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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逾墙之徒
    第四十五章  逾墙之徒

    却说,息灵蕴方才吃了药,就有人闯将进门。抬眼去瞧,景怀瑜业经步至床前,满身酒气扑人,一手执桃枝,一手按佩剑。梅香醒过神来,将身挡在息灵蕴前,喝问道:“何处狂徒,胆敢闯入朝廷命官的卧房里来?报知绛城府,教你有去无还。”梅香还待再骂时,景怀瑜飞起一掌,堪堪打在梅香脖颈上。梅香两眼一黑,昏厥在地。

    息灵蕴惊呼一声,挣扎下床,抱起梅香,连声呼唤。景怀瑜大模大样,坐在床上,冷嗤道:“她死不了,你哭甚么?”忽而省道:“她不能留在此地,我看着心烦。”说罢,拎起梅香衣领,拖拽尸体相似,径将人扔出门外。息灵蕴跟随在后,欲要阻拦,被景怀瑜一把推进门来,道:“你若再闹腾,我就杀了她了事。”息灵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揪起景怀瑜衣襟,道:“你既要杀她,索性将我也杀了罢。”景怀瑜朗声一笑,将息灵蕴拦腰抱起,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道:“你是我爱杀了的,如何舍得?”

    说着时,景怀瑜已将息灵蕴抱上床来,伸手扯开她的衣襟,只见皓体呈辉,并无纤毫斑点。淫心更炽,低面咬上她的粉颈。少刻,一手摸到后颈处,就要去扯肚兜的衣带,却被息灵蕴狠力推了一把。景怀瑜大怒,息灵蕴指着床上被褥,说道:“拿去给门外那丫头,否则我宁死不从。”

    景怀瑜无奈,掂起一条褥子,拽开大方步,来到门外,见梅香仍自躺倒在地。冷哼一声,径将被褥丢在她身上。景怀瑜折回床前,居高临下看着息灵蕴,道:“你还有何见教?”息灵蕴不发一言,但睡倒在床上,将脑袋朝向里壁。景怀瑜褪尽了衣袍,跳上床来,此时方才瞧清,他一手上缠裹了白绫。

    息灵蕴被景怀瑜扳过身子来,见他手上白绫,先是一怔,而后闭上眼来。景怀瑜一手去解她裙衫,一手只在她雪躯上摩弄,遍身滑腻,骨腻肌香,于是嘻笑道:“体如琢玉,身似点酥,日后唤你做点酥娘子,可好?”息灵蕴合目闭眼,与死人一般。景怀瑜也不恼,只低下头来,在她酥胸椒乳上啃咬。

    息灵蕴先是不言不动,景怀瑜达往深处时,不由嘤咛一声,惊得睁开眼来,忙不得咬紧了唇瓣。景怀瑜嘿嘿一笑,吻将上来,舌头只在她的瓠齿银牙里流连。息灵蕴耐不过,身子不由扭动起来。景怀瑜哪里肯依,一手掣着她的双臂,一腿压上她的玉足。

    直至此时,景怀瑜心窝愈发痒痒,只将身子向下一沉,发猛深提重捣。息灵蕴承受不住,便觉攒眉呼痛。景怀瑜正在生气,又吃了酒,心下不清,早没了两人初试云雨时,怜香惜玉之情。息灵蕴浑身麻杆相似,手足四肢并无半点膂力,只随身上之人乱颠乱颤。不知过了几时,只觉死而复活,活而复死,几欲迈进鬼门关去。

    宵分之后,景怀瑜渐渐清明开来,见身下美人,满身麻木,口和舌头都冰冷,昏迷不醒,唬得立时镇静下来。颤颤伸出手来,去探息灵蕴鼻息,觉其呼吸平稳,便放下心来。游目看看周遭光景,帐幔里红浪翻滚,白渍斑斑,息灵蕴被青丝遮了脸面。景怀瑜替她将头发撩起,仔细看看形容,又不禁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方才下床穿衣。

    抬眸瞥见桌上桃枝,便拾将起来,搁在息灵蕴枕边。踱到门外,见梅香身子俱被盖在褥子下,忽而担忧她被活活闷杀了,于是两手一拉,梅香的脑袋便露出被外。

    景怀瑜踱到一处院墙,脚尖一点,耸身跃出。方才转过巷子,便听得有人大喝道:“何处来的盗匪?快快擒了。”景怀瑜回过身来,见是一队兵卒,明火执仗,为首的一个军官正在马上发号施令。他一步迈上前去,抓住军官拽下马来,而后一脚踢在腰窝里,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擦亮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是哪个?”军官正要呼痛,火把一照,看清是景怀瑜,忙连滚带爬起来,赔笑道:“是小的不长眼,没想到是景大人。”说罢,偷眼去瞧,见景怀瑜衣衫不整,头发只松松挽了个髻儿。

