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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十二器
    站在林怀甫身后的赵小渔一下成了焦点,这使得她想躲都无法,于是她垂着头站在那儿,看起来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林怀甫先反应了过来,眉头一皱,护犊子道:“这和我家小厮有什么关系?”

    陆山长看了眼四珍馆方向,视线落回到瘦小可怜的赵小渔身上,语气有所缓和:“今日书院遇袭,事出突然,你也不必紧张,就是有些话问问你。”

    赵小渔连忙点头,声音磕磕绊绊:“山、山长您请问,我一定,知无……知道的都说!”

    “你是何时到这儿的?”

    “我,我来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护,护院和那些人打斗……”

    “有人告诉你这儿出事了?”

    “我在屋内练字,听,听到外面有响动。”

    练字?

    陆山长打量着赵小渔,正要继续问,那边护院抬了几具尸首过来,是今夜本该在这里值守的护院。

    入夜后书院内各处都会有护院看守,四珍馆这儿每两个时辰轮一批,人还会比白天多安排几个,几年来都是如此。

    要是从外面偷盗入内,早在有打斗时就引起注意了,但今夜,大火烧起来时山长那边才得知情况,实属防备不及,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偷盗的的人早埋伏在书院内。

    原本值守的几个护院被杀,入夜四周没人,直到大火燃起来才引了附近的护院赶过来,此时已经来不及,所以才显得异常混乱。

    陆山长面色微凝,心中有了计较。

    赵小渔见气氛沉重,偷偷抬起头来,恰好看到那些尸首,她又倏地垂下眼眸。这一幕落入到宋慕青眼中,后者看着他相绞在身前,紧张的双手,几乎是很肯定的确认,他不是在惧怕。

    他不过是因为自己开口留了他在紧张。

    比起地上这些尸首,或许自己才是他现在这般的原因。

    想到之前种种,宋慕青越发觉得林怀甫身边这个小厮不简单……

    火把的光把四周照得透亮,空气里充满了烟尘气味,围观的学生被拦在了外面不得入内,现场除了山长之外就是几位平日里主事的先生,大家低声说着话。陆山长没再问赵小渔,她也不敢吱声,就怕那个愣头青坑自己。

    须臾,陆山长又喊了赵小渔:“你来时可有看到异常之人?”

    赵小渔一怔,即刻想到了刚到这附近时撞上的蒙面人,当时只觉得眼神分外熟悉,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

    赵小渔的脑袋转的飞快,愣头青将她留下,可能是怀疑她和这些闯入者有关,而她信息不全,这件事说出来也不能为她代表什么。

    四珍馆起火这么大的事,但凡她身上有一点疑点,亦或是这个愣头青想做什么,无足轻重的她都会被赶出书院。

    于是,赵小渔抬起头,露着满是怯意的双眼,抬手指向宋慕青:“山长,我来的时候看到好多蒙面人,他们想要闯入南楼。要不是宋公子出现的及时,我恐怕也要被杀了。”

    说罢,赵小渔的眼泪就滚下来了,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林怀甫一愣,随即分外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怎么像个娘们,哭什么!”

    赵小渔努力的克制住,双手揪住了林怀甫的衣角,干脆嚎哭上了:“少爷,多,多亏了宋公子,要不然我可就见不着您了,呜呜呜。”

    赵小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任由林怀甫怎么嫌弃都不松手,看样子是吓坏了。

    林怀甫有些尴尬,看了眼宋慕青:“我这小厮胆子小。”

    陆山长本就对赵小渔没抱多大期望,加上她这幅样子,就更没什么可问的了,于是摆了摆手:“夜深了,你们先回学生院舍。”

    林怀甫倒还想望一望自己的梦中情人,赵小渔暗中用力掐了下他的胳膊,看着像是被林怀甫夹着,实则是她推着他离开。

    宋慕青站在那儿目送了两个人走远,直至消失不见,视线才收回到四珍馆这儿,南楼外进进出出几位先生,里面隐约可见未被破坏的机关门。

    陆山长还在与人商议后续,安顿受伤的学生,明日赶早还得去城里请大夫来,之后这四珍馆估摸要关上些日子修缮一番。

    待嘱咐过后,正准备进四珍馆,他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宋慕青。

    “陆山长,在下宋慕青,宋柏州之子。”

    夜深,四珍馆内尽管火势已灭,空气里的烟火味依旧浓郁,主楼内数人进出忙碌,往南楼的一条道上却只有两个身影。

    陆山长负手站立在南楼的门前,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门上,四方角上构有肉眼不能分辨的暗器机关,除了用钥匙开启之外,别无二法。

    “你父亲身体可好?”

