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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九渊,退后,小心点。”萧绎提醒。

    年纪很轻的男服务生将火锅端上桌,嘴里说:“靓女,小心烫”。

    “九渊?”

    “嗯?”陆九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萧绎对她已经换了称呼,他在叫她的名字。

    七八盘肉类一起端上来,萧绎将每一盘肉都看一遍,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咳,在这里,”陆九渊知道他在找什么,便拿漏勺在锅里捞一下,“喏,在这里,都在锅里,事先给你煮进去了。”

    牛鞭切成了小段,一节一节,颜色泛白,晶莹剔透,陆九渊舀出来给萧绎看,还小小声说:“很补的,你多吃点。”

    “现在就吃?”萧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捂住嘴低声咳嗽,目光犹豫,好像有点不敢下嘴。

    “你等滚了再吃,这还可以稍微煮一会儿,等它成胶状,要凝不凝的时候,那就可以了。”陆九渊笑眯眯。

    萧绎问她,“你吃过这个?”

    “我当然吃过,这可是大补之物,味道相当不错。”陆九渊似乎觉得捉弄萧绎很有趣,又添一句:“你多吃点,不够再来两根。”

    “咳,”隔着升腾的雾气,萧绎瞥见女人明艳笑脸,知道她在捉弄他,便不再咳嗽,转而说:“两个人吃不完,你点多了,食物不可浪费。”

    “吃得完,要是吃不完,我给你兜着走。”陆九渊面上红彤彤,可能是火锅店里面热的,空调吹着暖风,火锅本身也冒着热气;也有可能是熏的,这一桌、那一桌,牛肉火锅一埕一埕,熏的。不过萧绎自动解读为她是醉了,刚刚不知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了。

    “萧经理,哎,你喝酒吧,咱们来点酒。”说着,就叫服务员,“来一打啤酒,要冻的。”

    一月的天气,还冰冻啤酒,萧绎觉得陆九渊是醉狠了,看她一时笑,一时闹,不是喝醉了根本不可能。

    “九渊,我看了档案,我觉得你有个案子做错了。”

    “什么?”啤酒还没上,肉刚吃一口,萧绎这个煞风景的竟然开始谈工作了。

    “萧经理,现在是下班时间,咱们不谈工作,来,吃块牛腩。”陆九渊自己煮了一盘牛舌,用漏勺抖了几下,然后说:“吃啊,萧经理,你吃啊,你不是饿了吗。”

    “九渊。”

    “萧经理,来,吃牛鞭,这熟了,真的,煮的刚刚好,再煮就化了……”

    不想谈工作,就堵住对方的嘴。司徒明以前就这么干的,每回陆九渊找他谈工作,他就说自己要吃午饭了,要么就是赶着地铁回家吃晚饭了,总之就是不谈,理由就是我要吃饭了。

    萧绎说她有案子做错了,陆九渊拿着啤酒,心想,不会吧,我哪个案子做错了。

    “陆主任,陆九渊——”萧绎喊了两声。

    陆九渊一看,人已经喝趴下了。

    “萧经理,萧经理!喂,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萧绎才喝了四瓶半啤酒,还是陆九渊让他看着喝的。再看陆姑娘面前摆了整整十二个空啤酒瓶子,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萧绎这酒量,一杯倒?

    “萧经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萧经理,你住哪里,哪儿?”

    “萧绎,喂,你醒醒!”

    萧绎喝得不省人事,陆九渊一手提着人高马大萧经理,一手拿着两人的提包与衣物,淡定叫车,“喂,萧绎,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下班还要工作,我可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你醒来不要怪我。”

    后头的事情萧绎都不愿再提,简直是自己都不愿意回想起的丢人记忆,他觉得自己酒量还可以,怎么可能喝点啤酒就会醉。想起来了,那个陆九渊,中途还叫了一瓶劲酒,说是中国药酒,就和米酒一个味道,自己陪她喝了一杯,那味道,简直是烈酒。

    烈酒兑啤酒,怎么不会醉,酒神都会醉。

    萧绎想陆九渊不止酒量好,她力气也大,陆小姐力大无穷,单枪匹马提着身高腿长常年健身的萧先生,竟然只凭借一己之力,将一个成年男性扛起来回了自己家。

    陆九渊将萧绎丢在客房,脱了他的鞋,给他盖上被子,关门出去了。

    萧绎醒来是在次日凌晨三点半,陆九渊也起来了,她正在看电脑,不知道看些什么。天还没有亮,萧绎蹑手蹑脚走出去,跟做贼一样,陆九渊抬头,看他一眼,“醒了?”

