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瞿波罗龙
第七十一章 瞿波罗龙
巨龙张开血盆也似大口，径向两人扑来。明光撑开两臂双足，将巨龙嘴巴死命顶开，大喊道：“公子，快跑。”卫容与欲待走开，但见巨龙利齿直透掌心，略不迟疑，同明光一道抵抗巨龙。巨龙大口无法闭合，于是舍弃两人，叼起岸边另两个大汉，须臾之间，没入水中。
龙现龙隐，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众皆愕然，如在梦中。卫茂漪先自奔到卫容与身侧，将人上下查看，颤声问道：“可有伤到？”好半晌，卫容与嗫嚅道：“阿娘，孟大叔好像被捉去了。方才那个东西，是龙么？”这边厢，长庚亦来检视明光。明光闻得卫容与言语，接口道：“龙合该长爪子，那个生得分明是马蹄。”
原来，卫容与、明光两个水边遇龙，其余人等急来施救。孟老大与一个叫做焦化的，跑在最前，便被掳去了。众人正在惊骇，难以看得清明，今听得明光说道，巨龙生着马腿，各各倒吸一口凉气。
卫茂漪探身望向清泉，清澈见底，绝无巨龙并两人踪影，断定其乃怪物不疑。卫容与问道：“阿娘，孟大叔怎么是了？”卫茂漪两眼凝睇清泉，答道：“我自有法子救他，你与明光离得远些。”明光闻言，拉起卫容与，径退后十数步。
卫茂漪严戒众人靠近，只独自在水岸徘徊。五十个长大汉子，个个看得胆战心惊。看看天晚，长庚近前说道：“夫人，一时半刻的，孟老大是救不出的。劳累一日，先歇歇罢。”卫茂漪讷讷点头，走回驼队，在一张毛毡上坐下。直到夜深，仍是苦无良策，身心困倦，渐次睡去。
迷蒙之中，闻得浪涌涛声，不绝于耳。心下先是一骇，比及睁开眼来，发觉正自盘腿靠在卫容与怀中。心下又是一暖，悄然直起身子，唯恐吵醒了儿子。窃笑之间，展眼周遭一望，不由大愕。只见四面负山，周千余里，东西广，南北狭。她不由惊呼一声，望清泉奔去。只见众流交凑，颜色青黑，泉水洪波浩汗。
众人听得喊声，纷纷睁开眼来，见此光景，个个如遭雷击，流星也似地跑向水边。卫容与惊恐未定，问道：“阿娘，咱是遇上邪祟了么？”长庚两眼盯紧泉水，说道：“我在塞外行走时，常听人说，大漠里有大清池，踪迹不明，中有巨龙，生着马蹄。幻化出清泉杂花，专一引诱行路之人。”明光听了，喃喃道：“孟大叔他们，还能回来么？”
过了一会子，有人架起篝火，烧水煮饭。长庚端起一碗羹汤，步到卫茂漪跟前，道：“夫人莫要过于心忧，趁热吃碗粥，才好思想对策。”卫茂漪接过，吃了半碗，便又放下，问道：“长庚，这清池里的巨龙，你晓得多少？”
长庚骋目清池，应道：“大漠里的人，都传说‘清池有巨龙，六爪扬马蹄’。其间究竟如何，我却不清楚。”顿上一顿，接着道：“我曾听得人说，此去西南百里，有一处石壁，壁上有大洞，洞中有龙，名为瞿波罗。相传数百年前，此二龙一战，大地皲裂，激起几道泉水。”卫茂漪接口道：“时移事替，这几道泉水便汇聚成了大清池。”长庚闻言点头，卫茂漪又问道：“你所说的石壁，究竟在何处？”
长庚略一沉吟道：“夫人，这只是传说罢了。”卫茂漪站起身来，朝清池一指，道：“池中既有此怪，这传说未必是虚。”歇了一歇，又道：“既是无法可想，不若别寻助臂。”卫容与立在三步开外，闻言，跑上前去，说道：“阿娘，我要同你一道前去。”
卫茂漪屈指，照着卫容与脑门就是一记暴栗，笑道：“小机灵鬼，我要往何处去？”长庚立时明了，央告道：“夫人，万万不可，大家还都要仰仗夫人。”卫茂漪将手一挥，道：“莫要小瞧了我。”说罢，两眼径直望向西南。
