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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山雨湖中落
    武缘抬头看着坑口叹了口气。出口离坑底有十丈之高,即便自己的轻功了得,可是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根本起不了半分作用。眼见这天色渐黑,坑里的光线也越来越少,若是再不想办法出去,今夜定会冻死在坑里。

    不知为何,武缘看着面前这位面无表情的俊公子,总想着上前逗一逗,于是道:“喂,我们总不能在这过夜吧?孤男寡男的独处一坑,传出去有损颜面啊,你说是不是?”

    武缘屁股往前挪了半尺,对方瞥了他一眼,本能的往后靠了靠,随后视线便移到了下方,面色也随之凝重了几分。

    武缘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身下那根根木刺打了个哆嗦,刚刚两人若是真掉下去,此刻早就变成了筛子。

    “咦,你不觉得奇怪吗?”武缘突然问了一句。

    农怀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将目光移开,显然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武缘也不恼,接着道:“你不觉得这陷阱挖得太深吗?”

    “长眼睛的都知道!”农怀君开口说话了,而且一开口就是呛自己,这让武缘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为了让农怀君多说几句话,武缘接着说道:“猎户为了捕捉野兽,一般陷阱挖的都不会太深,那是为了之后来取猎物尸体时容易一些。可是你看看我们身处的这陷阱,坑底距离坑口有十丈之远。我们两个武功不凡的人都上不去,更别说那些猎户了。他们怎么可能有能力将坑底的猎物取走。所以,这陷阱根本就不是猎户为了猎杀野兽设的陷阱。而且……”武缘看着身下那些木刺,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农怀君突然接着道:“而且这坑底的木刺分布太过密集,丝毫没有落脚之处。所以,设置陷阱的人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进入这里的东西不管是野兽还是人,有来无回!”

    武缘对着农怀君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有一点,此处可是君陵山深处。非皇室贵胄祭拜先祖是不可入内的。这样想的话,这背后之人的用意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武缘将刚刚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农怀君,还对着他挤眉弄眼。

    瞅着武缘呲着那两排大白牙,农怀君又往后挪了挪屁股。

    正说着,头顶突然劈里啪啦的开始往下落雨滴。武缘惊愕的抬头望天,悲怆道:“下了一天的雪,此刻却又下起了雨。耍我呢?”

    “小心!”农怀君突然跳起,一只手握着匕首插进了身后坑壁,另一只手抓着武缘的手臂将他扯到了身前。同一瞬间,他们身下的长棍滑落坑底。武缘这才发现,因为时间太长,木棍插入坑壁的土质已经松动,根本担不住二人的重量。

    两人吊挂在坑里,农怀君手中的匕首看上去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武缘突然甩出自己手腕上的银丝,银丝末端勾住刚刚掉落的长棍,直接给拽了上来。

    农怀君刚想说掉便掉了,他不需要了,谁知武缘竟是将长棍高高抛起,直接卡进了头顶几米高的坑墙。

    武缘二话不说,松开农怀君扯着银丝飞身而上,到了上面他手握长棍将银丝解开,回头甩向农怀君。银丝缠住农怀君的手腕将他也拉到了半空。

    农怀君已知武缘用意,就在他被银丝拉到半空时,他手中匕首再一次插入了坑壁。两人如此攀爬,在坑里来回荡悠,一来二去终于慢慢接近坑口。

    雨越来越大,坑壁湿滑,眼见还有丈许便会到达地面,武缘突然毫无征兆的往下倒去。农怀君眼疾手快,左手握着插入坑墙的匕首,右手攥住银丝用力将武缘甩出了坑口,他自己也随着惯性飞身而出。

    脚终于踩在了地面,农怀君快速跑到武缘跟前,只见对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里还紧攥着自己的那根变成木棍的长鞭。

    农怀君刚要伸手触摸,却听到武缘低弱的警告:“别碰它……”武缘慢慢松开那只紧握鞭子的手,农怀君这才发现对方掌心沾满了黑色血液。

    “毒?何时……”农怀君刚要问,就见武缘早已昏死了过去。

    雨水劈里啪啦的敲打着湖面。木炔在屋中来回踱步心神不宁,水爻坐在旁边手里正捧着一根黑糊糊的玉米啃着。

    “你能别来回走了吗?我头晕。”

    木炔抬手指着水爻,到了嘴边的责骂又给吞了回去,吐了口气道:“我不是嘱咐过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少主吗?”

