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回不了头，有些人就在身边，不要白白浪费真心，浪费年华。

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七，榆木川。

天空惊现流星，如碗大，火红燃烧了天边，天边竟诡异大光。众人震惊，时间不久，班师回朝的明军被即将而来的暴雨耽搁下来，大军刚刚扎营，皇帝的营帐中便传来了呜咽声。永乐帝的身子再也拖不到回到京都了，一口气中，重臣跪满了床头，朱瞻基紧紧握着朱棣尚有一丝余温的手，眼泪禁在眼眶中。

“瞻基，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朱棣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朱瞻基吃力地说道：“唯西国之事，切记爷爷嘱托……”

“爷爷，你放心，瞻基定会谨遵爷爷的教诲。”朱瞻基的眼泪再也没忍住，滚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

朱棣环视着满屋子的人，目光落在了跪在床边的纤细身影上，“凌青……”

凌青猛然抬头，怔怔地望着将死的朱棣，爱恨纠葛，眼泪始终含在眼底。

“凌青……”朱棣的眼死死地望着锁着凌青，无助地唤着凌青的名字，凌青跪爬了两步，来到了朱棣的身边，朱棣的嘴角舒缓了许多，喘着气说道：“爷爷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好了，唯有……唯有对你……不过……将你交给你……哥哥……，爷爷……爷爷真的……是……为你……为你……”一个“好字”终究没有说出口，朱棣双眼圆睁，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生生地断了。

“爷爷……”

“皇上……”

随着撕心的呼嚎，永乐帝朱棣闭上了双眼，薨。

众人秘不发丧，紧急奔赴京都。

回到京都的第一天，凌青被送进了朱瞻基的宫中。众人皆小心翼翼，英国公张辅传达了永乐帝朱棣的遗诏，众人积极准备皇太子朱高炽登基的事宜。

凌青深锁宫中，身子这些日子一直不好，她只道这些日子路途劳乏，并未放在心上。直到皇太孙妃胡善祥来看望她。那是朱凌青第一次见到朱瞻基的正妃。

“这一阵子，大家都不好过，等到新皇登基，我再好好帮着妹妹寻一处好的住所，如今只有委屈妹妹暂居在这重华宫中。”胡善祥娓娓道来，温柔的面孔上，一双细眼弯曲别致，眼波清澈，说不出的一种端庄和善。今日里，因为大丧，她着了一件素色常服，月白色中衣隐约期间，人倒是清爽婉约。

“姐姐不必费心，这里极好。”凌青绝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涟漪，安静地不起任何波澜。

胡善祥又送来了许多瓜果，让人一一端来，并继续说道：“这些日子宫中紧张，你一回来就进宫了，想必周王府惦念，等到过些时日，日子平稳了，让太孙陪你回去一趟，也好不那么敷衍……”。

“甚好。”凌青捋了捋袖口，莞尔一笑。

二人正说着话，宫女如玉端来了两碗刚刚熬好的莲子百合汤，跪拜着递给了二人。宫女如玉小小尖尖的下巴精巧，长相秀丽，十三四的年纪，伶俐乖巧，是朱瞻基回到京都遣人挑选拨到凌青身边的宫人。

凌青刚端起莲子汤，一股子刺鼻的腥味令她几乎按奈不住，肠胃翻滚开来，她“啪”地一声放下了莲子汤，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这莲子汤……”凌青微皱眉头，绣帕掩鼻，抬眼却见胡善祥从容地喝了一口。

“怎么了，妹妹……”胡善祥也放下了手中的汤食

“娘娘，您还是遣御医来瞧瞧吧！你这几日怕是坏了胃口，拖延不得……”如玉担忧地瞅着凌青。

“妹妹这是怎么了？”胡善祥一脸狐疑地瞅着凌青，隐隐吃惊，“你莫非是……”

“那日回京的路上，天气骤热，我没惹住，吃了许多凉过的瓜果，便伤了脾胃，这些日子好了些，但是还未完全康愈……”凌青浅浅一笑，从容而答。

胡善祥关切地说了句，“你也是，自己要注重，是女子就要少用些寒食……”

二人又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胡善祥离开后，凌青脸色苍白了许多。她蜷缩在座椅中，头开始了崩塌，刚刚胡善祥不安的表情和话语令她隐约不安的心扩张开来。

“郡主……”张擎苍听到如玉传唤，走进大殿，被凌青的样子惊住了，他快步来到凌青面前。凌青缓缓抬起苍白的面孔，身子竟有些微微颤抖，一瞬不瞬地瞪着擎苍，像是一条快要不能呼吸的鱼，开口的话嘶哑了许多，“擎苍，我怕是……”

“你怎么了……”凌青的样子渐渐令人恐惧，但见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一滴又一滴滚落下来，擎苍忍不住蹲在了凌青的面前，心头万般不忍。

“我怕是有了身孕，”凌青清澈的泪眼中，恐惧越来越放大，“我没有和皇太孙圆过房……”

“你的意思是……”张擎苍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凌青，“你有了……有了……公子的子嗣……”

“我有了柳静一的孩子。”凌青紧紧抱住了自己，一字一句，锥心刺血。

张擎苍瞪大了双眼，激动地浑身颤抖，话竟是说不出来，他团团地围着凌青，无所适从，久久地，有些不受控制地喜极而泣，“我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公子……”他站起身在大殿中绕了两圈，转身瞪着凌青忍不住说道：“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准备准备，今晚我就带你走……”说罢，他转身刚要离开，想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传给公子。

“站住，张擎苍……”凌青猛然站起身，一把抹去眼泪，簌簌发抖，却犀利地吼道：“不许去，永远不许去告诉柳静一……你若是敢去，就滚回去，永远不要回来……”

“郡主……”擎苍震惊地停驻了脚步，瞪着凌青。

“不许去……”凌青死死地望着张擎苍，手指紧紧团在手心，轧地肉都陷了进去,“静一已经离开了大明，他有他的宿命，我们不该再有交集，这个消息绝不能让他知道，我和静一之间横竖横着他的爷爷赵炳天，若是这个消息传出，你让他如何抉择？如今皇爷爷过世，西国与大明最好相安无事，我不想因为我惹出任何祸端，我更不想这个孩子成为任何人的筹码，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保护好这个孩子……”

“郡主……”张擎苍动容地望着凌青，盯着凌青崩溃而又强悍的样子，久久地，定住了脚步，缓缓道：“郡主，我会好好守护这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凌青整个人像回了魂一般，人颤了一下，转身，伸手搭上案牍，强撑着站稳，一字一句道：“那好，擎苍。你去悄声给我寻个大夫，拿我的令牌就说周王派来问候我的，此事绝不能声张，我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我要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