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恐男症（5）
市二医院是安城的重点医院，几乎汇聚了整个安城最好的医疗资源。
这就意味着，这里到处都是人。
朝叶提着她那颗易碎的玻璃心小心翼翼地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片叶不沾身的本领堪称绝技。
好不容易到达精神科，看着候诊室外半边坐满了的位子，朝叶有些吃惊。
三天前，她拜托秦峻生调查一下温斐的背景，昨天已经有了结果。
他的人际关系网显示和梁月没有任何交集，而且令秦峻生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温斐的来头还不小。
他父亲温榕安是安城有名的心脑外科专家，而他本人也是难得的天才，高中时期跳级考入国内的一流医学院，之后又去了国外进修，回国后便加入号称精神科权威的许恩新教授门下，才二十七岁便坐上了市二医院的精神科副主任医师的位置，表面看来，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
柳白凡有个好友是许恩新教授的侄女婿，原本他是想让朝叶去许教授那看病的，但朝叶既然提到了温斐，他便借此打听了一下温斐的情况，想看他到底是否如他的履历一般优秀。毕竟这个念头造假的人太多，加上他父亲又本身是医学界的名人，即便只有半斤水，别人也能夸出个一斤来。
没想到一向鲜少夸人的许教授却是对温斐赞不绝口，许教授对柳白凡说：“这孩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外头的人都说他运气好，投入了我门下，殊不知，他却是我费了不少口舌给争取过来的，想当初国外多少家大医院抢着要他，拖他的福，我现在啊，多了很多陪我家老头子的时间。”
听了许教授这番话，柳白凡和秦峻生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
再过三日就是董事局会议，到时候朝叶就要进朝阳工作，少不了要接触异性，一个和梁月扯不上关系又有本事的医生就在安城，秦峻生自然催着朝叶赶紧就医。
朝叶不敢不从，当天就在市二医院的小程序上挂了号。
本以为精神科的“生意”应当没有普通科室那么好的，没想到是她太想当然。
诊室外的电子荧幕上，朝叶的姓名排在了最底下，在她之后，是一行开头为温馨提示的滚动红字：精神科诊室今日挂号已满。
得，海底捞啊，这么一看她还算是运气好的。
挂着温斐铭牌的办公室门紧闭着，朝叶无奈撇了撇嘴，找了个人群没那么密集的座位坐下。
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朝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警惕性挺高的一个人居然打起了瞌睡，还是在她不喜欢的医院里。
直到感觉到有个影子挡住了她的光，她才一个激灵惊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棕色的布洛克皮鞋，皮鞋往上是剪裁得体的西装裤，再往上则是白大褂，浅蓝色衬衫，最后是一张略带疲色，但仍然俊美的脸。
朝叶定定地看着温斐，忽然之间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不是因为前两次见面而产生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的源头，来自更加遥远的过去。
“朝小姐——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温斐拖长的声音从天灵盖传来，朝叶完全清醒了。
温斐方才看完上一位病人之后，便在电脑里按下了通知，但是诊室外“请023号朝叶 女士进入精神科一诊室就诊”的语音响了三遍，都不见有人进来，他便亲自出来查看。
候诊室的护士不在服务台不知道去了哪里，朝叶倒是在，只是她好像睡着了，脑袋低垂着，双手交叉叠在腿上。
他发现这个女人睡着的样子和醒着的样子还真是千差万别。
如果以动物做比较，醒着的她是只刺猬，冷漠的表情和高傲的态度是她的刺，用来包裹住她脆弱的身体，而睡着了的她是一只猫，虽然看上去仍然是一种防御姿态，可是气质要柔软很多。
温斐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番朝叶的睡姿，刚想叫醒她，她却自己先醒了。
刚睡醒的她没有平时看上去那么精明，呆呆的，愣愣的，温斐以为她会质问他为什么突然站在这里，结果她却只是不知所觉地看着他，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温斐的心情被这样一双眼睛看得有些微妙，这才忍不出出声唤她回神。
他的声音比起之前带了一丝沙哑，语气带了一丝调侃，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也因为白大褂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候诊室的灯光打下来，漫不经心地在他脑袋上打下了一层“普度众生”的光环。
“没……什么，瞌睡没醒，走神罢了。”朝叶别开了视线。
丢人了不是，被人当成了“痴汉”。
“看来朝小姐昨晚睡得不太好。”温斐也没有拆穿朝叶，顺着她的借口接了一句，之后他便请她去诊室，“你先进去等我一会儿，我上个洗手间。”
朝叶“嗯”了一声，刚站起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
“温医生——啊——”不出朝叶意料的，小护士在到达温斐跟前时，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身体失衡，朝着温斐的胸口扑了过来。
为了避免殃及自己，朝叶在小护士扑过来的时候便往旁边跨了一大步。
哪知温斐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在朝叶往旁边跨的时候，身形也跟着往旁边移动，只是还算他有良知，没让小护士直接砸在椅子上，留了一双手出来扶住她。
小护士站稳以后，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温医生，我不是故意的。”
温斐没有责怪她：“没关系。”
