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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红酥手,黄藤酒4
    “我听说席小姐喜欢喝茶,正巧前阵子三哥托朋友从印度带了批茶叶回来,叫什么银提示御茶,名字拗口得很,但据说这茶种植的农场以及收货的日子都很讲究,三哥觉得稀奇,就让人带了些回来,哪知道家里人都吃不惯,不知道席小姐爱不爱吃。”聂书涵微笑着一边朝席锦书说道,一边端着茶盘走进了屋。

    “聂小姐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茶?”席锦书从聂书涵手中接过茶杯,感到奇怪地问道。

    聂书涵朝聂莛宇瞥了一眼,笑着回道:“自然是三哥说的。”

    席小姐一脸探寻地看向聂莛宇,触及到她的目光,聂莛宇转过头去对着聂书涵道:“不是说世恩要见我吗,你去把他抱过来让我瞧瞧。”

    “哟,三哥这是嫌我在这碍事了,得了,我这就走了,不过孩子你这会估计瞧不着,要瞧得自己下楼去,大娘欢喜得紧,一直抱着孩子舍不得放手,都这个点了还让王妈给孩子做糖糍粑粑呢。”聂书涵取笑聂莛宇道。

    聂莛宇对她挥了挥手,聂书涵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红着脸,有些难以启齿地朝席锦书问道:“上楼前大娘让我问下席小姐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她刚说完,席锦书的脸就涨红了些。聂莛宇站在她身后尴尬地咳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聂书涵一眼。

    聂书涵对他吐了吐舌头,没等她再问一遍,就听到席锦书淡淡地说道:“不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还得回去给亡父守灵。莛宇还得烦请聂小姐你们多费心些。”

    席锦书说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聂书涵手中的茶盘中,准备离开。

    听到她在他人面前唤他“莛宇”,聂莛宇知道席小姐这是又开始唱戏了,他没有点破她,也没有出声挽留她。先不说他们俩的关系是假,就算是真的,她一个大家闺秀,在亡父期间留宿在男方家,传出去怎么说都不大好听。

    见聂莛宇不动,倒是聂书涵跟了出去,追上席锦书的脚步道:“席小姐这么快要走了?这才没来多久呢。老太太她们跟世恩玩得正高兴,席小姐就这么带孩子走了,她们会难过的。”

    席小姐听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焦急的聂书涵一眼。她算是听明白聂小姐的话了,聂家人想留的其实根本不是她,而是席世恩这个“聂家孙子”。

    往后的日子还长,她跟聂三公子的合作这才刚刚开始,日后若真进了聂家的门,她总免不了要经常跟聂家的这些夫人小姐打交道,这会扫了人家的兴也确实不大好。

    席锦书定定地看了聂书涵一眼,突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那就让世恩留下吧,明早我派人来接他,不知道他会不会麻烦到聂小姐跟聂夫人们。”

    “不不不,一点都不麻烦。”聂书涵连忙摇头道。

    从楼梯上下来,到了公馆底楼的大厅,聂夫人手里拿着糖果在逗席世恩,不停地在问他问题,什么恩恩几岁了,之前跟妈妈在哪里啊,喜不喜欢奶奶啊,过几天爷爷回来了,我们一起去见爷爷好不好,诸如此类的问题,聂夫人问得乐此不疲。

    来之前,席锦书早就教好了席世恩怎么回答这些提问,所以席世恩回答起来很是流畅,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听到他说喜欢奶奶时,聂太太更是高兴得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要知道聂大公子因为在北平深得蒋委员长喜欢,因而受到了不少人的敌视。去年他跟夫人上街买东西的时候,有人在他的车上扔了炸药包,若非聂大公子那会出去打电话了,不然那天炸死就不止他太太一个人了。

    听说那会聂大公子夫人被炸死的时候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那简直是一尸两命。出了那件事后,聂大公子一蹶不振,一直待在北平没回来过,誓死要将放炸药的人给找出来。聂家的人也不敢跟他提续弦的事。

    聂二公子去得早,聂夫人也就没想过他成家的事。再说那聂三公子,之前婚是结过一次,就是千挑万选,找了个丧门星。别说给他们聂家留后了,就算真生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呢!聂夫人能喜欢吗?