众人情知劝不住，只得替她收拾行装。卫容与将一个小布包递与卫茂漪，道：“阿娘，我要和你一道去。”卫茂漪一把将布包夺过，唤来明光道：“替我看顾好公子。”明光得了令，拦在卫容与身前，悄声说道：“公子还是听从夫人的话罢。”卫容与绕过他，大喊一声道：“阿娘”。卫茂漪业经行出一里之地，闻得喊声，身形一抖，且不回头，径自大踏步望前而去。
走出一昼夜，复又踏进沙碛。卫茂漪一步步挪移，两腿埋在在沙里，拔出却又陷入。她累极渴极，但勉强撑起身子，从布包里将出水囊，痛饮了几口。殊不知，还未收塞，平地里一阵风沙卷起，她吃了一惊，忙将水囊甩出，就地一翻，直滚到沙丘后，藏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卫茂漪从沙堆里爬出，呛出口鼻里的沙尘，展眼见丈外之地，一处深涧，峭绝千仞。她只道自己看错，抬手揉搓一番眼睛，果见瀑布飞流，悬崖壁立。不由大呼一声，向前跑去。不承想，前脚方才迈出，一个踉跄，身子仆跌在地。原来，历经风沙，又埋在沙下，早是百骸俱散。于是只得勉强撑起身子，步步趑趄，往深涧悬崖处行去。
视近实远，卫茂漪行了将及一个时辰，才至瀑布。她渴不自胜，将脑袋探进泉水，痛饮毕，又盥洗了脸，重整云鬓，再理花黄，从随身布包里取出蒸饼，吃了半饱，继续赶路。往东行不过三里，石壁如堵，拦住去路。抬头上望，一处洞穴，半遮在青纱也似的薄云里。卫茂漪长吁一口气，攀藤附葛，往上爬去。
约莫一个时辰，甫才接近洞口。但见门径狭小，仅通一人，窟穴冥暗，漆黑不见底。卫茂漪耸身钻将进来，随从布包里取出火折子，望空一展，周遭顿时明亮起来。于是，她大着胆子，向前走去。
忽而闻得叮咚鸣响，举火烛射，只见崖石罅隙，水滴如漏，再望下去瞧，脚下蹊径凸出，两侧余流潺潺。又行出几步，火明所到之处，远立一人，直唬得卫茂漪向后退去。细觑之下，此人屹立如山，只是不动。卫茂漪稳定了心神，拿火去照，原来石壁之上，画有一人，头戴冠冕，容颜如生。她长舒出气，举步欲行。蓦得无端一阵阴风，吹灭了手上火折子。
卫茂漪心知有异，立时警戒起来。倏然冷风飒飒，似有巨物飞出，她的衣衫俱被搅弄在风中。黑暗之中，有人开口说道：“你是何人？来此何干？”声如洪钟撞击，力透石壁。卫茂漪晓得，这说话的，便是瞿波罗龙了。
她朗声开口道：“我来此地，原是欲要大仙出山相助。”瞿波罗龙闻言，冷笑一声，道：“大仙？世人皆道是我是邪祟。大仙之名，实不敢当。”说罢，便将前事，缓缓道来。原来，此龙本是屈支国王。一日，国中忽现龙驹，以百姓为食。他自愿献祭神明，化身瞿波罗龙，与龙驹相斗。此二龙连争三日，不分胜负，便各自退去，一个在陆，一个在水，各守疆界，互不相扰。
瞿波罗龙言毕，辞气愤激不绝。卫茂漪道：“那龙驹又来作祟，大王不管么？”瞿波罗龙又是冷嗤，道：“你是行路的客商？那畜生近来不再随意伤人，只怪你们被他迷惑，成了腹中之餐。”卫茂漪道：“还望大王出手相救。”蓦得一阵寒意砭肤，瞿波罗龙掉尾盘曲，应道：“只这畜生不伤我屈支百姓，旁的人被叼去了，我是不管的。”卫茂漪恳告道：“望大王怜我行路之人，救拔则个。”
俄顷，卫茂漪没有等来答话，反是一股子冷风，从外透向内去。卫茂漪知道，瞿波罗龙欲要返回寝处，连忙喊道：“大王可否将这孽龙来历告我。”此言一出，两厢顿时岑寂。片刻之后，声音自空旷处传来，道：“这畜生，原也是人啊。”
卫茂漪听罢，问道：“如此说来，这畜生是能作人语化人身的？”瞿波罗龙应道：“他现下只能说人话，却不能复人身。”顿上一顿，长叹道：“正如我一般。”卫茂漪不再言语，朝暗处福了一福，吹燃火折子，步出洞外。顺藤而下，依循原路返回。
卫容与与明光两个，早凝立在林子边缘，翘首以盼。远望见卫茂漪渐渐行来，卫容与惊呼一声，拽开脚步奔去，口里忙不迭嚷道：“阿娘。”一语惊醒林中众人，纷纷赶来。
