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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藏玄机
    热风拂面,灿灿明街,一片熙攘。

    独沈鹤云这厢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眼见事态即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一道温声藏厉的声音忽地响起:“沈鹤云!”

    沈鹤云转过身去,见来人是张磊,讶异间拳头微松,终是缓和语调,道了声“义兄”。

    少焉,张磊已至沈鹤云跟前。

    他看了眼满面怒容的黑云蹴鞠社老板,又看了眼忿色未消的沈鹤云,不动声色地问沈鹤云:“你准备参加赌球比赛?”

    其实张磊昨日已从小叶子口中得知此事,但他心中存疑,这才特意前来看看情况,不想沈鹤云竟真能放下身段为昶昶着想。

    张磊颇感欣慰,沈鹤云却觉有几分难堪,只沉沉地“嗯”了声。

    杵在旁处的老板见沈鹤云在张磊面前软了态度,恶胆复起,重“哼”一声,先是瞥了沈鹤云一眼,冷嘲热讽道:“原来是张大公子的义弟,我说脾气这么横呢!”紧接着又拔高音量,对张磊道,“张大公子,你来的正好。你这义弟想参赛,我见他孤立无援,出于好意邀他入队,他却转眼反悔不干,你说赛场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张磊闻言眉头皱起,斥声质问:“果真如此?”

    沈鹤云背脊挺拔,态度强硬,冷声道:“他要我踢黑球。此等卑劣行径,我耻于为伍。”

    老板面色瞬沉,张口欲骂。张磊及时出声,笑着调解道:“周老板,我这义弟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您放心,我会与他说明白,烦您在这多候几息,我们去去就回。”

    言罢,笑意立收,板着脸对沈鹤云道:“跟我来。”

    沈鹤云不解,又疑张磊似与周老板相识。但见张磊已穿过人群到了外围,只好暂压不思,迈步跟上。

    身后的热闹喧流渐渐被愈来愈近的嘈杂哭闹声掩盖。

    不多时,张磊在一处酒楼停下,指着跪在门口哭天喊地的一个瘦弱青年道:“沈鹤云,你道踢黑球卑劣不堪,却不知穷苦人家的不易。”

    沈鹤云震惊于张磊对踢黑球的宽和态度,本欲开口问他一二,却见那青年男子忽然抱住酒楼掌柜的双腿,苦苦哀求道:“掌柜的,我病重的老母亲还需要钱治病,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不要赶我走,让我继续在这里干活吧……”

    酒楼掌柜一脸不耐烦,用力甩开青年男子,骂道:“赶紧给我滚,你也不看看你那没用的瘸腿,你连跑腿的活儿都干不了,我还留着你干什么?吃白饭吗?”

    沈鹤云听后微怔,这才注意到青年男子腿脚不便。

    他心中有气,想上前帮言几句,却被张磊拦住,“你能帮他一时,能帮他一世吗?沈鹤云,这就是穷苦人的生活,莫说富足,就是连讨口饭吃都难。你该庆幸你还有踢黑球的机会,要是你连这个机会都没了,你谈何还债?谈何帮昶昶拒婚?”

    沈鹤云看着青年男子被人拖走的身影,内心沉重,隐有几分动摇,却在想起父亲的谆谆教诲时眸光渐明,语气坚毅道:“义兄,我父亲在世时曾教我人可穷,志不能短。人活一世,若连最基本的原则底线都守不住,那走这一遭又有何意?我今日能为了钱屈腰踢黑球,下次就能为了钱做出更失德的事来。我不希望在物欲中迷失自我。”

    沈鹤云油盐不进,张磊也怒了,呵责道:“沈鹤云,我今日见你有意参赛,原以为你终于知道悔改,没想到你只是做做样子,根本不管昶昶死活。”

    沈鹤云锋眉紧蹙,对张磊的误解感到无奈,但仍不厌其烦地保证:“义兄,你放心,我绝不会置昶昶于不顾。赌球赛事不只黑云蹴鞠社一家,我现在便回去问问还有没有队伍需要人。”

    谁知张磊却奚笑一声,毫不给情面,“异想天开。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蹴鞠新手,黑云蹴鞠社敢要你已是走了大运,你还妄图得到其它蹴鞠社的青睐?”

    沈鹤云的脸色有些难看,但目色灼亮,尤不放弃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言罢转身往回走,步步坚定。

    “不知所畏。”张磊冷眼瞧着沈鹤云离开的背影,正欲跟上去看沈鹤云如何吃瘪,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身后悠悠响起:“张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张磊脚步顿住,转头便见一个年轻男子懒散地倚在一旁的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磊打量着此人,不记得与其打过交道,未做声。

    那年轻男子见状唇角扬起,直起身来,拍了拍衣摆,走近后像模像样的朝他作了个揖,含笑着拉长了语调,“张公子贵人多忘事,在下李醇。”

    张磊这才从那双精光烁烁的眉眼中认出熟悉的影子来,轻仰下巴,语气淡淡,细听下还有一丝轻蔑,“原来是你。你如此坑害沈鹤云,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李醇恍若未觉,仍是笑吟吟的模样,“是这个理,所以我这不主动赎罪来了麽?张公子,既然沈鹤云不愿踢黑球,你看我怎么样?”

    张磊不知道李醇哪来的自信,嗤笑道:“就凭你?”顿了顿,又斜睨李醇一眼道,“你要踢黑球自己去找球社,找我做什么?”

    李醇双手一摊,语气无赖,又带有些许试探,“话不能这么说,输球而已,又不需要多高超的蹴鞠技术。而且张公子这般耗尽心力说服沈鹤云踢黑球,总不希望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张磊瞳眸微缩,语气陡然加快,“你什么意思”

    李醇眼里精光一闪而过,面上却露出惯有的一分谄笑,“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多赚点钱罢了。”

    他在大街游荡一夜未能筹到钱,见此地报名处人多,本想凑凑热闹,不想撞见张磊苦口婆心地劝沈鹤云踢黑球。

    在李醇看来,这张磊所说乍一听颇有道理,实则漏洞百出。

    张磊要真不愿张昶昶被迫出嫁,以张家财力,再掏笔钱为沈鹤云还债也绰绰有余,可偏偏对沈鹤云明劝暗逼,诱其踢黑球。

    他一个外人都知,沈鹤云因父缘故对踢黑球之事深恶痛绝,张磊却还要往沈鹤云伤疤上撒盐,若说这事没有猫腻谁信?

    只是他还暂时不懂张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不管如何,有钱不赚王八蛋。

    他既撞见了这个商机,就没有不握住的道理。若事成,不说解了沈鹤云燃眉之急,就连他自己亦可逍遥一阵。

    思及此,李醇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张公子,这事还需要犹豫吗?只要能达到目的,谁踢不一样?”

    张磊紧紧盯着李醇,忽然弯了弯嘴角,道:“你说得对,只要能帮到沈鹤云和昶昶,谁踢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