    水爻看着木炔,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甚是无辜:“可,可每次少主祭祖都是一个人去的,从未让人跟着的。”

    木炔知道这怪不得水爻,可少主已经外出一天一夜,外面又下着大雨,木炔他又岂能不担心。

    “木炔,你别担心,我已经通知老太君了……”

    “什么?”木炔只觉两眼发晕,差点被水爻给气死。

    屋檐下铜铃突响,水爻蹭的一下从木椅上窜了起来,两眼盯着外面道:“少主回来了,还带了一人回来。”

    二人不顾倾盆大雨,快速跑出去迎接,只见少主满身泥泞,怀里还抱着一个红衣男子。木炔张了张口,音未出就见少主直接将怀中的人扔进了温池。

    “去取把干净的匕首,把花碣也带来。”

    听到命令木炔先是一愣,接着阻止道:“不行,花碣是少主你……”

    “罗嗦什么,快去取。”

    木炔看了一眼温池中的人,转身离去。

    “水爻,去将房中填几个碳炉,再取两套干净的衣衫屋里备着。”

    待到水爻离去,木炔脱掉身上湿衣跳进温池,又一把将武缘身上的衣服扯下,扔了出去。这时木炔带着匕首和一个檀木盒回来。农怀君接过匕首,一刀划在了武缘手掌心,一股黑色血液顺着伤口溢出。待到血色渐红,农怀君从檀木盒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赤红石头,用刀削掉一小块,碾碎洒在了武缘的手掌心。待到红色石粉渐渐变黑,农怀君快速将其清洗掉,不顾旁边木炔惊愕的眼神,抱起武缘跑入湖中屋。

    此时水爻早已将碳炉和衣服备好。待到为武缘处理完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早已是半个时辰后。

    看着坐在床边为武缘把脉的农怀君,木炔和水爻愣是不敢弄出一丝声响。直到农怀君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些,木炔这才颤巍巍的问了一句:“少主,饿吗?”

    农怀君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确实感觉饿了。水爻欣然一笑,转身跑了出去:“少主,我去给你烤玉米。”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窗外日光明媚,一道彩虹挂在水面上,湖水波光粼粼。农怀君从之前的衣服中掏出自己的那根已经恢复成原样的皮鞭扔在地上,对木炔道:“去看看,这毒源自于哪里?”

    木炔走上前,对着皮鞭端详片刻,又拿起闻了闻,突然道:“这气味很独特,好似那……摩羯花,对,就是摩羯花。这花并非我们永安所有,而是产自罗羯。此花本身无毒,可若是花蕊与麒麟木放在一起,便可生毒。这麒麟木只是凡物,我们落雪山和旁边的君陵山随处可见。少主,你……们遇到了什么吗?这位公子又是谁?”

    农怀君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武缘,又问了一句:“此毒可有后遗之症?”

    木炔摇头道:“没有,此毒并非不解之毒,只要取了麒麟木的叶子捣碎敷在伤口处,十天半月便可痊愈。刚刚属下若是知道这位公子中的是此毒,定不会让少主浪费那花碣。”

    农怀君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水爻的喊声:“不好了,少主,不好了……湖中的墨鲤都疯了。”

    二人走出屋,就见脚下湖中成群墨鲤正围着湖中屋转圈,还时不时的跃出水面朝着这边吐水。

    此刻周围无风,湖面却突然波涛汹涌,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湖中跃出,竟是一条两丈长的墨鲤。

    “这是什么东西?鲤、鲤鱼精吗?”水爻被这突来的境况吓到了,本能的躲到了木炔的身后。

    “少主,这是什么?”木炔对此也甚是疑惑,转头询问农怀君。毕竟这湖中墨鲤一直都是自家的少主在喂养。

    可农怀君却轻轻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农怀君并未说谎,这湖中墨鲤虽说与他最为亲近,可是这落墨山庄的碧湖是自然天成的。而这碧湖中的墨鲤也是天生天长之物。平日里他偶尔会遇见一两条半丈长的墨鲤。这条巨型墨鲤他可是从未瞧见过。

    只见那巨型墨鲤向几人急速游来,木炔本能的将农怀君和水爻护在身后。农怀君面色平静,目光闪烁,未有半分畏惧。

    “它好似并无恶意。”农怀君话音未落,就见那墨鲤一跃而起,腾空对着湖中屋喷出一股巨大的水柱。

    水柱在湖中屋周围散落形成水幕,将其整个包裹。墨鲤落回水中,水花四溅,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时,屋中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武缘醒了。农怀君回身走进屋,再回头看时,湖面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