巨龙张开血盆也似大口，径向两人扑来。明光撑开两臂双足，将巨龙嘴巴死命顶开，大喊道：“公子，快跑。”卫容与欲待走开，但见巨龙利齿直透掌心，略不迟疑，同明光一道抵抗巨龙。巨龙大口无法闭合，于是舍弃两人，叼起岸边另两个大汉，须臾之间，没入水中。
龙现龙隐，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众皆愕然，如在梦中。卫茂漪先自奔到卫容与身侧，将人上下查看，颤声问道：“可有伤到？”好半晌，卫容与嗫嚅道：“阿娘，孟大叔好像被捉去了。方才那个东西，是龙么？”这边厢，长庚亦来检视明光。明光闻得卫容与言语，接口道：“龙合该长爪子，那个生得分明是马蹄。”
原来，卫容与、明光两个水边遇龙，其余人等急来施救。孟老大与一个叫做焦化的，跑在最前，便被掳去了。众人正在惊骇，难以看得清明，今听得明光说道，巨龙生着马腿，各各倒吸一口凉气。
卫茂漪探身望向清泉，清澈见底，绝无巨龙并两人踪影，断定其乃怪物不疑。卫容与问道：“阿娘，孟大叔怎么是了？”卫茂漪两眼凝睇清泉，答道：“我自有法子救他，你与明光离得远些。”明光闻言，拉起卫容与，径退后十数步。
卫茂漪严戒众人靠近，只独自在水岸徘徊。五十个长大汉子，个个看得胆战心惊。看看天晚，长庚近前说道：“夫人，一时半刻的，孟老大是救不出的。劳累一日，先歇歇罢。”卫茂漪讷讷点头，走回驼队，在一张毛毡上坐下。直到夜深，仍是苦无良策，身心困倦，渐次睡去。
迷蒙之中，闻得浪涌涛声，不绝于耳。心下先是一骇，比及睁开眼来，发觉正自盘腿靠在卫容与怀中。心下又是一暖，悄然直起身子，唯恐吵醒了儿子。窃笑之间，展眼周遭一望，不由大愕。只见四面负山，周千余里，东西广，南北狭。她不由惊呼一声，望清泉奔去。只见众流交凑，颜色青黑，泉水洪波浩汗。
众人听得喊声，纷纷睁开眼来，见此光景，个个如遭雷击，流星也似地跑向水边。卫容与惊恐未定，问道：“阿娘，咱是遇上邪祟了么？”长庚两眼盯紧泉水，说道：“我在塞外行走时，常听人说，大漠里有大清池，踪迹不明，中有巨龙，生着马蹄。幻化出清泉杂花，专一引诱行路之人。”明光听了，喃喃道：“孟大叔他们，还能回来么？”
过了一会子，有人架起篝火，烧水煮饭。长庚端起一碗羹汤，步到卫茂漪跟前，道：“夫人莫要过于心忧，趁热吃碗粥，才好思想对策。”卫茂漪接过，吃了半碗，便又放下，问道：“长庚，这清池里的巨龙，你晓得多少？”
长庚骋目清池，应道：“大漠里的人，都传说‘清池有巨龙，六爪扬马蹄’。其间究竟如何，我却不清楚。”顿上一顿，接着道：“我曾听得人说，此去西南百里，有一处石壁，壁上有大洞，洞中有龙，名为瞿波罗。相传数百年前，此二龙一战，大地皲裂，激起几道泉水。”卫茂漪接口道：“时移事替，这几道泉水便汇聚成了大清池。”长庚闻言点头，卫茂漪又问道：“你所说的石壁，究竟在何处？”
长庚略一沉吟道：“夫人，这只是传说罢了。”卫茂漪站起身来，朝清池一指，道：“池中既有此怪，这传说未必是虚。”歇了一歇，又道：“既是无法可想，不若别寻助臂。”卫容与立在三步开外，闻言，跑上前去，说道：“阿娘，我要同你一道前去。”
卫茂漪屈指，照着卫容与脑门就是一记暴栗，笑道：“小机灵鬼，我要往何处去？”长庚立时明了，央告道：“夫人，万万不可，大家还都要仰仗夫人。”卫茂漪将手一挥，道：“莫要小瞧了我。”说罢，两眼径直望向西南。
众人情知劝不住，只得替她收拾行装。卫容与将一个小布包递与卫茂漪，道：“阿娘，我要和你一道去。”卫茂漪一把将布包夺过，唤来明光道：“替我看顾好公子。”明光得了令，拦在卫容与身前，悄声说道：“公子还是听从夫人的话罢。”卫容与绕过他，大喊一声道：“阿娘”。卫茂漪业经行出一里之地，闻得喊声，身形一抖，且不回头，径自大踏步望前而去。