    “起来这么早?”萧绎咳嗽,有点不自然。

    “没怎么睡,我一会儿再去睡一觉。”陆九渊说:“我做早餐,吃了早餐再走吧。”

    “啪!”客厅灯亮,原先只点了一盏古董小台灯,开了灯,萧绎才瞧清楚陆九渊家的格局,三室两厅,她的房子不小。

    陆九渊说:“炒鸡蛋、培根、西多士,行吗?”

    “嗯。”

    “我去一下卫生间。”萧绎的黑色羊绒大衣挂在客厅的衣架上,客厅一角做了一个衣帽间,用帘子遮住,她是一个人住的,萧绎心说。他方才瞧了一眼,没有男士衣物。

    从卫生间出来,里头洁净简单,一样也没有男士用品,这个发现让萧绎有点兴奋,隐约的兴奋。

    于是萧先生在吃早餐的时候有点脸红,他面颊微红,陆九渊煮了牛奶和紫薯麦片,她拿牛奶和鸡蛋给他的时候,问:“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很好。”萧绎嗓音很干。

    “你面色很红,是不是不舒服?”陆九渊拿了个体温测试仪过来,要给他量体温,“你面部通红,别动,我给你量一下。”

    “不要!”萧绎掌心挡住陆九渊的体温计,就那一下,量到了他掌心的温度,三十七度八。

    “喂,你发烧了!”陆九渊拉开他手掌,将体温计探入他耳朵,“三十七度三,萧绎,你真的发烧了,门诊还没上班,我送你去医院看急诊。”

    “不用”,萧绎下意识拒绝,她是女士,怎么能由女士照顾男士,并且他还是个医生。“我没事,我起床时体温略高,稍后就没事,很快复原。”

    “萧绎,你是不是对我们都不太放心啊?”

    萧绎不知陆九渊这话从何说起,他眉头微皱,“九渊。”

    只听见陆九渊说:“你刚从国外回来,国内又没有亲戚朋友,与我们也都不熟悉,你可能只当我们是普通同事,不过我们都拿你当朋友。”

    朋友?萧绎眉头蹙了蹙,他心说,可是我想追求你,并没有拿你当朋友。

    陆九渊看一眼手表,拿了大衣,一手想如昨晚般将萧绎搀扶起来,可她用了两次力,硬是没有搀动。萧绎道:“我真的没有生病,我学医八年,我的体温,我非常有数。”

    中国人向来都说,大致有数,大概有数,这个假洋鬼子,说自己非常有数——陆九渊退一步,“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勉强你,但你可以去看病,公司给员工买了基本保险,你是中层干部,你去住院的话,完全可以申请理赔,我酌情给予赔付。”

    “嗤嗤,”萧绎又笑起来,“好了,多谢陆小姐的早餐,我该回去了。”

    “萧经理慢走,别忘东西。”

    “九渊,”萧绎拿了大衣又回头,“九渊,我昨天说的有个案子,你做错了。”

    “什么案子?”陆九渊抬头,什么案子他非要说她做错了,昨天说完今天说,她问:“哪一个错了,是不是我做的?”

    这话说得有意思,理赔不是你陆九渊做的,难道是人家保全做的?萧绎笑,又瞥她,“是你做的,你签的名。”

    “哪个案子,什么问题?”陆九渊站起来,“什么时候的案子?”

    陆九渊要细问,萧绎道:“资料不在这里,回公司再说,我对那件案子有疑问,有些细节有待讨论。”

    天色见光,陆九渊关灯,准备去补一个回笼觉,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又朝餐桌上看了一眼,那人喝了半杯牛奶,牛奶杯子旁边,平躺着一块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