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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落墨点春寒
    死过一回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武缘全身麻酸不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还未等他看清周围环境,就见一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醒了,感觉如何?”

    对方的面容渐渐清晰,武缘不知为何,本能的往前探了探脑袋,直到两人面面相觑,这才突然将头缩了回来。

    “是你啊,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农怀君一时诧异,继而又点了点头:“为何不先问问你自己的伤?”

    武缘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坦然道:“没缺胳膊没少腿,这不是很好吗?只是……”武缘将胳膊伸直,宽长的衣袖将他的手都给包了进去,“这不是我的衣服吧?”

    “嗯,我的。”

    跟面前人不亲不熟,一上来就穿了人家的衣服,这让武缘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呵呵,这是你家?”

    农怀君未答,手指搭上对方的腕脉,片刻后收回手道:“为何救我?”

    武缘乍一听没听明白,片刻后才道:“我们俩无冤无仇,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你掉入那陷阱,我也有责任。”

    农怀君目色深沉,盯着武缘看了片刻,开口问:“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君陵山?”

    “我是……”

    武缘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屋檐下那一阵急促的铜铃响。接着便是水爻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少主,老太君到山庄门口了。”

    老太君?武缘诧异,在这永安中被称为老太君的也只有那护国府的冥蝶公主了吧?她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武缘打量四周,又细思极恐的看向农怀君,心中自是有了几分猜测。

    农怀君看了一眼水爻,后者低着头不敢对视,知道自己这次好像多了嘴,才导致老太君急匆匆的从皇宫赶来。农怀君回身对武缘道:“待在这里,不许离开。”见到武缘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农怀君这才起身出了门。

    前者刚离开,武缘就从床上跳下,不管合不合适,寻了几件衣服就往身上套。瞧着周围没人,他迅速跑了出去:“待在这里被砍头吗?我又不是傻子。”

    农怀君是什么人?若依之前传言所说,他就应该是个绝世无双灼灼其华的男子。从外貌上看,这一点武缘并不否认。可那些个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的,难道是他眼瞎?这人明明看上去比他还要能打。

    君陵山上明明就说要斩了自己,现在又来了一个宠孙的老太君。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把他孙子坑到了陷阱里,还差一点一命呜呼,不把自己大卸八块已经算是仁慈了。虽说他自己并不怎么畏惧,可若是因他一人之过,连累了家人,那可就罪过大了。武缘这时才庆幸,自己自始至终都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待看到面前湖泽时武缘犯了难,自己可是个不会水的,平日里他倒可以轻功飞跃这湖面,可是今日有伤在身,万一轻功飞跃不慎掉落下去,那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武缘进退两难时,湖面突然掀起一阵巨浪,只见一条巨大的墨鲤跃水而出,惊得武缘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当那巨型墨鲤游到他跟前,对他摇了摇尾巴,武缘这才意识到此鱼颇有灵性。于是他慢慢靠近对方,对着湖中央指了指,尝试的问了一句:“能否麻烦鱼兄去湖中当作垫脚石,让我好跃过这湖面?”

    只见那墨鲤打了个一翻身沉入水中,再出现时便已经是湖中央。武缘被这一幕惊得无语,可眼下境况不容他再做思考。直到他施展轻功,踩踏墨鲤鱼身越过湖面,这才感觉不真实的回身看了一眼。只见那墨鲤对着他摆摆尾巴,看似憨态可笑。

    远处老太君被农怀君搀扶着踏上了湖中船,武缘对着那条墨鲤吞了吞口水,急言道:“鱼兄,武某在此谢过了。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给你带美味鱼食。”

    说完武缘转身就跑,心里还在不停嘟囔着:“果然,这农怀君就是个怪物,竟在这山中养了妖兽。不光在温池里养,连湖里也养。好可怕!”

    武缘逃得快,被发现的也快。刚刚翻上墙头,脚下不慎一滑,一头扎入了雪堆里。这时他才记起,这落墨山庄的墙头上是抹油的。再抬头时,就见农怀君站在跟前一脸趣味的瞧着自己。明明与这人不熟悉,对方却总给武缘一种莫名其妙的威压,让自己不敢在他面前撒野。

    “呵呵,你家的墙好难爬啊。”

    武缘慢慢起身,本打算直接离开,农怀君却斜身拦住他路:“不打招呼便走,非君子所为。”

    武缘挑着嘴角转身道:“君公子,多谢款待。在下这就离开。”

    听到对方喊自己君公子,农怀君心中了然,想是对方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可他依旧寸步不让:“留步,祖母要见你。”

    武缘心中暗惊,这又是搞得哪一出?自己与这老太君可从未谋过面,她见自己作甚?难道真的是要将自己大卸八块,为他孙子出气?