小护士羞涩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剪水双眸盈盈地看着温斐：“温医生，还有一个对不起你的地方，刚刚我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来医院做检查了，我就去看了一下，我……不是有意离开服务台的。”
温斐这次没说“没关系”，只是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严肃地提醒她：“下不为例，好在这次人家不会投诉，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护士长那边我也没有办法替你说情了。”
小护士听了这话，脸上的红晕退了大半，有些委屈地应了：“知道了，温医生。”
温斐没再跟小护士多说，转身去了洗手间。
小护士撅起嘴，跺了跺脚嗔道：“什么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人家的爸爸都病了哎，没听出来吗，也不知道说点好话安慰人家。算了算了，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忍了。等你以后真正成了我的人，看我怎么……”
小护士说到最后，才意识到朝叶这堵人墙还在旁边没走，顿时收了声。
她转过背，一边拍着自己的嘴一边走向服务台。
朝叶旁观了许久，心想原来这鼎鼎大名的市二医院原来也有这么“活泼”的医护关系，忍不住撇了撇嘴，随即走向精神科的诊室，推门而入。
温斐的诊室比起其他科室的诊室来说，空间要大很多。
室内有一面落地窗，朝南，使得光线很充足，室内的装修也不像普通的诊室那么冰冷，无论是灯光还是软装，都偏暖色调。
木质的办公桌看起来古朴典雅，墙上挂的一些关于精神科的介绍与常识也用了同色系的木质画框裱起来了，沙发的质感看起来也不错，整个房间给人一种舒适、放松的感觉。
朝叶走到沙发前坐下，等待着温斐回来。
她看到茶几上摆放了基本医学杂志，便拾起最上面一本，翻了翻。
巧了，翻到的那一页正好是介绍温斐的，不过他没穿白大褂，穿的是一身简洁的黑色西装。
说起来，温斐其实很上相，如果不是整个排版和标题都显示这是一本医学刊物，光看他这张半身照的话，会误以为是什么《型男志》之类的时尚杂志。
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还没来得及看专访内容是什么，她就听见了“咔哒”的开门声。
朝叶侧着头，嘴角挂起一抹得体的微笑，看向门口。
“你就认定我不会投诉？”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四目相接之时，又是同时开口。
温斐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朝叶问的是什么，他低头笑了。
他的笑容，朝叶见过数次了，每一次他都像是面部神经被写好了程序一般，什么部分该动，动多少角度，都做好了预设。
但是这一次，她看到了区别于“程序”之外的东西，至少他的眼尾有了弧度与些许温度。
不过也不排除这“程序”之外的东西是另一种营业，毕竟医生一开始都是善于伪装和善的，就像千面狐狸。
朝叶腹诽。
这就意味着，这里到处都是人。
朝叶提着她那颗易碎的玻璃心小心翼翼地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片叶不沾身的本领堪称绝技。
好不容易到达精神科，看着候诊室外半边坐满了的位子，朝叶有些吃惊。
三天前，她拜托秦峻生调查一下温斐的背景，昨天已经有了结果。
他的人际关系网显示和梁月没有任何交集，而且令秦峻生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温斐的来头还不小。
他父亲温榕安是安城有名的心脑外科专家，而他本人也是难得的天才，高中时期跳级考入国内的一流医学院，之后又去了国外进修，回国后便加入号称精神科权威的许恩新教授门下，才二十七岁便坐上了市二医院的精神科副主任医师的位置，表面看来，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
柳白凡有个好友是许恩新教授的侄女婿，原本他是想让朝叶去许教授那看病的，但朝叶既然提到了温斐，他便借此打听了一下温斐的情况，想看他到底是否如他的履历一般优秀。毕竟这个念头造假的人太多，加上他父亲又本身是医学界的名人，即便只有半斤水，别人也能夸出个一斤来。
没想到一向鲜少夸人的许教授却是对温斐赞不绝口，许教授对柳白凡说：“这孩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外头的人都说他运气好，投入了我门下，殊不知，他却是我费了不少口舌给争取过来的，想当初国外多少家大医院抢着要他，拖他的福，我现在啊，多了很多陪我家老头子的时间。”
听了许教授这番话，柳白凡和秦峻生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
再过三日就是董事局会议，到时候朝叶就要进朝阳工作，少不了要接触异性，一个和梁月扯不上关系又有本事的医生就在安城，秦峻生自然催着朝叶赶紧就医。
朝叶不敢不从，当天就在市二医院的小程序上挂了号。
本以为精神科的“生意”应当没有普通科室那么好的，没想到是她太想当然。
诊室外的电子荧幕上，朝叶的姓名排在了最底下，在她之后，是一行开头为温馨提示的滚动红字：精神科诊室今日挂号已满。
得，海底捞啊，这么一看她还算是运气好的。
挂着温斐铭牌的办公室门紧闭着，朝叶无奈撇了撇嘴，找了个人群没那么密集的座位坐下。
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朝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警惕性挺高的一个人居然打起了瞌睡，还是在她不喜欢的医院里。
直到感觉到有个影子挡住了她的光，她才一个激灵惊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棕色的布洛克皮鞋，皮鞋往上是剪裁得体的西装裤，再往上则是白大褂，浅蓝色衬衫，最后是一张略带疲色，但仍然俊美的脸。