走出一昼夜，复又踏进沙碛。卫茂漪一步步挪移，两腿埋在在沙里，拔出却又陷入。她累极渴极，但勉强撑起身子，从布包里将出水囊，痛饮了几口。殊不知，还未收塞，平地里一阵风沙卷起，她吃了一惊，忙将水囊甩出，就地一翻，直滚到沙丘后，藏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卫茂漪从沙堆里爬出，呛出口鼻里的沙尘，展眼见丈外之地，一处深涧，峭绝千仞。她只道自己看错，抬手揉搓一番眼睛，果见瀑布飞流，悬崖壁立。不由大呼一声，向前跑去。不承想，前脚方才迈出，一个踉跄，身子仆跌在地。原来，历经风沙，又埋在沙下，早是百骸俱散。于是只得勉强撑起身子，步步趑趄，往深涧悬崖处行去。
视近实远，卫茂漪行了将及一个时辰，才至瀑布。她渴不自胜，将脑袋探进泉水，痛饮毕，又盥洗了脸，重整云鬓，再理花黄，从随身布包里取出蒸饼，吃了半饱，继续赶路。往东行不过三里，石壁如堵，拦住去路。抬头上望，一处洞穴，半遮在青纱也似的薄云里。卫茂漪长吁一口气，攀藤附葛，往上爬去。
约莫一个时辰，甫才接近洞口。但见门径狭小，仅通一人，窟穴冥暗，漆黑不见底。卫茂漪耸身钻将进来，随从布包里取出火折子，望空一展，周遭顿时明亮起来。于是，她大着胆子，向前走去。
忽而闻得叮咚鸣响，举火烛射，只见崖石罅隙，水滴如漏，再望下去瞧，脚下蹊径凸出，两侧余流潺潺。又行出几步，火明所到之处，远立一人，直唬得卫茂漪向后退去。细觑之下，此人屹立如山，只是不动。卫茂漪稳定了心神，拿火去照，原来石壁之上，画有一人，头戴冠冕，容颜如生。她长舒出气，举步欲行。蓦得无端一阵阴风，吹灭了手上火折子。
卫茂漪心知有异，立时警戒起来。倏然冷风飒飒，似有巨物飞出，她的衣衫俱被搅弄在风中。黑暗之中，有人开口说道：“你是何人？来此何干？”声如洪钟撞击，力透石壁。卫茂漪晓得，这说话的，便是瞿波罗龙了。
她朗声开口道：“我来此地，原是欲要大仙出山相助。”瞿波罗龙闻言，冷笑一声，道：“大仙？世人皆道是我是邪祟。大仙之名，实不敢当。”说罢，便将前事，缓缓道来。原来，此龙本是屈支国王。一日，国中忽现龙驹，以百姓为食。他自愿献祭神明，化身瞿波罗龙，与龙驹相斗。此二龙连争三日，不分胜负，便各自退去，一个在陆，一个在水，各守疆界，互不相扰。
瞿波罗龙言毕，辞气愤激不绝。卫茂漪道：“那龙驹又来作祟，大王不管么？”瞿波罗龙又是冷嗤，道：“你是行路的客商？那畜生近来不再随意伤人，只怪你们被他迷惑，成了腹中之餐。”卫茂漪道：“还望大王出手相救。”蓦得一阵寒意砭肤，瞿波罗龙掉尾盘曲，应道：“只这畜生不伤我屈支百姓，旁的人被叼去了，我是不管的。”卫茂漪恳告道：“望大王怜我行路之人，救拔则个。”
俄顷，卫茂漪没有等来答话，反是一股子冷风，从外透向内去。卫茂漪知道，瞿波罗龙欲要返回寝处，连忙喊道：“大王可否将这孽龙来历告我。”此言一出，两厢顿时岑寂。片刻之后，声音自空旷处传来，道：“这畜生，原也是人啊。”
卫茂漪听罢，问道：“如此说来，这畜生是能作人语化人身的？”瞿波罗龙应道：“他现下只能说人话，却不能复人身。”顿上一顿，长叹道：“正如我一般。”卫茂漪不再言语，朝暗处福了一福，吹燃火折子，步出洞外。顺藤而下，依循原路返回。
卫容与与明光两个，早凝立在林子边缘，翘首以盼。远望见卫茂漪渐渐行来，卫容与惊呼一声，拽开脚步奔去，口里忙不迭嚷道：“阿娘。”一语惊醒林中众人，纷纷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