    所以这会看到席世恩,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聂太太是越看越欢喜,恨不得把这孩子揉进肉里去。

    “瞧这孩子聪明的劲,跟他爹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聂太太捏着席世恩的小脸蛋,夸张地朝聂老太太她们说道。

    聂老太太光看着,也不说是也不是,聂书涵领着席锦书走了过来。

    看到席锦书,席世恩连忙从聂太太的怀里挣脱出去,朝席锦书扑了过去。

    聂太太像丢了魂似的,看着席锦书泱泱道:“席小姐这是要走了?”

    席锦书应了声,朝聂太太解释道:“家中还在丧期,锦书实在是没法在外逗留太久。最近席公馆人多事杂,也没法时时刻刻顾到孩子,既然聂太太这么喜欢世恩,那就让世恩在聂公馆留宿一晚吧,也好陪聂太太解闷,我明早再让人来接他。”

    “不用接不用接。”聂太太激动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摆手道,“既然席家最近事多,就让世恩在我们这多住几天吧,等莛宇病好一点,再让他们两父子一起过来,席小姐觉得可行?”

    听说要被留下,席世恩仰头有点害怕地看着席锦书。

    席锦书摸了摸他的头,抬眼朝聂太太道:“也行,只要聂太太不觉得世恩麻烦就行。不过三日后是亡父下葬的日子,希望聂太太能转告莛宇一声,让他那日务必带世恩出席。”

    “我晓得,席小姐放心,席老爷出殡的日子,别说莛宇,我们聂公馆的人也都会到场的。”聂太太讨好道。

    “那辛苦诸位了。”席锦书礼貌地说完,弯下身子,在席世恩的耳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席世恩对着她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又回到了聂太太那。

    将席世恩留下后,席锦书独自一人离开了聂公馆。席公馆的车就停在院子外的马路边,席锦书脚步不急不缓地朝车走去,夜风吹得她的旗袍下摆飞扬。

    聂莛宇站在自己的卧室窗户前,目光沉定地看着她离去。

    似乎感觉到有人看她,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与他对视了一会,然后什么话也没说,钻进了车里,走了。

    月光将聂莛宇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直到席公馆的车彻底消失在黑幕中,聂莛宇才转身回到了卧室,脱掉衣服,将被鲜血染透的纱布拆了下来,拿了金疮药跟止血膏出来,对着镜子涂在了肩上。待上完药,他又重新给自己裹上了干净的纱布,拿了个取火盆出来,打开盖子,把带血的纱布扔进去,用打火机点燃,烧了。

    第二天一大早,席家就派人送了东西过来,里面是一些席世恩的换洗衣物。

    聂太太让人把衣服送去了聂莛宇房间,昨个席世恩吵着要跟聂莛宇睡,这会人还在聂莛宇那。

    刘管家敲门的时候,聂莛宇已经醒了,正坐在阳台上喝着咖啡看晨报。

    “门没关。”聂莛宇道。

    刘管家推开门,拿着衣服走了进去,跟聂莛宇解释完来意,然后把席世恩的衣服放在了床前的贵妃椅上,离开了。

    聂莛宇起身回到了房间,本想将衣服都放进衣柜里,一条药膏从衣服里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聂莛宇俯身将其捡了起来,发现上面的包装上写的都是英文。虽没出过国,但聂三公子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平时没少跟洋人打交道,英文自学了也不少。仔细看了一下,知道这是条伤药膏。

    “这是我娘给你的,说是国外带回来的,很好用,用了伤口不留疤。嘘,快藏起来,娘说不能让别人知道。”席世恩不知何时醒来,眨巴着眼睛对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聂莛宇拿着药膏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你娘留你在这,原来是安插了个小间谍啊!她真是什么都算尽了,事事都教你啊!”

    “娘说多动脑子有好处,以后我还得麻烦爹来教。对了,爹,你快过来,我给你擦药,娘说你自己不好擦。”席世恩拍了拍身旁的床说道。

    将药膏拿在手里,聂莛宇笑了笑朝席世恩走了过去。

    聂太太她们说的没错,席大小姐的确生了个聪明的好儿子。

    只可惜,这孩子姓席不姓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