朝叶定定地看着温斐，忽然之间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不是因为前两次见面而产生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的源头，来自更加遥远的过去。
“朝小姐——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温斐拖长的声音从天灵盖传来，朝叶完全清醒了。
温斐方才看完上一位病人之后，便在电脑里按下了通知，但是诊室外“请023号朝叶 女士进入精神科一诊室就诊”的语音响了三遍，都不见有人进来，他便亲自出来查看。
候诊室的护士不在服务台不知道去了哪里，朝叶倒是在，只是她好像睡着了，脑袋低垂着，双手交叉叠在腿上。
他发现这个女人睡着的样子和醒着的样子还真是千差万别。
如果以动物做比较，醒着的她是只刺猬，冷漠的表情和高傲的态度是她的刺，用来包裹住她脆弱的身体，而睡着了的她是一只猫，虽然看上去仍然是一种防御姿态，可是气质要柔软很多。
温斐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番朝叶的睡姿，刚想叫醒她，她却自己先醒了。
刚睡醒的她没有平时看上去那么精明，呆呆的，愣愣的，温斐以为她会质问他为什么突然站在这里，结果她却只是不知所觉地看着他，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温斐的心情被这样一双眼睛看得有些微妙，这才忍不出出声唤她回神。
他的声音比起之前带了一丝沙哑，语气带了一丝调侃，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也因为白大褂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候诊室的灯光打下来，漫不经心地在他脑袋上打下了一层“普度众生”的光环。
“没……什么，瞌睡没醒，走神罢了。”朝叶别开了视线。
丢人了不是，被人当成了“痴汉”。
“看来朝小姐昨晚睡得不太好。”温斐也没有拆穿朝叶，顺着她的借口接了一句，之后他便请她去诊室，“你先进去等我一会儿，我上个洗手间。”
朝叶“嗯”了一声，刚站起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
“温医生——啊——”不出朝叶意料的，小护士在到达温斐跟前时，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身体失衡，朝着温斐的胸口扑了过来。
为了避免殃及自己，朝叶在小护士扑过来的时候便往旁边跨了一大步。
哪知温斐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在朝叶往旁边跨的时候，身形也跟着往旁边移动，只是还算他有良知，没让小护士直接砸在椅子上，留了一双手出来扶住她。
小护士站稳以后，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温医生，我不是故意的。”
温斐没有责怪她：“没关系。”
小护士羞涩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剪水双眸盈盈地看着温斐：“温医生，还有一个对不起你的地方，刚刚我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来医院做检查了，我就去看了一下，我……不是有意离开服务台的。”
温斐这次没说“没关系”，只是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严肃地提醒她：“下不为例，好在这次人家不会投诉，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护士长那边我也没有办法替你说情了。”
小护士听了这话，脸上的红晕退了大半，有些委屈地应了：“知道了，温医生。”
温斐没再跟小护士多说，转身去了洗手间。
小护士撅起嘴，跺了跺脚嗔道：“什么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人家的爸爸都病了哎，没听出来吗，也不知道说点好话安慰人家。算了算了，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忍了。等你以后真正成了我的人，看我怎么……”
小护士说到最后，才意识到朝叶这堵人墙还在旁边没走，顿时收了声。
她转过背，一边拍着自己的嘴一边走向服务台。
朝叶旁观了许久，心想原来这鼎鼎大名的市二医院原来也有这么“活泼”的医护关系，忍不住撇了撇嘴，随即走向精神科的诊室，推门而入。
温斐的诊室比起其他科室的诊室来说，空间要大很多。
室内有一面落地窗，朝南，使得光线很充足，室内的装修也不像普通的诊室那么冰冷，无论是灯光还是软装，都偏暖色调。
木质的办公桌看起来古朴典雅，墙上挂的一些关于精神科的介绍与常识也用了同色系的木质画框裱起来了，沙发的质感看起来也不错，整个房间给人一种舒适、放松的感觉。
朝叶走到沙发前坐下，等待着温斐回来。
她看到茶几上摆放了基本医学杂志，便拾起最上面一本，翻了翻。
巧了，翻到的那一页正好是介绍温斐的，不过他没穿白大褂，穿的是一身简洁的黑色西装。
说起来，温斐其实很上相，如果不是整个排版和标题都显示这是一本医学刊物，光看他这张半身照的话，会误以为是什么《型男志》之类的时尚杂志。
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还没来得及看专访内容是什么，她就听见了“咔哒”的开门声。
朝叶侧着头，嘴角挂起一抹得体的微笑，看向门口。
“你就认定我不会投诉？”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四目相接之时，又是同时开口。
温斐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朝叶问的是什么，他低头笑了。
他的笑容，朝叶见过数次了，每一次他都像是面部神经被写好了程序一般，什么部分该动，动多少角度，都做好了预设。
但是这一次，她看到了区别于“程序”之外的东西，至少他的眼尾有了弧度与些许温度。
不过也不排除这“程序”之外的东西是另一种营业，毕竟医生一开始都是善于伪装和善的，就像千面狐狸。
朝叶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