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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缘乍起
    鹤颐楼内外叫好的、看戏的、议论的、拉架的,人头攒动,十分混乱,让站在外围的小叶子十分担心。

    一旦动武,蓝衣少年有同伴相帮,而沈鹤云只有自己。

    而鹤颐楼的掌柜非但不帮沈鹤云解围,还把大门关上,倒不是喜闻乐见,只是看蓝衣少年一伙,皆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得罪了日后必有事端,为保生意,只能袖手旁观。

    小叶子焦急的向里面挤,可尝试几次也没成功,气的连连跺脚。

    就在他苦恼的找寻方法时,一身月白直裾的年轻人被挤到他身边,只见其不满的用折扇掸掸袍摆,又向后退了一步,似很不喜欢被人蹭来蹭去。

    他上下打量一番年轻人,眼中一亮,嘴角滑过一抹狡黠,“这位兄台,事态紧急,人命关天,借你扇子一用。”

    说罢,不等年轻人回应,一把抢过对方扇子,朝蓝衣少年快、狠、准的砸去,正中其额头。

    蓝衣少年痛呼出声,推开沈鹤云,拾起扇子,高声质问:“谁!谁砸我!”

    矮子少年东张西望几眼,抬手指着年轻人,恶狠狠道:“他!我此前见他拿着这把扇子,现在手里没有,一准儿就是他。”

    此时,年轻人正义正词严的谴责小叶子,但小叶子压根不理,抱歉的笑着对他敷衍一句,便飞奔离去。

    “你这乞丐,怎如此歹毒。我不曾与你有仇,为何要害我?”年轻人气结,横眉冷对的想要追问,却被疾步而来的蓝衣与矮子少年拦住去路。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孟长卿,孟公子啊。这次恩科出来,不知是否榜上有名?”蓝衣少年捏着孟长卿的扇子在胸前甩来甩去,一脸的嚣张。

    矮子少年讪笑着接道:“如果有,还会在这儿看热闹吗?不得张灯结彩,喜极而泣,大宴宾客三日庆祝吗?也好让大家都知道,孟家的嫡孙终于考中啊。”

    孟长卿一听此言,脸色一沉,满目羞愤,欲言又止。

    他出身临安书香门第孟家。曾经,祖上的孟家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但到爷爷一辈家道中落,如今已便卖大半家产维持生计,日子并不宽裕。他虽自幼也饱读诗书,常被夸才思敏捷,却在科举途中,屡战屡败,成了那些嚼舌根者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科举本就是他心病,如今又被矮子少年冷嘲热讽,不禁郁结于胸,露于言表,语调比往日的从容与温雅多了分怨气:“折扇是在下之物,但并非在下投掷,还请交还。”

    蓝衣少年嗤之以鼻,目露凶光的斥责:“我今儿个才看清,你不单满身文人酸腐气,还是个爱装模作样,敢做不敢认的废物。”

    “你这人怎这般不讲道理,我何须言谎,我又不认识那蹴鞠的店小二,为何帮他?明明是刚才站在我身边的一个乞丐所为……”孟长卿边说边寻找小叶子身影,待到看见了,忽又语塞,接着便是怒火中烧。

    只见小叶子正趁蓝衣与矮子少年离开之际,拿着竹竿偷袭与沈鹤云缠斗的两名少年,眼见便要成功。

    原来,这乞丐是利用他声东击西!

    此时,蓝衣少年也发现了沈鹤云一边的变故,却以为是孟长卿与乞丐联手耍他,疾言厉色的大叫:“好你个奸诈的书生,打,都给我打!”说罢,回身对这孟长卿的腿猛踹一脚。

    孟长卿踉跄跌坐在地。他不是对手,但也不能输了骨气,立刻跳起,与对方拼打,但终究势单力薄,身上多处疼痛难忍是其次,头发与衣衫脏乱才是重点。

    孟长卿挡住蓝衣少年飞来的一腿,气喘吁吁道:“再不住手,我就报官。”

    话音未落,他的右眼便挨了矮子少年重重一拳,只听对方狰狞的笑道:“报,我帮你多挂点彩,这样就更可怜。让当官的看看你这落魄样。”

    孟长卿被打的眼冒金星,只觉得周围人影重重,四肢无力,来不及反应,便又见蓝衣少年手抓一块石头,朝他挥来。

    他惊慌欲退,怎料被矮子少年抓住,动弹不得,眼见要头破血流,任人宰割,不禁心中大哀,下意识的闭上眼。

    可眼皮刚刚合上,他就听见蓝衣与矮子少年的几声惨叫,忙又睁开,只见那二人一个捂着脑袋,一个捂着裆部,倒在地上打滚,正是暂时脱困的小叶子与沈鹤云所为。

    孟长卿微愣,喃喃道:“你们……还算有良心。”

    然他气还未喘足,又被沈鹤云与小叶子左右一捞,从地上提起,夺路而逃。

    孟长卿一惊,实在是对这种身体被架空的感觉厌恶极了,用仅有的一点狠劲呵斥道:“干什么!我的扇子!还有,把你们的手给我拿开!”

