话声刚落，一个内侍捧着锦盒，步至息灵蕴跟前。息灵蕴忙忙谢恩，方才接过。
千人万谢后，退出垂拱殿，径望息府而去。但见息灵蕴从马车下来，梅香早迎上前来，道：“老家来人了，送来几罐子夫人腌的小菜。我熬了一锅清粥，姑娘配上小菜吃。”说着时，替她拿过锦盒，问道：“此是何物？”息灵蕴应道：“方才陛下赏赐的。”梅香听了，只如抱着稀世珍宝一般，脸儿红红的，喜不自胜，自认为自家姑娘既然受赏，不久必得重用。
两人同步至息灵蕴闺房，梅香将锦盒郑重放在桌上，又朝此物连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掀开锦盒。只看了一眼，便愕在当地，手指盒中之物，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息灵蕴啜了口清茗，放下茶盏，从锦盒里取出一方鎏金梅花镜来。
梅香又问道：“皇帝为何要赐姑娘铜镜？”息灵蕴冷嗤道：“这是鎏金的，又是内廷司所铸，咱府上铜镜加起来，也不及这一个。”梅香仍是不解，口里咕哝道：“宫里的东西，自然值钱。只是，戏文里说皇帝赏人，不是金银，就是锦缎。咱这个皇帝，为何要赏人铜镜？”息灵蕴且不答，只说道：“将妆台上的铜镜换了，日后就用这个。”梅香忙道：“御赐之物，不好生收藏么？”
息灵蕴闻言，倏然大笑起来，道：“陛下的意思，岂是教我收藏的？”梅香被这一阵笑，直唬得发了寒栗，捧起梅花镜，步至妆台前。不承想，息灵蕴先她一步，抬手掀起镜袱，将日常使用的一面菱花镜，推挪到旁去。
梅香将鎏金梅花镜摆放停当，息灵蕴自坐在镜前，只见镜清如水，镜中美人，眉眼秀婉，直如半枝梨花临水，一川烟月朗照。忽而，美人蹙起眉头，形容登时僝僽起来，竟如雪中瘦梅一般。
约莫一盏茶工夫后，息灵蕴呆坐在镜前，不言不语，只拿眼瞅着镜中面影。梅香看着，心里惴惴，悄然凑近前来，说道：“姑娘早饭罢，待会子还要到衙门去。”见息灵蕴颔首，梅香暗嘘了一口长气，从衣服襟儿里取出一纸书信，道：“老爷的信，姑娘可要开看。”递到息灵蕴手中，一步三回首，到厨房去了。
息灵蕴挑开封缄，读罢，不禁大笑出声，双眼猩红，几欲流出血来。信上写道：
我儿灵蕴，顷接家书，知儿司礼。不知婚姻之礼，何时完备？前年陈家退婚，不甚挂怀。只因我儿状元，不堪配他乡野伧夫。然，年来岁往，儿仍是待字，家中甚是悬念。绛城权贵如云，能无一二称心否？再则，二弟选官在即，未审京中有熟人否？权贵门下，可为二弟说上几分人情。至嘱，至嘱。
息灵蕴吃过朝饭，将老家人唤道跟前，询问了些母亲近来光景，又赏了几吊钱，打发他回程。然后换上六品公服，教梅香不必备车，自步行到礼部去。
正行之间，劈面见一个金甲少年，跨坐在枣红金马上，身后一对兵士，遥遥而至。她瞟了一眼，只见金甲耀日，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待到少年走近，息灵蕴又与之对望一眼。孰料，一眼之后，马上马下，两人俱是愣在当地。
这金甲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景怀瑜。他新近授了中城兵马司指挥，整日带领兵卒巡街。此时，甫才在中城巡视了一遭，正要往衙门去换岗，不想却遇上了息灵蕴。他欲要上前调笑几句，想起昨日汤饼会上形状，心上羞赧，于是作势不睬，径挽起缰绳，缓辔而前。不承想，霍然一人冲到马前，攥牢了马上鬃毛。
景怀瑜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待瞧清拦道之人，满腔怒意，顷刻化作似水柔情。息灵蕴仰面看他，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告诉指挥大人。”景怀瑜不意喜从天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唤过一个兵卒来，教他牵起自己的马，带队回衙。自挽了息灵蕴皓腕，寻了一家酒馆进去。
夭夭正在柜台后理账，抬头见两人进门，一个文官补服，一个武将甲胄，不由微微愕然，忙命伙计招呼。景怀瑜一手挽着息灵蕴，径自步上二楼，拣一处临窗雅座，教伙计上一壶碧螺春来。息灵蕴斜乜了他一眼，道：“今日不吃酒么？”景怀瑜面露局促之色，嗫嚅道：“当值的时候，吃甚么酒？”
不一时，伙计端上一壶碧螺春，息灵蕴教他掩上房门，便看向景怀瑜道：“你是当真喜欢我的么？”景怀瑜听了，一口热茶下肚，直烧心烧肝痛声大叫起来。好容易五脏六腑尽皆平复，却闻得息灵蕴冷哼一声。他只道息灵蕴见自己不答话，以为不是真真喜欢她，忙不迭说道：“怎生不真？比碧眼胡家里的宝贝都真。”息灵蕴又是冷哼一声，问道：“你喜欢我何处？”景怀瑜答道：“美人生得好看，无处不惹人怜爱。”还待再说时，息灵蕴径直站起身来。景怀瑜只当她闻言气恼，忙说道：“我不说就是了。”不承想，息灵蕴解颐而笑，说道：“我今日就将自己送你，可好？”
景怀瑜只当自己错听，怔怔然在座上。息灵蕴又将前话说出，景怀瑜方才缓缓回过神来，拿手指向胸膛，道：“你是要跟我么？”息灵蕴仍是含笑道：“我美不美的，只要看后才晓得。”她平日里矜持太过，今番之言辞放纵，实实生平所无。故而，景怀瑜又是不免怔愣。原来，景怀瑜方才被热茶烫了舌头，说话含糊不清，息灵蕴但听得“美人”“好看”“爱怜”，便只当他垂涎自己身子。
景怀瑜怔愣后，旋即转为狂喜，问道：“晚间去你府上？”息灵蕴一行俛面整衣，一行应道：“我去礼部告假，你随寻个客馆就是了。”景怀瑜听罢，一时坐也不住，站也不住，道：“咱现在就去？”息灵蕴径自下楼，景怀瑜紧随其后，在夭夭处会了账，牵起息灵蕴的手，大步迈出店门。
夭夭细观二人形容，一个神色痴迷，魂荡处，难掩喜色；一个意态困悴，傲立时，几多哀戚。待两人去远，叹道：“好一对痴男怨女，不知要生出怎样的风月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