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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获得信任(一)
    徐如瑟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只感觉头痛欲裂。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来到院中,见陈锦堂正坐在石桌旁看书,桌上放着清粥小菜等早点,便也走过去坐下,眼巴巴地盯着他问:“我的呢?”

    陈锦堂白了她一眼,道:“桌上都是你的,我已经用过了。”

    徐如瑟听罢也不客气,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但片刻后她又感觉头痛不已,只得放下筷子,揉起太阳穴。

    陈锦堂放下书,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后,把她的两手扫开,亲自帮她按摩。

    徐如瑟的头痛顿时舒缓了不少,甚至露出享受的神色。

    “你昨晚怎么不再多喝一点?”

    听到陈锦堂的问话,徐如瑟有些纳闷地睁开双眼。

    “我好像喝了不少啊。”

    陈锦堂冷哼一声,道:“不,还不够,你若再多喝一点我就不必帮你按摩,直接替你准备后事就行了。”

    徐如瑟听出陈锦堂的揶揄之味,讪笑道:“我还未与公子回上海成亲呢,怎能轻易去死?”

    “你——”陈锦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的女子,他不由得后悔自己想出的那个计策如今反倒骑虎难下了。

    徐如瑟见陈锦堂憋得说不出话,更想拿他寻开心,正欲多调侃几句,却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都猜测怕是老佛爷又要召见他们了。

    果不其然,来者正是李公公,他奉老佛爷旨意前来告诉二人之前对陈锦堂私自用刑的幕后黑手已经找到,让陈锦堂前去对质。

    陈锦堂和徐如瑟随李公公来到南院行宫,见殿上正颓然跪着一人,而慈禧不气不恼也不责骂他,只是自顾坐着慢慢品茶。陈锦堂一看便心中了然,此人定是那个“幕后黑手”,且应当颇有背景,即便慈禧叫了自己来对质,也不过是走走过场,想给自己一个说法而已,至于此“幕后黑手”肯定不会被重罚。

    一转眼,陈锦堂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表面上不动声色,跟徐如瑟径直走到慈禧面前,下跪请安。

    慈禧放下茶杯,看向陈锦堂,道:“陈锦堂,你看看旁边这人,你可认识?”

    陈锦堂转头看了一眼,果然与他心中所想相符,便向慈禧回道:“回老佛爷,这位应该是太医院的卢太医。”

    慈禧点了点头道:“我已查明,派人对你动用私行的就是卢衡。卢衡,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卢衡额上冷汗直流,连忙磕头认罪道:“罪臣没什么可辩解的,都是罪臣嫉妒陈大夫医术高明,一时糊涂就犯下大错,还请老佛爷降罪。”

    慈禧不置可否,瞥了他一眼,又问陈锦堂道:“陈锦堂,你都听到了?”

    “草民听到了。”

    “那依你看,应该如何处置他?”

    陈锦堂略微一思索,道:“草民认为卢太医应该是对草民有所误会,既然是误会,那解开便好,也用不着再继续深究。”

    徐如瑟听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陈锦堂,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轻易地放过害他差点伤重不治的罪魁祸首。

    慈禧明显也有些吃惊,眉毛微挑地盯着陈锦堂,静待了片刻,见他没有更多的话要讲,便把目光挪向卢衡,说道:“卢衡,你假传懿旨,动用私行,原本哀家就是将你革职也不为过,但看在陈锦堂帮你求情的份上,哀家就给你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罚你俸禄一年,还有你永不得再招惹陈锦堂,若还有下次,哀家定严惩不贷。”

    卢衡松了口气,连连磕头谢恩。

    慈禧却道:“你该谢的不是我,是吃了你苦头的那个人。”

    卢衡会意,赶紧转身向陈锦堂一抱拳,道:“陈大夫,先前是我多有得罪,感谢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计较。”

    陈锦堂淡淡一笑,也抱拳回礼,但并不言语。

    慈禧再次端起茶杯,蹙眉说道:“卢衡,你以后可得多跟陈锦堂学学,好歹你也是名门之后,祖上三代御医,怎可心胸如此狭窄?人家都说文人相轻,怎么你们当大夫的也这般水火不容?”

    卢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忙回道:“老佛爷教训得是,罪臣日后一定多向陈大夫讨教医术,不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得了得了,你下去吧,哀家还有事跟陈锦堂说。”

    卢衡退出殿外,脸上谦卑的表情慢慢变得凶狠,他自知这次没有治好慈禧的病,又擅自对陈锦堂出手,却只被罚了俸禄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但他仍对陈锦堂抢了自己的恩宠而耿耿于怀,这份恨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日后竟又让陈锦堂和徐如瑟差点陷入险境。

    慈禧给陈锦堂和徐如瑟都赐了座,又向陈锦堂问道:“哀家如今头痛已经缓解,但这脖子又觉得不太舒爽,不光颈背作痛,还时常头晕眼花,有时甚至会有反胃之感。”

    陈锦堂想了想,躬身恭敬地说道:“老佛爷,草民不便近身查看您的患处,可否借他人的身体,由您来指证?”