    景怀瑜见其目光不善,喝道:“看甚么?”军官忙低下头来,嗫嚅道:“大人衣裳乱了。”景怀瑜会意,忖道:“这副模样回家,若是老大起夜,被逮个正着,岂不死休?”于是翻身上马,道:“明日衙门领回你的马。”说罢,鞭子一挥,径望兵马司衙门而去。

    却说,一番雨默云魂,息灵蕴只如噩梦一场,痛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展眼见被褥散乱,自己通体一丝不挂,又羞又恼,只裹紧了身子,眼泪一滴滴流淌。

    梅香身上一凉,醒转过来。见正自躺在屋外廊下,不明所以。再一醒神,忙爬起身来,跑进床前,掀开帐幔,见息灵蕴正在咬着被角哭泣,一把抱住。两人哭了一会子,梅香哽咽道:“姑娘,咱去报官罢。这采花贼胆子忒大,连朝廷命官都敢侵犯。”息灵蕴道:“报官?你道那采花贼是谁?大理寺卿是他的长兄,厉王是他的至交,当今皇上是他的亲舅,他下月就要袭爵鄂侯了。”梅香闻言,愣了半晌,道:“他就是景怀瑜?新科的武状元,跨马游街时,折花调戏姑娘的,正是他么?”

    倏忽一月,景怀瑜封侯在即,息灵蕴便得了松快,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自那日之后,梅香逐日扛了一根大木棒,夜来便守在房门前。不承想,息灵蕴竟被礼部遣去,在封侯典礼上做司礼官。她强自打点了精神,指挥一干内侍排案飨祭,霍然一个小黄门跌跌撞撞跑到跟前,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五色土里的黄土没了。”

    息灵蕴闻言,大吃一惊,三两步到祭坛前,果然见四个盘盏,依四方布列,各是黑红白青四般颜色,独独当中一个盘盏,空空如也。抬眼看看日色,晋帝此时必正赶往祭坛,息灵蕴额头不禁渗出汗珠来,问小黄门道:“方才可有人来此瞧看?”小黄门略一思忖,轻轻摇头,继而又连连摇头,道:“好像是小厉王来了一遭。方才正在洒扫,不曾在意。”

    息灵蕴当下听了,心头忽得生起无名火来,提步下了祭坛。迈出甬道,转过一所偏殿,果然见一个少年郎君,头戴八宝金冠,身上一件绯色八爪金龙补服,立在廊下,将一团白绫,在手里抛起又落下。闻到足音渐近,回过身来,笑道:“息大人,不在祭坛处,来此作甚?”

    息灵蕴摊开一掌,至龙允炎面前,道:“殿下将东西归还了罢。”龙允炎收起白绫,笑意未褪,道:“孤拿了你何物事?”息灵蕴含嚬道:“殿下乃是天潢贵胄,事情说破了,彼此面上多不好。”龙允炎不答,只将白绫团子从右手掷往左手,又从左手投进右手。

    息灵蕴见状,愠怒难遏,恨声道:“殿下执迷不悟,少顷陛下来到,下官只得如实相报了。”龙允炎听了,抢步挡在她的身前,道:“好没意思的人儿,不知怀瑜究竟看中了你何处?”冷嗤了一声,将白绫团子抛与息灵蕴。息灵蕴解开一角,露出金黄土壤。

    鄂侯爵位,世袭罔替。历来“文不封侯,武不拜相”,因长男景怀璱做了文官,故而幼子景怀璱袭爵。是日,晋帝御驾,祭祷了天地,掌事太监宣读罢诏书,晋帝回銮,众官便一齐到鄂侯府上去。

    息灵蕴原要折回礼部衙门,却强被邀进鄂侯府里来。前番汤饼会上,平白受了一场羞辱,所以故地重游,甚是怏怏。她且不入席,只在池塘附近打转。渌水流波,菡萏迎风半吐,她看在眼中,方觉片刻心慰。远望见一处水榭,八角攒顶,汉白玉栏杆,息灵蕴两腿酸软,便径自步将前去歇脚。不承想,人还未坐定,便有两人走来。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大理寺忒清闲了,你倒来做月老拉红线了。”息灵蕴唬了一跳,忙起身躲在石柱后。

    景怀璱道:“阮家的鹤笙姑娘,年岁虽小,却颇是持重,配了你,也教你改了急躁的性子。”景怀瑜袖子一甩,道:“些些年纪,能有何趣味?”景怀璱冷笑道:“名门闺女你看不上,姓息的丫头你当宝贝似的,人家可有睬你?”景怀瑜被戳中痛处,微有怒意,说道:“息灵蕴左不过是飞上枝头的野雀儿,也值得我当宝贝?你莫不是卷宗看多了,两眼昏花,何时见我宝贝了那贱人?”

    景怀璱自顾自道:“趁阮姑娘年岁不到,快快定下姻事。再迟几年,必定被人抢了先。”景怀瑜见兄长死活听不进自家的片言只语,恨道:“你尚未成亲。既是恁般中意阮家姑娘,何不自娶进门?”

    息灵蕴将两人言语,俱听在耳中,面上由红转白,待两人走远,缓缓步出水榭来。不承想,行不上数步,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