    “走吧!”农怀君转身之际看到武缘一身行头,裤长袖宽,连带的还少了一只鞋。忽而想到,之前在君陵山他为逃脱自己的捆束,是丢了一只鞋的。

    “水爻。”话音未落,就见水爻从门后探出了一个脑袋。

    “少主,你喊我?”

    农怀君对他招了招手,后者急忙跑到跟前。

    “站好!”话未落,就见面前两人立马直挺挺的站好。农怀君对着二人互相打量一番,随即对水爻道:“去,寻一套你的衣服给他穿上,还有鞋。”说完,他便径自朝着湖中屋走去。

    看着眼前明眉大眼的少年,武缘讨好地对他眨了眨眼。对方却嬉笑着对他道了一句:“你可是第一个被我做的陷阱坑到的,我真是太开心了。木炔还总说我在墙头上抹油多此一举,现在他可是无话可说了呢。”

    武缘只觉头顶雷鸣轰响,刚刚还觉得这少年可爱的紧,现在只想上前把他的头拧上两圈。自己怎么会在这么弱智的陷阱上被坑?还是两次?

    许是春寒料峭,纵使在这温池遍地的落墨山庄中,武缘身着那一身单薄衣衫也是打了个寒颤。脚踩着彼岸花丛跟在水爻身后,武缘每每路过那些温池都会小心翼翼地离远一些。那些咕噜咕噜冒着气泡、散发着水汽的温池,在武缘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能琢磨的神秘。经过上一次差点淹死在里面的经历,此刻的他难免对此有些瘆得慌。

    武缘突然跑上前拉住水爻低声问了一句:“你家少主,是不是有些奇怪癖好?比如说……就是喜欢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水爻寻思片刻,竟是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养那些丑的要命的墨鲤,应该算吧?”

    见他点头,武缘不自觉地离那温池更远了一些。

    武缘被水爻从头到尾换了一身装扮。看着自己身上那一身明红衣袍,武缘直皱眉头。虽然自己平时喜欢红袍,可那都是暗红,这身红色太过艳丽了些:“我说,你就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水爻歪着脑袋打量道:“这身不好看吗?这可是木炔元日节特意为我做的,我都还一次没穿过呢。”

    听了这话,武缘匆忙脱下整齐叠好还给他道:“你还是给我另选一套吧。”

    最终武缘挑了一件雪色衣袍穿在身,整理好发冠,被水爻带着去见了老太君。

    知道武缘的都知他随性不羁,可是那都是他性子使然。平日里对长辈的一些基本礼数该有的他还是有的。更别说面前坐着的是永安唯一一个比君主位份要高的长辈。

    “小子武缘见过老太君。”

    武缘?农怀君明眸轻抬,此刻才知晓此人姓名。

    赵轻灵对武缘上下瞧了一遍,语色不明的道了一句:“看着是个精细的孩子,可怎就如此不懂规矩呢?”

    武缘不明其意,向着农怀君瞧了一眼。对方正举盏抿茶,似乎对此刻的对话没有丝毫兴趣。

    “小子愚昧,不知做错了何事?”

    “怎么,你还不知错?”老太君的手杖在地上敲的砰砰响,旁边的水爻和木炔均是低着头,神情紧绷的静静站在一处,一动未动。

    难道老太君是因为农怀君掉陷阱的事情在为难自己?武缘不知辩解,毕竟此事确实与自己有关。他刚想认错,就听到刚刚还在悠闲喝茶的农怀君道了一句话。

    “水爻,茶凉了,春寒气凉,为祖母重新换一杯热的。”

    水爻匆忙上前接了老太君的茶盏就走,刚出门口,就呲牙咧嘴的对着手吹起:“这滚烫的温度,哪里凉了?”

    赵轻灵莫名瞅了孙子一眼,温言温语道:“下山是你提的,可到了皇宫又不见你踪影。即便在君主面前我位高一分,可那毕竟是一国之君。二十多年未见,你总不能如此任性下去。明日便随我去看看,毕竟那也是你的表叔伯,对你也无外心。”

    农怀君轻轻点头道:“祖母教训的是,明日我便随你一起去表叔伯面前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