    “都这时候了,想什么扇子。我拿开手,你就是龟速。”沈鹤云头也不回的接话。

    三人在莺啼暖树、落英纷飞的街上飞奔,身后是喊打喊杀的蓝衣少年一伙,引来行人指指点点。

    “你懂什么,那扇子对我来说很重要!”孟长卿瞪了沈鹤云一眼,突然甩开身边二人,朝左边跑去。

    小叶子一愣,愕然道:“你傻了吗,往这条巷子走,就要绕回鹤颐楼了,送死啊!”

    小叶子的话音不小,无意间提醒了挑事的少年们兵分两路。

    沈鹤云与小叶子恨铁不成钢的对视一眼,又担心孟长卿遇危险,匆忙追去。

    孟长卿拐进的巷子很深,住的都是些临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

    沈鹤云与小叶子刚进,便被那高墙、飞檐的气势唬往,不加速的同时,努力减少噪音,生怕扰了那些看家护院的,再生事端。

    “那书生打斗时,体力都去哪了?这时候跑的这么快,找都找不到。现在可好,追他的人都来追咱们。这个坑货。”正当沈鹤云又发该往哪去时,忽觉手被拉住,低头一看,是小叶子。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兄弟的手软而纤细,搁手心里感觉不错,随即便被猛地一拽,向右一拐。

    “这边。”小叶子对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极为熟悉,对逃街窜巷颇有心得。

    他已心下了然,这条巷子除了刚进来的地方,还有四个出口,而其中一个只有小叶子的身材可以通过。另外三条中,有一条通向鹤颐楼,但与一户人家的后门链接,有人把守,行不通。剩下的两条,其中一条通向湖边,考虑万一被堵死,将面临跳湖的风险,只能选择最后一条通往衙门的路。

    “你说谁是坑货。若不是你们害我,我岂会这般狼狈。”二人刚向后跑了两步,忽闻头顶传来孟长卿的声音:“你们去扫了官府衙役偷懒的雅兴,想被冠上聚众闹事的名头,再被打一顿吗?”

    二人抬头一看,孟长卿居然稳稳的站在围墙上。

    小叶子吃惊道:“你怎么上去的?”

    “我从另一条巷子上的这墙,那边有个废弃的竹梯。”孟长卿说完,目光低低一掠,似笑非笑道:“据我所知,手拉手逃跑会影响速度。”

    小叶子闻言,秀眉一竖,失色的甩开沈鹤云,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

    沈鹤云胳膊被甩的有些疼,边揉边嘀咕:“用得着这么大力吗?是你先拉我的。”

    “你爬墙头干吗?这时候,以这种方式勾搭大户女儿,搞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小叶子眯起眼,审视孟长卿。

    “荒谬。我自有办法,”孟长卿不屑道:“那些人就要追过来,你们先朝着湖边跑,引他们过去。”

    小叶子脸色一黑:“你知道那边都是严禁打扰的私人画舫吗?你想让我们被丢到湖里喂鱼?”

    孟长卿脸上挂了一抹冷笑:“听我的就是了。”

    小叶子正要争辩,沈鹤云则拉拉他衣角,示意相信。

    二人刚到湖边,蓝衣少年与同伴也紧追而来,围拢而上。

    沈鹤云与小叶子被迫后退,直至被逼至画舫停泊处,再退一步,便跌进湖。

    二人正愁肠百结,忽见一艘画舫悠悠而来,停泊时,出来一名家丁,对着岸上吆喝:“我家小姐要回府,粗鄙之人让路!”

    沈鹤云与小叶子不敢多言,面面相觑的贴近了一点,琢磨着万一被推下水,也好第一时间抓紧对方,有个照应。

    而蓝衣少年平日在街面上横得惯了,自家也有点资本,便忍不得有人对他这般,便轻蔑道:“哪家的小姐?出来我瞧瞧。莫不是你们下人,狐假虎威。”

    岂料,这话音刚落,便见身后一群家丁装扮的人疾步走来,各个身量粗狂,看着便让人害怕。

    最有意思的是,家丁们的后面,跟着孟长卿。

    护院见了蓝衣少年,伸手拿人,嘴里冷冷道:“与对我家小姐不轨,便不能怪我等无礼。日后若要滋事,只管来舟府。”

    蓝衣少年与同伴见对方的阵仗,气势全无,想要开口说几句客套话,怎料对方毫不理会,直将他们推搡、压迫的四肢发软。

    变故突然,沈鹤云和小叶子有些发愣,直到孟长卿从家丁们后方出来,朝着两人使眼色,两人才回过神来,立刻猫腰,悄然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