    慈禧点头应允,看了一眼李公公说:“小李子,就你来吧。”

    李公公答应一声,走到了陈锦堂跟前。

    陈锦堂转到他身后,让他稍稍转过身子将脊背对着慈禧,然后用手捏着他的脖颈,问道:“老佛爷,是否这里酸痛?”

    慈禧让宫女也在相同的地方捏了捏,然后点头道:“对,是这里。”

    陈锦堂点点头,躬身回道:“老佛爷,草民认为您会颈背疼痛是因为近日国事缠身,久坐耗气,劳损筋肉所致,并无大碍。草民可以给您做一下艾灸或者交给宫女推拿之术,都可以很好地缓解疼痛。”

    他边说边在李公公的肩颈之上点按弹拨,示范了几个推拿的动作,居然立刻就令李公公惊呼:“舒服,真是舒服!”

    慈禧大喜:“如此甚好,那你就先给哀家做做艾灸吧。”

    一直沉默的徐如瑟此刻忍不住说道:“老佛爷,民女有几句肺腑之言,请您开恩给个机会一吐为快。”

    众人听罢都是一愣,陈锦堂更是蹙眉瞪着徐如瑟,微微摇头,示意她千万别又口无遮拦惹祸上身。

    慈禧本就觉得徐如瑟十分特别有趣,跟她以往见过的女子都不相同,再加上之前帮瑞方的三姨太接生一事,更是令其对徐如瑟的好感又增几分。因此,她对徐如瑟的莽撞并不气恼,反倒饶有兴趣地想知道她这次又会说出些什么与众不同的言论。

    “我准了,你说吧。”

    “谢老佛爷。”徐如瑟根本不去看陈锦堂投来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老佛爷,在法兰西有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名叫伏尔泰,他最出名的格言就是‘生命在于运动’。他一生中始终坚持跑步、击剑、骑马、爬山等各种运动,直到80岁高龄,他还和朋友一起去爬山看日出。”

    众人听得云山雾罩,陈锦堂更是紧张得额上都布满了汗珠。

    慈禧蹙眉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老佛爷,民女的意思是,您颈椎方面的毛病根本用不着专门治疗,就算现在陈大夫帮您缓解了痛苦,但若日后不改变生活习惯,还是会有复发的可能。”

    “那你说应当如何?”

    “民女认为,您应该多多运动,避免久坐,一天就算运动一炷香的时间也比一点儿不动要好得多。这样不仅能缓解颈椎疼痛,还能延年益寿。”

    “运动?你指的是……”

    “就跟伏尔泰一样,跑步、击剑、骑马……这些都可以啊。”

    “你让哀家在宫里跑步练剑?”慈禧简直哭笑不得,实在后悔给了徐如瑟说话的机会。

    陈锦堂忍无可忍,低声斥责徐如瑟道:“你住嘴!别把西方那套东西拿到我们大清朝来依葫芦画瓢,他们说的也未必是对的。”

    “不管西方人还是东方人,都是人,身体构造也一模一样,都是由206块骨骼和639块肌肉组成。既然他们运动能长寿,那我们当然也能。”

    徐如瑟频频说出大家闻所未闻的理论,搞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但又觉得新奇有趣。

    徐如瑟思索片刻,又道:“老佛爷,其实跳舞也是一种很好的运动,而且十分优雅,又不会过于剧烈。当然,民女说的可不是给您解闷逗乐的那种舞,而是西方的交谊舞。”

    “交谊舞?这和我们大清朝的舞有何不同?”慈禧的思路此时已经完全被徐如瑟带着走了。

    “交谊舞在西方是一种国际性的社交舞蹈,被称为‘世界的语言’,而且这种舞需要两人配合才能跳。”徐如瑟说着瞧了一眼陈锦堂,嘴角含笑。

    陈锦堂心里顷刻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徐如瑟接着说道:“老佛爷,民女愿和陈大夫一起为您跳一段交谊舞,请您品鉴,不知您意下如何?”

    慈禧听罢,笑道:“陈锦堂也会跳?”

    陈锦堂正欲推脱,却被徐如瑟抢白道:“他跳得不好,但是有我带着也勉强能跳个形似。”

    慈禧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将手一挥,道:“那就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