    “出发前父亲就嘱咐我要向陆伯伯您问好,说自多年前你离开京城就再没见面。”

    “是有许多年没见了。”陆山长转头看宋慕青,眉眼是思及故人的淡笑神情,“今天的事你可有预料?”

    “宁家十二器的传闻,自八年前开始就没间断过,而岐山书院内所藏的瓷首,更是引了不少注意,这些年来明里暗里总有人来探寻,今夜这样的事,往后恐怕只多不少。”

    宋慕青的声音显得分外清冷,仿佛是在阐述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字字句句间又透着厉害关系。

    “你倒是看得通透。”

    “学生也不过是尽所知之言。”

    陆山长觑着他,略略挑眉:“依你所见,此事应当如何解决?”

    “事情起源,可由我带回京交由圣上。”宋慕青不卑不亢的声音须臾后响起。

    四周静谧片刻,陆山长笑了:“这一点不像你父亲。若是他,必定是要迂回上一阵,继而说上一番大道理。”

    宋慕青不予置否:“山长既已知我来意,慕青自应诚心。”

    “诚不诚心另当说。”陆山长脸上的笑意在侧身面向南楼时倏然淡去,凝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也不遮掩着,直接嵌在了门上一处,只听机关声咯咯一阵,偌大的门从中分开,缓缓朝两侧移去。

    “跟我来罢。”陆山长先行入内。

    宋慕青没有犹豫,快步跟了上去。

    与主楼不同的是,南楼中并没有很多的书架,而是一间间暗格。

    若不凑近瞧,大都不清楚放的是什么,但宋慕青还是看到了几样在书籍中见过的器物,岐山书院四珍馆内所藏,远比传闻的更加多。

    “岐山书院立院百年之久,院中所藏之物,除了当初立院山长留下的,其余皆是这百余年间别人所赠,先帝在世时还赠过两幅画,如今就放在那儿。”

    陆山长指了指一处暗格墙上所悬,宋慕青看的不是很真切。

    再往里走,宋慕青看到其中一个暗格内之物用了个偌大的檀木罩,罩子上虽有镂空但根本瞧不清里面放的是什么。

    宋慕青停下脚步:“山长,其中之物可否一看。”

    陆山长回头,看了眼宋慕青所指,神情淡淡:“南楼内的东西,从放下之日起,就没有被打开过。”

    “这是宁家十二器。”

    四周静谧片刻,陆山长乐呵呵笑了:“宁家十二瓷之说,也是传闻,你可见过?”

    “并未见过。”

    “那便是了,宁家十二器,传闻是当年的宁三爷所制,宁家出事后十二器下落不明,说有一件在岐山书院内,也只是传闻罢了。”

    宋慕青目光微凝:“山长的意思是,书院内没有十二器。”

    对上他的视线,陆山长神情未改,走到了暗格内,亲手把檀木罩取了下来,露出其中偌大的青瓷花瓶,回答他:“岐山书院内没有宁家十二器。”

    十二器如何模样,来之前宋慕青早看过图册,绝不是眼前这敦圆的花瓶样,他自然也不信陆山长的话,在他面前亲自取下罩子不过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

    于是宋慕青试探:“那便让慕青把这件带走,交于圣上,也好有个交代。”

    陆山长小心翼翼放下罩子,落下时手轻抚了下罩面,拒绝了他:“既是他们所赠之物,陆某自然无权做主把它交给别人。”

    宋慕青打量四周,心中有了决断,陆山长愿意带他进来,就做好了他会看的准备,所以,十二器绝不在南楼。

    “山长可知睿亲王世子,已在来明州的路上,届时太后娘娘要借,这法子可就行不通了。”